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七零团宠小炮灰   作者:吃猫的鱼儿   晋江VIP2023-10-26完结   总书评数:187 当前被收藏数:1039 营养液数:168 文章积分:17,158,624    文案:   苏溪溪穿书了   穿成一本觉醒了自主意识的年代文里,前期就挂了的小炮灰,纯纯背景板   在这本书里,她是苏家好吃懒做又矫情的小姑子   奈何她是苏老太和苏老头的晚来女,上头是四个大她十多岁的哥哥,自身又体弱多病,打小就被宠得不像话   女主是她二哥家的大女儿苏梧,聪明有头脑,学习厉害   唯一缺点就是和原主一样识人不清,和表里不一的小人男主纠缠了近十年才下定决心离婚   后期可谓是带着苏家越过越好,一家人都搬去了城里   苏溪溪只有一个任务,就是帮天道意识换个男主,让它的宝贝亲女儿苏梧不再受那么多磨难   原文中她这个炮灰出场只有寥寥数语:被男同学甜言蜜语给哄去,死活要嫁给他,怀孕后被恶婆婆折磨得直接连带着孩子一起没了   得知自己还在苏家,苏溪看着给自己开小灶的爸妈,满心满眼都是关心的哥哥们,抢着帮她干活的小侄子小侄女们:   有这条件,直接躺赢好吧   内容标签: 种田文 穿书 年代文 逆袭 轻松 炮灰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溪溪,容言初 ┃ 配角:苏家人 ┃ 其它:很多   一句话简介:和白月光在一起了   立意:好好过日子 第1章 01   ◎第二个闺女◎   苏溪溪死了,又不算死。   发现能睁开眼时,她整个人都懵逼了。直到在这个无比陌生的地方谨言慎行了小半天,才不得不承认:   她穿书了。   现在所处的世界,正是一本有了世界意识的小说。   她,苏溪溪,一名二十一世纪的大四学生,穿成了打发时间看的一本年代文小说里的小炮灰。   再三确认身边没系统后,开始努力回忆这本小说有关原主的剧情。   原主是附近十里八村长得最漂亮的那个,但在外人看来是只会学习的病秧子,家里地里的活什么不干。   但这也不能全怪原主,原主是苏大强和秋槐花的老来女,上头有四个比她大十多岁的哥哥。再加上原主打小长得就好看,惯会撒娇,身体还不好,苏家人宠着也就习惯了。   自然也就养成了如今这副性子。   原主的剧情很少,在文中甚至都没有名字,都是用小姑姑来称呼。   苏溪溪来了之后,从苏家人的嘴里才知道原主和她一个名字。   捋清原主的那点破剧情后,苏溪溪表示:拿着一副好牌,打得稀巴烂。   高中毕业前,大家都在谋出路。原主不想回乡下,想在县城里找个工作。但县城里的工作,没点关系还真不行。   一直对她有心思的男同学,知道她的想法后,心思又活跃起来。有意无意的透露,只要和他处对象,就能帮她在县城里找份工作。   那男同学不是好东西,纯纯好色男人。在学校的时候,就对原主有点想法,还多次献殷勤。原主当时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男同学长得一般,不在喜欢的范围,也就没搭理他。   原主愁找工作的事,架不住男同学的各种甜言蜜语和海誓山盟,最后心动了。   再然后原主大概率是真的喜欢上了男同学,吵着闹着要嫁给男同学。苏大强夫妻俩没法,只得应了她。   男同学是个会做表面功夫的,瞧不起原主的家人是农村的,不让原主过多的和苏家人来往。婚后两三年原主才怀上,怀着孕还被恶婆婆折磨,最后一尸两命。   可怜的是苏大强和秋槐花,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就是原主的剧情,很多事作者一笔带过。   苏溪溪瘫在炕上,一动也不想动。   现在是六月中旬,天气逐渐炎热起来。早上天亮得早,因为要上工,所以不到七点,还没睡醒的苏溪溪就被喊起来吃早饭。   吃完饭就迷迷瞪瞪的回屋补觉去了。   一觉醒来,稍微清醒点的脑子又被迫回想,当下所处的时间段。   嗯,还没和导致原主悲惨一生的男同学确定关系,现在最多也就是暧昧阶段。   苏溪溪松了一口气,下一秒脑子里就出现了一道温柔女声:   “苏溪溪,能帮我一个忙吗?”   苏溪溪吓了一跳,好在有看小说的经验,“你是谁?”   女声将身份和请求缓缓道来:“这是一本小说世界,因为男主人设的崩坏,世界意识产生了,也就是我……苏梧是我亲自挑选的女儿,你知道她会经历什么。她本该一辈子都是幸福快乐的,都是那个狗男主骗了她……”   越说世界意识就越激动,恨不得冲出来把男主给剁了。   慢慢的冷静下来,世界意识不好意思的笑笑:“被气着了,一时没控制住语气。我想让你帮苏梧这辈子不再跳进火坑,可以的话拆穿狗男主的真面目。”   苏溪溪沉默两秒:“简单点,就是换个新男主?”   世界意识顿了下:“也可以这么理解。作为回报,我可以让你多一些运气。我的能力太弱,别的也给不了。”   苏溪溪没有犹豫的答应了:“行,我帮你。”   看这世界意识是真的弱,要是真有点能力,还需要她一个外来人帮吗?她来都来了这里,原世界她那句身体早都嘎了,回不去。   世界意识感动的泪眼汪汪:“真的太谢谢你,我决定,以后你就是我第二个闺女了。”   苏溪溪嘴角抽了抽:“倒也不必。”   “这次和你交流,耗费太多精力,我要陷入沉睡了。苏溪溪,祝你好运。”   说完,耳边就没声儿了。   紧接着,苏溪溪感觉身体里多了一道令人舒服的气息,闭上眼静静和气息融合。   片刻后,苏溪溪睁开眼,目光落到木窗外刺眼的太阳光线上。猛然意识到时间好像不早了,心虚的果断甩锅:“哎呀,怎么都没人叫我起床啊。”   身为一名21世纪的新青年,早上没闹钟是不可能早起的。   睡这么久都没人来喊,看来原主以前都是这样过来的。   苏溪溪艰难翻身下床,只觉浑身酸痛难受,像是昨晚被人拳打脚踢了。   不得不说,这床是真的硬,一张薄薄的床单,再下面就是一床竹席。旁边的连床单都没,就一张光秃秃的竹席。   苏家人口多房子少,一房住一间屋子,都睡一个炕上。苏溪溪和大房的苏柳住一起。   家里原本是没多的屋子,还是四房的苏明建结婚了,夫妻俩的工作都在县城里。托着丈母娘的关系,苏明建向家里借了点钱,在城里租房住。   四房的屋子就空了出来,原主没多久就说,自己长大了,要一个人住。   秋槐花和苏大强商量后,就答应她了。担心她一个人不习惯,又想着家里其他人心里会有小意见。大房的人多,就让大房的苏柳和她一起住。   苏溪溪自觉不能再赖床上了,利索起了床。没找到梳子和皮筋,只好用手把头发捋顺,披散着出了屋子。   这会儿苏家人出去上工了,家里剩下苏柳在晾晒衣服。院子边上是大房刚满五岁的苏成阳,坐在地上玩泥巴。   多亏脑子里有原身的记忆,她才不至于晕头转向。   男人的衣服由各自的媳妇洗,苏柳洗的是几个小的的衣服。苏溪溪的衣服也在其中。   晾好衣服的苏柳,转身就看到从屋子里出来的小姑姑,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小姑姑,你今天醒的好早啊。”   苏溪溪怀疑大侄女在睁眼说瞎话,要不是语气实在诚恳,她第一个反应是在嘲讽自己。   苏溪溪摸摸鼻子,瓮声瓮气的说:“不早了。”   苏柳比她小五岁,今年十岁。这一辈年龄最大的是大房的苏成运,刚满十二。   院子边上玩泥巴的苏成阳,听到小姑姑的声音,屁颠屁颠爬起来,拿起脚边上午陪姐姐去溪边洗衣服揪回来的几朵野花,摇摇晃晃的跑向苏溪溪。   心里还记得小姑姑不喜欢他靠得太近,因为小姑姑说会弄脏衣服。   苏成阳小身板站在台阶下,举起野花,扬起小脑袋,奶声奶气的说:“小姑姑,我摘的花花。”   小野花开的稀稀疏疏,细细枝干上的叶子都被薅秃了,算不得好看。   苏溪溪伸手接过没见过的野花,低头闻了闻。不知名的野花,散发着淡淡清香。   她笑眯眯的夸赞:“好香,谢谢阳阳的花花。”   苏成阳被夸的咧嘴直笑,回头看了眼有些紧张的姐姐,满怀期待的说:“小姑姑,阳阳明天还给你揪。”   苏柳紧张不是没有道理,家里的孩子都喜欢这个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小姑姑。因为小姑姑长得好看,跟小姑姑关系好还能经常有好吃的。   但小姑姑好像不是很喜欢和他们一起玩,大多数时间小姑姑都在上学或者是待在屋子里。   爸爸说,小姑姑是喜欢他们的,但小姑姑的身体不好,不能向他们一样肆意的到处玩耍。   在苏柳的印象里,小姑姑很爱干净。要是往日,苏成阳那沾着泥巴的野花根本近不了小姑姑的手。   至于喊的称呼是“阳阳”,就更不奇怪了。小姑姑对他们的称呼千奇百怪,高兴的时候是一个,不高兴是另一个;今天一个,明天说不定就成了别的了。   或许今天是个例外,小姑姑起得早,可能心情比较好吧。   苏溪溪是家里的独生女,很少接触这般小的孩子。一时还觉得挺有意思的,没忍住捏了捏他红扑扑的小脸,“真可爱,那我明天等着哦。”   逗完小屁孩,苏溪溪想着野花好歹是小侄子的心意,想把野花放屋里。但野花上还带着苏成阳手上的泥土,连带着她的手心都沾了些泥。   苏柳和苏溪溪一起住了三年多,看出了小姑姑的想法,“小姑姑,我给你舀水洗一洗。”   苏溪溪点头,跟着苏柳来到右侧的厨房屋檐下。那儿放着一个木桶,里面装着小半桶的水,面上还浮着不知名的细小叶子。   村里东西各有一口水井,家里但凡要有关进口用的水都是由家里的男人轮流去水井挑回来的。   苏柳原本想让小姑姑直接用木桶里淘菜水洗手的,但想到奶平时叮嘱她们的话,还是没说,去厨房用木勺舀了半勺水出来。   她看了眼小姑姑那张白生生的脸,忐忑的提议:“小姑姑,要不我们蹲着些,别让水洒外面了。”   像淘菜后的水,都是有大用的。大家上工回来洗手,最后才用来浇菜地。洗衣服都是去村头的小溪边上洗的。   苏溪溪按照她说的蹲下身,手腕放在木桶边上。   苏柳没料到小姑姑这般好说话,连忙小心翼翼的往她手上野花倒水。   野花和手上的泥本就不多,半勺水足够了。但苏柳还是问了句:“小姑姑,还要水吗?不够我再去舀。”   苏溪溪甩了甩手上的水,轻声说:“够了,谢谢阿柳。”   她接受不了喊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喊侄女,原主喊这些侄子侄女都是看心情喊的。   有事‘亲亲’,没事‘喂’或者直接当看不见。   苏柳听着小姑姑对她的这个称呼,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有点别扭怎么回事。   苏溪溪没注意她的神情,起身回屋子。   等小姑姑进了屋子,苏柳放下木瓢,冲又回去玩泥巴的苏成阳喊:“苏成阳,来洗手了。”   苏成阳还没玩够,伸手挠了挠有些痒的小脸:“不要洗手手,姐姐陪我玩。”   苏柳没空陪他玩,眼下快到中午了,等下还要浇菜地。浇完中午做饭的人也该到家了,她要帮着在厨房做事。   怕在屋子里的苏溪溪听到,苏柳放低声音威胁:“快过来,身上脏脏的,明天小姑姑就不要你的花花了。”   苏家人在秋槐花常年威逼下,都变得挺爱干净的。虽然比不上城里人的讲究程度,但在乡下也难得了。   早些年,苏溪溪刚出生身子弱容易生病,但条件有限。各家各户都勉强糊口,苏大强和秋槐花只能尽量给闺女最好的。   夫妻俩对这个老来女宝贵得不行,生怕她磕着碰着生病了。还再三警告几个儿子,不要浑身脏兮兮的靠近妹妹。   慢慢的,苏家人习惯了外出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身上清洗干净。   难得小姑姑接了他揪回来的花花,苏成阳明天继续辣手摧花的兴致极高。毫不犹豫的扔了手里被揉搓得没眼看的泥巴,噔噔噔的跑到水桶面前。   不等苏柳说话,就乖乖的蹲下来洗手。一边洗手一边往苏柳那边靠,睁着圆乎乎的大眼睛,“姐姐,今天小姑姑没凶巴巴的。明天小姑姑会凶我吗?”   【??作者有话说】   求个收藏,么么   隔壁预收《穿成年代文男主的作死前妻》   作为一名刚高考完的高三狗,陈姝还没来得及去庆祝,就因为一场意外车祸,穿成一本年代文里的男主那不断花式作死的前妻   前期仗着男主不愿跟她在小事上计较,不断背着男主拿钱去补贴陈家,堪称疯狂伏弟魔,还把陈家的胃口越养越大   之后更是趁男主去外地,和小白脸勾搭在一起,还怀孕了,给男主戴了一顶实打实的绿帽子   偷家和小白脸私奔,小白脸翻脸不认人   原主一尸两命   陈姝躺在床上,捋清原主已经做过的蠢事,决定给原主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紧紧抱住衣食父母——男主的大腿   祁寒认回祁家后,陈姝作为他的妻子,水涨船高   刚享受好日子没多久,祁寒身边就出现了一个跟祁家交好的大美人,气质温婉,深得身边人喜欢   大美人是祁寒的官配   陈姝清楚,自己该麻溜的滚蛋了   当晚,忙完学业又忙完工作的祁寒回到家里,等着他的就是一份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   祁寒气得胸口发疼,连夜将人逮回来:“陈姝,我他妈伺候你这么多年,你到底有没有心?”   陈姝两眼一闭,死不要脸的说:“没有,我的心被狗吃了。”   祁寒心情突然变好了,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小脸,嗓音低沉:“汪~”   以后你的心就在我这儿了 第2章 02   ◎除了有点懒、有点娇气,没别的毛病◎   苏溪溪打开屋门,就听到小侄子的灵魂发问。迈出门的右脚无比尴尬的停在半空,想收回来,想当什么都没听见。   苏柳刚想说不知道,就眼尖看到不远处刚出门槛小姑姑的右脚。   应该没听到吧?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不知何处传来嘈杂刺耳的蝉鸣.   不想思考对策的苏溪溪决定耳背,当什么都没听到,面色自若的走出来关上门,“阿柳,屋里有些闷,我出去随便走走。”   苏柳赶紧道:“外面太阳有点大,小姑姑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你的草帽。”   草帽是用稻草编织的,这年头稻草也很珍贵,用处多着呢。   原身一向怕晒,每年都要缠着二哥给她编新的草帽。因为二哥苏明家手很巧,编织的草帽最好看。   换下来的草帽就给几个侄子侄女们轮流着用。   苏溪溪没拒绝,她不想被晒得黢黑。屋里没镜子,看不到自己什么样,但刚才从水桶倒映的模样来看,是个小美人。   就从那双手看,十指白皙纤细,一个小疤痕都没有,更别提农村人最普遍的茧子了。   说句扎心的话,比苏溪溪自己的双手都要好看些。   戴着草帽,苏溪溪凭着记忆在村子里四处转了转。村子不大,最后走到流经整个大山村的小溪边。   小溪不宽,水挺清澈的,看不见底。   许是大家都在田地里上工,溪边没什么人。   苏溪溪走到溪边青石板上,想坐下把手伸进水里凉快凉快,但石板早已被太阳晒的烫人。只得蹲在青石板上,用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拂水玩。   右后方走来一群拿着农具的女人,其中就有秋槐花和苏溪溪的三个嫂子。   秋槐花的眼睛就跟有雷达似的,远远就看到了溪边蹲着的那女孩是她家闺女。   略显疲惫的脸上,瞬间就笑得起了好几条深深的褶子,冲周围人炫耀道:“哎哟,那不是我家闺女吗?肯定是特意来接我的,我闺女真懂事孝顺,知道心疼人了。”   什么都不知道的苏溪溪,突然被扣上孝顺懂事这顶帽子。存活二十多年的社会经验告诉她,顺着这话接下去会达到最好的效果。   果断起身转身,小跑向秋槐花,嘴甜甜的挨个喊人:“妈!”   “大嫂。”   “二嫂。”   “三嫂。”   完了再贴心的来一句:“妈,我帮你拿些。”   秋槐花哪舍得让闺女拿东西,“不用不用,这点东西不重。”   苏溪溪一碗水端平,又问三个嫂子。一番下来,还是空手。她也不强求,想老实的跟在秋槐花身边。   秋槐花知道闺女不喜欢汗味,“溪溪,别靠的太近。最近的太阳大,流了一身汗,不好闻。”   苏溪溪没什么不乐意的,但不好太快破人设,默默离远了些。   面带现代社会人手一张的微笑面具,听着亲妈跟旁人花式夸赞自己。   就是耳朵有点发热,嗯,一定是晒到了。   女人在身体方面到底是比不上男人,天气越发炎热,女人下工比男人普遍要早半个小时。当然,大队上对这也没有强行要求,都看各家。   嫂子们早习惯了婆婆时不时把小姑子挂在嘴边上,不夸张的说,就是小姑子多吃了一个馍馍,都能得到婆婆的夸奖。   在嫁进苏家前,她们都知道自己丈夫下边还有个小十多岁的小姑子。   相处一段时间后,发现小姑子小小年纪不仅长得好看,还很会说话,让人不舍得说重话。   除了有点懒、有点娇气。   但想想小姑子才十岁出头,身子还有些不好,也就能理解了。   再者,苏大强和秋槐花用自己的钱和工分养闺女,对几个孙子孙女一视同仁,谁都不偏颇。   几个嫂子心里更没芥蒂了,至少表面上都没意见。   秋槐花和三个儿媳在溪边,挽起衣袖和裤腿,利落的将泥土和脏污一并洗去。   苏溪溪照旧蹲在青石板上,出来不到半个小时,她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取下草帽放在旁边,弯着腰捧起微凉的溪水往脸上泼,带来一阵凉意。   反复往脸上浇了三四次后,秋槐花叫住了她:“溪溪,溪水凉,冲多了对身子不好。”   “知道了妈。”苏溪溪清楚这具身子的娇弱,忧伤的一把抹去脸上水珠,带起草帽往老树下一站。   远处又跑来一群十岁左右的孩子,其中男孩子居多。   “奶!妈!”“妈,奶。”“……”   半大小子们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就像是循环播放的广播体操声,震耳又欲聋。   各家孩子往各家家长面前靠,嘻嘻哈哈的说着话。在场有苏家五个在外的孩子。   大房的大儿苏成运背着小竹筐,里面装着小半背野菜野草,大部分是野草。剩下的几人手里多少都抱着几根干树枝,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苏成运跑到秋槐花面前,给她看背筐里的野菜,得意的说:“奶,我们今天发现一块没人摘过的野菜,全给薅回来了。”   这个时节,周围能吃的都吃了。就大山村周围的野菜,早被摘的干干净净了。背筐里的野菜还不少,紧缩着还能吃两顿。   可想而知,这些野菜是去哪里摘的了。   秋槐花对大山村再了解不过了,笑着的脸刷一下变了。一把揪住苏成运的耳朵:“你们几个去后山那块了?把老娘的话当屁放?还带着弟弟妹妹一起去,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苏成运见瞒不过奶,耳朵疼的嗷嗷叫求饶:“奶,我错了我错了。疼疼疼,妈,妈!”   大房媳妇王香,理都没理自家那臭小子,还添油加醋:“妈,揪重点,要不回去让狠狠明国揍他一顿。不挨顿打我看他还是不会长记性。”   苏成运见亲妈落井下石,叫嚷着更大声了。   秋槐花还是放轻了力度,声量却不减:“喊你妈来揪你另一只耳朵?”   旁边二房的姐妹俩,三房的双胞胎兄弟,都不给面子的笑了。   另外两房媳妇,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见自家孩子还在笑,分别上前教训自家孩子。   二房媳妇方翠面无表情,语气没什么起伏:“苏梧,你就是这样带妹妹的?你今年十岁了,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子,什么都要我说。”   苏梧没说话,抱着干树枝的手握紧了些。   三房媳妇兰福英见俩兄弟笑得最大声,恨不得拿草堵住这俩的大嗓门:“你俩怕是没少撺掇你们大哥去吧。后山那么危险,万一出事了怎么办。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后山由一座高山和几座小山组成,没有名字,越往后山深处走,树林就越茂盛,里面各种动植物都有。   据村里老一辈的人说,后山有熊瞎子,早些年间有人饿的不行进山了,最后没再出来。偶尔还听得几声熊叫。   后来又有胆子大的进山,看到了一副被啃的面目全非的尸骨。才彻底打消了想进山村民的心。   大山村就在后山脚下。山里的动物很少会跑出来,山里山外相处得倒也相安无事。   秋槐花再想教训家里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也不想让旁人看笑话,松开了揪住苏成运耳朵的手。   “行了,回家做饭了。”   这句话一出来,打断了方翠和苏梧苏桐姐妹俩之间的僵硬。   秋槐花哪里看不出来二房存在的问题。除去四儿媳和四儿在县城里住着,另外三个儿媳妇里她最头疼的是老二家的。   她这个当婆婆,自认为对儿媳妇生儿生女都没要求,全凭夫妻俩自己。   老二苏明家那性子,打小就是四个哥哥里对妹妹最好的,恨不得时刻把妹妹给背着,帮她走路。   秋槐花私下问过老二,确实没别家那些重男轻女的思想。   老二媳妇刚开始看着还挺满意的一个人。自从生了苏桐,此后一直没再怀上,就跟魔怔了似的想方设法的想要生个儿子。   对两个闺女谈不上好,但也谈不上坏,就是不上心。好在老二是个明事理的,不在乎有没有儿子,对俩闺女一样疼。   至于方翠对闺女的态度,苏明家耐心劝了几年后,见她没改变,也就任她去了。   整个上午,苏梧和妹妹跟着苏成运漫山遍野的找野草,摘野菜,几乎没闲下来。   这些年,妈对她和妹妹态度一如既往的冷淡,但一些时候又管的严格。   苏梧牵着往身后躲的苏桐的手,让她别怕。面上的笑收了起来,垂下眼帘,视线落在苏桐有些破烂的草鞋上。   草鞋是爸爸上上个月做的,用来出门干活的时候穿。她和妹妹各有一双。   许是上午为抢着多摘些野菜跑的太快了,鞋尖的绳要磨断了。   早知道让妹妹跑慢点的,苏梧心里想。   下次让爸爸多给她和妹妹多做一双,换着穿。   “阿梧阿桐,去和你们小姑姑一路。”秋槐花看着苏梧平静的模样,心里叹气。   苏成运瞪大眼,耳朵的疼都不管了,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小小年纪脸上就写满了凝重:“奶,这么大的太阳,你居然还让小姑姑出来。要是晒晕了怎么办?”   秋槐花瞪大孙子一眼,开始撵人:“胡说什么。去去去,你们几个小的,都给我回家去。一个个的一天到晚净不安分。”   躲在老树下的苏溪溪,明白该自己上场了。   炽热的阳光刺眼得很,她起身走出树荫出现在小辈的视线中,并且为自己强行辩解一句:“其实我晒一会儿也不干事。”   苏成运跟个小大人似的,念念叨叨:“小姑姑,不要任性。你忘了去年你在外面玩了没多久回去就生病……” 第3章 03   ◎翻白眼都好看◎   被侄子拿事实反驳,苏溪溪顿时心肌梗塞,拳头硬了,想原地去世。   没关系,总有人帮你记得以前出过的丑。   苏溪溪艰难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喊大侄子的名字制止他还想继续大声嚷嚷的念头:“苏成运!还回不回家?”   苏成运经常被原身直接喊名字,根本没有半点威慑力。但他莫名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不再多想,带着弟弟妹妹一起围在小姑姑身边,往家的方向走。   三房的两兄弟很少和小姑姑走一路,合着苏成运,你一句我一句的和小姑姑分享着最近他们遇到的好玩、有趣的事情。   堪比一大群叽叽喳喳的麻雀,耳根子都嗡嗡的。   一时都忘了往日的小姑姑,是最烦他们在旁边说话了。   苏溪溪被这三兄弟吵得头疼,默不作声的一小步一小步的远着些他们。   反倒是和苏梧苏桐姐妹并排走一起了。   苏梧纳闷小姑姑怎么不说这仨了,她也觉得烦,但她不说。   炮灰苏溪溪,还记得旁边的苏梧就是小说女主。   从小说来看,苏梧是没有所谓的金手指的,是地地道道的原住民。但架不住智商高啊。   忽略狗男主的存在的话,小说前期是苏梧在二房的生活日常和家常琐事,中后期苏梧去公社的中学念书,一边利用高智商不断改善苏家的生活。随后恢复高考,考上了国内最好的大学。此后前途无限。   现在的苏梧和苏柳一样大。   苏溪溪仗辈分大,肆无忌惮的瞅着女主。   嗯,五官立体,长得还不错,皮肤晒的黑了点胜在没有痘痘啥的,后期能养白。   头发枯黄枯黄的,梳的整齐。   身上都没什么肉,瞧那手臂,细的跟竹竿似的。无意看到自己不相上下的手臂,额,大家都挺瘦的。   旁边那个是苏桐,因为方翠,两人的感情比一般姐妹都要好。   苏溪溪毫不掩饰的目光,看得苏梧心尖颤颤的:“小姑姑,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没。”苏溪溪说,“我发现你好像不怎么出汗诶。”   羡慕。   苏梧惊奇她的关注点:“啊?我打小就不爱出汗。”   可恶,为什么她不是这种不爱出汗的体质,就因为她不是女主吗?苏溪溪心里骂骂咧咧,表面哀怨叹气。   好想念空调,好想吃雪糕冰棍,好想玩手机……一瞬间,什么都想了。   叹气声不大不小,苏梧听见了,多多少少猜到了她叹气的原因。   前面说着话的苏成越忽然回头,笑嘻嘻的问:“小姑姑,今天你怎么不怕热出门了啊?都不叫我们一起。”   苏成越是三房双胞胎哥哥,七岁了,鬼主意多的不行。苏成星兄弟俩的爹在部队里,很少回家。   苏大强和秋槐花到底是隔辈了,还有个苏溪溪要操心,管不了那么多。   兰福英每次教训两兄弟,都是扯着喉咙吼。   苏家院子挨得近几家人,每隔几天就能听到苏家三房媳妇训孩子的大嗓门。   苏溪溪看他:“你们又不在家,我叫什么。”   苏成越恍然大悟:“对哦,我忘了。”   边上的苏成运急躁躁的插嘴:“小姑姑,下午跟我们一起去摸鸟蛋吧!”   听到鸟蛋,苏成星两眼放光,只差流哈喇子了:“烤鸟蛋,香,好吃。”   苏成越嫌弃的打他手臂一下:“吃吃吃,就知道吃。再多都不够你吃。”   苏成星拖着一根干树枝,委屈的说:“哥,你又打我!我要告诉妈。”   苏成越不怕,还有心情忽悠他:“告状精,切。信不信摸到的鸟蛋没你的份儿。”   鸟的影子都还没看到,就已经在讨论鸟蛋的分属了。   苏成星头脑简单,为了鸟蛋,瘪瘪嘴,“别别别,哥,我不告状了。鸟蛋有我的一份。”   苏成运直接没眼看,也就苏成星这个蠢蛋,次次被苏成越骗,下次还能轻易相信了他哥的话。   摸到鸟蛋,都是拿回家交给奶的,有没有鸟蛋吃,还不是奶说了算。   他都怀疑,在三婶肚子里的时候,苏成越这个当哥哥的是不是把智商全给吸走了。   再看看苏梧和苏桐,都憋着笑。显然都知道苏成越是哄骗弟弟的,还不止一次两次了。   足以见得苏成星有多相信他哥,以及智商不在线。   有说有笑的回到家,苏溪溪也没说到底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摸鸟蛋。   没一会儿,秋槐花几人就回来了。   进了厨房,三个媳妇分工明确的忙着。   骂归骂,在这个青黄不接的五六月,有野菜吃很不错了。秋槐花在溪水里把野菜洗干净了。中午做一半,剩下的明天再吃。   简单饭菜刚做好,上完工的男人们回来了。   上了年头的木桌上,放着一盆高粱馍馍,数量多个头小,还有一盆野菜糊糊,一小碟咸菜。   秋槐花挨个分吃的,男人干的活耗体力,吃的也最多,接着是女人,最后才是孩子。   苏溪溪分到了一个半馍馍,和小碗野菜糊糊。   饭桌坐不下那么多人,孩子们拿到吃的就各自找地方蹲着狼吞虎咽。   苏溪溪坐在堂屋前的石凳上,小口小口吃着馍馍。   几个侄子侄女都吃完了,她才啃掉一个馍馍。野菜糊糊喝了一口,有点涩口。   边上的苏成星,吃完后还恋恋不舍的把碗边沾着的糊糊舔的干干净净。   苏明家吃完饭,屋里人多热,出来透透气,就看到苏溪溪捧着个碗,里面的糊糊还剩大半。   “小妹,最近胃口还是不怎么好吗?”他皱着眉问。   小妹挑食是老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时候,田地里正忙着,家里存粮什么的,都快没了,就等着接下来的收成。   想改善伙食,也没办法。   苏溪溪不想让苏明家担忧:“二哥,是天热吃不下。”她上午都没怎么动,肚子还不太饿。   苏明家摸摸她的头,眼神落到几个孩子什么都没剩的碗里,心里哪里不明白。   最后什么都没说走开了,却有了些打算。   苏溪溪忍着涩意,又喝了两口野菜糊糊。实在吃不下去了,刚想端回屋,就看到苏成星在专心致志的舔手指。   手拿了馍馍,沾了些甜味。   “苏成星,过来。”   苏成星听话的小跑过来:“小姑姑。”   苏溪溪回头看了眼屋内,迅速把自己的碗和他的对换了,“给你,快点喝,别让你奶看到了。”   苏成星也不客气,咕噜咕噜的就给喝完了。   刚喝完抬头,秋槐花就站在了他面前,吓得他赶紧把手里的碗舔了一遍,找了个借口:“奶,我帮小姑姑舔碗。”   那双眼睛,左右飘忽,一看就有猫腻。   苏溪溪感叹自己找了个猪队友,但凡换个侄子,都不会让她经历现在这个场面。   主动认错:“妈,糊糊我实在是吃不下了,想着不能浪费,就给苏成星吃了。”   秋槐花知道野菜糊糊有苦味,闺女不喜欢。拿她没辙,无奈道:“你啊,不吃怎么长身体。就使劲儿惯着这几个小的吧。”   收回两人手里的碗,没好气的对苏成星说:“看你这馋样,我是少了你的吃的还是怎么的。就惦记着你小姑姑那口吃的。”   屋里听到声音的兰福英,出来就听到这句,再看看儿子那副吃饱的样子,立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满脸羞愧的对苏溪溪说:“小妹,真是对不住你啊,这臭小子我一转背就不听话了。等下我会好好教训他一顿。”   吃的进肚子了,后果会怎样,苏成星一点也不关心。挨打这事,家常便饭了。   苏溪溪拦着道:“三嫂别,是我给成星吃的。不关他的事。”   兰福英见儿子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气得要死,扯着他的胳膊说:“苏成星,我警告你没有下次了,再让我看到非揍你。”   家里孩子什么样,秋槐花一清二楚,都没什么坏心眼,苏成星这孩子就是贪吃了些,也不是大事。   秋槐花出来打圆场:“好了,吃了就吃了,不差这一口两口的。但要教好,在外面可别被一口吃的给骗去了。”   兰福英打起精神:“知道的,妈。”   苏成星骄傲的开口:“奶,我才不吃外面人给的,那些都是拐小孩子的。”   他嘴馋是嘴馋,但有底线。知道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   大家都吃过了,秋槐花进屋去收拾。   厨房里有大嫂二嫂,兰福英也帮不到什么忙,恨恨的敲了敲儿子的脑门。   正午的太阳,光是坐在堂屋前都很热。   家里男人都趁着饭后在各自屋里歇着,下午还要上工,睡会儿打好精神。   苏溪溪靠在门框上,望着蓝天白云,伴着厨房那边传来的说话声,开始犯困了。   刚得了好处的苏成星,机灵的对在讨论下午去哪儿摸鸟蛋的苏成运和苏成越说:“嘘,哥,你和堂哥小声点,小姑姑在打瞌睡了。”   说实话,打瞌睡的面部表情不怎么好看,时不时的翻个白眼什么的。奈何几个侄子侄女,对小姑姑都带着浓厚的滤镜。   苏桐是个实打实的颜控,还在爹妈怀里的时候就知道冲苏溪溪笑了。   等可以自己走路后,多次靠近小姑姑未遂后,知道了小姑姑不喜欢她/他们靠近,就眼巴巴的只在远处看着了。   苏桐安静的蹲在门前蹲了好一会儿,才放低声音问苏梧:“姐,为什么小姑姑翻白眼都这么好看啊?我以后也会这么好看吗?”   苏梧看看小姑姑,又看看妹妹,实诚的说:“应该没小姑姑好看。” 第4章 04   ◎小姑姑,摸鸟蛋吗◎   苏梧想了想八岁小姑姑的模样,和现在的小姑姑对比没太多差别。就是长高了些,头发长了些,五官更精致生动了。   苏桐听了实话,也不生气:“要是小姑姑不生病就更好了。”   苏梧认同:“是啊,小姑姑不喜欢喝药。”   等秋槐花从厨房出来,苏溪溪睡熟了,连被抱回屋都没醒来。秋槐花见她睡得不大安稳,额间又在冒汗,回老屋拿蒲扇。   进屋的时候惊动了眯眼的苏大强,“槐花,你也歇一会儿吧。”   秋槐花摇摇头,趁机说了午饭的事儿。这还没到最热的时候,闺女就吃不下饭了。一天两天还行,时间久了,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   苏大强愁啊,家里这么多张嘴,能吃大半饱就不错了。但闺女吃不下的问题,不能马虎啊。   一旦生病,就大病小病不断。遭罪的还是闺女,他们当爹妈也心疼。   “要不今天下工后,我和老大老二去后山碰碰运气?”苏大强能想到的,暂时这法子了。   他明白秋槐花的担忧,继续说:“别担心,我们不往深处去。就在小山那边,看看能不能碰到野鸡兔子什么的。”   看到秋槐花欲言又止,苏大强明说:“我们不能老是麻烦老四一家,他们在县城里也不容易。再说,每个月他们给的也够多的了。”   秋槐花被看穿想法,苦笑:“还是叫你猜到了我的想法。是我理不清了,老四再疼溪溪,他到底还有自己的家要顾。”   苏大强拍拍她的手,宽慰道:“不怪你,你做的很好了。是我没用,不能给你和闺女更好的。等老三下次回来,问问他能不能把老三媳妇孩子带去吧。要是能带,就分家吧。”   苏溪溪是他和秋槐花的闺女,养她是他俩的事。这些年没分家,也是因为老三媳妇孩子独自生活不合适,一直拖着。   分家后,几个当哥哥,愿意帮衬妹妹就帮衬吧,不愿意也没错。   秋槐花应声:“嗯。”   苏溪溪这一觉没睡多久,在秋槐花去上工没多久就被热醒了。   苏成运几人还惦记着带小姑姑去摸鸟蛋。苏溪溪没睡醒,几人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   苏梧在屋子里翻看小姑姑以前的中学课本,苏桐在练字。   苏家里的孩子,无论男女到上学的年纪都让去上学。大队去年还有小学,人数不多,就大山生产大队和邻近大队的孩子。   后来小学没老师愿意来了,小学就随之没了。   苏梧小学只读了四年,她倒是真心喜欢学习,但公社小学没有住宿,一来一回太耗费时间,只好没读了。便借着小姑姑的课本,闲暇时自学起来。   午后吹进窗的风都是滚烫的。   苏溪溪翻来覆去,没了睡意。起身准备去洗个冷水脸,降降温。   一打开屋门,等候在边上的苏成运三兄弟嗖的蹿到她面前。   “小姑姑,去摸鸟蛋吗?”   苏溪溪不太想,这具身体折腾不得,柔柔弱弱的。一个不舒心就生个病给你看。   “不去,热。”   但她没说不让侄子们出去。   苏溪溪是外公外婆带大的,大半个童年在乡下度过的。经常大中午和同村的小伙伴们顶着烈阳到处跑,抓知了、逮笋子虫,下河摸鱼捉虾。出门后就只有饭点才回家。   长大后去看外公外婆,看到那些孩子重复着自己以前的踪迹,理解不了当初的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在这么热的天,满山的疯玩。   毕竟二十多岁的苏溪溪,在太阳下待个几分钟就受不了。   预料之中的苏成运,没太失望:“好吧,那小姑姑下次想出去再喊我们。”   苏溪溪笑着点头,“知道了,你们去玩吧。”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玩性大,三五个就凑一堆了。   苏溪溪洗了个脸,整个人都凉快了许多。关上厨房门,碰上准备拿苏成运带回来的嫩草去喂鸡的苏柳。   家里养了两只母鸡,每天都会下蛋。最近天热了,也能一天捡一个蛋。自然是格外宝贝的喂养着,苏成越兄弟俩的任务,每天就有一项是给母鸡捉虫,好下蛋。   苏溪溪一个人待着无聊,跟在苏柳身边,看着她喂鸡。   人都吃不饱,畜牲更别提了。好在几兄弟经常抓虫子喂鸡,这鸡看着蛮精神的,鸡毛都顺顺滑滑的。   苏柳把野草丢进鸡圈里,顺着苏溪溪的目光落到在啄草吃的母鸡身上:“小姑姑,你是想吃鸡蛋了吗?”   苏溪溪大脑放空,联想到溏心蛋。蛋白白白嫩嫩的,蛋黄未全熟,呈焦糖色。   光是想着那画面,苏溪溪有点馋了,嘴上说:“不是。”   苏槐花把每天捡的鸡蛋都放着,到了一定的数量就会拿去换钱。一年到头吃不到几顿肉,鸡蛋炒成菜,也是难得的荤腥。   偶尔秋槐花还会煮两个鸡蛋,让几个小的解解馋。当然,吃的最多还是苏溪溪。   苏柳也不知信没信,“小姑姑我们还是回堂屋吧,外面热。”   苏溪溪刚洗的冷水脸,两分钟不到,脸上的水汽快干了。   “阿柳,下午你要做什么?”   原主平时在家,都是一个人待在屋子里。要是放在现代社会,活脱脱就是一个不需要社交的资深宅女。   苏柳拎着空背筐,想了想:“没什么事要做,对了,轮到我给奶她们送水了。等院子里的太阳过半再送。”   家里水壶只有一个,紧着男人们用。女人们渴了,就由家里孩子送到地里去。   苏溪溪很少去大人上工的地方,送水这事都是侄子侄女们送的。   “哦哦,这样啊。阿梧阿桐呢?怎么不见她们?”   苏柳指指二房位置:“在屋里看书。”   干巴巴的对话结束后,苏溪溪终究还是一个人回了屋子。   闷就闷吧,小命要紧。   今天的行为和平时够不一样了,还是踏实一点,慢慢的改变吧。一下子改变的太多,破人设了就不好了。   整个下午,苏溪溪都没再出门。   估摸着到了往常送水的时间,苏柳打好水,在家里磨蹭了好一会儿时间,也不见屋子里的小姑姑出来。   心里顿时就踏实了。   还以为小姑姑那番询问,是要一起去送水的意思。当真是她多想了。她就说嘛,小姑姑那么怕晒怕热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出门。   苏柳松了一口气,不用劝说小姑姑了。若是小姑姑要一起去,她还不知道能不能拦得住。   下午这会儿的太阳,晒得人皮肤发疼。奶和爸爸与她们说过很多次,小姑姑下午要出门一定要拦着。   上工是做体力活,休息时间少。   太阳快落山了,大队办公室的大喇叭响起下工的洪亮歌声。   苞米地里,苏大强停下锄头,缓慢的直起酸痛身子,走到田埂上,冲不远处的两个儿子招手。   苏明国和苏明家快步走近,异口同声:“爸。”   苏大强刚想开口说事,放着歌声的喇叭骤然停下,紧接着是大队长讲话前一贯的咳嗽声。   “咳咳咳,大伙儿都能听到吧。去陈会计那里登记完工分后,每家至少派一个人了到大队办公室外面。事关大队每一户人家,不要缺人。”   说完,大喇叭恢复了歌声。   苏明家疑惑:“队上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大队长的话一打岔,苏大强见今天是没时间去弄陷阱了,“去了就知道了。”   苏明国一脸憨厚,接过苏大强的锄头:“爸,锄头给我来拿吧。”   苏明家顺手拿起苞米沟里的水壶,聊起了闲话:“今年的苞米长得不错,我瞧着有些长结实了。”   苏大强眯了眯眼:“是啊,夏收没多久了。家里吃得不多了,全等着新粮进仓啊……”随后简短几句说了他原本的打算。   苏明国听后没什么意见:“后山那块小动物多,多做几个陷阱总有收获。小妹和家里的孩子,都瘦了许多,是该补补。”   苏明家本就有这打算,和老爹不言而合了。他脑瓜子转的快,想的法子也多,“爸,晚饭吃了我做几个陷阱用到的东西。明天中午我和大哥抽空去就行了。”   苏大强对老二做陷阱的技术是认可的:“也好,莫走太进去了。”   路上遇到住在村头的于大娘,旁边是她20岁的儿子于海波。   于大娘一家不是大山村本地的,十多年前和她男人从外地逃荒来的,就在大山村住下了。她也是个命苦的女人,家里顶梁柱在于海三岁那年去世了,她一个人一把屎一把尿把于海拉扯大。   于海年纪大了,她开始愁儿子的人生大事。   先后托人介绍了好几个同村、旁村的姑娘,于海都没喜欢的。于大娘不想逼他,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于海也闷着不说。   于海擦了擦汗,主动喊人:“苏叔,苏大哥,苏二哥。”   苏家和于大娘一家,没多大交集,遇到了最多打个招呼。其一是隔得远,其二,于大娘是个寡妇,交集多了对谁都不好。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于海一看到他们,就主动喊人。人家都主动招呼了,你不回话也不行。   一来一往的,苏家几个男人和于海倒也说的上几句话。   苏大强面部和蔼:“于家小子,看着又长高了。”   于海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笑:“嘿嘿,苏叔的眼睛就是尖。”   苏明家不经意的问于大娘:“于大娘,前不久不是给于海相看了个大头村的姑娘,听说长得好看还能干,怎么还是没成啊?”   提到这个,于大娘就气不过:“没成!他说不喜欢,我能怎么办?”   苏明家转头和于海开玩笑:“你这眼光还蛮高的哦,怕不是要娶个仙女回去。”   于海想到那个娇小的身影,抿抿唇:“也要娶的回去。” 第5章 05   ◎讨厌没有边界感的蚊子◎   听这话的意思,是有看上的人了?   苏大强和苏明国不太关心这些事。苏明家看他表情,伸手捏了捏自己发酸的后颈,没接话。   于大娘听儿子模棱两可的话,惊喜的问:“儿啊,有喜欢的人告诉妈啊,妈去找媒人给你说亲去。”   还不到时候,于海不想多说:“妈,这事你别管。”   大队办公的地方,就是两间不大的屋子。一间是办公的,里面除了桌凳,还有一个放资料的柜子,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东西了。屋子后边有个小仓库,用来堆放农具杂物。   大队长见人大部分都来了,三言两语把公社那边的指令说了。   “接上头通知……下乡的知青抵达县城,公社会派人去接。接到公社后,我们大队也要派人把知青接回大队。”   还没说完,下面的人就讨论的热火朝天。   大队长一停声,就有人忍不住说话了。   “大队长,粮食本来就不够分,这些人来了我们就吃不饱了啊。”   “就是啊,城里来的能干活吗?净瞎整。”   有人提出了关键问题:“那他们住哪儿啊?我家可没地方让他们住。”   “我家也没有。”   “……”   等大伙儿的疑问都说完了,大队长拍拍手,继续道:“每个大队大概有十个左右的知青,有男有女。我和陈书记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把村尾的那几间破屋子修一修,打扫打扫,到时候就让知青们住那儿。”   村尾的破屋子,原本住的也是大山村的人。老人饿死在那屋里,老人的儿女经不住闲言碎语,也搬家了。   村民觉得不吉利,没人去占了那房子,也就空了下来。   没几年,就破破烂烂了。   好好修一修,总比新给知青修房子来的划算且快些。   “至于分粮食,知青和我们一样,要上工得工分,不会搞特殊。强调一件事,尽量不要和知青们产生冲突。”   大队长没指望大伙儿一下子接受,该说的都说了。他心里何曾不发虚,只希望这群城里来的知青能安分听话些。   城里知青要来大队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生产大队各个角落。   大队长的一番话,到底安抚了大家的心。只是这知青没多久就要来,休整屋子的事也要抓紧了。   苏明国兄弟被派去山上砍树,刚好顺便把陷阱的事给搞定了。   没想到陷阱布置好的第二天,就有了好消息。为不让别人看到,苏明家背了个竹筐,里面装了些杂草,最下面放着落入陷阱的一只兔子和一只野鸡。   算是大收获了。   把几个孩子高兴的,上蹿下跳。   秋槐花也高兴,晚上亲自掌厨。野兔不大,除去不能吃的,也就一斤半左右。   三个儿媳争着打下手,想着晚上能吃肉了,脸上都有了笑容。   秋槐花算算日子,全家人也有一个多月没吃上肉了,索性咬咬牙,把整只兔子都给做了。宰成小块,有个小半盆。   又泡了些去年晒干的干蘑菇干木耳。   野鸡是只公鸡,给留着,把翅膀上的翎毛剪了。鸡脚杆上绑着绳子,放进了鸡圈里。   起锅烧油,下老姜、花椒、干辣椒爆香,再来一勺黄豆酱,放入兔肉煸炒,最后放洗净的蘑菇木耳,加盐翻匀后盖上木制锅盖。   苏溪溪在堂屋里,和苏梧苏桐一起看着苏明家编草鞋。   没多久,厨房的肉香就随着炊烟飘到了堂屋前。   苏溪溪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好香!这两天她除了啃馍馍,就是啃馍馍,没丁点油水,肚子都干瘪了。   那天给苏成星喝了半碗野菜糊糊,兰福英想着小姑子身子差,便把只剩两块的桂花糕给了秋槐花。   这还是用苏明远从部队寄回来的糕点票,在县城里买的,她都舍不得吃一口。   老三寄回来的东西无论是物件还是各种票,秋槐花只拿一半来公用,剩下的留给老三媳妇自己。这也是当初说好的。   天气热,鸡蛋糕放置的时间有些长了。苏溪溪睡觉前没忍住吃了一块,结果半夜肚子疼。   苏溪溪有苦不能说,没人不知道,这年头糕点之类的东西有多珍贵。三嫂没给苏成越两兄弟吃,而是给了她。   这好意是实打实的。   于是,冤种苏溪溪在漆黑的深夜,瞪着大眼睛,无比清晰的感受着肚子一阵阵的疼,耳边还有蚊子嗡嗡嗡的声音。   幸好没拉肚子,要不然想瞒也瞒不住。   想到那晚的痛苦经历,苏溪溪小脸都扭曲了。   这一幕被苏明家看在眼里,打趣道:“吃肉都不高兴啊?小妹。”   苏溪溪感觉到小腿上丁点痛,烦得跺跺脚,震开扒在她小腿上吸血的蚊子:“不是,有蚊子在咬我。”   正拿着蒲扇给老爸扇风的苏桐,仅迟疑一秒,往小姑姑的腿上扇了扇。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小姑姑,我觉得是你香喷喷的,所以蚊子都喜欢你。”   苏溪溪裂开:“我香吗?浑身都是汗臭味差不多。”   讨厌没有边界感的蚊子!!!都离她远点好不好。   苏明家都是当爹的人了,依旧跟妹妹争闺女的宠,“阿桐,爸爸的背上也有蚊子咬。”   苏桐瘦瘦的小脸写满了纠结,她手里只有一把蒲扇诶。   看好戏的苏梧也加入了队伍:“妹妹,蚊子也咬我。”   好的,本就犹豫不决的苏桐,更为难了:“那我一人扇一下?”   “哈哈哈,傻闺女啊,爸爸逗你的。”苏明家哈哈大笑,手上的动作不停歇过。   苏桐撅撅嘴,不高兴了:“哼,爸爸,不要理你了。我给小姑姑和姐姐扇蚊子。”   苏梧跟着说 :“给小姑姑扇吧,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苏明家往厨房看了眼:“今晚的厨房怕是没你帮忙的地方,坐着吧。你看阿柳和苏成阳那小子都出来了。”   厨房人太多了,又热又闷。苏成运带着三个弟弟,全都守在灶台前,怎么赶也赶不走。   王香叫苏柳带着苏成阳,去外面找小姑姑玩。   苏柳抱着苏成阳,走到苏溪溪面前才放下他,“二叔说对了,我进去半天一样活儿都没干。”   苏成阳一被放开,就挨着苏溪溪蹲下,好奇的问:“小姑姑,兔兔好吃吗?”   苏溪溪刚想说特别好吃,尤其是麻辣兔头,对上苏桐的眼睛,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拐了个弯:“应该是好吃的,上次吃还是去年。你不也吃过的吗?”   苏成阳努力回想去年吃的肉肉的味道:“我忘了,一点印象也没有。”   说话间,厨房又揭开了锅盖,将一盆大白菜放了进去。   光是锅里的那点东西,一人都不够夹两筷子的。又炖煮了几分钟,众人心心念念的兔子肉出锅。   碗筷早就放桌子上了,另一口锅里的高粱米饭和丝瓜汤跟着端上了饭桌。   今天没分着吃,一些人坐着,一些人站着,全挤在四方桌前。   兔肉不多,大家心里都有数,夹了几筷子后都收住了。大白菜是每家最常见的蔬菜了,放进锅里沾了兔肉的味道,都变得好吃起来。   苏溪溪坐在苏成阳的边上,在秋槐花的照顾下,吃了好几块兔肉。扒完碗里最后一口高粱米,打了个小饱嗝。   大白菜很快见底,几个大男人把汤汁分了分,就着清甜的丝瓜汤又吃一碗饭。   天还没彻底暗沉下来,看得出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吃饱喝足的笑容。   吃的小肚子都鼓起来的苏成星,砸吧着嘴说:“要是每天都有肉吃就好了。”   空气中兔肉的香味还没散去,不只是苏成星有这想法,旁边的苏成运和苏成越难得认同他的话。   兰福英白眼一翻,一巴掌拍他头上:“晚上做梦吧,啥都有,保管你吃个够。”   还天天吃肉,能吃饱她都求之不得了。   听着母子俩的对话,苏溪溪舔舔唇,用轻松的语气说:“说不定再过几十年,我们就能顿顿都有肉吃了。”   是啊,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苏溪溪,不仅能吃饱,还吃的五花八门。真的做到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她讨厌的肥猪肉,在这个时代求之不得的荤腥,一年下来也就只有过年大队杀猪才有。   仅仅几十年,国家飞速发展,百姓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若不是穿书这个意外,苏溪溪一辈子都接触不到这样艰苦的日子。只有置身处地,才能深切体会到无数先辈们为国家发展贡献出了多大的力量。   苏家人都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顿顿吃肉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顿顿吃饱饭就是最盼望的事了。   只有苏成星十分相信小姑姑的话,准确的说,是相信顿顿吃肉。顿顿吃肉四个字让苏成星又开始馋了,语气十分真挚:“小姑姑,我信你。”   逗得众人开怀大笑。   晚饭后,是忙碌了一天难有的闲空时间。苏大强和两个儿子在用细竹条编竹筐、撮箕、刷把等竹制品,等赶集的时候好换点钱;秋槐花和几个儿媳在给孩子们洗头洗澡、缝补衣物。   苏溪溪在哪边都插不上手,但光看着一大家子人忙,也不是她的作风,索性拿着蒲扇给秋槐花扇风。   不到九点,还没通电的村子在清冷月光的笼罩下,逐渐寂静了。   苏溪溪和苏柳一同回了屋子,扑面而来的是艾草的味道。   夏天蚊子多,苏溪溪又招蚊子。每天睡觉前,秋槐花都会用艾草把屋子里里外外熏一熏。   月光从窗户照射进来,没点煤油灯也看的一清二楚。桌子上的野花,已经奄奄一息了。   苏溪溪拿起桌子上木梳,解开发绳,把头发梳顺。   苏柳爬上了床。   “闺女,睡了没?”门外传来秋槐花的声音。 第6章 06   ◎上街哪有不花钱的◎   苏溪溪回应:“还没。”   苏柳想下床开门,苏溪溪梳着头发走了过去:“我去开门,阿柳别下来了。”   秋槐花只是想推一下,没想到一手就把门给推开了。臭着脸走进屋,指责在床上的苏柳:“不是叮嘱过你,上床前要检查门关好没?”   苏柳见奶生气,忙不迭的从床上下来,小声的说:“奶,我忘了。”   秋槐花不高兴:“吃饭你怎么没忘?这点小事都记不住,你还能干什么?”   苏溪溪想到自己是后进屋的,尴尬的说:“妈,不关阿柳的事。是我忘记关了。对了,妈你找我什么事啊?”   秋槐花顺势转移了注意力:“明儿十五,溪溪你还要和妈一起去县城不?”   苏溪溪犹豫了下,“去。”   原身和男同学快到处对象的阶段了,这是毕业后两人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次见面,原身和男同学确定了关系。   她必须去把这烂关系断干净。   秋槐花不知道闺女心里的弯弯绕绕,“那妈明早喊你,快去睡觉吧。”   转头就变脸对苏柳说:“不管是谁后进屋,睡觉上床前都要看看把门关好没。知道吗?记不住我就换记得住的来和我闺女睡。”   苏柳知道奶说到做到,乖乖应声:“知道了,奶。”   秋槐花一转身,苏柳赶紧跟了上去把门关好。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苏溪溪见状:“阿柳,奶说话就是那个样子,别害怕。我下次记得随手关门。”   苏柳实话实说:“小姑姑,这本来就是我的错,奶和我说过好几次的。”   苏溪溪一时哑口无言:“没事,你回床上去吧。”   视线落到桌面上,有雪花膏、蛤蜊油,两根黄色和红色的发绳;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一个崭新的笔记本和一只钢笔,还有一张糕点票。   这些都是男同学送的。   前者她都用过了,还回去不地道。苏溪溪找了个纸袋子,把笔记本和钢笔装了进去。   把手伸进抽屉深处,掏出秋槐花给她缝的小钱包。里面放着一张五块钱,三张一块钱,五角一角各一张,还有好些张一分两分五分的。   这就是她全部的家底了。   估算了桌上那堆的价钱,想起男同学还请过原身吃过好几顿饭,忍痛抽出两块钱夹在笔记本里。   最多两块钱,顶天了。   苏溪溪收好小钱包,放在桌上。明天她要带着,上街哪有不花钱的。   ——   苏溪溪知道第二天会起很早,但没想到会这么早。   天刚蒙蒙亮,都还没见到地平线上有太阳,她就被喊起床。   全程被拖拽着到了村口,牛车上已经坐着三四个人。快夏收了,赶集回来后还要去地里上工。   这牛还是跟大队借的,这年头,牛宝贵的很。   在不喜欢社交这方面,苏溪溪和原主终于达成了一致。秋槐花让叫什么,她就叫什么。叫完就紧紧挨着秋槐花,当个漂亮哑巴。   没等多久,牛车就坐满了人。   路上大家聊天,苏溪溪就专注补觉。闭上眼睛没几分钟,就有人提到了自己。   “苏家嫂子,好些天没见着你家闺女了,真是越长越俊。”   “就是哦,比我家那丫头好看不知道多少。”   “婶子,我娘家有个侄子,今年21,人长得不错,还在县城里工作。就眼光高,我看两孩子还挺般配的,要不改天让他们认识认识?”说这话的人是何春秀。   秋槐花笑着的脸刷的一下的沉下来:“我闺女才15,认识个屁。何春秀,你那娘家是啥样整个大队没人不清楚。介绍给我闺女,安的啥心。真有你说的那么好,还娶不到媳妇?”   何春秀是大队书记李宽大儿子李富财的媳妇,当初何春秀不知道给李富财灌了什么迷魂药,李富财非要娶回家。   何家也是胃口大,家里好几个闺女,嫁女搞得像是卖女一样,问李家要了好些彩礼。   婚后,何春秀背地里还经常拿家用补贴娘家,更过分的是,自然灾害的时候,李家本就吃不饱了。何春秀硬是偷家里的一袋红薯回了娘家。   这事闹得大,两家从亲家差点变成仇家。   李宽不能容忍儿媳吃里扒外,逼着李富财离婚。李富财耳根子软,何春秀说了几句软话。李富财就原谅她了。   何家把吃得还了回去,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何春秀脸僵了一秒,还没反驳,旁边的李大娘就出声了:“闭嘴吧,还嫌不够丢脸?要不是我儿子寻死觅活不和你离婚,你能有现在?”   场面安静了一瞬,其他人把目光又投向了苏溪溪。   “听说溪溪都高中毕业了,怎么没留在县城里工作啊?”   “城里是你想留的就能留的?要有关系嘞。”   都不用苏溪溪开口,秋槐花霸气十足的说:“就是,你不懂就不要乱说。我闺女要睡觉,你们都小声点。”   苏溪溪安心的靠在秋槐花旁边,随着牛车缓缓前进,小睡了一会儿。   后来路坎坷不平,被抖醒了。抖的屁股发麻,身子骨都感觉要被抖碎了。   八点左右,牛车到了县城门口。人挺多,熙熙攘攘的,都在自顾自的走着。   苏溪溪捏着袋子从牛车上跳下来,得了秋槐花一番慈爱的教训。   “你这孩子跳什么跳,崴着脚怎么办?”   秋槐花看到了苏溪溪怀里的口袋,但没问是什么。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小心思也正常,若是什么都问的清清楚楚的,生了嫌隙那才亏了。   苏溪溪吐吐舌头,“不会的啦,妈,我心里有数。”   随后又说要自己一个人走,秋槐花没多想,还给她塞了一块钱。   “看见喜欢的就买,钱不够就来西街那块找妈。记住不要接陌生人的吃的,不要跟陌生人走。遇到事跑就对了……”秋槐花不放心的叮嘱,生怕她一个不留神就被骗。   一块钱是笔巨款,能买的东西很多。小孩子过年红包也就才一两毛钱。   苏溪溪知道苏家的经济状况,疼闺女是真,秋槐花公平公正也不假。这一块钱想必是她和苏大强两人自己的钱。   苏溪把钱塞回了秋槐花手里,拿出自己的小钱包,哭笑不得的说:“妈,我有钱,不用给我。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再说我好歹也在这县城里读了几年书,哪能那么容易被骗。”   秋槐花不乐意了,板着脸:“拿着,你那几个钱还不是老娘给的,有多少我还不清楚。看见想买的东西就买,甭给妈省。”   苏溪溪拗不过,便笑眯眯的收下了。   和秋槐花分开后,苏溪溪转身就去了男同学工作的地方。   县武装部,也就两栋三层的楼。但却是众多人梦寐以求想进去工作的地方,属实是铁饭碗了。   大铁门紧紧闭着,右侧的通道口挨着一小屋子,里面有个门卫守岗。   门卫见门口站了个漂亮的姑娘,热心的提醒:“同志,非工作人员不能进入,麻烦你赶快离开这里。”   苏溪溪想了下男同学的名字和长相,客气询问:“请问能帮我叫一下乔知吗?”   门卫为难:“请问你是他的什么人?我们这儿有规定的。”   苏溪溪低着头沉思,原剧情原主就成功的和乔知见面了,难不成原主直接和门卫说的是乔知对象?   她是来和乔知断干净的,这说辞可行不通。   眼睛突然有点痒,她用手揉了揉眼睛。   这一幕落在门卫眼里,就是女孩低下头,开始流泪揉眼睛,仿佛在为见不到人难受。   门卫是个年轻的男同志,纠结了下,看她年龄也不大,帮忙叫一下人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同志,那你在原地等一会,我去帮你叫人。”   不知道门卫为何突然要帮叫人的苏溪溪:???怎么回事?她什么都没干啊?   算了,好难想,不想了。   苏溪溪往边上一靠,蹲着等人出来。   没多久,面前落下一道阴影。   苏溪溪下意识的抬起头,乔知长得周正,胜在个子高,算不得帅,相对于大多数人还算可以了。   乔知很高兴的样子,伸出手想牵苏溪溪起来:“溪溪,你怎么这么早就来找我了啊?还好我出来前和领导请了个假,上午我可以陪你了。”   苏溪溪忽视那只手,自己站起来,和乔知拉开些距离:“你这话什么意思,怪我?今天来找你,是我们一起说好的。嫌我耽误你工作,那你当初提什么见面?”   呵,狗男人,想甩锅给她,做梦去吧你。   身后是门卫若有若无的视线,苏溪溪不想给人当猴看,径直往旁边走了走。   乔知茫然的跟上,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无措的解释道:“溪溪,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怪你……”   苏溪溪冷着脸打断他的话,说明来意:“乔知,我想清楚了,我们不合适,以后我们就别再见面了。”   她从笔记本里翻出两块钱,连带着袋子一起塞进乔知怀里:“这是你送给我的东西,钢笔和本子都没用过。这两块钱,就当是我跟你买的其他东西。我们也算两清了。”   乔知以为苏溪溪是因为她工作还没着落的事,在跟他闹脾气,好声好气的放下身段说:   “溪溪,别说这种玩笑话。你工作的事我已经让我姑姑帮你留意了,我没骗你。你要是不相信,等下我就带你去见我姑姑。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抛却最初的见色起意,他是真心喜欢苏溪溪的,在还没得到的阶段,还是有真心在的。 第7章 07   ◎教出一个傻逼来◎   苏溪溪比他见过的女孩子都要好看,要是能娶回家,带出去也倍儿有面子。虽然出身不怎么好,家在农村,以后让她少和娘家联系就好了。   原主有求于乔知,暧昧到确定关系的这段时间,乔知早就把苏溪溪当成他的人来看了。   苏溪溪皱了皱秀气的鼻子,疑惑道:“你没听懂吗?我没跟你开玩笑。我不需要你帮我找工作,帮我和你姑姑说声抱歉。”   “嗯,就这样。”   苏溪溪才不管乔知心里在想什么,说完转身就走。   她的语气和面色不似作假,乔知便知道她来真的。快到手的人没了,温和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言语间充满了诱惑之意:   “苏溪溪,你不想留在城里了吗?和我在一起,你就可以不用回又穷又脏的农村了,这不好吗?这不是你一直期待的吗?可以每天穿的美美的,每个月都有肉吃。”   苏溪溪内心没丁点触动,但她知道原主为什么死活都要和乔知在一起了。   乔知说的话朴实无华,却是狠狠拿捏了原主的小心思。   换作别的女孩子,也难有能拒绝的。   苏溪溪摇摇头,回头纠正他的话:“乔知,你说错了。我家很干净,我爸妈、哥哥嫂嫂们都很爱我。穷是真的,但你家又能富裕到哪里去?到了你家,我不相信我能过得比在自己家还要好。”   苏溪溪举起那双白白嫩嫩的小手,在初阳的照耀下分外好看:“乔知,你看我这双手,好看吗?”   八点的太阳温煦,不刺眼不炽热。   阳光肆意的洒在她身上,形成一圈细碎的金色光芒,宛如林间的不谙世事的精灵。   乔治看呆了,喃喃道:“好看。”   好些天没见了,她好像更美了。   苏溪溪毫不留情的打破他的幻想:“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不会做家务。这双手,还有这张脸,都是我不会做家务得到的。所以,在你家能让我不做家务吗?你能让我一直都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吗?你能在我和你家人有矛盾的时候无条件站在我这边吗?”   乔知不说话了,很显然,都不能。   他爸妈不会允许娶这样一个人回去,即使长得再漂亮。   漂亮又不能当饭吃。   苏溪溪耸耸肩,“那不就得了。”   乔知强行挽尊:“苏溪溪,你信不信你说的那些没人能做到。你是女人,不干家务活难道我来干吗?洗衣做饭本来就是你的本分,是你爸妈没太惯着你了,没把你教好。”   苏溪溪听了他倒打一耙的话,拳头硬了,藏不住的脏话脱口而出:“就你爸妈把你教的好,教出一个傻逼来。滚吧,晦气玩意儿。”   玛德,要不是打不赢,非得上去揍这人一顿。   乔知没听过“傻逼”这个词,但从她的语气中隐约知道这是个骂人的词。   在他心目中,苏溪溪一向都是温温柔柔的,说话细声细气,配合她娇小的身躯,格外惹人怜爱。   明知道她是在骂人,乔知不知怎么的,就是对她生不起气来,反而心里生出一股欢喜来。   苏溪溪趁乔知没反应过来,一溜烟的跑了。   解决掉人生大麻烦的苏溪溪,去了供销社,各买了一斤水果糖和鸡蛋糕。   她倒是想买肉,改善一下家里伙食,但她没肉票啊。这糕点票还是乔知给原主的,她没还,直接折算在钱里面了。   想买的东西多,但没票什么都买不到。   苏溪溪去了西街,转悠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到秋槐花。刚想再转一圈看仔细些,就看到秋槐花遮遮掩掩的从一个小巷子走了出来。   “妈,你去哪儿了?”苏溪溪连忙跑过去。   秋槐花不好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她手里拎着的东西。随着苏溪溪的靠近,真材实料做的鸡蛋糕的香味愈发浓郁。   “溪溪,你这是在供销社买的吧?你哪儿来的票?”   苏溪溪脸不红心不跳的说:“以前和同学买的。”   又拿出一块鸡蛋糕分成两半,递在秋槐花嘴边:“妈,你吃。”   秋槐花别过眼,把背筐放下:“妈不爱吃,你吃你吃。来,手里的东西放筐里。”   苏溪溪使出杀手锏:“妈,你不吃我也不吃。”   秋槐花哪里不明白闺女的小心思,闺女是真的长大了。眼眶有些热热的,接过那一块鸡蛋糕,入口软软糯糯,是她吃过最好吃的鸡蛋糕了。   回去的一路上,秋槐花的嘴巴里一直都是甜滋滋的。鸡蛋糕的味道挥之不去。   从牛车上下来,秋槐花看着前方熟悉的房屋,对苏溪溪说:“闺女,这糕点和糖果是你花自己钱买的,等下你就放你屋里,饿的时候填肚子。放好些,别让那几个小的看到了;看到了也没事,有妈在。知道吗?”   这可不是她偏心,下面几个小家不是没有私自藏过东西,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叫他们都拿出来。   苏溪溪默数了苏家的人数,又看了看那不多的鸡蛋糕,真要全拿出去分,怕是每个人能有一口。   水果糖的数量多,每人分两颗都还有剩。   苏溪溪说:“好,都听妈的。”   进了院门,只有苏桐一个人在家守着。   从窗户见到人,苏桐立马放下手中的课本,笑的一脸灿烂的跑了过来,跟只热情的修勾一样说个不停:“小姑姑,你终于回来了!累不累啊?要喝水吗?”   “哥哥姐姐他们都出去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在。好无聊啊,姐姐叫我看书,但我不想看。”   “小姑姑,你是怎么写的字啊,为什么我写的字就那么丑,好想写的和小姑姑你一样好看啊。”   秋槐花见惯不惯了,把属于苏溪溪的两袋子放进她屋子后,就去处理背筐里的其他东西了。   这大约是夏收结束前最后一次去县城了,秋槐花咬咬牙,买了两斤肉回来,还有一斤纯肥肉用来熬猪油。   还有一只母鸡,没用票。   她去小巷子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换点有用的东西,就碰上了一个头发苍白、脊背佝偻的老太太在卖鸡。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没人敢出来买卖东西。   秋槐花在边上观察了好久,确定没有风险后才匆匆买下这只鸡。   家里有两只母鸡,加上上一回抓的野鸡,现下共有四只鸡了。多一只鸡下蛋,也是好的。   苏溪溪做牛车坐的难受,身边还有个叽叽喳喳的小侄女,头都大了。   “停停停,阿桐,先让我休息一会儿,好吗?”   苏桐立刻就不说话了,乖乖的蹲在边上,问:“要我给捶捶背吗?”   苏溪溪见她眼里亮晶晶的,满足她:“行,你捶吧,别太重了。”   哎哟,这么乖的小可爱,居然是她的小侄女。这样子的侄子侄女还有好几个,真是捡到大便宜了。   这穿书穿的不错,比那些穿成有极品家人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苏桐捶了几分钟,苏溪溪就叫停了,“阿桐,多读书没坏处。你姐姐是为你好。读书改变命运,你不想以后过得好吗?”   苏溪溪仗着侄女半懂不懂,说话也随意许多。要是搁苏梧在这儿,她就不敢这样说了。   苏梧那聪明劲儿,她这脑子就还是别去招惹了。   苏桐委屈巴巴:“可我一看书就想睡觉,刚才要不是看到小姑姑你回来了,我这会儿就睡着了。”   她每次和姐姐一起看书,总是没过几分钟就昏昏欲睡,然后被姐姐叫醒。叫醒后看书又打瞌睡,整个循环圈了。   苏桐觉得课本有种神奇的魔法,真不能怪她。   苏溪溪心虚的避开她真诚的眼:“呃……”   经苏桐这提醒,她才想起她上小学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一放学回家,拿到作业就发困。为此,苏爸苏妈愁的不行,各种方法都试过了。   好在她上课的时候不睡觉,脑子又比较好使,所以她的成绩还算不错。   “这我好像也没办法。那你以前上课时会睡觉吗?”   苏桐摇头:“上课不会,自己看书就会。”   苏溪溪放宽心的拍拍她肩膀:“没事儿,还有救。上课的时候好好听就行。”   再怎么也是苏梧的妹妹,智商肯定低不到哪里去。就算读书不行,做其它的也能行。   上午没多长时间了,秋槐花索性没去上工,在家里把猪油给熬出来。   苏溪溪休息好后,和苏桐一起帮着烧柴火。猪油熬好后,秋槐花顺手就把午饭给做了。   苏家人前前后后的回到家,一进院子就闻到了猪油的香味。   昨晚才吃了兔肉,秋槐花中午没舍得用猪油渣炒菜。但铁锅熬过猪油,炒出来的菜都带着猪油渣的香味。   秋槐花端出最后一个菜,苏家人就都到家了。   苏明家放下水壶,走进堂屋,坚定道:“妈,你买肉了。”   苏成运早在厨房转悠一圈了,飞快接嘴:“奶买了,我在碗柜里看到猪油渣了。”   秋槐花白眼一翻:“一个个的,狗鼻子似的。吃饭!”   桌上没见着猪油渣,大家嘴巴虽馋,但也都没说要吃。三五几下,桌上的饭菜就快见底了。   秋槐花看着几个小的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骂了句“讨债鬼”就去了厨房,往每人的碗里分了两块猪油渣。   脆脆的,咸咸的,带着一股猪肉的焦香。   秋槐花骂骂咧咧:“吃吧吃吧,吃饱了好好给我去上工。挣得都不够你们吃的。”   苏成星得了吃的,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奶真好,等我长大后一定要让奶天天都吃肉。”   苏成越不甘示弱:“你这算啥,我能让全家人都天天吃肉。”   旁观的苏家人,见状也跟着说说笑笑起来。是个人都喜欢听好听的话,秋槐花不例外。   上午还在心疼买肉花掉的钱,现在就满脸笑容,被哄的合不拢嘴。   “你们几个别每天馋我那点肉,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吃饱了就滚边上玩去,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 第8章 08   ◎小姑姑给你吃◎   下午,苏家人出去上工了。   大人们前脚一走,苏成运伙苏成越两兄弟随后就准备蹿出家门。   苏成阳也想跟着去,但三兄弟正是漫山遍野跑的年纪,自然不肯带上要随时看着的苏成阳。   苏成越嫌弃的瞅着他那小短腿:“你去干什么啊?苏成阳你腿那么短,跟不上,会浪费我们时间。”   苏成阳望着旁边不搭理自己的亲哥,苦苦央求着:“我会跑快点的,就带上我吧,我想给小姑姑捉笋壳虫。”   苏成越恶劣一笑:“不带。”   苏成阳嘴巴一瘪,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苏成星正呲个大牙,脑子突然灵光一现,指着苏成阳的身后,告状:“小姑姑,苏成阳要嗷嗷哭了。”   苏溪溪不喜欢哭闹声,苏成阳吓得眼泪一下子就憋了回去,转身就说:“小姑姑,我没哭……”   屋檐下一个人都没有。   再转身,三兄弟早没了踪影。   跑了好一段路,苏成运三人才停了下来。   苏成越喘着气,摸着下巴深深怀疑:“不对劲,你是苏成星吗?”   苏成星刚才的聪明劲没了,眼神茫然:“我是啊。   熟悉的表情,苏成越一看,感觉对了,“诶,这才是你苏成星。”   苏成运严肃分析:“脑瓜子一年聪明一次,好像也不过分吧。我们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   苏成越想想是这个道理:“对哦。习惯了他的蠢,没反应过来。”   苏成星面不改色的听着两个哥哥的吐槽。竟说不过,打不过,他除了听着还能怎么办?   苏溪溪中午睡了会儿觉,醒来推开门就看到坐在门口的苏成阳。   “阳阳,你怎么在这儿坐着啊?”   苏成阳耷拉着小脸,胖乎乎的手指在地上戳蚂蚁:“小姑姑,哥哥他们不带我玩,还骗我。”   苏溪溪顺势坐在门槛上,笑着问:“骗你什么了?等他们回来我帮你骂他们一顿好不好?”   苏成阳把被骗全过程说了一遍,最后又踌躇了片刻,扭扭捏捏的说:“也不用骂,本来我的腿就短。”   瞧这天真单纯的孩子啊,被骗了还要帮着数钱。   苏溪溪问:“那阳阳现在还不开心吗?”   苏成阳往苏溪溪那边挪了点:“阳阳没有不开心了。”   苏溪溪摸摸他的头:“真乖,小姑姑给你糖吃。阳阳,你姐姐们都在家吗?”   苏成阳听到有糖吃,悲伤挥之即去,小脸上挂着笑:“在家。”   苏溪溪回屋,按照每人两颗的量抓了一小把。先是给了苏成阳两颗。   苏成阳跟在苏溪溪身后,小心翼翼剥开糖纸,舍不得含进嘴里,舔了一口,好甜啊。   苏溪溪去了二房的屋子,三姐妹都在里面。一人给了两颗,并说:“这是给你们自己吃的,家里人都会有。只是他们不在家,就先给你们了。”   其他人的,晚上再给。   从屋子里出来,苏溪溪手心就空了。   苏成阳眼尖,用舌尖卷了下嘴里的糖果,还剩豆子般大小。低头看了看手心里的另一颗糖,毅然决然的抬起手递在苏溪溪眼前:   “小姑姑,给你吃。”   苏溪溪心都软了,“小姑姑还有,阳阳吃。”   ——   知青到的那天是个大晴天,天边云朵又大又白,宛如蓬松柔软的棉花糖。   一场持续了一整天的夏雨过后,迎来了火热刺眼的大晴天,大队正式进入了夏收。   夏收开始,意味着正是用人的时候。   今天,刚好是要去公社接知青的日子。夏收初始,大队里的事又多又杂,大队长张山要管着大大小小各种事,脱不开身。   上午上工前,把社员都聚集在一起,问了好几遍,都没人愿意浪费大半天的时间去公社接那群知青。   虽然不干活,但没有工分啊。上工累是累了点,有工分呢。最后还是大队长妥协,说去接知青有五个工分拿,这才勉强有人应下了这差事。   黄昏时分,田地里的人喊着响亮的口号,依旧干的热火朝天。空气弥漫着丰收的气息。   太阳落山,白天的燥意丝毫不减。   在屋子里闷了一天的苏溪溪,终于舍得出门透口气了。问了一圈,带上苏桐和苏成阳。   苏柳和苏梧想着奶她们要回来了,要帮着做饭,便没一起。   刚跨出门,苏溪溪就感觉自己置身于热气腾腾的蒸笼里,连空气都是滚烫的。   苏成阳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嚷嚷着:“小姑姑,我们去溪边玩水吧,那里凉快。” 第9章 09   ◎论挨揍的本事◎   苏溪溪正有此意,三人径直往小溪的方向走去,越走近,溪边吹来的风都带着热意。   小溪边有好些孩子在戏水,你来我往的往身上浇水。甚至有些大一点的,欢快的在水里游来游去,还时不时逗弄着溪边上不敢下水的小伙伴。   苏溪溪怕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没仔细看就收回了目光,在那群孩子的上游地段找了个好位置,蹲下身迫不及待的将双手浸泡在清澈的溪水中。   溪水包裹着双手的那一瞬间,苏溪溪舒服的眯起了眼,静静的享受溪水带来的凉意。   苏成阳和苏桐跟着蹲在一边,做出同款姿势。   苏成阳看着在水里玩耍的小伙伴,眼里全是羡慕,壮着胆子说:“小姑姑,我想下去玩。”   苏溪溪想也不想的拒绝了:“不行,我能让你站在这儿,就知足吧。”   大山村的地势较为平坦,但夏季小溪的水流量大,流速比冬春快了不少。溪水清澈,溪边可以清晰见到溪底的石头,再往溪中间,就看不见底了。   所以,这溪水有多深,谁也不知道。   苏成阳一个五岁的小屁孩,不确定因素太多了。说句不好听的,万一下水脚抽筋,这周围一个大人都没有,都是一群十岁上下的大孩子,能指望谁去救。   苏溪溪自己就不说了,别说救人,下了水自己能不能上来都是个问题。   苏成阳被拒绝下水,也没不高兴,依旧乐呵呵的瞅着不远处的那群孩子。   小姑姑不让他下水,一定有小姑姑的道理。他是个乖孩子,要听话。   小溪流经大山村,能看到所有要进村的人。   没多久,一辆牛车和一群衣着明显鲜亮的年轻男女走进大家的视线。   去接知青的是大队长张山的弟弟张世。   分给大山生产大队的知青有九个,加上张世,一共有十个人。牛车不大,况且这些知青还拎着大包小包。   显而易见,牛车坐不下这么多人。夏收用牛的地方多,要是这时把牛累到了,他哥不得把他臭骂一顿才怪。   张世把行李放在牛车上,让九个知青换着坐牛车。尽管这样是最好的安排,但知青都是从全国各地的城里来的,哪儿吃过这种苦。   没走多久,就都开始不乐意了。   跟在牛车后面的女知青之一高菲,站在原地不动了,弯腰捶捶小腿,抱怨道:“这什么破路啊,我差点都崴脚好几次了。还害得我衣服鞋子弄得好脏。”   早就见她不顺眼的洪蓉,翻了个白眼,不客气的说:“谁叫你穿这种鞋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享受的。我看你就是活该。”   高菲不乐意了:“我穿什么要你管啊,你还没有呢。知道这多少钱一双吗?你买得起吗?”   在牛车上坐着的男知青邓安,见两人要吵起来了,他有些尴尬的说:“要不让女同志们坐牛车吧,她们体力要差些。”   张世本就烦,听到身后激烈的说话声,更烦了。   他以为接个人应该浪费不了多长时间,最多一个上午就能搞定。下午再去上工。   结果,硬是浪费了一整天。现在还得听这群知青吵来吵去,这活儿谁爱干谁干吧。   想罢工的张世,又想起亲哥的叮嘱,歇了气,转过头,没什么表情的脸有些可怕,盯着吵架源头的女知青:“再嚷嚷,我让你们拿着行李走。”   那语气,就跟在说“再嚷嚷,我就把你们宰掉”没什么两样。   吓得高菲一哆嗦,弯着的腰杆挺直,飞快的跟上。   张世又看向做好事的邓安:“你要是不想坐,就下去走着吧。照你们这速度,还要走个一个小时多。”   其他男知青听到还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纷纷开口:“邓知青,你要让座你让,可别拉上我们。”   邓安傻了,没料到还要这么久。他体力再好,猛然走一个多小时也撑不住。   他避开高菲那灼热的眼神,及时挽救:“不了不了,张大哥先前的安排就很好。”   高菲没想到邓安改口的这么快,气得没留意脚跟前凸出来的石头,一下子往前摔倒了。   洪蓉和高菲是一个地方的,算得上相看两讨厌的老朋友,小学初中都在一个班。   洪蓉不喜欢高菲整天骄横无礼、鼻孔朝天的性子,但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脸朝地摔倒。   高菲很在意她那张脸,要是摔伤了,不用想都能猜到她要闹出很多幺蛾子。   洪蓉伸手眼疾手快拽住她,心累的请求道:“高菲,你好好看路行不行?” 第10章 10   ◎没赢过◎   被拽回来的高菲一阵后怕,不敢想象要是摔下去会怎么样。怔怔的摸着自己的脸,入眼是刚吵完架的洪蓉往前走的背影。   是洪蓉拉住了她。   高菲动了动嘴皮子,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但接下来的一路,安安静静的,没再作妖。   在知青们咬着牙、头昏眼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几处低矮的房屋终于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张世回头看了下气喘吁吁的知青,露出这趟路程的第一个笑,还给他们打气道:“前面就到了,你们再坚持一下。”   这一行人,最先引起溪边小孩的注意。   知青们再怎么说也是从外面城市来的,从头到脚穿的都是小孩没见过的稀罕物件。   苏溪溪这几天大多数时间都在家里待着,大队要来知青的消息还是前些天吃晚饭,从苏家人口中得知的。   但她对这事不感兴趣,也就没多关注。   苏桐是三人中最先看到知青的,很快就猜到了那就是大人们说的“知青”。但她在课本上没看到过这个词语,扭头好奇的问:“小姑姑,什么是知青啊?”   苏溪溪抬头望去,残余的暖黄色太阳光,打在她弧度流畅的侧脸上,长发分成两股,扎在耳后。细细的胳膊慢条斯理的浇着水,轻飘飘的眼神掠过这群知青。   溪水波光粼粼,岸边绿草如茵。   知青们稀奇的观望着这个他们即将生活好几年的村子,却同时被溪边那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吸去了目光。   就连一贯觉得自己长得好看的高菲,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女孩子很漂亮,与这个落后贫穷的村子不相匹配。   她似乎更适合生活在外面的城市里。   随着苏溪溪和苏桐的科普,知青一行人走近。   “知青,全称知识青年,就是从外边城市来到农村的年轻人……”   苏溪溪缓缓说话间,目光落到了这群知青的最尾处。   走在最后面的青年,穿着一件白色短袖衬衫,衬得他皮肤惨白。脸色恹恹的,嘴唇没什么血色。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湿哒哒的垂在额前,半遮住那双淡漠的眼眸。   他一直低着头,似乎并不关心他将要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苏溪溪来不及多看一眼,就被从旁边跑过来直直想要冲进溪水里的苏成运和苏成越两兄弟给打断了。   每天在外疯玩后,回家前苏成运三人都会伙着同行的小伙伴一起在溪水里滚一遍。   别人家的孩子,她不想管,也管不了。但自家的,就随便她管了。   苏溪溪嗓音不大不小,“苏成运你们三个,不许下水。”   小姑姑的话,就像是一道禁止符,让急匆匆想要跳进溪水的三兄弟,齐刷刷的在溪边刹住了脚。   身体停住是本能,不解也是真的。不听小姑姑的话,笋子炒肉伺候。   苏成运两眼瞪得大大的,里面满是问号:“小姑姑,怎么了?”   在玩水的孩子们停下了,知青们就在几米远。   突然成为焦点的苏溪溪,理直气壮的发挥原主的脾气:“没怎么,不许下水还有原因吗?”   苏成运、苏成越和苏成星摇摇头,异口同声:“没有。”   张世见状,笑眯眯的打趣:“溪溪管孩子还是有一套哟,哪像我家那几个熊孩子,说什么都不管用。”   张山是大队长,张世身为他的弟弟,脾气蛮好的,还经常和孩子们开玩笑,在村子里人缘不错。   张家祖上出过状元,张山张世两兄弟的爷爷辈是读书人。张山自小养在爷爷身边,自己读书不行,就把希望寄托于孩子身上。   希望几个孩子多读书,奈何孩子不争气啊,学习一塌糊涂。对苏大强和秋槐花有这么一个学习好的闺女,羡慕的不行。   要不是自己最小的儿子都和苏溪溪差了六岁,张世都想和苏家结亲了。   苏溪溪眉眼弯弯,喊人:“张二叔说笑了,都是我哥哥嫂嫂们管的好,他们也听话。”   弯月在天边云间若隐若现,眼见着天快黑了,知青虽然到了大队上,但还有得忙。张世不再多说,领着知青们往大队办公室去。   身后传来队上下工的歌声,苏溪溪起身,无意瞥见一行渐渐远去的知青间,那道瘦削高挺的背影。   但很快就将其撇在脑后了。   见苏成运三兄弟乖乖的蹲在溪边,把身上洗干净后,苏溪溪满意的叫上他们,回家了。   苏成越没下水洗澡,一路上都感觉浑身黏黏的,不得劲,“小姑姑,到底为什么不要我们下水啊?以前都可以的。”   苏溪溪本来就打算和他们说清楚原因的,苏成越这一问,她也就顺势回答了。   “小溪有多深不清楚,旁边没有大人,你们在外野跑了一天,突然扎进溪水里腿容易抽筋……”   说了一大堆,苏桐不管听没听明白,都一个劲的附和:“小姑姑说的对,堂哥们听小姑姑的。”   苏成运和苏成星两人,听了个半懂,得出一个结论:下水洗澡可能会没小命。   苏成越是个聪明的,经小姑姑这一说,想起去年隔壁村就有一个小孩被淹死了。一下子就意识到他们在没有大人的情况下,下水洗澡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   苏成星揉揉进汗水的眼睛,嘟囔着说:“那他们不管吗?”   没说是谁,在场的都知道他在说什么。   苏溪溪反问:“那你觉得他们会听你小姑姑我的话吗?”   苏成星迷茫:“不知道诶,要不小姑姑你试试?”   苏溪溪敲他脑门一下,挑眉道:“没想到你还真能给我找事做。村里有那么多小孩儿,再给我几张嘴我都说不过来。你当他们谁的话都听的啊?”   她倒是可以和大队长说,把其中的问题说清楚,再由大队长统一和大家说,让各家爹妈去管束孩子。   越想越觉得可行,晚饭过后,苏溪溪就把想法同苏大强和秋槐花说了。   苏大强倒没觉得有什么危险,男孩子调皮一点正常。但闺女愿意做的事,他这个当爸的必须支持。   “明天上午大队长要安排知青的事,溪溪可以去办公室找他说。”   秋槐花不愿她为这些事费力,叉着腰的道:“家里的几个小兔崽子就够难管了,这下还要为村里那些破小孩操心。哎哟,我说他们就不能省点心吗?”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家里小的们被骂的不敢开腔。   兰福英一手揪着一只两儿子的耳朵,低声教育:“听到你小姑姑说的话没?给我懂事点,别让老娘我有揍你们的机会。”   苏成越顾忌着奶在,不敢大声嗷叫,怕引火烧身,“妈,轻点儿,痛。”   苏成星毫无知觉的猛添一把火:“妈,你现在就是在揍我俩。” 第11章 11   ◎她为什么不上工◎   被揪着耳朵的苏成越服了,被他的短短一句话气得绝望。论挨揍的本事,他弟是真有两把刷子。   果不其然,兰福英一阵火气涌起:“行,看来今儿不坐实揍你俩的事实,我还冤枉了。”   日常挨揍结束,等兰福英一转身,苏成越把憨批弟弟扑倒在地,捏脸、揪头发、上牙咬……   苏成星也是个不吃亏的主儿,不落下风,将招数一一还了回去。   皎洁月光的照耀下,只能看到院子里的地上有两人在无声的扭来扭去。   兰福英看到了,懒得管,任由两人打。   二房屋内。   苏桐坐在靠窗边的榻上,看得津津有味,见两人不分胜负,“姐,你说哪个堂弟会赢啊?”   苏梧不假思索的说:“这还用猜吗?成星堂弟就没一次赢过。”   苏桐还想说什么,看见方翠进屋,就闭嘴了。   苏明家随后也进屋了,甩了甩头发上的水,见两闺女在窗边,凑过去说:“你俩看啥呢?”   看到双胞胎打架,苏明家啧了一声,“苏成星这孩子,真是不记打,还是我两闺女乖。别看了,来睡觉了。”   方翠想起娘家让人捎来的口信,眼眶有些发红:“明家,我爸身体不太好了,明天我想回去一趟。”   方翠娘家在林坎生产大队,和大山生产大队还隔了一个大队。那边大队夏收要早些,方爸半个月前身体就不舒服,但忙着抢收,也就没放在心上。   昨天在地里晕倒,请了赤脚医生看后说没救了,就这几天了。让方家准备后事吧。   苏明家皱眉,听懂了方翠的话里意思:“明天我和你回去一趟吧。阿梧阿桐要带去看看吗?”   苏梧苏桐因为方翠不上心的缘故,和方家关系不亲切。总共才见过几次面。   方翠现下心里乱糟糟的,有些口不择言:“不用,带着去干什么,浪费时间吗?”   好几个月没和方翠吵架的苏明家,忍着怒气,转头问两孩子:“阿梧阿桐,要去看一眼姥爷吗?”   苏梧对姥爷的印象,停留在前年过年的时候,姥爷私底下给了她和妹妹各一颗大白兔奶糖。还和她们说了很多关于妈妈以前的事,让她们别记恨妈妈。   苏梧聪明,结合爸妈的语气和神色,猜到这一趟去姥爷家是因为姥爷要离开了。   她对苏明家说:“爸,我和阿桐要去。”   苏桐基本上是听姐姐的:“要去。”   被丈夫和闺女驳了面子,方翠脸色沉沉的,知道自己刚才又说错了话。   苏明家没管她,温和的说:“快睡觉吧,明天要早起。”   说完去了苏大强和秋槐花的屋子,把方家的事说了。   来回一趟要花上好几个小时,明天肯定上不了工。现在又是夏收,需要跟大队请假。   苏大强抽了一口叶子烟,“去吧,看看能帮什么就帮。大队那边我去说。”   秋槐花对二儿媳有意见,但对方家没意见。方家只有一个儿子,早些年间瘸了腿,干不了重活,下面还有三个孩子。这下方家的顶梁柱垮了,方家的日子怕是比先前更难过了。   秋槐花有些惋惜,思考了半天忍痛说:“老二,明早你把那只野鸡带去吧。别的我们家也帮不了了。”   野鸡是苏明家逮回来的,拿去孝敬岳父岳母也是应当的。   次日天不亮,苏明家和方翠带着两闺女上路了。   这些天不是白过的,苏溪溪现在吃过早饭后,都不会回屋子睡觉了。主要是晚上没有手机玩,九点多就上床睡觉。一天能睡九个多小时,觉再多也睡不着了。   秋槐花走那会儿,叮嘱苏溪溪和大队长说完事就早些回家。苏柳要去小溪边洗衣服,顺便看着苏成阳。   家里就剩苏溪溪一人,在院子里坐了会儿,实在无趣就把门关上,往大队办公室那边走去。   到办公室时,大队长正在给知青登记,安排知青上工。九个知青,把不大的办公室挤得满满当当的。   苏溪溪干脆就在外面等着。   “……尽量先帮你们安排稍微简单一点的活儿,你们要快点上手,夏收忙得很。记住一点,不上工就没有工分,来年就没有粮食……”   大队长看着这群穿的不像是干农活的知青,懒得多费口舌,说了还不一定听。去地里干一天,他们心里就有数了。   “等陈书记安排好,你们就跟着去地里吧。”   容言初是最后一个登记的,陈书记看到他的名字迟疑了一瞬。想起昨天张世带回来的那封信,里面说的就是关于容言初的事,写的很隐晦。   大概意思就是:容言初是从京市来的,上面有人托关系,让下面的人可以适当照顾一下。   大队长和陈书记商量后,决定应下。毕竟在小事上照顾一下,就顺手的事。   一晚上没睡好的高菲,顶着两个黑眼圈,怨气十足。余光瞥到窗外站着的人,脑子一抽指着苏溪溪就问:“大队长,为什么她不上工啊?”   颇有些指责的意味。   屋内人的视线,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大队长还以为是谁呢,见是苏溪溪,没好气的扭头对高菲说:“人溪溪上不上工,关你什么事?她家里乐意,你去冲她家里人说啊。”   昨晚张世回家就和他说了白天的事,这个叫高菲的,是个不安分的主儿。   屋子隔音效果不是很好,窗户大大开着。   苏溪溪发呆中,就听到战火突然烧到自己身上。大队长帮她说话了,她就无辜的冲高菲笑笑。   还想继续搞事的高菲,被那笑晃了神,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第12章 12   ◎不过一碗绿豆水◎   大队长不耐的挥挥手,说:“都堵屋里闷得慌,登记好的先出去等着。”   知青们小声的交谈着,走了出去,在苏溪溪旁边的空地方处站着。   苏溪溪见人往外走,侧身进屋准备说正事。屋内这时剩下大队长、大队书记,还有个容言初。   大队长在收拾桌上的东西,表情缓和了些:“溪溪啊,你来是有什么事啊?”   苏溪溪回想上辈子仅存的知识,简明扼要的把夏季未成年孩子在小溪游泳的危害说了,尽可能的让说法有说服力一点:   “张叔,要不是那天苏成阳说他要下水玩耍,我都没想到这事。大家在小溪边上生活了那么多年,突然改变他们的想法,是有点难。但确实是很危险的。”   把该说的说了,苏溪溪安静站着,等着大队长思考、表态。   另一边的大队书记,在给容言初开小灶。   容言初垂着眼帘,听大队书记讲的重点,同时也将两人的对话听了去。   小姑娘说的很有道理,有些还涉及到了高中的生物知识。生硬艰涩的课本知识,被说的通俗易懂,即使是没上过学的人都能听明白。   他抬头看向那个小姑娘,刚好和苏溪溪明亮的眼眸对视上。   苏溪溪礼貌的回以微笑,认出他就是昨天走在最后面的那个知青。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大队长一时拿不定主意,“这样,溪溪你先回家。我和老陈他们商量下,好吧?”   苏溪溪没指望大队长马上就答应,从兜里摸出一张纸:“好的张叔。这个给你,上面是我刚才说的那些话。”   大队长笑着接过,放在一遍的资料上。   苏溪溪出去后,陈书记该说的也说完了。   距离不远,容言初清晰的看到那张纸上,属于小姑娘清秀工整的字体。   陈书记没留意他的神色,对大队长说:“那我先带他们去地里了。”   大队长想起苏溪溪说的话,长叹一声,“我也去,早点回来,看看溪溪那孩子说的要不要做。”   陈书记没听到多少,但事关人命,不容忽视。   这时,容言初出声了:“大队长,陈书记,她说的值得重视。近几年来,我国发生溺水事件的未成年孩童数量不断上升。仅京市范围内,数量就达到……”   有真实数据的加持,让苏溪溪的话更具真实性些。   大队长和陈书记听到容言初说的数字,都惊了一跳,倒没有怀疑他说的是假话。   人家京市来的,无缘无故的骗他们这些乡下人干什么。   大山村下溪水玩耍、洗澡的,基本上都是男孩。随便一个出事,怕是都不得安宁。   去年邻近大队有小孩淹死,但没多久大队其他孩子又嬉笑着下水了。   大队长眉头拧成了一坨,忧心忡忡:“多谢容知青的提醒,这事我们会认真考虑的。”   点到即止,容言初不再多说。   夏天天气多变。   上一秒烈阳照耀,下一秒下暴雨都是有可能的。这天气对夏收可就不友好了。   这天午后没多久,晒得人皮肤发烫得太阳,转眼间就缩进了厚厚的云层。燥热却更多了几分。   苏溪溪在家里待着,都觉得心口闷得慌,汗水一个劲的往下流,更别提在旱地里辛苦劳作的人了。   她这体弱的身体,也帮不上什么忙,每天就在家里吃闲饭。   见苏柳在扫地,想了想问:“阿柳,家里有绿豆吗?”   苏柳说:“奶把粮食都是锁在柜子里的,我不知道有没有。”   苏溪溪作为秋槐花的宝贝闺女,对秋槐花会把钥匙放在哪儿一清二楚,轻松摸到柜子钥匙。   去了厨房打开柜子,里面放的全是各种口粮。其中还有半袋子精细白面。找到绿豆,拿碗舀了半碗出来又给放回柜子里,还倒了一些白糖出来,锁上。   苏溪溪把绿豆淘洗了一下放进铁锅里,往外喊:“阿柳,来帮我烧火。”   这一喊,喊来了三个侄女外加一个苏成阳。   苏桐跑进来就看到小姑姑在往锅里加水:“小姑姑,你要做什么呀?”   苏溪溪盖上木盖,笑眯眯的说:“煮绿豆水啊,清热解暑。对了,阿柳,等下先别去送水。今天送绿豆水去。”   苏柳点燃火,往灶里添柴的手都有些发颤:“小姑姑,你会做绿豆水吗?”   小姑姑好像没进过几次厨房,绿豆本就不多,要是浪费了,奶回来知道后,非得骂她一顿。   苏梧知道小姑姑是煮绿豆水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厨房有她和堂姐盯着,不会出事。   苏溪溪知道她的害怕:“放心啦阿柳,等下我和你一起去送水。”   秋槐花的性子,苏溪溪大约摸了个底。不管闺女是对是错,挨骂的永远都是别人。那个别人,通常是和她住一屋的苏柳。   有小姑姑一起,奶看到了绿豆水也不会怪用了绿豆。苏柳心安了些,松了一口气。   煮绿豆水花不了多长时间,一个小时左右,苏溪溪见差不多了,让苏柳别再添柴了。   等柴火燃尽,把铁锅里泛着淡淡清香的绿豆水,舀进苏梧洗干净的盆里,端起装着白糖的瓷碗往盆里倒。   小姑姑的动作之快,苏柳都来不及阻止,白糖就没入了绿豆水里。   苏柳欲言又止,想了想,不管了。绿豆水都煮了,还差点白糖嘛。   苏成阳蹲在绿豆水边,眼神锁定装过白糖的瓷碗:“小姑姑,加了白糖的绿豆水是不是更好喝了啊?”   秋槐花往年煮过绿豆水,但没放过白糖。即使没放白糖,绿豆水喝起来也好喝,绿豆软软糯糯的。   苏溪溪用大勺用力搅拌:“那当然啊,等我搅匀后,给你们一人盛一碗。”   苏成阳那碗,是用装白糖的碗装的。   苏成阳捧着碗,鼓起腮帮子吹了好一会儿,咕噜咕噜的几口就给干没了。   苏桐喝了一口,眼里都是对小姑姑的崇拜:“哇,小姑姑,你煮的绿豆水好好喝啊。”   小姑姑很少进厨房,没想到第一次煮的绿豆水就这么好喝。看来老天还给小姑姑点开了厨艺这扇窗。   苏桐羡慕的不行,小姑姑怎么那么厉害啊。   苏溪溪淡定接受侄女的夸赞,自己也喝了小半碗。继续搅拌绿豆水,指挥眼巴巴的苏成阳:“去拿扇子来,给绿豆水扇扇,容易凉些。”   苏梧麻利的拿过碗简单冲洗了下,放回灶台上。   绿豆水有一大盆,但苏家人口多。今天下午又闷又热,每人喝个两碗就没了。想到还有三个侄子,苏溪溪分别给他们盛了一碗,放碗柜里。   绿豆水里有绿豆,装在暖水瓶里不好洗。苏溪溪和苏柳抬着盆,苏梧拿着碗。   苏成阳闹着要一起去地里,苏桐眼里也充满了想要一起去的渴望。   苏溪溪扶额,只好让他们跟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地里去。   走出密集的房屋,放眼望去,地里干活的人不少。   大家都是大山村的,苏家和村民关系不错,好些多多少少带了点亲戚关系。见了面打个招呼,你来我往的,苏家有个高中生,大队上的人都清楚。   苏溪溪几人的阵势不小,又是往地里走。瞅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她低着头谁都不想喊。   村里流言蜚语传得快,不能厚此薄彼。喊了一个,剩下都要挨个喊。   要不然第二天,就能喜提一个“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都不知道喊人”的标签。   奈何村民不想放过她,难得见苏家闺女来地里,纷纷说着笑。   “哟,今儿是什么好日子啊。苏家的高中生都下地了。”   “苏家闺女,你和你侄女抬的是什么啊,还用一块布盖着。你妈知道了,怕是要说你哦。”   “可不是,也就苏家养的起这么大个闺女,还给读到高中毕业了。这么大了都还没下过地。”   “切,溪溪那是身体不好,不能干重活。再说苏家那么多个劳壮力,有那能力养,你酸个毛线。让你那几个考鸭蛋的混小子去读书,人家学校都还不收呢。”   “上那么多学,还不是要嫁人。苏家闺女,你妈给你相看对象没?”   一片调侃声中,混杂着爽朗的笑声。话可能有些刺耳,但大家都没太大的恶意。   苏溪溪躲不过去,笑着回答:“张婶,我还小呢,不着急这些。柳四叔,我们抬的是绿豆水。用布盖着免得让虫子飞进去。这不想着天热,就煮了点给我爸妈还有哥哥嫂嫂们解解渴。”   没有遮遮掩掩,等会儿给苏家人喝绿豆水,旁边肯定有别人看着。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脚上的步子迈大了,悄声对苏柳说:“阿柳,我们走快点。”   张婶是个热心肠:“你今年十五了吧,不小了,也该相看了。”   苏溪溪扯了扯笑僵硬的嘴角,蒙混了过去。   见张婶还想提这个话题,苏溪溪果断打断施法,扯着嗓子冲远处喊:“妈!你在哪儿?”   在田垄上监工的是柳家小儿子柳青山,也充当记工员,是刚才说话柳四叔的弟弟。   柳青山的大女儿柳茹,和苏溪溪一起上过初中。柳茹比苏溪溪大三岁,苏溪溪读的早,柳茹读的晚,就刚好一个年级了。   初中毕业,柳茹就没读了。和县城里的一个人好上,去年就结婚了。   柳青山拿着小本子,指着前方说:“苏溪溪,你奶奶和嫂子都在那边。”   见柳青山开口了,原本说笑的人不再开腔,弯腰继续做手里的活儿。   苏溪溪从苏梧手里拿过一个碗,伸进去舀了大半碗绿豆水出来,“柳五叔,喝点绿豆水解解渴。”   淡绿色的汁水在一片黄灿灿的田野地里,格外清新。   柳五叔身为监工员,和社员们同时出工,要到处走走看看,监督夏收的进度。费力费神,早就口渴了。   他也不客气,接过一口喝完,放低声音讶然道:“你放糖了?”   苏溪溪直说:“对啊,甜吧。”   柳五叔想说她‘糟蹋东西’,但口腔里还泛着一股甜味让他说不出口:“甜是甜,怕是放了不少白糖吧。行了,天气热,快去找你爸妈吧。”   苏溪溪带着侄子侄女往前走。   苏桐是个好奇宝宝:“小姑姑,为什么要给柳五爷喝绿豆水呀?”   苏柳也看着小姑姑。   苏梧回头看了眼在田埂上走着的柳五爷和在地里干活的人,心里有了个原因,但不知道猜没猜对。   苏溪溪视线落到自己的影子上,后颈晒的发疼,汗水顺着脸侧滑下来:“因为他是监工的,是记工员。不过是一碗绿豆水。”   地里这会儿忙着收高粱,成熟的红色高粱实沉沉的,压的高粱秆弯了腰。   无数的人穿梭在高粱地里,只为能早些把熟透了的高粱砍回去。   夏秋收,怕暴风暴雨猛然袭击,怕鸟儿老鼠叮咬果实。   由此,一旦进入收获季节,整个大队的人忙得停不下脚来,心里都在期盼着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秋槐花腰不好,就负责把高粱砍下来,再由其他人抱到田埂上去。这一进高粱地,只有在下工的时候才出来了。   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奶”,她差点以为是自己热得出现了幻听。 第13章 13   ◎麻烦让让◎   再然后就是大儿媳王香找到她,说:“妈,小妹来了。”   秋槐花停下动作,拿着镰刀就快步走出高粱地,只见戴着草帽的闺女和孙子孙女齐齐站在高粱地的沟里。   旁边在抱高粱的大婶,早看到了放在田埂上的绿豆水,羡慕的说:“苏大姐,还不快去喝绿豆水啊,你闺女大老远给你们送来的。”   秋槐花都没空去想哪儿来的绿豆,满心都是闺女被晒着没,大嗓门有些尖锐:“溪溪,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下午别出门吗?快躲进高粱地,高粱秆多少遮点太阳。”   苏溪溪揉揉耳朵,“妈,小声点,我耳朵都麻了。我和阿柳她们来送水啊,我煮的绿豆水,可好喝了。”   苏溪溪连忙哄着生气的秋槐花,忙接过装着绿豆水的碗,递在她嘴边。   秋槐花心一下就软了,闺女煮了绿豆水,还顶着大太阳来送水,怎么忍心说她。   “快进去躲着,妈自己来。”秋槐花又望向孙子孙女,就没多好语气了,“你们也进高粱地歇会儿。”   一碗绿豆水下肚,再多的气也散了,这绿豆水是要比水更清爽解渴些。   秋槐花尝出了绿豆水的甜味,也没训人。   那几个小兔崽子再给她们几个胆子,都不敢偷钥匙拿白糖。除了闺女,还能有谁。   苏溪溪知道不能歇息太久,见时间差不多,就从高粱地钻出来,“妈,嫂子们,你们继续忙。我和阿柳她们去给爸和哥哥们送绿豆水去。”   秋槐花虽担心她晒着,但也没阻止:“他们没多远,往前走一段路就到了。田埂不好走,看着点路。”   苏溪溪笑眯眯点头,“嗯嗯,知道啦。”   秋槐花帮她草帽戴正,“快去吧,早点回家。”   到爸和哥哥们干活的地里,不等苏溪溪帮着舀一碗绿豆水,就被连着侄子侄女一起撵回家了。   一大片高粱身后是已经砍掉高粱秆的田地,没了高粱杆的遮掩,绿油油的野草混杂着红薯叶在烈阳的照射下有些奄奄一息。   再过个把月,红薯就能出土了。   给红薯地锄草,是今天安排给知青的活儿。这活没什么难度,交给村里十多岁的孩子都能干。   高菲怕晒,这几天上工死活不听劝,非要穿长衣长裤。在地里没多久,衣服就被汗水浸湿,袖子和裤脚上沾上了泥土和红薯藤的浆水。   汗水流进眼睛里,涩涩的。她下意识用手揉,眼睛进泥了。有异物进入,眼睛被刺激的想流泪。   高菲一想到这几天晚上没睡好,吃也吃不好,摇摇晃晃的直接一屁股坐在红薯沟里,不干了。   喉咙干渴的要冒烟,记起洪蓉她们中午带了水出来,但她知道洪蓉肯定不会给她喝,便看向沉默寡言的王小花。   一副理直气壮:“这么大的太阳,是想晒死我们吗?王小花,你那水给我喝一口。”   王小花性格软,干活儿也卖力,默默无闻的拔草,领先每隔几分钟就要偷懒的高菲一大截。   听见身后高菲说的话,看了眼只剩小半瓶的水瓶,犹豫了下,还是走过去,把水瓶给了她。   高菲一点也不客气拧开水瓶,就往嘴里倒。   “别喝完了,离下工……”王小花话都还没说完,水瓶就空了。   王小花嘴唇动了动,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垂下眼把水瓶盖好,不再说话。   洪蓉见不得高菲欺负人,赶过来皱着眉头说:“王小花,你的水给她喝干什么,渴死她算了。每天她都不带,渴了就问你要,喝完了你喝什么。”   高菲得意洋洋的昂起下巴:“洪蓉,劝你还是少管闲事。人王小花都没说什么呢。”   边上有人看了过来,王小花顶着晒得发红的脸,局促的拉拉洪蓉衣角,音量很小:“没事的,洪蓉姐。”   相处了几天,洪蓉对知青们有了个大概的了解。单从王小花的穿着和怯弱的行为,就能知道她的家境不是很好。   高菲肯定也看出来了,遇到脏活累活都使唤王小花干,末了再拿点吃的给王小花。   其他人都看在眼里,最开始洪蓉还说了几句。多了几次,她就看出来两人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但带水这事,中午装水的时候,另一个女知青安梦还好心提醒过高菲。   高菲就装耳聋,听不见。   听王小花这样说,洪蓉心里涌起一道火气,也不知道是对王小花还是对高菲,亦或是两者都有。   “你们爱咋样咋样吧,真的是。”洪蓉丢下一句气话,转身就回了自己干活的那块地。   高菲小胜一场,心头冒出偷懒的好主意,“王小花,等会儿有人问,就说我上茅厕去了。”   这么热的天儿,她才不要跟个傻子一样老老实实的干活。   刚上田埂,和回家的苏溪溪几人遇上了。   没等高菲说话,在监工的柳青山就转悠了过来,大声叫住不干活的高菲:“那个女知青,你不干活在干啥呢?不想要工分了?”   不用细看,柳青山都知道是那几个知青中的一个。这群知青活儿干不了哦多少,钻空子的把戏还多。   高菲脸一僵,和柳青山还隔着大老远的距离。她要面子,不可能当着这么多的人面把找的借口说出来。   柳青山见人不说话,又不回去干活,几乎是跑过来的。   看清是高菲后,柳青山的脸立马就黑了,不留情的说:“又是你,高知青,这次你又怎么了?”   不能怪柳青山这副态度,短短两天上工时间,高菲已经有两次找借口偷懒的案例了。一天下来,挣的工分还没十多岁的孩子多。   两人站的地方,是苏溪溪回家的必经之路。   柳青山问这话,苏溪溪刚好就走到了旁边。   高菲瞅着苏溪溪那张白净的小脸、身上干干净净的衣服,和当下的自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好像在一个生活在乡下的小村姑面前丢了脸,莫名感觉矮了一截。   高菲咬紧牙,不甘落下风,强逞着嘴硬:“柳大叔,我就是头晕。以前没干过这些活儿,一下子适应不了。能让我去休息休息吗?”   柳青山见她脸色确实不太好,这群知青要是生个病比什么都麻烦,不耐烦的开口:“行了,去树林那儿歇着吧。高知青,这里不是城里,既然你选择来了,还是赶快适应吧。”   高菲难得听话:“知道了,谢谢柳大叔。”   裤脚里小腿痒痒的,像是有虫子扒在小腿上。高菲浑身僵硬,一声刺耳的尖叫后,跳起来蹦跶了好几下。   把只离她一米不到的苏溪溪吓了一跳,恰好脚下那块田埂边松软,没踩稳,直接从田埂上往下一阶梯的地里直直摔去。   苏柳苏梧根本就来不及去拉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姑姑快要摔进还没砍高粱杆的旱地里。   因地势原因,大山生产大队的田地基本上都是以阶梯田地为主。   男女知青不在同一块地里干活,男知青就在下面一块地里帮着砍高粱杆。   刚好砍到田壁这块的容言初,正低着头干活儿,对上头的动静半分不关心。即使尖叫声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高菲的这声尖叫,把除容言初外的知青们的视线全都吸引了过来。   挨着容言初的是邓安,当然记得入村时看到的少女。在苏溪溪去送绿豆水时就认出了她。   邓安焦急的跑过来,一边冲容言初喊:“容知青,快接住她。”   容言初砍掉一根高粱杆,没反应过来,就被从天而降的苏溪溪砸个正着,两人齐齐摔倒高粱地里。   苏溪溪意识到砸到了人,不顾脸撞到身下人脊梁骨的痛意,迅速的往旁边滚了滚,和容言初保持距离。   这年代的男女关系管得严,她可不想因为和人有了肢体接触就要嫁人。   苏柳吓坏了,和苏梧从田埂上跳下来,把小姑姑扶起来:“小姑姑,摔倒没有啊?有没有哪儿痛?”   苏成阳急得也想跳下去,被柳青山一把拽住了,“你这小孩儿跟着跳什么。”   苏桐急的就想往苏家人山工的地方跑:“小姑姑不怕,我这就去告诉奶。”   苏溪溪吐出嘴里的高粱叶,叫住她:“我没事,阿桐不用去。”   柳青山听到这句,也不过多询问。   邓安穿过高粱,见人还是摔了,口中酝酿了好几秒才张嘴:“你好,我叫邓安,是下乡的知青。刚才看到你摔下来,都怪我离的太远了……”   苏溪溪不认识他,这话说的怪怪的,出于礼貌打断他:“邓知青,这不关你的事。你快去忙吧。”   被砸的容言初面无表情的爬起来,拍拍身上沾着的杂草,捡起镰刀继续干活。   苏柳捡出小姑姑头发里的枯草碎,苏梧把草帽捡起来抖干净,又给小姑姑戴上。   苏溪溪看向弯腰的容言初,眨眨眼,诚恳道歉:“对不起啊,我脚踩滑了,不小心砸到了你。”   容言初不说话,仿佛砸到的人不是他。   苏溪溪过意不去,摔下去是脸朝下的。要不是有他在下面垫着,她这张脸擦伤是少不了的。   容言初接连砍掉五六根高粱杆,再往前就是苏溪溪三人站着的地方了。后腰处隐隐泛疼,许是刚被撞到了。   他不想耽误干活,这才抬头看向前两天见过两面的小姑娘,漆黑的眼眸没有一丝情绪,许久没进水的喉咙有些干涩发紧:“麻烦让让。” 第14章 14   ◎跟骂我有啥区别◎   小说里,有一个众多读者心目中的白月光。   容言初就是这个白月光。   书中,有句话是这样描述容言初的:“即使经历了万般坎坷磨难,依旧能从一群人看到他的存在。他就像是一颗沾满灰尘的星星,随时都可能恢复他的璀璨。”   可惜的是,作者并没有让这颗星星回到他的世界,而是让他长眠在了大山村。   苏溪溪不意外他的淡漠:“还是谢谢你,就不打扰你了。”   三人顺着田壁往前走了一段,从缺口处爬了上去。   苏溪溪把目光投向害她摔下去的罪魁祸首:“高知青,你不该给我说声抱歉吗?”   高菲原本还害怕,但看苏溪溪没事,又变得无所谓了:“又不是我推你下去的,凭什么我要跟你道歉?”   作为苏溪溪的坚定拥护者,苏桐气鼓鼓的瞪着高菲,“就是你尖叫,吓到我小姑姑了!都怪你。”   苏柳苏梧纷纷站在苏溪溪身后,用不善的眼光盯着她。   只有一个人的高菲,心虚的咽咽口水:“对不起,行了吧,我又不是故意的。至于一群人吗?这不是欺负人嘛。”   后两句话,嘀咕的小声。几人没听清楚,都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苏溪溪深吸一口气,懒得和高菲纠缠,“算了,我们走。”   不是错觉,她和姓高的女知青绝对犯冲,要不然一遇上就有事发生。以后还是远着些好。   从田埂上摔进地里,每天都有发生。但主人公换成了苏溪溪,不等苏家人下工,就从邻里嘴里听到了这事。   一传十,十传百。简单的经过被传的五花八门,连苏溪溪腿摔伤了都传出来了。   家里小兔崽子在苏溪溪的事上,都是知分寸的。见他们没出来喊人回去,苏家人才勉强放心,煎熬到下工就急匆匆的跑回了家。   挨个的盘问苏溪溪摔倒哪儿没有,身上有没有哪里痛之类的。秋槐花只差把她衣服扒干净,里里外外检查一遍了。   苏溪溪好说歹说,才让苏家人相信她是真没事。   苏家人从苏溪溪嘴里得知事情完整经过,连带着对所有知青都没好印象了。   得知还有个男知青垫背,秋槐花沉思片刻,“溪溪,知道那男知青叫什么名字不?”   苏溪溪乖巧摇头:“不知道。”   倒是苏桐热切切的开口:“奶,那个哥哥长得很好看!”   秋槐花白了她一眼,“好看,你咋不跟人回去?”   苏桐咧着个漏风的大牙:“不过在我心里,小姑姑最好看。”   苏家人上下工多少看到过那群知青,但都没太关注人长什么样。   苏明国记起昨天听到的闲话:“爸,妈,我听村里人说,这群知青里是有一个男知青长得和别人不一样,一看就知道家里条件不差。好像叫什么初来着,我去问问柳五叔,下午他也在。”   苏大强卷着烟丝,等老大说完,看向双眼清澈的闺女:“老大,你现在就去问。这事溪溪就甭掺和了,问清楚是谁后,老婆子你看着拿点东西去,当是我们家的一点心意。”   苏明家看着妹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蛋,认同点头:“那些知青什么底细都不清楚,小妹还是远着些好。毕竟我家小妹长得这么好看,要是都喜欢上了……也不是不可能。”   心情不好的秋槐花,重重的踹他一脚:“老二你在胡说什么,你妹妹才多大点。都是两个孩子爸了,一点也不着调。”   一想到闺女会嫁人,秋槐花的心就发沉。尤其是现在苏溪溪的年纪也差不多到了,几乎每个月都有人在她耳边上提及这事。   十五六岁的女孩,到了说亲的年纪。她就是舍不得,再说了闺女那脾气和娇弱的身子,去了别家给人当媳妇,指不定要吃多少苦。   没哪家媳妇能在家天天不上工,一点活儿都不干的。就算是嫁给城里人,不干活也是不可能的。   秋槐花和苏大强私底下讨论过这事,最后统一战线:不慌着给闺女说亲,要找个闺女喜欢的,男方也喜欢闺女的,家境还不能太差的。   只有这样,老两口才勉强放心。   他们甚至想过,给闺女找个村子里的。在一个村儿,还能隔三差五的串个门,能随时看到闺女的情况。   坐着的苏明家被一脚踹翻在地,起身瞥见两闺女在偷偷的笑,气笑了:“你俩还是不是我闺女了,都不见来扶你们老爸我一把。”   不改笑意的苏梧左看看右看看,如同什么都听没见,随手拉着妹妹的手:“今晚还早,阿桐我们回屋看会儿书。”   苏桐跟她姐心有灵犀,但她不想看书:“哎呀,姐,天上的月亮好圆,要不我们……”   有先见之明的苏梧一把捂住她的嘴,将不爱听的话堵了回去,接话:“我们回屋看书。”   就着僵硬姿势,姐妹俩回了屋。   苏明家摇摇头,笑骂:“这俩孩子。”眼里却没有责怪之意。   没几分钟,苏明国就回来了。   “爸,柳五叔说那知青叫容言初,长得是不错,不爱说话,独来独往的。害小妹摔下去的叫高菲,这个高菲,柳五叔说看到她就头疼。一天挣得工分还没成运这小子多。”   被带上的苏成运不高兴的说:“爸,你这夸奖还不如不夸,跟骂我有啥区别。”   苏明国一个栗子叩他脑门,“你小子,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秋槐花不是不讲理的人,虽然闺女摔下地里有高菲一嗓子的缘故,但也不全是她的错:“溪溪说姓高的道歉了,那就这样吧。”   秋槐花想了下家里所剩无几的存货,拧着眉说:“吃的啥的,人肯定也不缺。老二,你明天中午前编两个草帽。行了,都各回各屋去。”   苏溪溪忍着蚊子叮咬和茅坑散发的臭味,再一次艰难的洗了个澡。   茅厕不大,茅坑旁边有小块空地,是用来洗澡的地方。   穿好衣服就跟有鬼在后面追似的,飞快的回了屋。   微弱的煤油灯下,依稀能看见裸露在外的手臂和小腿上的红色肿块。   被咬过的地方传来难忍痒意,苏溪溪一边扇风,一边时不时的浑身挠痒,红印子在白皙肌肤上愈发惹眼。   “靠,我想要一瓶六神啊,受不了。”   苏柳从外面进来带来一股风,看到小姑姑身上被抓红的地方,上前阻止:“小姑姑你别挠了,挠破皮会有疤的。”   苏溪溪换个地方挠,面无表情看着刚洗完澡、安然无事的苏柳:“为什么你洗澡没被蚊子咬!”   苏柳净说大实话:“可能我洗的比较快,蚊子追不上我。” 第15章 15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腰断了◎   知青点。   男女知青本该住两个屋,容言初不习惯和别人睡一起,就多交了钱,一个人一屋。   高菲也想一个人住,但家里给的钱和票不多,又不想打扫卫生,就放弃了。   知青点只有一个厨房,一个灶台,两个灶洞,两口锅。   因为饭量大小,男女知青分开做饭,再各自集体做饭。   忙死累活了一天的女知青们,随意的煮了点吃食,就进屋了。   轮到男知青们做饭了。容言初不会做饭,选择了和他们一起吃。   一群大男人在厨房手忙脚乱,聊着闲话。   邓安会做简单的饭菜,这些天都是由他来掌厨。   今晚蒸高粱米饭,下边煮几条红薯,再煮个白菜丝瓜蛋汤,凉拌个黄瓜。   邓安挥动木勺,翻炒了两下定型的鸡蛋液,然后往锅里加了些水,盖上木盖。   想起下午发生的事,他目光瞥向坐在灶台后的青年,貌似关心的问:   “容知青,下午那女同志没砸到你哪儿吧?我屋里有治跌打损伤的药,你要是需要吃完饭我给你拿。”   容言初淡淡扫了他一眼:“不用。”   邓安依旧好说话的样子:“话说,那女同志长得还蛮漂亮的,和这里不怎么搭。”   在削丝瓜皮的钱伟业,诚实的说:“确实,她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皮肤也好白。”   孙茂冷哼声,“再好看有啥用,以后还不是要嫁在这些穷地方。和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看看就得了。”   邓安把话题抛给容言初:“容知青,你觉得呢?”   容言初只觉得他很烦,表里不一。往灶洞里塞了一根木柴,原本要燃起来的火苗被这跟木柴压得看不见火苗了。   试图转移话题:“锅里的汤烧开了。”   抱着一捆干柴进来的赵庭,往孙茂那边撇了下,张牙舞爪的树枝恰好划到孙茂的嘴。   孙茂往后一跳,捂着火辣辣的嘴唇,脸色难看至极:“姓赵的,你在搞什么啊?没看到我在这儿吗?”   赵庭把干柴放好,转身道歉:“对不起孙知青,我抱着柴火,看不到后面的人。”   就只差明说:自己不让开,怪谁。   孙茂还想上前理论,被邓安拉住打圆场:“孙知青莫生气,和气生财。赵知青也是,下次注意点后面的人。”   赵庭又说:“你们有那说闲话的工夫,还不如去山上捡柴火。”说完就走了。   孙茂甩开邓安的手,“就你是好人,装什么装啊。”   邓安的小心思被提到台面上,慌张的急忙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   回头发现容言初根本就没看这处,心里甚至有些庆幸。面上少了两分难堪,厨房又恢复了安静。   容言初舒服了,灶洞里的火苗旺盛起来。火光衬着他那张如玉的脸,添了几分疏离。   钱伟业把洗好的丝瓜拿进厨房:“邓大哥,给你。”   要说年龄,钱伟业比邓安还大个五岁。两人站一块,钱伟业还比邓安高了半个头。   这声邓大哥,把邓安喊的面都绿了。他之前就说过,喊“邓知青”就行,可钱伟业不,执意要喊“邓大哥”。   说是对邓安的尊敬,因为邓安帮过他好几次。   邓安的厨艺只能算能吃。今晚不是荣容言初洗碗,吃了属于他的那份,就去厨房拿木桶往外走。   石缸不大,里面的水是公用的。知青要是想洗澡,就要自己去挑水回来。   刚开始容言初还不会用两木桶和扁担挑水,现在能一桶挑大半桶了。   足够他洗澡洗衣服了。   “他又去挑水洗澡?”孙茂不屑的撇撇嘴,“又要用木柴烧热水,厨房那点柴还不够他一个人用的。”   赵庭没见过比孙茂还嘴贱的人,没好气的说:“你吃这大白米的时候,怎么不说你不吃呢?容知青每次捡柴火都比旁人多捡,你咋没看到呢?”   钱伟业插话道:“容知青虽然不爱说话,但人挺好的。”   孙茂死鸭子嘴硬:“那都是他自愿的,关我屁事。我才懒得和你们计较。”   容言初洗完澡,湿漉漉的发丝无力耷拉着,刚坐炕上就有人来敲门。   “谁?”   安梦攥紧手里的唯一药膏,“是我,安梦。”   在县城第一次见到容言初,她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她今年19岁,下乡前家里人就和她说过,如果遇到合适的,就嫁了吧。   安梦性子温和安静,心里却是个有打算的。和知青结婚总比找个乡下人结婚要好得多,万一以后回城了也好有个别的出路。   五个男知青里,她最看好的就是容言初了。   容言初一动不动的坐着,手里翻着带来的书籍,语气淡漠:“这么晚了不太方便,就这样说吧。安知青,你有什么事?”   安梦鼓足勇气:“我见你下午在揉腰,应该是撞伤了。我从家里带了一支药膏。”   容言初按捺住不耐:“谢过安知青的好意,我不需要。你回去吧。”   一个两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腰断了。   安梦低下头,踌躇了一下,最终选择了离开。   ——   苏明家不想妹妹和知青扯上过多关系,硬是熬夜把两草帽给编织好了。   第二天早上饭都没吃过,苏明家就催着秋槐花去知青点了。   苏溪溪还用废纸将十颗水果糖裹成方块,这是她的仅将就拿得出手的谢礼。   在秋槐花出门时,塞她手里:“妈,这你帮我给容知青吧,就几颗水果糖。”   秋槐花没拒绝,冲还在洗脸的苏明国喊:“老大,去侧檐扛一捆好的干柴出来,跟我走一趟。”   王香三人刚进厨房,准备做早饭。   到知青点时,女知青那屋安安静静的,还没起床。男知青里,只有容言初一人起了。   在不大的院子里,伸展四肢。   秋槐花在院门口,瞅着里面的人,小声问苏明国:“老大,是他不?”   苏明国:“应该是。”   秋槐花跨进院子,和善的询问:“你是容知青吧?”   容言初停下动作,脊背挺直的站立在那儿:“您是?”   秋槐花对容言初的第一印象很好:长得俊,起的早。   秋槐花简单说了自己的身份并表达谢意:“……这是一点心意。草帽是自家人编织的,上工戴着没那么晒。”   “这包糖不多,你就平时当个零嘴。”秋槐花没说是苏溪溪给的。她又不傻,万一人多想就不好了。   “农村里,没别的东西。这干柴我让老大给你放厨房里去,够你烧好些天了。”   和知青们捡的柴不一样,苏家人是在山上砍的枯树,扛来的这捆柴,基本都是手臂粗的树干。   容言初粗粗估量了下那捆柴的重量,自己一个人应该是扛不起的。   “您太客气了,苏婶。”   秋槐花摆摆手:“没,要不是你,我那闺女现在肯定还搁家哭呢。好了,不耽搁你了。”   “不耽搁。”容言初把人送出院子,视线落到草帽和那包糖上。   那纸张许是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写的是高中语文课本的一首文言文。   该到了起床的时间,屋子里的人多少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   知青接二连三的从屋里走出来,容言初不动声色的把那包糖往草帽下挪了挪。   高菲一眼就看中了他手里的草帽,小跑过来,商量道:“容知青,我拿钱买一顶你的草帽,行不?”   上工时,她看到大队的人几乎都带着草帽,早就想要一顶了。   她不想用别人用过的,一直都没找到机会买。   容言初抬头迎着初阳细碎的光芒:“不好意思,这是谢礼。” 第16章 16   ◎为数不多的良心◎   苏溪溪之前说的话,大队长到底听进去了。在今早上工的时候,大队长就在喇叭里说了这事。   跟预想的一样,没多少人能理解。大山村是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几乎大部分的村民都是从小伴着这条小溪长大的。   “哪有说的那么严重噢,我家老大天天都在水里游来游去,不也好好的吗?”   “大队长就瞎操心。”   “我觉得大队长说的还是有点道理的,隔壁大队去年不就有个孩子被淹死了吗?”   “我看啊,怕是那孩子的问题。听说都十岁了,啧,可惜了那孩子。”   “……”   大队长说归说,实际上没办法强制孩子们不去小溪里玩耍。大人们都要上工,没时间、没人时刻去溪边蹲着。   就像苏溪溪之前说的,只能起到一个警示的作用,孩子去不去小溪要看各家长的态度。   吃过早饭,苏溪溪一个人溜出了家门。走了一截,发现后面跟着个小尾巴。   苏梧准备去洗衣服,余光瞥到小姑姑出门,就让苏桐跟着。   苏溪溪等她跟上来,“你们平时都会去什么地方啊?”   苏桐见小姑姑没生气,扒着手指头说:“堂哥堂弟们最喜欢去后山,可以摘刺泡儿吃,酸酸甜甜的。运气好的话,还能找到甜甜的草莓。但奶不让我们去。”   苏溪溪想了想说:“我记得有危险的是高的那座山啊,平时不也有很多人去矮山那段捡柴火嘛。”   苏桐:“那是大人。”   苏溪溪脑子里想起天道意识说的话,会给她一点运气。正好可以去试试,是真是假。   她笑眯眯的撺掇:“阿桐,我们去后山看看。”   还假模假样的保证:“不会进山的,就在外边。”   苏桐感觉小姑姑要做坏事,有点不相信的说:“真的吗小姑姑?你要是进山了,回家我屁股要开花。”   苏溪溪噗嗤一声笑出声:“怎么会呢?有小姑姑在,奶不会打你的。你不相信小姑姑吗?”   苏桐在去还是不去中,艰难抉择,没多久就在小姑姑那热真真的眼神中迷失了自我:“听小姑姑的。”   苏溪溪摸着下巴,直觉告诉她今天会捡到好东西,“阿桐,你回家去拿个小背筐出来。要是你姐问起,就说我们去割草。”   苏桐蹬蹬蹬的跑了一趟,速度之快,生怕小姑姑等不及一个人就去了后山。   连接后山的是一大块坡地,上面灌木丛疯涨,好些小树都有人高了。   可能是时间早,坡地上一个人都没看见。   没方翠在,苏桐蹦蹦跳跳,左扒扒草丛,右扒扒灌木丛,欢快的像只小鸟。   绿草地中的熟悉小红点,吸引了她的注意:“小姑姑!是刺泡儿,红了。多亏我们来得早,要不然就被别人摘了。”   苏桐熟练的将刺泡儿全给摘了下来,小小的一把捧在手心里,递给身旁的苏溪溪。   “小姑姑,给你吃。”   熟透的刺泡儿呈现红艳艳的颜色,果粒饱满诱人。   苏溪溪吃过这野果,甜甜的,表面有一层细小的白色绒毛。   就这短短几秒,苏桐不知又看到了什么,把刺泡儿往她另一只手里倒了一大半。   “小姑姑,那儿还有桑葚!我们快去摘。”剩下的一把塞嘴里,就往前跑了。   不远处长了一颗两米多高的桑树,旁边都是根系蔓延长出来的小桑树。   今年发出的嫩枝都被薅秃了,只剩下老叶子留在上面。   这些野果子,是孩子们童年为数不多的零食。   夏秋季节,孩子们每天都会来这片坡地上,在草丛里一遍又一遍寻找着这些野果子。   苏桐嫌背筐碍事,扔下背筐就手脚麻利的往桑树上爬。   拨开深绿色的桑叶,几颗浅红色的桑葚露了出来。更多的是青绿色、未长大的桑葚。   苏溪溪跟了上去,在桑树下抬头望去,怕她摔下来:“慢着点,阿桐,摘不到的就不摘了。”   苏桐个子不高,把能摘到的都摘了,用衣服兜着,从树上滑了下来。   “要是堂哥在就好了,他肯定能摘到。小姑姑,我看到最顶上有几颗好红的桑葚,肯定很甜。”苏桐摊开衣角,语气里满是惋惜。   桑葚完全成熟是黑紫色,显然苏桐手里的,还没完全成熟。   苏溪溪看着就觉得牙酸,嘴里却不自觉分泌了口水。   苏桐塞了一颗进嘴里,丝毫不觉得酸。   苏溪溪怀疑的吃了一颗,一口咬下去,酸意蔓延整个口腔,表情扭曲了下。   见苏桐一脸求表扬的样子,她忍着想吐的冲动,囫囵的咀嚼了几下,就咽了。   “阿桐,桑葚你吃吧。我吃刺泡儿就可以了。”   苏桐:“嗯嗯。”   两人继续往前走,又摘了一些刺泡儿。山坡到顶了,再往前就是后山了。   入眼是稀疏的高大树木,微风吹过,巴掌大的树叶刷刷作响。   这是大山村人经常来的地方,找柴火野菜,或是偷偷抓野兔野鸡。   见苏溪溪要进树林,苏桐拉住她的袖子:“小姑姑,不能进去。爷奶说过里面很危险的,有熊瞎子。”   苏溪溪指着被人走出来的小径,耐心解释:“看这路,说明经常有人来的。熊瞎子在后面那座深山,不关事的。”   来都来了,不带点山里土特产回去怎么对得起她那点好运气。   苏桐被说服了,跟在苏溪溪后面好奇探索着这个从未踏足过的地方。   这片树林,村民经常来,干净的连颗野木耳都没看到。   瞅见右前方有几根才冒出来的嫩蕨菜,全给摘背筐里。   又走了段距离,脚印浅了不少。苏桐此刻早忘了害怕,兴致勃勃的东张西望。   厚厚的松针堆积在地面上,掩盖了原本的路面。   苏桐一个踩空,连带着背筐滑了下去。背筐卡在灌木丛上,人悬在斜坡上。   “小姑姑!啊啊啊!”   听到身后动静,苏溪溪连忙转身,人不见了。   皱紧眉头,出声喊:“阿桐?你在哪儿?”   苏桐发觉自己没摔下去,是被挂住了。听到小姑姑的声音,镇定了不少。   一边慢慢的松开背筐,找落脚点站稳,一边回应:“我在这儿!小姑姑,你小心点,这边是空的,我没看到就掉下来了。”   苏溪溪心头一紧,“你摔着没?别动,等我下来啊。”   苏桐抽出背筐,慢腾腾的顺着斜坡往下走:“小姑姑我没事,这坡不陡,能走下去的。”   苏溪溪循着苏桐的声音,看到了在坡下面的好生生的苏桐。环顾四周,发现只有这处能下去。   一步一步到底,站在地面上。苏溪溪把苏桐上下检查了遍,再三问:“阿桐,你真没受伤?”   苏桐指着那丛灌木,不见半分惧意:“我掉下来被挂在那上面了,嘿嘿。”   仿佛刚才是在玩儿。   苏溪溪安心了,开始打量这片新地方。不用想,都知道这片地没人来过,上头那松针堆的那么厚,要不是苏桐踩空,今天也发现不了。   左边是一块凸出来的悬崖,目测有十米高,幸好刚才不是从那里掉下来。   这里和山里没多大区别,就是灌木丛多了。   视线落到那陡峭的崖下,那里生长着一颗树,树上的果实吸引两人注意。   “那是什么啊?小姑姑,可以吃吗?”   “还不知道,走近些看看。”距离有点远,苏溪溪看不清楚,一走近,逐渐笑眯了眼。   居然是颗野生杏树,杏子好些都成熟了。   地上掉落了好些个熟透了的杏子,果肉成了林中动物的食物。   树上拳头四分之一大小动物杏子,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诱人得很。   走近时,还有一群被吓飞的鸟雀。   苏溪溪拍拍懵圈的苏桐肩膀,激动的朝老天来了个飞吻:“阿桐啊,这可是大宝贝,能吃!”   杏子是个稀罕玩意儿,毫不夸张的说,整个大队吃过的人一只手都数的清。   瞧这杏子大小和颜色,要是拿到公社或是县城里去,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这棵杏树,不知道在这无人的地方生长了多少年。树干一个人都抱不完,伸手都够不着杏子。   苏桐一听能吃,兴奋的放下背筐就想往杏树上爬。   身为长辈,苏溪溪觉醒了为数不多的良心,不能一直让小侄女忙碌。   再说她还比苏桐高了一个头,她上树还能摘到更多,坚定的说:“阿桐,我来。”   苏桐“啊”了声,对小姑姑爬树的能力表示质疑:“小姑姑,你没爬过树吧?而且树上虫子多。”   苏溪溪满心都是摘杏子:“没事儿,大不了回家洗个澡。”   苏桐见劝不动小姑姑,紧张兮兮的看着,“小姑姑,你要是不行了就下来。”   杏树下半截没一个枝桠,滑的不行。苏溪溪借助背筐,好不容易爬上了树杈。   树叶间挂满了的杏子,有些金黄色,有些带着点青绿。   苏溪溪摘了好几个大的,给扔了下去:“阿桐,你先吃几个。把皮剥吃,里面的核别扔了。”   “边吃边去找些干草来,垫在背筐里。”   一摘一递,一个小时很快过去了,杏子装了半筐。   树上熟的她都摘完了,有些太高了实在摘不到。   太阳光变得炽热,林间的蝉鸣叫了起来。   苏桐把地上被鸟虫吃完杏肉的杏核都捡了,用不知名的大叶子包着一并放背筐里。   杏子表面上,铺了一层野草和松针。半筐杏子,还是有点重量的。   两人抬着背筐出了树林,瞅见山坡上一群孩子,在打闹着。   苏溪溪咬咬牙,把背筐背着:“阿桐,你帮我在后面支点力。我们一口气回家。”   气喘吁吁的走到院门口,苏溪溪腿打颤颤,两眼一黑坐在地上,“阿桐,去叫你姐她们出来。我不行了。”   这具身体,是真一点重活都干不了啊。这段路,没差点把她给累断气。   苏柳和苏梧正担心两人咋还不回来,就看到苏桐冒出个头:“姐,堂姐,快来接小姑姑!”   苏梧苏桐搀扶着苏溪溪,坐在堂屋前石凳上。   苏柳见背筐里是野草松针,用手一拎,没拎动。   “装的什么啊?这么重。” 第17章 17   ◎揭伤疤有一手◎   苏柳虽好奇,但没立刻翻看,蹲下身把背筐背进院子里后才拨开那层掩盖。   瞬间两眼瞪大,嘴巴都合不上了,惊讶的看向小姑姑和堂妹:“小姑姑,阿桐,你们去哪儿摘的?”   苏梧聪明,认出了是杏子:“小姑姑,这是杏子吗?!”   想到山上才有松针,苏柳痛苦的问:“不会是后山吧?”   苏桐见小姑姑一副累到不想说话的模样,眼神飘忽的回答:“姐,小姑姑说的就是杏子,很甜的!比刺泡儿还甜。堂姐,我们没进深处,去的都是大人们常走的。”   苏柳脸色变了变,不敢说小姑姑,只好拉着苏桐去一边教训。   苏溪溪闭了闭眼,小心脏跳动逐渐恢复正常频率,及时解救苏桐:“阿柳,不关她的事,是我要去的。”   苏柳已经想到了奶回家知道后会说什么了,臭着脸松开苏桐,到底还是放缓声音说:   “小姑姑,你要去后山叫上我或是阿梧堂妹,还有苏成运啊,阿桐年纪小,又帮不了你什么。”   这一说苏桐就不乐意了,“堂姐!我没有玩儿,一直都帮小姑姑的。”   苏溪溪没说话,一人给分了五颗杏子,连不在家的孩子也没落下:“来,都尝尝甜不甜。放心,你们奶不会骂人的。你们想,我哪次挨过骂。还有杏核别扔啊。”   苏桐在山上吃了几颗,杏子不好多吃,这次分了两颗。   “阿桐,你吃了的……”   苏桐心大,没那些弯弯绕绕:“知道知道,小姑姑。”   苏溪溪看了一圈,没见着苏成阳:“苏成阳呢?跟着他哥哥们出去了?”   苏梧吐出一颗杏核,指指茅厕,含糊不清的说:“茅厕里。”   苏溪溪从屋里拿出一个圆形簸箕,把杏子全倒出来。挑出熟透的杏子,放在一边。   苏梧揣好剩下的杏子,蹲下跟着有模有样的挑,“小姑姑,我在书上看到,说杏核里的杏仁可以吃。是真的吗?”   苏溪溪内心感慨了句,不愧是女主,这么小就知道学以致用:“甜杏仁可以生吃也可以炒熟吃,苦杏仁就不能吃。我砸了一颗尝过,是甜杏仁,能吃。”   苏梧点点头,趁着苏桐没看这边,悄声说:“小姑姑,下次你要去带上我吧,阿桐脑瓜子转的慢,力气也小。”   一时分不清苏梧是为妹妹着想、不放心她出去,还是在趁机细数妹妹的缺点。   苏溪溪好笑的看着她:“怎么阿梧不怕你奶骂你吗?你奶骂人挺凶的哦。”   苏梧深谙秋槐花骂人的分寸,吐吐舌头:“有小姑姑在,我才不怕。”   苏溪溪捏住她脸颊上的软肉,开始望侄女成凤:“还得是你啊,阿梧。以后发达了记得罩着你小姑姑昂。”   苏梧没退后,还把脸蛋往前凑了凑,没忘目的:“那小姑姑下次带我一起?”   下一秒,苏桐幽幽的出现在两人中间:“姐,我怎么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你在跟小姑姑说我坏话是不是?!”   苏溪溪淡定的收回手,苏梧淡定的摁住她多事的脑袋:“嗯,就是说了。你要干嘛?”   苏桐撅嘴,从姐姐的魔爪下脱离,贱兮兮的嘟囔:“不干嘛,姐你太坏了。肯定是嫉妒我今天和小姑姑摘杏子了,今早还是你让我跟着小姑姑的。”   苏梧不为所动,微笑:“等奶回来,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苏桐脸一僵,机灵的抱住苏溪溪大腿,哀嚎:“小姑姑,等会儿一定要拦着点奶。多说好话,让奶少骂两句。”   显然,侄子侄女都知道解决大人生气的最佳办法是什么。关键就在小姑姑这儿。   苏溪溪看了看有些脏的手心,收住想揉她的毛绒绒脑袋的想法。   “骂你干什么,你今天可是立大功的。要不是阿桐你,我们还找不着这杏子呢。”   秋槐花三个嫂子回来时,苏溪溪刚洗完澡出来。去山里转了一圈,到家就浑身直发痒,有虫子在爬似的。   “溪溪,大中午的洗什么澡啊?”秋槐花清楚闺女爱干净,但也没白天就洗澡的情况。   三姐妹没一个吭声,扫地的扫地,上茅厕的上茅厕,倒水的倒水。   苏溪溪拧了拧湿头发里的水,云淡风轻的说:“妈你和嫂子们先看堂屋里是什么?”   秋槐花的直觉告诉她,这群兔崽子有事瞒着她,还是和闺女有关。   兰福英一回来就直奔厨房喝水,顺道就去了堂屋,先一步看到那一簸箕的杏子,惊得说话差点咬到舌头:“妈呀!这么多杏子。这么大颗,哪儿来的?”   秋槐花不知道闺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猛然又听到尖锐的叫声,脸黑了一片,“你在鬼叫什么?什么杏子?”   别看她快五十了,身子骨硬朗得很,特别是在关于苏溪溪的事上。   见到杏子,秋槐花脑子懵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回头看着跟进来的苏溪溪。   不等她开口质问,苏溪溪上前笑嘻嘻抱住秋槐花的胳膊,主动交代:“妈,这是我和阿桐去山里摘的,是我要去的。不过你放心,我们没进深处,去的都是大家常走的地方。没有遇到危险,我和阿桐都没受伤。”   王香和方翠走进屋,看到杏子,露出和兰福英同款表情。第一反应就是看向自家孩子。听见小姑子的话,嗅着杏子香的呼吸都暂停了一下。   秋槐花的心跟坐过山车似的,面无表情掰开她的手:“抱什么抱,身上脏,离远点。”   苏溪溪不傻,抱的愈发紧了,仰头撒娇:“不嘛,妈才不脏。”又给苏桐使了个眼色。   苏桐顶着好几双眼神压力,颤巍巍从簸箕里选了颗最大的,剥皮递在秋槐花跟前,“奶,杏子很甜的。”   苏梧紧张的看着,生怕苏桐手抖没拿稳,把小姑姑的计划给打乱了。   场面静默了十几秒,堂屋寂静了没人在一样。这时除了苏溪溪,没人有胆子出声,去触秋槐花的霉头。   苏溪溪晃了晃秋槐花的胳膊,接过杏子递在她嘴边,哄着:“妈,阿桐给你剥的杏子,你尝尝嘛。真的很甜。”   秋槐花瞥了苏桐一眼,冷哼一声,将杏子吃进嘴里:“给我站好,都是个大姑娘了,整天还站没个站相。”   吃了杏子,加上这语气,看来有戏。   苏溪溪依旧抱着秋槐花,撅嘴道:“我再大,都是你的闺女。旁人才没资格说我。”   不得不说,这话确确实实说到了秋槐花的心坎上。布满岁月痕迹的脸庞,终是无可奈何的松懈了板着的表情。   气不过的点点她洁白的额头,“你啊,等你爸回来让他好好说你一顿。一天天的,胆子还变大了,哪儿都敢去了。”   随后就是无差别攻击在场的所有人。   “苏柳,去把你小姑姑洗脸的毛巾拿来。”   “你这死丫头,头发又不擦,生病了就焉巴巴的说不想喝药,平时一点都不顾及着身子。”   “看什么看,你们仨不去做饭等着老娘我做给你们吃啊。什么都要我说,拿你们当菩萨供着啊。”   “几个臭小子整天不着家,一到饭点就跟苍蝇样闻着味儿就回来了。吃吃吃,也没说帮着做点啥。”   “苏梧苏桐,愣着干嘛,鸡喂了吗?还有瞧这堂屋多脏,一堆灰都不见有人扫扫。”   “苏成阳,你又在地上打滚了?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在地上打滚,你姐洗衣服不难洗啊。”   三个嫂子去了厨房,关上过道门说话。   兰福英点燃柴火,挨骂了也不掩脸上的喜悦:“小姑子这运气真好,摘了这么多杏子回来。我瞅着那个头,还挺大的。能卖不少钱呢。”   王香看向低着头的方翠,眼中带着艳羡:“听小姑子那话,这杏子还是二弟妹家的阿桐找到的。阿桐这孩子,和她姐一样乖,就是不咋爱说话。”   方翠脸僵了僵,分不清大嫂这话是有意刺她还是发自内心的话。   苏家人谁人不知,苏桐不咋爱说话有大半原因都是方翠造成的。要不是方翠执意要生儿子,忽视冷落了幼小的苏桐。   魔怔的那段日子,还时不时的在苏桐耳边念叨,为什么她不是个儿子等刺眼难听的话语。   当时苏梧还是个小孩,苏明家又忙着赚钱养家糊口。门一关,外人如何能知道里面的事。   苏大强和秋槐花的心思,大多放在自家闺女上,哪顾得孙子孙女。而且总不能破门进去盯着。   兰福英一听大嫂这话,就知道坏事了,捂着眼无言以对。妯娌相处了七八年,对大嫂二嫂的性格多少了解。   大嫂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根本不在乎什么顾忌,是个老好人。   二嫂心眼小,喜欢钻字眼,平凡无奇的一句话,都踏马能听出别的意思。   王香话刚出嘴,就意识到自己又提到不该提的了。马上改口:“不爱说话也好啊,我家那两臭小子,别看相差了七岁。哎哟,每天闹腾的不行。耳根子都闹麻了。”   兰福英都想给大嫂这逆天的说话本事跪下了,这改口还不如不改。揭伤疤是真有一手啊。   眼见着方翠脸色越来越差,兰福英为了家庭和谐,不得不出来和稀泥:“大嫂,中午吃什么你想好了吗?爸他们快回家了。”   “二嫂,你帮我看看后背衣服里是不是有蚂蚁啊?痒死了。”   不止一次化解妯娌危机的兰福英,早已轻车熟路。   骂归骂,秋槐花摸着圆鼓鼓的杏子,心里早把这堆杏子的去处一一分配好了。   家里男人前脚进院子,男孩子们后脚就回来了。   苏溪溪成功的再次得到了一番爱的教育。   苏成运和苏成越见小姑姑稀罕的在挨骂,乖乖准备闭上叫嚷的嘴。   苏成越不用多想,径直捂住了苏成星张开的嘴,“不许出声,想吃也给我忍着。没见小姑姑挨骂了吗?”   苏成星望着杏子直流口水,眼珠子就跟黏在杏子上一样,一动不动。没一会儿就流了苏成越满手。   苏成越嫌弃的在他衣服上把口水蹭干净,“受不了你了,收着点行不行啊?”   苏成星眼冒亮光:“哥,我闻到了香味。你闻到了吗?”   苏成越无力的转身背对着他:玛德,没救了这个吃货。   苏大强还没说了几句,苏溪溪就开始示弱,委委屈屈的耷拉着脑袋:“爸,大哥二哥,我知道错了。”   我不改,下次还敢,嘿嘿。 第18章 18   ◎当肉菜给你补补身子◎   没有一个父亲能抵挡住小棉袄可怜巴巴的认错,软乎乎的说:“爸爸,我错了。”   当然也没有一个身为妹控的哥哥,能舍得多骂一句用一双漂亮水汪汪的眼眸看着自己的妹妹。   不到五分钟,苏家院子恢复其乐融融。   三个大男人,比哄好秋槐花还容易。这不得充分发挥那点好运气,给大家改善日常伙食,提升生活质量。   苏溪溪舒坦了,挑了几颗大的塞他们手里:“爸,大哥二哥,你们尝尝杏子呗,不枉费我辛苦背回家。”   苏明家从小到大,去过后山的次数数不胜数。那点地方有什么东西,比多活了几十年的苏大强都还清楚。   拿着苏溪溪给的杏子没动,表情严肃:“小妹,你和阿桐在后山哪儿摘的杏子?我从来不知道后山还有这东西。”   秋槐花护犊子,一巴掌往他头上招呼,“这么凶干啥,摘都摘回来了。你小妹摘回来她能吃到多少,还不是给这个家的。”   苏明家无奈,揉揉脸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妈,我怎么可能凶小妹啊,我是想问清楚。你和爸也知道,我基本上每个月都要去后山一趟。是真的没发现还有杏树,所以我这才着急了点。”   “奶!我们要不要下午去全摘回来?万一被其他人发现了,就没有了。”苏成越探出头,提意见。   秋槐花无情的把他脑袋摁回去:“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一边玩去。”   “闺女,把你们去的路说详细点,让你二哥想想在啥地方。成越这孩子说的有道理,有你们走过,很可能进山的人就顺着找到杏树了。”   苏溪溪把路线说了一遍,“树上杏子还有很多,但都没熟。摘回来有点可惜。”   秋槐花有法子,摆手说:“闺女,这就小瞧你妈我了。放心。”   苏明家在脑海里对应了下路线,冷静的说:“小妹说的这片快挨着我们不常去的地段了。那处地势险峻,偶尔有人去捡干柴,没想到悬崖下还有这些东西。”   苏溪溪怕他们晚上去摘:“最好是白天去,崖下面野草很深,天黑了容易遇到蛇。”   苏明国一脸敦厚的咧嘴笑,拍拍胸脯:“不怕啊小妹,遇到了还能逮回家当肉菜。蛇肉刚好给你补补身子。”   苏溪溪傻眼,顿了顿努力劝说:“别……别了吧,山里的蛇好多都是有毒的。万一被咬了,那怎么办?”   又看向当家作主的秋槐花:“妈,你让大哥二哥不许晚上去。太危险了,杏子哪有人重要。”   “好,妈不让他们晚上去。”说着话的秋槐花,眼疾手快的拽住苏成星朝杏子伸的手,“苏成星,皮痒痒了是吧?”   苏溪溪这才想起给三侄子都留有杏子的,“你们仨的杏子,我让阿柳放檐下的背筐里了。一人五颗,自己分。”   苏成星迫不及待的挣开秋槐花的大手,边跑边嚷嚷着:“就知道小姑姑最好啦。”   苏成运和苏成越也先后吃到了甜甜的杏子。   秋槐花冷呵:“刚才你们小姑姑挨骂的时候,一个个跟缩头王八样,不见有人出来说好。现在吃的倒舒服。要不是我闺女,你们吃个屁。”   至于苏溪溪说的,多亏苏桐才找到的杏子,这话她根本不信。顶多就是苏溪溪害怕苏桐被骂,才这样说的。   类似的话,苏成运三人听了不下百次,心里门儿清。奶只是嘴上说说,真要是有意见,早就把杏子收回去了。   秋槐花对除苏溪溪外的苏家人,都一视同仁。瞅着孩子都每人五颗杏子,她从那堆熟透的杏子里默数了一堆在木桌上。   “都看着的,别私底下说我偏心,每个人都一样。剩下的别惦记着了,要是让我发现你们有谁偷吃,嘴给你们撕烂。”   “老头子,老大老二,你们刚都吃了一颗,各自再拿四颗。我也有四颗,三个媳妇各有五颗。老三不在,他那份就给三房。”   “老四一家三口人,十五颗,我也给留起来。”   “都没意见吧?”   苏明国和苏明家纷纷表态:“没意见,听妈的安排。”   秋槐花一侧身就看到苏成星在舔杏子皮,一张花脸脏兮兮,没眼看:“你们几个孩子把杏子给你们妈送去。”   二房是苏梧拿的,苏桐跟着。   这边商量着啥时候去摘剩下的杏子,那边在热火朝天的做饭。   孩子进厨房一分钟不到,就传来苏桐的嚎哭声:“啊呜呜呜……我要爸爸……呜呜呜。”   所有人跑去厨房。   只见兰福英把两姐妹从地上拉起来,护在身后,愤怒的说:   “二嫂,你有气冲孩子发啥?两孩子招你惹你了,那可是铁勺,才从锅里捞出来的。这么烫就打在两孩子手上,有你这样当妈的吗?”   金黄色的杏子四处滚落着,搅米粥的铁勺安静的在灶台庞地上躺着。   苏明家看都没看方翠,心急如焚的检查着苏梧苏桐的手。苏梧手心、苏桐手腕都红了一片,摸着直发烫。   苏梧的烫伤比苏桐严重的多,烫伤部分大一半。头发散了一缕在脸侧,衣服上还有几点米粥的白汁。   秋槐花想都不想就舀凉水:“老二,快带两孩子出来,冲凉水。”   父女仨经过方翠时,方翠不安的搓着手,想要为自己辩解:“明家,我……我不是故意的。”   听到方翠的声音,一直在哭的苏桐害怕的往苏明家右侧边躲。想把小身板隐藏在苏明家身后。   苏明家难掩怒气:“滚!你他妈今天又发什么疯?孩子给你拿杏子来,倒还有错了?要不要直接不喊你妈得了?”   方翠被骂的直愣愣,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抬头触及的眼神里都是谴责和怒气。   王香把铁勺捡起来洗干净,又小心的挤进灶台后,忐忑接过方翠的活儿。   事实摆在眼前,她不得不承认这事有她的责任,要不是之前说话不过心,二弟妹应该也不会闹这出。   王香此时恨不得回到几分钟前,把自己这张惹事的破嘴巴给缝上,也不禁开始埋怨起方翠。   连续冲了好几次凉水,又让两孩子把烫伤处泡在凉水里。   苏梧全程一滴眼泪都没掉,还不停的安慰妹妹,但耷下来的肩膀和紧紧抿起的嘴角,足以说明她的难受。   苏明家心疼的摸摸苏梧的头:“阿梧,难受就告诉爸。”   苏梧看看哭得像只小花猫的妹妹,嗓音沙沙的:“我没事儿,爸,就是手有点疼。”   秋槐花眼神陌生的看向厨房边缘、亲手让亲闺女受伤的方翠,而那张脸上看不出一丝对两闺女的悔意。   “方翠,老二,你俩来堂屋。别在厨房碍着他人做事。老头子,你也来。”   秋槐花个儿不高,短发梳的整齐,额头窄,颧骨突出,嘴唇厚实,下巴处还有一颗黑色的痣。不笑的时候,令人感觉凉飕飕的。   苏溪溪没跟着去,和侄子们围在苏梧苏桐旁边。   苏桐眼里含着一泡泪,像是做错了事一样:“小姑姑,杏子掉地上了,还没捡起来。”   那都是她和小姑姑在山里待了那么久,才摘回来的。   苏溪溪放柔嗓音:“掉了就掉了,上午你不是看到了吗?那树上还有那么多呢。”   苏桐吸了下鼻涕,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小姑姑,为什么她会这样对我和姐?难道我和姐姐是捡回来的吗?”   嗓音里的颤意和哭腔,让苏溪溪心头一酸。   苏成阳年纪小,不懂大人之间发生的争执,只知道二堂姐哭得好伤心。   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伸出小爪子抹去她小脸的泪水,给出了不舍得吃的唯二杏子:“二堂姐不哭,阳阳给你果果吃。”   苏柳也笨拙的安抚:“阿桐不哭了。”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相比于苏桐,作为姐姐的苏梧冷静的不像话。   明明她伤的更重。   苏溪溪忽然想到小说里提到过:苏梧是个很要强的人,性格冷淡,唯有对家人才有一丝笑容。   对苏梧而言,苏桐是除苏明家外最亲近的人了。   影响苏梧长大后性格的重要因素的关键点就在于:在苏梧十岁那年,苏明家和方翠离婚了。   离婚原因,没有详写。   苏梧今年正好就是十岁!   苏溪溪平时和方翠接触得不多,但能从她和苏梧苏桐的相处方式上,看得出她对这两个闺女没什么感情。   也许旁人会觉得没什么,没落在自己身上,永远都不知道父母的忽视和时不时的厌恶,会对孩子的成长有多大影响。   这样的妈,不要也好。   苏溪溪心里乱糟糟的,见着苏桐逐渐止住了哭泣,和苏成阳有一下没一下的玩闹着。   王香和兰福英把午饭做好了,堂屋的谈话还没结束。即使关着门,也能偶尔听到几句方翠那尖锐的嗓音。   王香拿捏着一小瓶盖的酱油,“来,阿梧阿桐,手伸出来,抹点酱油上去,好的快点。”   苏溪溪严重怀疑抹酱油这方法不太靠谱,至少她闻所未闻。   “大嫂,你确定这管用吗?” 第19章 19   ◎我不会再娶了◎   王香仔细的涂抹均匀,一点都不浪费:“当然管用,这法子用了好几十年了。”   苏溪溪见在场人习以为常的模样,忍住没反驳。   她记得小时候她烫伤,老一辈的都是给抹点盐、抹点牙膏什么的。第一次听说抹酱油,长见识了。   堂屋门打开时,方翠头发散乱的哭跑着出来,还一边吼“苏明家,你别后悔”,回了二房的屋子。   把门摔的啪啦响。   苏明家脸色发青,看到孩子们,想努力笑一个都笑不出来。   瞬间泄气,捂着眼掩饰他的难堪。这次谈话结束,整个人都像是老了十几岁。   苏大强拍拍老二的肩膀,给他鼓气:“你还有俩闺女,在看着你。”   下午还要上工,中午歇息时间已经耽误一大半了。   秋槐花去厨房,捡起地上的杏子,阴着脸吼人:“还不把饭菜端上去,一点眼力见没有。”   屋檐下,人都进屋吃饭了,只剩下苏溪溪和苏梧。   苏溪溪知道此时干巴巴的安慰再多也无济于事,只轻声说了一句:“阿梧,下午若是不想回屋,就来小姑姑这里吧。”   “走吧,去吃饭。”   午饭方翠没出来吃,快吃完的时候,秋槐花拿了两个馍馍,还有一条红薯。   把吃的放在窗台上,冷硬的敲响二房的门:“吃饭。”   只要方翠还在苏家一天,那就是苏家的媳妇,秋槐花就不会饿着她。   秋槐花给了苏明家和方翠一周时间,七天,足够他们扯皮扯结束了。   有二房的突发事件,去山里摘杏子的计划暂时搁浅了。   孩子们察觉到这些天家里气氛不太对,出去疯玩的时间都变少了,变得听话又勤快。   苏明家和方翠一碰面就大吵大闹,这个院子都不得安歇。连隔壁邻居都上门问秋槐花,发生什么事了。   苏溪溪为了苏梧苏桐的心理健康,事情没解决前让两人住在自己屋里。   可能是苏明家的强硬态度刺激了方翠,现在是彻底无所顾忌了,从早骂到晚,不去上工,在家骂苏明家,骂亲闺女。   苏梧两姐妹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迷,饭量都变小了。   有天半夜,苏溪溪被蚊子叮醒,发现苏梧没睡。一个人坐在窗边,望着夜空中皎洁的弯月。   苏溪溪强忍着困倦,挨着她同坐一个凳子:“阿梧,你睡不着吗?是认床啊?”   深夜的农村,寂静的能清晰听到青蛙和蛐蛐的叫声。   苏梧没拐弯子,直接戳穿二房的现状:“小姑姑,我爸妈要离婚了,对吗?”   苏溪溪没想到她这么敏锐,顿了顿才说:“阿梧,就算他们离婚了,二哥对你和阿桐是永远不会变的。”   小说里苏明家和方翠离婚,就再未娶妻过。秋槐花心疼儿子,托媒人介绍对象,也被他给拒了。   一心把两闺女抚养长大,当爹又当妈。   一滴眼泪从眼角无声滑落,苏梧随手抹去,嘴唇嗫嗫嚅嚅,终是没再开口。   苏溪溪想说什么,奈何迷糊的脑子不给力,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要说啥。   于是开始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一个大幅度惊醒后,她忍不住了,眼睛半睁不闭的含糊说:“阿梧,我不行了。我们先去睡觉好不好啊?我太困了,眼睛睁不开了,明天要起不来了……”   苏梧听着小姑姑软声嘟囔,不见一丝埋怨,心突然就安定下来:“好,听小姑姑的。”   在期限的最后一天,苏家人除苏明家和方翠都去上工了。   苏明家状态不是很好,眼珠布满血丝。这些天他照常上工,回家后还要和方翠吵。晚上睡着睡着就被方翠挠醒,两人没好好说几句,就开始小声吵架,怕惊到秋槐花。   方翠当然不想和苏明家离婚,不想离开苏家。在苏家的这些年,让她都快忘了娘家吃不起饭的苦日子。   苏明家洗漱好,换了身干净衣服,从柜子里拿出一些钱揣身上:“我跟大队长借了自行车,去县城办手续。”   方翠终于意识到苏明家不是和她开玩笑的,歇了这些天的大吼大叫。上前抱住苏明家的腰,哀求道:“明家,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要离婚。我以后一定会对两闺女好的……”   苏明家无情的掰开她的手臂:“方翠,这话在几年前你就说过了。你觉得我还会相信吗?”   方翠又抱住他,急急跟他保证:“明家,这次我说的是真的,不骗你。就再相信我一次。阿梧阿桐都是我生下来的,她们这么小,还需要我这个妈啊。”   “你以后娶了其他女人,万一对闺女不好,那不是害了闺女吗?明家,我们不要离婚,行吗?你不满意的我都改……”   她试图拿俩闺女的以后,让苏明家改变主意。   苏明家打断她的忏悔,冰冷的眼神让方翠不由的松开手:“你说的对。”   方翠以为有希望,两眼一亮,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彻底绝望。   “我不会再娶了。”   人都是会变的。   苏明家脑海里浮现第一次见到方翠时,她脸上羞涩的笑容。那时,他以为能和这个姑娘一起生活一辈子。   现在,都已经过去了。   ——   尽管方翠如何不情愿,两人还是离了婚。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了。   苏梧苏桐在苏溪溪屋子里看书练字。   苏明家拿出二房存下的一大半钱,给了方翠:“你不喜欢两闺女这么多年,以后你也别来找她们了。屋子里你的东西,都收拾带走吧。收拾好叫我,送你一段路。”   方翠崩溃的大哭,她真的和苏明家离婚了。她对以后的日子感到害怕,一旦离婚的事传出去,哥哥嫂嫂是不会让她在家一直待着的。   她惶然的拉住苏明家衣角,痛哭流涕的央求:“明家,我不想走,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要是因为离婚回娘家,我妈一定会让我尽快嫁出去的。”   这年头离婚,尤其是乡下,在外人看来大多数都是女方有过错,被男方休弃。   谁家有嫁出去的闺女被送回来了,都是村子里的笑谈。还会影响未婚家人的婚事。   最好的法子就是,再给找门婚事,把人送出去,越远越好。   苏明家摸着她的头,缓和了表情,爱怜的说:“翠翠啊,听话。快收拾,我不想等太久了。”   自从两人几年前因为闺女吵过架后,苏明家就再没这样喊过方翠,也没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她说话。   这时候一听,听着不是甜蜜温馨,更像是恐吓和警告。   方翠身子颤抖了下,一动不敢动等苏明家的手从头上挪开。   苏明家和方翠踏出屋门。早心不在书本上的苏梧苏桐同时望向门外,似乎在等着什么。   可惜从始至终,方翠都没回头看苏溪溪屋里的两闺女。自然也不会知道,离婚这事是有回旋机会的。   关键就在于苏梧苏桐。七天时间,方翠沉浸在和苏明家的吵架中,连闺女没在屋里睡觉都不曾过问。   目送两人背影远去,苏桐猛的趴在桌子上,哭得稀里哗啦,豆子般大小的泪水把本子都打湿了。   苏梧到底还是个孩子,跑到院子门槛,已经见不到苏明家和方翠的背影了。   终究抑制不住,哭出了声。 第20章 20   ◎怨气比厉鬼还重◎   苏明家和方翠离婚的事儿,苏家没遮着掩着,很快就传遍了大队。   日子照常过着。   二房屋子就苏明家一个人住着。方翠离开的那天晚上,苏明家就喊苏梧苏桐回屋睡觉。两孩子不知是不是因为方翠,死活不愿意回去。   苏溪溪想着多两人也没挤着,便和秋槐花说就让她们暂时一起住着。   秋槐花不大乐意,原本是她闺女的屋子,这下又挤进去两人。但耐不住苏溪溪不停说好话,还是同意了。   二房的事处理完,去山里摘杏子的事提上日程。要白天去,但人不能去太多,否则太扎眼。   次日下工,苏明家和苏明国就找了个去捡柴的借口,背上竹筐进了山。苏溪溪带着苏梧提前在山坡口等着,苏梧像模像样的背了个小竹筐。   从山里出来时,天快黑了。傍晚这会儿,山里的蚊子多的满天飞,头顶时不时的聚集一大堆的小飞虫。   从山上往村子望去,几处炊烟袅袅,一轮弯月悬挂在天边。山坡上没有孩子,都回家吃饭了。   杏子全摘了回来,足足装满两竹筐。   晚饭吃完,秋槐花带着两儿媳把青杏分了出来。又把成熟的杏子按品质大小分了两堆。   青杏一部分用来泡酒,一部分放一边,等下拿土方法催熟。   秋槐花有条不紊的安排:“明天一号,这杏子我打算拿去县城。顺道拿点给老四他们。”   现在抓投机倒把是违法行为,轻则□□,重则蹲监狱。国家不提倡私人做买卖,但私底下的小打小闹还是没问题的,只要你不被人逮到。   苏明国作为家里老大,不放心的说:“妈,要不我去吧?这杏子重,遇到事我跑的也快。”   苏明家对秋槐花的能力是十分相信的,提建议:“没事,大哥不用担心。妈,你到时候注意点四周。发现不对就马上走,杏子大不了不要就是。”   “大队夏收缺人手,去县城的人怕是不多了。让阿柳或是阿梧跟妈你一起去吧?还能帮你看着点。”   秋槐花瞪他一眼:“你说的倒轻巧,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筐杏子少说都有一二十斤了,要是都卖出去,能有个好几块钱呢。抵你上大半个月工了。”   一个成年人一天十个工分,平均算下来一天能挣两毛钱。   苏大强开口:“老二说的有道理,实在不行就别贪那点了。”   秋槐花翻了个白眼,骂骂咧咧:“我晓得,这还用你们说。我这几十年又不是白活的。明天阿梧和我去,她算数好。”   大队有小学时,苏梧的成绩是家里几个孩子中最好的。每学期都会拿满分回来。   秋槐花回头问苏溪溪:“溪溪,明天你要去不?上次没来得及带你去看你四哥四嫂家的苏成耀。老四一家在县城里也忙,这都有两个月没回来了。”   苏成耀是个白白嫩嫩的小胖子,今年三岁,蛮可爱的。   苏溪溪想起上回坐牛车的痛苦经历,不太想再经历一次,委婉的说:“人要是多我就不去了,挤得慌。”   兰福英适时开口:“人不多,我刚去洗衣服碰到老柳家的媳妇,刚好提到这事。”   赶牛车的是柳家老大柳青中,是柳青山的大哥。腿脚早些年受过伤,在地里干不了重活。大队长就给安排了赶牛车的活。   秋槐花一拍大腿,不等苏溪溪说什么就决定了:“那行,明天溪溪也一起去。”   苏溪溪麻木的回到屋子,才半个月她就又要去县城。没钱没票,她去干嘛。   苏桐对姐姐能去县城,羡慕的不行。可惜她数学不太好,运气差的时候只能考姐姐的一半。   见小姑姑叹气,她跟在小姑姑旁边问:“小姑姑,县城不好玩吗?听说有好看的衣服、香喷喷的肉包子、很甜的各种糖,好多好多东西呢。”   苏溪溪看她一副没认清现实的天真模样,反问:“买这些需要什么?”   苏桐飞快回答:“钱。”   苏溪溪幽幽的说:“除了要钱,还要票。钱我有丁点儿,票一点没有。”   苏桐意识到这一点,呆住了。   苏溪溪‘啧’了一声,催促她:“不说这个了,去洗个澡,上床睡觉。阿梧你也是,这么晚了还看什么书啊?明天天不亮就要早起。学学阿柳,该上床就上床去。”   说到这,她就更忧伤了。   苏梧头也不抬:“还有一页就看完了,小姑姑你先睡。”   听到自己名字,专心抓蚊子的苏柳摊开手心,放着几只蚊子小小的尸体。   苏柳一脸邀功的表情:“小姑姑,艾草熏了还是有蚊子。我拍死了好几只,今晚就少几只蚊子咬你了。”   手心里的蚊子,还有一只在顽强的震动着小翅膀,想要逃脱魔爪。   苏溪溪刚想说让她扔地上,给踩死,就看到苏柳左手拇指食指一碰头,把蚊子捏死了。   由于距离很近,她甚至能看到从蚊子肚子里挤压出来的一点鲜血,和黑色的不知名东西。   也不知道是在场哪个幸运儿的。   苏溪溪半晌才出声:“阿柳,蚊子很脏,下次抓蚊子别用手了。抓了要记得洗手。”   这次不等秋槐花来喊人,苏溪溪就被破蚊子叮醒了。没多久就听到了秋槐花和苏大强的说话声。   苏溪溪恼着一张脸,捂住脖子跟着秋槐花来到村口。脖子上顶着一个红点,红点周边皮肤泛红。   此时她的怨气比厉鬼还重。   玛德,昨天是她对蚊子太心慈手软了。对付蚊子这种畜牲,就应该五马分尸,碾成渣渣。   苏梧自然也看到了小姑姑脖子上的蚊子包,内心只有一句:小姑姑真的太招蚊子了。   有句实话,她都不敢说出来。   和小姑姑一个屋睡觉后,她就再没被蚊子叮咬过。以前她偶尔还会被咬,现在一觉安稳睡到天亮。   她们是最早到的。和柳青中打完招呼,秋槐花就把装杏子的背筐放在车板中间。   等人间隙,才发现苏溪溪一直捂住脖子:“你脖子咋了?”   苏溪溪扭过头,不想说话。   苏梧凑到奶耳边,小声解释:“奶,小姑姑又被蚊子咬了,还咬在脖子上。”   这样一说,秋槐花立马就想通了。闺女爱美,皮肤又白,夏天的衣服露脖子,红点就很显眼。   秋槐花坐过去,“让妈看看严重不?”   苏溪溪放下手,嘟囔着:“肯定是二哥没给我屋子好好用艾草驱蚊,害得我被咬了。”   秋槐花看了下,问题不大,顺着她的话说:“回去我说说你二哥,做点事一点都不认真。今晚让你大哥给你屋熏。”   说话间,后边来了几个人。有两个是村里人,剩下三个是知青,两男一女。男知青是容言初和邓安,女的是高菲。   柳青中数了下人,和昨晚说的人数对上了,坐上牛车,“大家伙儿都坐稳咯。”   在高菲出现在视线中,苏梧就认出了她。   秋槐花知道高菲这名字,但对不上号。苏家距离知青点有段距离,上工的地方也不在一处。   秋槐花对容言初的印象不错,见到是他,乐呵呵的闲聊:“是容知青啊,去县城有事啊?”   苏溪溪没心情看来的是哪些人,在听到秋槐花喊的名字才抬头。   刚好和走近的容言初对视上。撞进那双清冷的眼眸里。   容言初很快撇开眼,“苏婶,去县城买点东西。”   秋槐花点点头说:“县城里的东西多,肯定能买到你想买的。”   苏梧也认出坐她旁边的就是害得小姑姑摔倒的高菲,不高兴的往秋槐花那边挪了挪屁股,还跟秋槐花悄悄告状:   “奶,她就是叫高菲的女知青。” 第21章 21   ◎给我妈磕个头◎   苏梧说话的声音不大,奈何四周安静,加上坐在一块离得近。   牛车上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见大家都望过来,高菲气的脸嗖的涨红,伸手推搡了她一下,恼怒成羞:“你这破小孩乱说什么?是她自己摔的,关我什么事啊。”   秋槐花手快拉住摇摇晃晃的苏桐,冲牛车上其他人阴阳怪气的说:   “你们看看,哎哟,这就是城里人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敢推人。没人的时候怕是都敢杀人了吧。”   又转头好好教育闺女孙女:“你俩离这人远点,可别给我学些外边的臭毛病,小心我打断你们的腿。”   苏梧给面子:“知道了,奶。”   苏溪溪敷衍的嗯嗯两声。   坐前头的柳青中打趣道:“哟,苏弟妹还舍得打你家闺女的啊?溪溪这小身板,怕是禁不住你一顿打吧。”   秋槐花指桑骂槐:“不打出去学坏,岂不是害了别人。还会说是我这个当妈的没教好。”   邓安是个惜香怜玉的,想着大家都是知青要互帮互助,温声替她解围:   “苏婶,高知青也不是故意的。您用不着一直揪着过错不放吧?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在年龄上,您算是我们的长辈,对小辈宽容些不好吗?”   又看向容言初,企图得到共鸣:“容知青,你说我说的对吗?”   容言初平时和知青们没什么交集,不喜欢假惺惺的你来我往。厌恶的闭上眼,不想搭理这人,装作睡着的样子。   等了半天都没人应声,邓安仔细一看,发现他低着头,好像睡着了。   不经生出一股埋怨:“容知青还真行,这么抖都能睡着。”   秋槐花环抱着手,静静的看这两人做戏,“还有啥话,一起说了呗。”   高菲理亏,根本说不过在乡下常和人对骂的秋槐花,咬着牙不说话。   邓安瞥见秋槐花边上的苏溪溪,装模作样的说:   “苏婶,我也没有怪您的意思。你家溪溪这么好看,总不能别人一提到她,就让人想起她还有凶神恶煞的妈吧?”   秋槐花心里瞬间拉响警报,斥责且不留情面:“溪溪这俩字儿是你叫的吗?我家溪溪可不认识你,你少来套近乎。滚滚滚,瞧你那德行,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鸟。”   绝对不是她多想,这破知青肯定是对她闺女有小心思了。这些年因为苏溪溪,这种眼神瞧得多了去了。   邓安维持不住表面的君子面具,气愤的说:“好心跟你讲,你还胡说八道,果然乡下人就是不讲道理。真是小人与女人难养也。”   这几句话,可算是把大山村的村民得罪了个遍。   都被骂到头顶上了,苏溪溪如何能忍。眼神冷冰冰的看向邓安,嘲讽道:   “学了几个字,就拿出来装逼。你吃了几颗花生米啊?有空多认几个字,不对,你读再多书,都挽救不了你是块朽木。”   “还有,你说我妈是你们长辈,那你们给我妈磕个头,再不济拿点东西表表你们的孝心啊?怎么,小辈对长辈没点尊敬,就想着吃小辈的红利了?”   “邓知青,做人还是要对得起自己良心。容知青没招你惹你,你自己想出风头还想拉别人下水,可真道德啊。这位高知青怕是感动坏了。”   这几段意味十足的话语,把苏梧惊叹的直捂住嘴巴,眼里充满了对小姑姑的崇拜。   全程没说话的容言初,嘴角轻微的动了动。睁眼看向从地平线上升起的旭日,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邓安没想到苏溪溪会知道这句话的真实意思,他只是一时恼怒脱口而出,逞口舌之快。   察觉到旁人异样的眼光,他坐立不安,强撑着想找回一点面子:“姑娘家,还是要温柔体贴些才好。太凶以后都嫁不出去,成老姑娘了。”   苏梧叉腰鄙夷的看着他:“我小姑姑不管怎样,都有人喜欢。才不要你操心,略略略。你这么丑,肯定没有人嫁给你。”   邓安被气得直发抖,想反驳。   苏梧眼珠一转,恶趣味的吓唬他:“你再说我小姑姑,我就把你刚才说的话,说给小孩子听。”   吓得邓安,瞬间噤声了。   苏溪溪低调的笑着,顺便给苏梧竖了个大拇指。   干的漂亮!   苏梧害羞羞的抿嘴笑。   邓安不知道的是,不管苏梧说不说,这些话都会传到每个村民耳朵里。   柳青中的弟弟柳青山是大队会计,身兼记工及监工。柳青山知道了,就相当于大队长他们也知道了。   邓安才来这里多久,根本不了解这里面的弯绕,还以为说过的话就当放过的屁,风一吹就散了。   秋槐花赞赏的摸摸孙女脑袋,故作不认同的搭腔:“阿梧,你这么大点,少在嘴边上提那些事,害不害臊啊你。”   苏梧乖宝宝:“好的,奶。”   柳青中朝路边啐了一口唾沫,不经意的说:“我们这些乡下人,是没什么见识。但你们知青现在是在乡下啊。   听我弟提过几句,对于那些反叛、不听话的知青,一旦上报就会让他们去更艰苦的地方。”   “啧,那些地方比我们这儿穷的嘞,每天就吃一顿饭,有的还非常不喜欢外来者。”   点到即止,柳青中悠悠的吸了一口烟丝。带着烟味的白烟四处散去,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在他们的地方上,要想使点绊子,再轻易不过了。   到了县城,秋槐花依旧掏出一块钱:“溪溪,你去玩儿吧。这儿有阿梧帮我。”   苏溪溪上回是有事,这次卖杏子有风险。她不放心的说:“不去,我要帮着盯人。”   秋槐花满心都是好快点去占个好位置,没强求。   黑市里卖东西的人挺多,啥都卖。这里不用票,只用钱就能买到想要的。有的还能以物换物。   杏子个头大,水分多,还甜。很快就吸引过路人的注意。   “这多少钱一斤啊?甜不?”   “这有点疤的和青的都是两毛一斤,这边完好的三毛一斤。都甜,不酸。青杏可以买回去泡酒。”   秋槐花从两毛一斤的拿出几颗分给驻足的路人,“来,你们都尝尝。”   一路人吃了颗:“甜是甜,就是有点贵啊。我买三斤,能便宜点不?”   秋槐花搓搓手:“你看这么多人都在,给你便宜了其他人也不好照原价卖。就这点杏子,卖了我也好回家。买五斤就按两毛五算,你看这样行不行?”   路人犹豫了下还是算了:“五斤太多了。”   秋槐花没喊住他,招揽其他人。   旁边一人说:“婶,给我来五斤,说好的是两毛五,对吧?”   秋槐花乐开了花:“对对对,买五斤就两毛五。”   有这一好开头,没一会儿就卖出去十斤左右。   苏溪溪和苏梧一人站一边,四处张望着。   城里人缺的就是稀罕玩意儿,贵点就贵点,偶尔还是吃得起。   这年头饭都吃不饱,谁会有闲心去种水果树。   “还有吗?给我来一斤。”   “给我来两斤。”   “婶儿,给我尝一颗。好吃的话我也买点。” 第22章 22   ◎想挖野菜了◎   杏子卖的很快,没多久竹筐就空了。旁边站着几个来晚没买到的,正在和秋槐花说着话。   “大姐,明儿还要来卖吗?我想买点回去给我闺女尝尝。”   “就是,我才到就啥都没了,连个杏子皮都没看到。要是明天也来,给我留着点呗。”   秋槐花满心都是兜里的钱,笑眯了眼收拾摊子:“明儿不来了,这是我闺女去山上看到的,哪有那么多来卖。”   苏溪溪见秋槐花背上竹筐,喊上苏梧,两人就跟着秋槐花悄悄离开了。   三人先是去了一趟供销社,再去国营饭店,咬咬牙买了十个肉包子,再去的苏明建家。   秋槐花没想着打扰两口子上班,来只是想把杏子给他们,让孙子解解馋。看不看得到孙子,倒没多大感觉。   毕竟家里好几个孙子孙女,也不缺。   苏明建是县城运输队货车司机,白天都在上班。   曲玲是国营饭店的员工,但儿子太小,最近她又身体不舒服,索性就在家带娃顺便修养一段时间。   两人住的是筒子楼,楼不高,楼道狭窄,做饭洗衣服厕所都在过道上。   这个时候,楼里的人大多都去上班了。   走进筒子楼,苏溪溪才发现太阳根本照不进来。楼梯间堆着很多杂物和垃圾。   到苏明建那层楼,苏溪溪一路上只看到楼下玩耍的小孩子。   “妈,这个点四哥四嫂不在家,你怎么把杏子给他们啊?”   秋槐花喘着气:“等老四他们在家,我们回去都啥时候了。老四媳妇说过,隔壁家那两口子人挺好,年初生了孩子。他们应该有人在家,等会儿就把杏子放她家。”   她是第二次来老四一家住的地方,再一看,还是觉得没乡下住着宽敞。   秋槐花看向苏梧:“阿梧,去敲门喊人。”   刚哄好在地上打滚、哭闹要出去玩的苏成耀,曲玲就听到敲门声。   “四叔四婶,在家吗?”   曲玲听到这称呼,捶了捶腰去开门。见到小姑子在其中,惊讶道:“妈,小妹,阿梧,你们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秋槐花没问她怎么在家,进屋把竹筐里的杏子和在供销社买的半斤猪肉拿出来,“杏子是溪溪和阿桐在山里发现的,给你们带点来。”   曲玲看见肉哪能要,推辞道:“妈,来就来买肉干啥,家里有。”   秋槐花放硬语气:“买给你们就收着,看看你这脸色,白的跟个鬼似的。再怎么想着这父子俩,也不能亏着自己身体。”   曲玲眼眶发热,“谢谢妈。明建上班去了,晚上才回来。”   她没空去管还在地上的苏成耀,拿搪瓷杯倒了一大杯水,“妈,阿梧喝点水。”   又拿了个小碗倒水,放在苏溪溪面前。   “谢谢四嫂。”   屋子不大,准确来说就一个屋。家具不多,但都收拾的整整齐齐的。   苏溪溪一进屋,就看到边上的那张床,以及床前地上坐着搓眼睛的小屁孩。   刚坐下,小屁孩似乎认出她是谁,歪了歪头,就摇摇晃晃的走过来,一把抱住了苏溪溪的大腿。   许是刚哭过,嗓音奶声奶气的告状:“小姑姑,妈妈不带我出去玩儿。”   苏溪溪瞬间僵硬,不敢动。小屁孩鼻子上挂着的一串鼻涕,摇摇欲坠。离她的衣服只有一指距离。   秋槐花轻轻松松一把拎起苏成耀,放他妈面前:“苏成耀,记得我是谁吗?蹭我闺女一身鼻涕,小心我揍你屁股。”   曲玲心一抖,生怕小妹生气,赶紧拿帕子把小家伙的鼻涕擦干净,讪讪说:“他刚哭过,有点闹腾。”   苏成耀睁着双被泪水冲洗过的清澈眼睛,捂住小屁股:“是奶,耀耀记得。”   他不太记得苏梧,平时和二房两姐妹相处时间少。   曲玲教他认人:“这是你二堂姐,喊人。”   苏成耀乖乖叫人:“二堂姐。”   苏梧笑了笑。   秋槐花难得来一趟,曲玲问:“妈,要不中午你们就在这儿吃,我去买点菜回来。”   秋槐花喝了口水,摆摆手:“不用,老四中午都不回来吗?”   曲玲:“这大半个月明建的活儿远些,中午就不回来了。”   大人在说着话,苏成耀蠢蠢欲动,又趁机跑苏溪溪面前。张开手臂,仰着小脸说:“小姑姑,耀耀想要抱抱。”   苏溪溪无声的打量他浑身上下,确定没看到鼻屎之类的小脏东西,才弯腰把他抱怀里。   “哟,耀耀长重了啊。”   苏成耀傲娇的昂头:“那是,我还长高了,爸爸说的。”   没了碍眼的大鼻涕,苏成耀白净净的,小脸看着就软乎乎,很好捏的样子。   真踏马可爱,想一屁股坐死。   苏成耀像个蚕宝宝,缩在苏溪溪怀里:“小姑姑,我都好久没看到你了。怎么不来吃饭饭了啊?”   苏溪溪在读高中时,在苏家人的强烈要求下,每周都会来四哥四嫂家蹭蹭饭。   家不在县城的学生,都是自己从家里带一定粮食去学校,交给食堂换成饭票。食堂伙食一般,苏溪溪刚去那半年,人就瘦了不少,都成尖下巴了。   后来,苏明建就主动提出,让苏溪溪每周来家里吃一两顿饭。   苏明建一家,伙食不算多好,但对比食堂的就好很多了。   苏溪溪不客气揉了揉他细软的头发:“小孩子问那么多干嘛,说了你也不懂。”   苏成耀瘪嘴,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苏溪溪才不吃他那一套,冷酷无情的胡说八道:“别装了,今天你要是能哭出来,我跟你姓。”   苏梧“扑哧”笑出了声。   秋槐花和曲玲说了会儿话,知道他们一家人都好就放心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们也该走了,最近队里活儿多,忙死了。”   曲玲清楚婆婆性子,没挽留,转身从柜子拿出一袋白面放在竹筐里:   “妈,我和明建帮不了家里什么,这白面就拿回去吃,给大家补补身子。”   这袋白面不多,看着两斤左右,是苏明建工作地方发放的。   曲玲一直舍不得拿出来吃。   秋槐花背起竹筐,拍拍她的手臂:“嗯,你和老四好好的,不用送。”   又看向还不肯从她闺女身上下来的苏成耀:“苏成耀,你给我乖乖下来。听你爸妈的话,不许调皮捣蛋,听到没?”   苏成耀在奶的眼神威胁下,不情不愿的离开小姑姑香香的怀抱,站在地上,“知道了,奶。”   一上午过大半。换作往常,牛车早就回大队了。   好在秋槐花提前给柳青中塞了一毛钱,说今天会耽误些时间,麻烦让他多等等。   柳青中应下了。   但秋槐花三人都回来了,高菲还没回来。   柳青山脸色不大好,他收了秋槐花的好处,可没收高菲的好处。   太阳晒得人发烫。   秋秋槐花从背筐里,拿出一早留好的杏子,给苏溪溪和苏梧:“把杏子分给大家,多的那颗给容知青。”   本来是一人一颗的,但高菲实在不讨喜,那就不给她了。   秋槐花自问不是什么好人,招惹她闺女还想吃她的东西,做梦去吧。   苏溪溪手里有三颗杏子,走向在路边的两个知青。   邓安离得近,苏溪溪想都没想把手里最小的那颗给了他,“我妈让我给你的,每个人都有。”   邓安接过杏子,被她在阳光照耀下的容貌晃了晃神,耳朵发烫发红:“谢谢苏同志。”   苏溪溪没在意,走向容言初。   青年静静地站在那儿,身姿挺拔笔直。身上穿着再简单不过的衣裳,也难掩他的贵气。   上了这些天的工,他似乎没被晒黑。发丝和衬衣间露出的脖颈肌肤,依旧白皙干净。   微微垂眸,眼神不为过往的人和声音停留驻足。侧脸在阳光下,更显得少年朝气。   苏溪溪突然愣住了,只觉天地间只剩她和青年两人。寂静得能听到自己胸腔内,小心脏嘭嘭直跳的声音。   一股热意悄声爬上耳朵。   卧槽,怎么有男人能那么帅!   这身高,这双手,这挺鼻,这嘴巴……   完完全全就长在她心巴上。   年仅十五岁的苏溪溪,想挖野菜了。   【??作者有话说】   昨天有点事,恢复更新 第23章 23   ◎她还小,说话直,你别生气◎   苏梧给完杏子,侧身就瞄到小姑姑呆呆的站在原地,眼神直勾勾盯着容知青,跟丢了魂儿似的。   不得不说,这容知青还怪好看的嘞。   有鼻子有嘴巴,有手有脚的。   她试探性的小声喊:“小姑姑?”   苏溪溪回过神来,眨眨眼,才想起自己的目的。果然美色误人啊,古人诚不欺我。   她掩饰性的咳了咳,走上前把杏子递给容言初,真挚且有礼貌:“容知青,给你杏子。”   容言初抬起半垂眼眸,看向她接过:“谢谢。”   苏溪溪是个社恐,在不熟的人面前,根本找不到话说,尤其是在有那么点好感的人面前,更不知道说什么了。   给完杏子,她就兴致不高的回了秋槐花身边。   秋槐花瞅两眼容言初,表情十分严肃:“溪溪,你喜欢那知青?”   连容知青都不叫了。   吓得苏溪溪急忙“嘘”了一声,跺跺脚:“妈,你说什么呢?多看两眼又不犯法。”   秋槐花点点她额头,忧心忡忡的说:“甭管你看几眼,不准喜欢他就行。你还小,不用考虑这些,在家多待几年。”   苏溪溪浑身逆骨:“为啥不准喜欢啊?每次出门都有人问我,说妈你给我找相亲对象没。”   秋槐花见她真有想法,眉头拧巴了:“总之就是不行,他那模样,一看就不踏实,不靠谱。”   别看苏梧十岁,脑瓜子直转:“小姑姑,我觉得奶说的有道理。太好看的男人,会招惹很多女孩子喜欢的,这样不好。”   这话把苏溪溪逗笑了,满脸诧异的看着苏梧,不要脸的自夸:“小小年纪,懂得还挺多啊。那你小姑姑我长得这么好看,也不好吗?”   这么高的觉悟,中后期是咋被辣鸡男主虐的那么惨的啊?   想不通。   苏梧理所当然:“这不一样,有很多人喜欢小姑姑是应该的。”   苏溪溪又问:“照你这么说,以后我要找个丑的吗?”   苏梧皱巴着脸,果断的说:“那不行,丑的不配小姑姑你。”   苏溪溪忍住笑:“好看的不行,丑的不行。那你让我一个人过一辈子,你养我啊?”   拓宽新思路的苏梧,两眼亮晶晶的点头:“我养!等我长大后,赚好多好多钱。”   秋槐花到底是传统思想,虽然希望闺女一辈子都待在自己身边,但还是想让她嫁个好人家。   当一辈子老姑娘,是要被人笑话的。   她没好气的说:“你养个屁,等你长大后,还记不记得你小姑姑都是个问题。少在那儿说些乱七八糟的。”   见着苏溪溪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水,秋槐花心疼了,不高兴的大声嚷嚷:“这都几点了啊,人还没齐。”   其他人也隐隐约约不耐烦了。   柳青中想着是知青,剩她一人怕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人走丢了还更麻烦。烦躁的踹了一脚路边石子:“再等一会儿,还不来我们就走。”   又等了一会儿,还没来人。   柳青中没耐心了,直接上牛车说:“都上来,不等了我们走。”   牛车缓缓移动,邓安向后望了几眼,踌躇的说:“柳大叔,要不我们还是再等等吧,高知青不认识回去的路啊,她还是个女同志。”   柳青中看都不看他,朝路边啐了一口唾沫:“咋地,老子没跟你们说时间吗?邓知青要是不放心,就自己下去等着。”   邓知青还想再逼逼,下一秒就听到后边有人再喊。   “等等!柳大叔!”是拎着大包小包的高菲。   柳青中没搭理,也没停牛车,但速度慢了下来。   邓安看了眼高菲,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不带犹豫的就下车跑过去接高菲,帮她提东西。   “怎么这么多东西啊?累坏了吧,早知道你叫我跟你一起,我也好帮你拿一些。”   高菲喘着粗气都要扬起下巴瞥在牛车上的苏溪溪一眼,故意大声的说:“哎呀,这些都是我爸妈给我寄来的,我也不知道有这么多。”   两人赶了上来,柳青中拉住牛,牛车停下。   除了邓安,没人搭把手。   好不容易坐上车,高菲歇息好又开始作妖了,一脸假惺惺的跟大家道歉:“对不起啊,我第一次来找不到地方。这县城和我们那儿不太一样,就浪费了很多时间。”   说着,还从袋子里慢吞吞的拿出大白兔一袋奶糖,一人分了一颗。   得了人好处,大家也不好继续冷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搭话。   “没事,多来几次就熟了。高知青啊,你是哪儿的人啊?”   容言初没要,也不参与他们的谈话。   秋槐花和苏梧虽然不喜欢高菲,但不要白不要。   苏溪溪是最后一个,高菲刚好分到她,停下手里动作,回头笑着回答:“我是西都的,是个沿海城市。”   “海是什么样的?高知青,那你们那边都很有钱吧?”   高菲捋捋耳边发丝,:“也还好啦,不过和这边确实不太一样。”   秋槐花哪里看不出高菲的小把戏,想说话被苏溪溪了拉衣角,忍住了。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拉住了秋槐花,没拉住苏梧。   苏梧剥开糖纸,露出白白的奶糖,咽咽口水,递在苏溪溪嘴边:“小姑姑,给你吃。等我长大后,给你买好多好多的糖。”   画饼大师上线,苏溪溪要被撑死了。   高菲状作不好意思,拿了一颗奶糖递过来:“哎呀,我光回话去了,忘记给苏同志了,苏同志一定不会生气的吧?小妹妹,那是给你的糖,自己吃哦。”   苏梧觉悟极高:“我的就是小姑姑的,别人管不着。我就要给小姑姑吃。”   苏溪溪挑眉,顺水推舟的训她:“阿梧,怎么对高知青说话的?乖啊,你自己吃,高知青是个好心人,我这不是有奶糖了嘛。”   苏梧委屈:“高知青给奶糖的时候我说了谢谢的,我是乖孩子。高知青不姓苏,本来就是别人啊。奶,我说错了吗?”   秋槐花表情和蔼可亲:“没说错,我孙女真聪明。高知青,小孩子说话直,不会搞那些弯弯绕绕的,你别生气。”   高菲觉得自己被一个乡下老太婆给讽刺了,气血瞬间上涌,咬着下唇强撑着微笑:“我没生气。”   到村口,牛车的使命再一次结束。刚好碰上骑着自行车回来的大队长和大队书记。   大队长笑眯眯的喊住苏溪溪:“溪溪啊,你来大队办公室一趟,找你有点事。”   秋槐花:“去吧去吧,早点回家。”   跟着到大队办公室,大队长直白的问:“溪溪,听你爸妈说,你高中成绩还不错,是真的还是假的?”   苏溪溪想了想原主的高中成绩,在班上能排前三。要是有高考,考个重点大学不是问题。   “应该还算不错吧,怎么了大队长?”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对视一眼,说:“去公社开了个会,公社的领导说要把小学教育搞起来。但愿意来乡下教书的老师很少。”   苏溪溪一下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是要我去教小学吗?”   大队书记点头:“有这个想法,公社那边说最多只派两个有经验的老师下来,剩下的就要靠我们自己解决。”   苏溪溪搓搓拇指食指:“那有工资吗?工分也行。”   大队长见有戏,加把火:“当然有,但你只能算民办教师,每个月拿250的工分,从大队里出。听领导意思,等确定下来后每个月还有几块钱的补助。”   大队书记:“这待遇还不错吧,但要通过公办教师的考核,才作数。那两个老师里,只有一个是公办教师。”   苏溪溪震惊,没想到当小学老师一个月能拿这么多工分。要知道一个成年劳壮力一天最多十工分,一个月也才300左右。   这工作,是真的实惠啊。   苏溪溪憋住笑,认真询问:“大队长,教小学只有三个老师有点少吧。”   大队长也头疼,苦着脸:“没办法,还在大队,又读过初高中的,就只有你了。”   苏溪溪想起那群知青,虽然有讨厌的人,但能让小学教育事业能更好的发展,她还是开口了:   “大队长,我觉得可以问问那群知青。毕竟是从外边来的,应该有读过初高中的吧?”   大队长闻言,猛的一拍桌子,笑得一张老脸上全是褶子:“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溪溪啊,这回多亏有你了,你放心,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们,我和你李叔叔一定帮你解决。”   苏溪溪也笑了:“好,那两个老师什么时候来大队啊?”   大队长:“具体时间还不清楚,大概在下个月。学校那几间屋子还堆着杂物呢,最近没时间去收拾。等那老师要来了我提前和你说,放心,你这么聪明,一定可以的。”   苏溪溪见没什么事了,就回了家。   秋槐花随口问一句,苏溪溪想着还没确定下来,就只说了大队会恢复小学教育。   几个孩子都在家,听到这话,有人欢喜有人愁。   依秋槐花和苏大强的性子,该上学的必须去上学,逃不脱的。除非是因为外在条件,比如公社小学太远,且没住宿。   苏成运和苏成星是真傻了,舍不得这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快乐时光。一人抱着一根柱子干嚎:“我不要上学。”   苏成越和苏梧都没啥感觉,上不上学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影响。脑袋瓜聪明,学习根本不是问题。   苏柳苏桐就属于半情愿半不情愿了。   苏柳率先跟苏溪溪说悄悄话:“小姑姑,我学习不好,不想上学。”   没等苏溪溪劝说,秋槐花就跟脑后门长了眼睛似的,转过头来,眼睛眯着:“阿柳乖,你刚才说什么?奶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第24章 24   ◎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放啥屁◎   秋槐花一出手,没人敢造反。   苏柳弱小无助:“没没没,奶,我什么都没说。”   苏成运和苏成星默默闭上了干嚎的嘴,隐身了。   午饭有肉包子,有白菜肉馅和豆腐肉馅两种。   一口下去,里面的肥肉夹杂着大白菜直冒油,把包子皮都浸满了油,香的几个孩子直舔手。   苏溪溪不喜欢吃肥肉,趁着秋槐花没注意把肥肉挑了出来拨在一边,把皮和白菜吃了。   然后张嘴喊妈。   秋槐花瞅着她的碗里,心口发疼:“你说你,一个包子里能有多少肉,就指望着这点解解馋,你还都给挑出来了。”   说是肉包子,里面就是纯正的小块肥猪肉,亮晶晶的,泛着油光。   还真不是苏溪溪矫情,原主也不喜欢吃肥肉,专挑瘦肉吃:“妈,肥肉太油了。”   秋槐花拿筷子把肥肉从她碗里拨出来,再分给几个小的,细细碎碎的念叨着:   “也不知道瘦肉有什么好吃的,一点油水都没有。怪不得你不长身体,瘦的跟竹竿一样……”   见小妹嘟着嘴,苏明家轻笑着打断秋槐花的念叨:“妈,小妹吃不下去,难道还逼着她吃不成。她还在长身体,慢慢养着,会有肉的。”   话音刚落,院子外传来敲打院墙的声音,紧接着就冲进来一群人,大约五六个人。   为首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婆子,是方翠的妈。头发花白短少,眼睛细而狭窄,满脸都是发黑的斑点,面相有些凶狠。   见着苏家人在吃午饭,跟狗鼻子似的闻着了空气中残存的肉包子香味,“哟,亲家这吃的好啊,还有肉吃。可不知晓我家闺女回家后整日整夜的哭,你们倒是过着好日子。”   她身后就是许久不见的方翠,面容憔悴,嘴唇发白,脊背弯了不少,看着瘦了许多。   方翠远远就看到了端着碗的苏梧苏桐,眼泪哗啦啦的流,哭的撕心裂肺,跑过去想抱住两孩子:“阿梧阿桐,妈知道错了,妈真的好想你们啊。”   苏桐惊得直往后退,碗差点没拿稳。还好苏明家高大的身躯及时挡在两孩子面前,眼神冷漠看着跟疯子似的女人:“方翠,我们已经离婚了!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方婆子叉腰冷哼,振振有词的说:“离婚了她也是俩孩子的妈,来看看孩子没错吧?”   “我闺女给你们苏家生了俩闺女,怎么,你们说离婚就离婚啊。啊啊啊,你们就仗着我家老头子不在了,就欺负我们孤儿寡女,还有没有天理了啊,还有没有人管管啊……”   嗓门越说越大声,她身后几人也跟着叫嚷起来。   一时间,院子里热闹得跟菜市场没什么两样。   秋槐花活了几十年,什么风浪没遇到过。重重的放下碗,凳子一踢走到方翠面前,“方翠,你和老二为什么离婚,没和你妈说?还有脸来我家耍威风?当老娘死了啊。”   方翠得了方婆子眼神,立马过去抱住秋槐花的大腿,苦苦哀求:“妈,我错了,让我回来吧,我发誓我一定会对俩孩子好的,您相信我。我想孩子都吃不下饭了,我再不对,孩子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方婆子旁边是方翠的嫂子,一副为两人好的语气:“妹夫啊,小翠她就是一时鬼迷心窍,回家这些天也想通了。就再给她一次机会吧,两闺女这年纪正是需要妈的时候啊。”   秋槐花蹬不屑的蹬着开方翠,呸了声:“给老娘滚犊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放啥屁,有我秋槐花在一天,她方翠就不可能再回来。”   “这种人,不配当妈。什么想孩子想的吃不下饭,我看就是你们家没饭吃了。贱不贱呐。”   说着,就拿起角落的扫帚朝这群人乱七八糟的挥打。   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   被一扫帚打到肚子的方婆子,愤怒的空手上前,和秋槐花扭打在一起:“死老瘟婆,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秋槐花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身手利落的一把扯住方婆子为数不多的头发,另一只啪啪啪的拍打她的嘴巴:“你个老不死的,嘴贱我就给你打打,让你长长教训。”   还趁机回头狂骂无从拉架的两儿子:“还愣着干什么,蠢的跟猪一样,你老娘都被欺负到头顶上了。把这群垃圾都给我撵出去,院子都熏臭了。”   苏明建和苏明家加入战斗,混战规模庞大起来。王香和兰福英纷纷上前帮着秋槐花,局势占上风。   院子门口,都是闻讯而来看热闹的邻居,有的手里还端着饭碗。   苏大强身为一家之主,等秋槐花出气出的差不多了才出声打断这场闹剧。   “都给我住手!几十岁的人了还打架,像什么笑话,老大老二。”   秋槐花挺久没机会发挥年轻时的实力了,这一架打的浑身舒畅。知道见好就收,在两儿媳的搀扶下,停下了手。   高傲的站在疼的直不起腰的方婆子面前:“哟,你这不行啊,老娘还以为你有点东西,结果,啧。”   这个语气词,嘲讽的恰到好处。打输的方婆子再次被刺激到了,还想上前扒拉。被头发凌乱的方嫂子给拉住了,瑟缩的劝道:“妈,我们打不过。”   方家带来的人,不论男女,都得到了苏家人的一顿好招呼。   苏溪溪被秋槐花的武力值震惊到了,难怪她看苏大强一点都不担心,老神在在的坐着。   "我滴妈这么厉害的吗?!"   苏柳喃喃:“我也是第一次见。”   苏溪溪担心苏梧苏桐难受,还说安慰一下。   转身就看到苏桐两眼发光的望着秋槐花,仿佛觉醒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属性。   再看苏梧,小脸冷冷清清,和先前深夜忧伤判若两人。   有那么一瞬间苏溪溪觉得这一切不对劲,歪头疑惑:“你俩还好吧?”   别是强颜欢笑?苦中作乐?   苏梧垂下眼,内心很平静:“小姑姑,我挺好的。”   聪明的孩子早熟,在方翠离开这个家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个女人从今以后只会是她生理意义上的母亲。   方翠的离开,对她的生活没有太多影响。或许在不知什么时候,她就已经不再期待得到所谓的母爱了。   那天晚上的难受和哭诉,从另一种方向来看,何尝不是在对过去的生活做告别呢。   而对苏桐来说,她长期生活在方翠的阴影下。方翠的离开,她甚至是有点开心的。   当今天方翠出现的时候,她害怕了。害怕方翠会重新回到这个家里来,打破这美好的生活。   爸和奶的做法,更是让她心安了。   苏桐有想法:“小姑姑,我想学打架!”   五个字,让苏溪溪和苏梧同时看向她,满脑子问号。   苏溪溪耸耸肩,还给她出馊主意:“想呗,去叫你奶教你。”   苏桐贵在有自知之明,苦恼的说:“奶肯定不会同意,她只会让我上学。”   苏溪溪被逗笑了,随口说:“你知道就好。还不如好好读书,以后去当警察,抓坏人多威风。”   方家没讨着好,但又干不过秋槐花,心里门清这事错在方翠。方家不想闹大,闹大了她家也不占理。   挨了一顿打,说又说不过秋槐花,方婆子领着一群灰头土脸的跟班,灰溜溜的走了。   没热闹看了,围观的村民纷纷散去。   再回到饭桌前,饭菜都凉了。   秋槐花心情舒畅的喝了一口汤,坐下后才发现后腰有点发疼。应该动作幅度太大,有些扭伤了。   “哎哟,年纪大了,这身体不中用啊。”   苏大强早吃过了,坐过去给秋槐花捶捶腰:“都一把年纪了,还打架,说出去不怕人笑话。”   秋槐花不觉自己有错:“人都找上门了,不把他们打出去让我秋槐花的脸往哪儿搁。你手往上点捶捶,诶对对对,就那儿。”   苏大强倒也不是骂她,就是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有老大老二在,就够了。”   提到老二,秋槐花就嫌弃的瞟苏明家一眼,“呵,这不是怕老二舍不得出手,断不干净。姓方的多来几次,我们家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苏明家一脸尴尬,说:“妈,我真不知道方翠会来这一出。上次我和她说清楚了的。”   秋槐花叹气后,警告他:“苏明家,我话放在这儿。你和方翠私下不许有接触,就是关于孩子的也不行。要让老娘发现,你就给我滚出这个家,和方翠过去吧。”   方家的这一闹腾,午睡时间又少了。   下午。   苏家人前脚去上工,后脚带着草帽的柳青山就来了。   “苏溪溪在家不?”   苏溪溪听到自己名字,跑过去开门:“是柳五叔啊,找我有什么事吗?”   柳青山焦急万分:“你柳五婶娘家出了事,我可能要过去几天。监工的人我已经找到了,但记工分的活儿要认识字,他们干不了。大队长就跟我提到了你,让我问问你能帮个忙不?”   “这活儿不忙,也不下地。就在仓库那儿,早上登记一遍上工的人,傍晚他们上完工来说工分你就写上去。”   苏溪溪没干过这活儿,怕干不好出错:“柳五叔,我可以帮忙,但我不会。”   柳青山见她没直接拒绝,忙说:“我没带记工分的本子,现在去办公室我教你,很简单的。你每天有五工分拿,从我工分里扣,行吗?闺女。”   苏溪溪听着不是很难,便答应了。随后跟着柳青山,去大队办公室感受了下记工员每日的工作流程。   所以,当苏家人傍晚下工登记工分时,见到坐在仓库门口的苏溪溪,都懵圈了。   “溪溪,你怎么在这里?这不是你柳五叔的活儿吗?” 第25章 25   ◎你们都欺负我◎   苏溪溪一边给人登记工分,一边解释:“柳五叔有事,叫我来当几天记工员。我在家闲着也没事,就应下了。”   秋槐花担忧她一个人忙不过来:“要不要叫阿梧来帮你啊?”   刚上手时,苏溪溪还有些手忙脚乱。多几个人后,就逐渐适应了。   “妈,不用,我可以的。”   旁边站着大队书记,见状连忙出声:“溪溪这孩子上手快,你们放心吧。有我盯着呢。”   记工分是个细致且万般重要的工作,柳青山临走前放心不下,大队书记就说他抽空来看着。   很快轮到了那群知青。   高菲不乐意的嘀咕:“怎么是她啊?会不会啊?要是登记错了,那我这一天岂不是白干了。”   洪蓉嘴角抽搐,懒得搭理她嫉妒的嘴脸。知道这人就是见不得别人过得比她好,一天顶多挣个四五个工分,还麻烦事多。   安梦擦了擦汗,细声细气的说:“高知青,你想多了。旁边站着那位是大队书记,有他在不会出错的。”   高菲恨恨的瞪了眼坐在前方,身上干干净净的苏溪溪,嘴损:“切,这谁能知道。万一出错,就是麻烦事了,也不知道这些人咋想的。”   话里话外,都是对苏溪溪当记工员的不满。   高菲前面几个就是于海,听见两女知青的对话,皱了皱眉头,转头冷冰冰的说:   “知青同志,你要是有什么不满,可以和大队长说。苏溪溪能坐在那儿,肯定是大队长同意了的。在背后说人坏话,不太好吧?”   高菲不傻,苏家人刚才都走了,这突然冒出来的青年肯定不是苏家的。   眼神在于海和苏溪溪之间看了好几眼,意味深长的说:“我说什么是我的自由,你是她什么人啊,轮得到你来管我?”   于海顿时哑口,他没有身份也没有资格,紧张的手指揪紧裤缝,还是说:“但这也不是你背地里说人坏话的理由。”   一言不合就陷入吵架、理论风波。   登记速度上来了,很快就轮到于海了。他转身过去,有些局促的说:“今天我有十工分。”   苏溪溪不知道他和高菲的争论,在本子上找到他的名字,写下。   “好,下一个。”   登记好的于海没走,犹豫了下站在大队书记边上,紧紧看着快到的高菲。   苏溪溪找到下一个名字,无意瞥见他还在,以为他是在等于大娘,就好心提醒道:“于大哥,你妈她早就登记了的。”   面前轮到高菲。   高菲捂嘴笑,暧昧的说:“于大哥这是怕我说你坏话呢,苏同志,这也太贴心了。你可不得好好谢谢他。”   于海没想让苏溪溪现在就知道自己的想法,他还想再等几年。等最好时机他再开口。   高菲的口无遮拦,误打误撞的带出了他心底的真实想法。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苏溪溪的表情,生怕在她脸上看到一丝厌恶之色。   苏溪溪没听出她话里的潜意思,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看高菲跟看神经病一样,不悦道:“没空跟你聊天,多少工分?”   高菲笑着的脸凝固,周围那么多人看着,声音含糊不清:“四个。”   后边有村民在大声说着话。夏天人一多,又吵又热。再有定力的人,耐心也会被磨灭。   苏溪溪是真没听清楚她说的什么,抬眼强调:“麻烦大声点,听不见。”   高菲觉得苏溪溪就是故意在整她,想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   一天挣四个工分是很少,但她都尽力了啊。在这破地方待的半个多月,手都晒黑了好多,还变粗糙了。   高菲不止一次想过要回家,但事实上根本没办法回去。自在她下乡起,她的户口就随着迁到了这里。   “搞啥子哦,快点啊,我还要回家做饭。前面的怎么不动了。”   “又是这个女知青,上回我听说就是她害得苏家闺女摔地里去了。瞧着人长得挺俊,没想到是这副德行。”   “呸,我看你是老眼昏花了,苏家那闺女长得那才俊,就是容易生病,要不然我都想去说给我儿子。”   “你儿子那批样子,懒得要死,真是癞疙宝想吃天鹅肉。”   “你儿子也不咋样,上次去相看,还被人姑娘说矮。我儿子可比你儿子高大半个脑袋。”   “……”   说着说着,话题越来越歪,各自的嗓门也越来越大。   高菲不知脑补了什么,就是不说话。   洪蓉顶着众多眼神压力,拽拽她的头发:“高菲,你不说那就站一边去,别耽误我们登记,行不?”   身后的议论声仿佛就在耳边,即使说的内容早已歪到不知哪儿去了,她还是固执的认为是在说她。高菲恼羞成怒:“四个工分。苏溪溪,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语气很差,眼睛里像是要冒火。   乡下村子长大的孩子,无一例外都是在村民们看着一天天长的。在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和外来的知青之间,不用想,他们首先维护前者。   说话声不约而同的停止,目光落到高菲身上。   “不就是让你说大声点吗?苏家闺女哪里招你了,你还甩脸子。”   “这就是外面来的知青?这么大个人,还欺负比你小的,也不害臊。”   “人城里来的,哪瞧得起我们乡下人哦。”   “四个工分,这点工分也不好意思在这儿大吼大叫,要不要脸。”   高菲满腹委屈,脸颊燥热得发烫,最后受不了这些眼神和话语,跺跺脚:“你们都欺负我,我要去告诉大队长!”   大队书记从柳青山嘴里,听到过关于高菲五花八门的请假理由。有她的衬托,其他知青就算干的少,起码态度端正啊。   而且就刚才的事而言,无论从哪方面看,苏溪溪都没有错。   大队书记站出来,公平公正的说:“这事我会和大队长说的,高知青。登记了就让开吧,后面的人还等着。”   高菲身子一僵,自然知道这人是大队书记,在来的第一天就见过了的。心头乱糟糟,眼眶发涩,但还是坚信自己没有错。   想瞪苏溪溪,却发现她根本没在意,低着头在本子上写字。   高菲要气死了,从小到大,她还没在一个人身上受到这么多的委屈。苏溪溪是唯一一个。   高菲气冲冲的跑了出去。   “六个工分。”轮到洪蓉,她飞快的说了工分,想着高菲做的蠢事,羞愧难当的说:“对不起啊,苏同志。高菲……”   苏溪溪柔声打断她:“洪知青,这不关你的事,你为什么要道歉呢?高知青是个成年人了,她应该为她的言行负责。你帮她说了话,她或许还不会领情,甚至觉得你在多管闲事。”   来大队后,洪蓉帮高菲说了多少好话,都想着两人是一个地方的,看在是同乡的面上多帮她两下。可高菲仍旧我行我素,还说她装模作样。   苏溪溪的话,让洪蓉醍醐灌顶,突然就想明白了。   想到自己的做法,她脸直发红,诚恳鞠躬道歉:“对不起苏同志,这事是我做错了。”   苏溪溪笑笑:“没事,想明白就好。”   又过了几人,苏溪溪写好上一个人工分数,照常抬头看来人。   容言初站在面前,劳作流出的汗水把他薄薄的上衣都打湿了。衣服贴在身上,足以窥见他那瘦削的腰。   额间发丝湿漉漉的,嗓音倦怠沙哑:“八个工分。”   知青能在下乡一个月不到,拿到八个工分,很厉害了。要知道,一个常年做农活的成年人,一天也就十个工分。   苏溪溪收回目光,开始工作。   等所有人都登记完,天色不早了。   苏溪溪关上本子,揉揉发酸的手指,“大队书记,明天我可以一个人了。”   大队书记在整理没放好的农具,夸赞:“嗯,溪溪做的不错。那明天我就不来了,大队事情多。每次登记完记得把本子放在办公室柜子里,切记不要带回家。”   苏溪溪:“我知道了。”   把本子和笔放好后,苏溪溪走出办公室,看到立在墙角边的于海。   “于大哥?你怎么在这儿啊?”   听不出她语气的好坏,于海挠挠头,不安的说:“溪溪,高知青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胡说的。”   苏溪溪和他并排往前走:“没放在心上,高知青嘴欠我早就领教了的。”   身侧的女孩和他隔了半米远,这是离的最近的一次。   晚风带着余热,拂面而来,半空中飘散着从各家烟囱里出来的炊烟,时不时还有孩童的欢笑声。   于海不由放轻呼吸:“溪溪,我……”   苏溪溪侧头看他:“怎么了?”   于海被看得紧张,压住了脑子的冲动。咽下不合适的话,脸上挂起憨憨的笑容:“没什么,你快回家吧。”   苏溪溪觉得他怪怪的,刚想说什么,眼角看到奔她而来苏桐和苏成星。   “嗯嗯,于大哥你也快回去吧。于大娘怕是都等急了。”   于海嘴里的“好”,随着苏溪溪的远去,消散在空气中。   回到家里,于大娘做好了饭,正坐在桌前。   “妈,我回来了。”   于大娘寡淡的应了声,手上在缝补裂开的衣服:“去洗手吃饭。”   干了一下午体力活,于海也饿了。几下洗了手,坐在饭桌前,喝了一口红薯粥,拿起一个馍馍就啃:“妈,先吃饭,等会儿再补呗。”   于大娘这才把衣服放在一边,坐了过来。想到邻居和她说的,问:“儿啊,你之前说有喜欢的姑娘是真是假啊?”   于海吃东西的动作一顿,不想让她给自己再介绍对象:“真的。”   于大娘把自己的猜想问出了口:“是苏溪溪那孩子吗?” 第26章 26   ◎去我家◎   柳青山这一去就是一周。回来后翻阅记工分的本子,字迹工整,竟没一点差错。   当即就和大队长提议,让苏溪溪担任记工员一职。   大队长没同意,因为就在上午,公社拨下来的两位老师到了。本来预计是下个月月初的,结果人提前来了,又不能把人送回去。   上课的地方,称不上学校。就是几间简陋的屋子拼接在一起,沾满灰尘的桌子板凳杂乱的堆放在角落,放的杂物倒是收拾出去了。   公社来的老师一男一女,是一对中年夫妻。   苏溪溪前脚停了记工员的工作,后脚就得了大队长的指示,转身去了学校。   当然,这是大队长出于私心,是真心希望苏溪溪能够得到小学老师这份工作。   不用大队长多说,苏溪溪懂他的意思,去提前去表现表现,给老师们留个好印象。   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苏溪溪到学校门口时,周老师和他妻子杨老师正在打扫卫生,旁边还有几个大队长叫来帮忙的。   杨老师先看到了她,“你是?”   苏溪溪上前,言简意赅:“您好,我叫苏溪溪,今年上半年高中毕业,来应小学老师考核的。”杨老师明白了,但现下抽不出空也没地方,和和气气的说:“苏溪溪是吧,我知道了。我们现在抽不出空,你明天再来吧,也方便统一进行考核。”   苏溪溪笑着上前帮着拔野草:“没事,老师,我帮着收拾,多一个人快些。”   周老师听到声音,走出来看到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在和妻子说话:“婉萍,她是?”   杨老师简单说了下。   周老师长得方正端庄,面容温和。即使在干着脏活累活,也掩盖不了他一身书卷气。   “看着年纪不大,苏溪溪,你就是大队长说的那个孩子吧。听说你高中成绩很好啊,整个大队就你一个高中生。”   苏溪溪谦虚的说:“还好啦。”   事情还有一大堆,周老师没再多说。   几人忙里忙外,在太阳落山前把几间讲课的屋子收拾出来了,看着终于有几分教室的模样。   侧边的屋子,是给两位老师住的。因为先前有老师住,厨房茅厕什么的,只是都闲置了,需要重新修整一下。   两个老师今天的晚饭在大队长家解决,顺便说了明天考核的事。   得到消息的知青们,热闹了起来,都在说着要不要去试试。   大队长还记得上头拜托照顾容言初的事,私底下特意找人聊了聊。   要是通过了考核,成为民办教师,那比去地里干活挣工分容易得多了。   虽是民办教师,但待遇相当不错。   九个知青里,除了王小花和孙茂,其余知青都是初高中学历。年龄最小的是安梦,今年17岁,距离上学时也都过去了一年多。   其他人就更别说了,脑子里的知识早都忘的一干二净。   安梦面露忧伤,她想拿到小学老师这份工作:“不知道要考什么,学的知识好多我都忘了。”   洪蓉一听要考核,就没想法了:“我就不去掺和了,这半个月把我累的跟条狗一样,脑子都放空了。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上学时成绩本就一般般,又想着要去教一群调皮捣蛋的孩子,光是想想头都大了。   洪蓉宁愿去干农活,靠双手和汗水挣工分。   一向高调的高菲,却意外的没动静。殊不知,她满脑子都是如何通过考核。   高菲的成绩比洪蓉还差,但依旧抱有幻想,不想放弃这个能不用下地干活的好机会,万一成功了呢。   第二天一早,女知青这边没上工的是高菲和安梦,男知青那边是容言初和邓安。   四个人都是要去参加小学老师的考核的。容言初脸上看不出情绪,另外三人肉眼可见的紧张,还有些激动和兴奋。   苏溪溪到的时候,四人已经在等着了。   邓安见到她,目中愕然,似乎没想到她会来:“苏同志也是来参加考核的吗?”   苏溪溪在想着会考什么,心不在焉:“嗯。”   邓安有心试探:“苏同志是高中毕业吗?我好几年没在学校待了,要是考纯课本知识,我都记不得什么了,哈哈。”   苏溪溪再次敷衍:“嗯。”   周老师是公办教师,杨老师是民办教师,夫妻俩在公社小学教了好些年书。   轮资历和教学能力,周老师都要比杨老师高上一截。   令苏溪溪没想到的是,考核方式和现代社会的求职方式异曲同工。   严肃来说,分为笔试和面试。   笔试其实就是一张只有一面的试卷,里面的题包含小学初中的经典内容,还有些高中的重要知识点。   面试,就是周老师和杨老师的问话,问的很随意。   考核结束后,周老师说下午出结果,到时候再通知大家。   苏溪溪脑子里汇集了两个时代的知识,下笔如有神,不带一丝停顿的那种。   不是她说大话,一百分的试卷应该能拿个99分,还有一分可能会扣在粗心大意上。   中午回家吃饭,秋槐花问起来,苏溪溪自信的回答:“能成,妈你就放一百个心。”   旁听的苏桐有点迷糊的问:“小姑姑是要来教我们上课吗?”   苏溪溪扬唇一笑:“猜对了,开不开心?”   苏成运瞪大眼,不可置信:“啊?!那我要是考差了,想瞒都瞒不住啊。”   苏成星同款痛苦表情。   上课开小差、考试考砸一旦发生,小姑姑会第一个知道,小姑姑知道也就意味着爷奶知道。   苏溪溪又抛出一个深水炸/弹:“听周老师的意思,你们入学也会考试哦。如果没达标,就会降级。”   苏柳人都傻了,再次发出颤颤巍巍的请求:“我,我能不去上学吗?”   秋槐花瞥她一眼:“让你上学你还嫌弃,想都别想。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去上学,要是让我发现有逃课的,打断你们的狗腿。”   苏成星眼珠子直转,期盼的望向苏溪溪,不争气的问:“小姑姑,能透题吗?我不要留级。”   留级那么丢人的事,绝对不能发生在他身上。   苏溪溪眉梢动了动,揪住他脸颊上的肉肉:“不想留级这个想法是好的,但不可能透题。还有,我也不知道周老师他们会出什么题。”   又看向另外几个孩子:“望着我干嘛?你们还不去看书复习,真想留级啊?”   孩子们齐刷刷的摇头,一哄而散,倒头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找课本。   秋槐花在后面追着警告:“谁要是敢留级,败坏我闺女名声,小心抽你们的皮。”   苏溪溪拉住她,无可奈何的说:“妈,留级的事怎么又扯上我了?他们都一年多没上学了,平日里除了阿梧阿桐会看课本,另外几个是一丁点儿都没碰过,考砸了也正常。”   秋槐花在苏溪溪的事上就是一根筋,“谁叫这群小兔崽子一天天到处疯玩,上个学跟要他们狗命一样。留级一个,我打一个。”   这天下午,苏家院子意外的安静,几个孩子凑在一起,耷拉着脸回温学过的课本知识。   考核分数出来了,苏溪溪和容言初通过了。   安梦笔试差两分,高菲和邓安就差的有点多了。   苏溪溪以为她是第一名,结果排第二。头上赫然是容言初三个大字,后边显眼的100分。   她98分,还真踏马因为粗心写错了一道数学题。气的苏溪溪面无表情,心口疼。   这么简单的试卷她都拿不到满分,简直是耻辱。   读书生涯中,苏溪溪从没有拿过第一名。最好的是第二名,和第一名只差一分。   真的是万年老二。   这样想着,苏溪溪朝容言初投去幽怨的眼神,瘪着嘴。她不开心了。   容言初根本忽视不了身后那道灼热的视线,仿佛要把他盯穿。   落选的三人离去,周老师和杨老师给两人讲了下接下来的计划,并且希望两人能和睦相处。   周老师对容言初的印象十分不错,试卷答的完美,那一手字写的飘逸不失规矩。唯一的缺点就是没什么表情,但不是什么大问题。   “小容,小苏,学校情况你们都看到了,目前只有我们四个老师,教学任务比较重。粗略估计了下会来上学的孩子,大概有二三十个。”   “课本过几天才能下来,这几天我们的任务就是去劝说那些不愿让孩子来上学的家庭。对了,小苏,你的课本还留着吗?”   苏溪溪认真:“小学初高中的课本都在。”   周老师赞许的说:“不错,明天你带小学的课本来学校,你和小容复习一下,务必要把知识弄清楚,且牢记于心。等学生和课本到齐,我和杨老师会分别带你们上两天课……”   家里几个孩子的课本,要么被回收了,要么不知道塞哪个角落去了。仅存的小学课本,只有苏溪溪和苏梧有。   苏溪溪想到这,问:“周老师,能让容知青去我家复习吗?或者让家里几个小孩跟着来学校一起复习也行。家里只有两套小学课本,我拿走一套,他们不够看了。”   周老师:“都行,你和小容商量。怎么合适怎么来,但你们要认真,不能偷懒,我和你们杨老师会定时检查的。”   周老师杨老师忙去了,剩下苏溪溪和容言初。   苏溪溪还烦着她又考了个第二名的事,难免有些迁怒,“喂,你怎么选?”   容言初默想了下今天的事,想不通,沉声说:“我都可以。”   在学校哪有在自己家方便,苏溪溪也不客气,一锤定音:“那就去我家,几个小孩都在,你不用担心。”   【??作者有话说】   下章入v,谢谢大家支持!   隔壁预收《穿成年代文男主的作死前妻》   文案:   作为一名刚高考完的高三狗,陈姝还没来得及去庆祝,就因为一场意外车祸,穿成一本年代文里的男主那不断花式作死的前妻   前期仗着男主不愿跟她在小事上计较,不断背着男主拿钱去补贴陈家,堪称疯狂伏弟魔,还把陈家的胃口越养越大   之后更是趁男主去外地,和小白脸勾搭在一起,还怀孕了,给男主戴了一顶实打实的绿帽子   偷家和小白脸私奔,小白脸翻脸不认人   原主一尸两命   陈姝躺在床上,捋清原主已经做过的蠢事,决定给原主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紧紧抱住衣食父母——男主的大腿   祁寒认回祁家后,陈姝作为他的妻子,水涨船高   刚享受好日子没多久,祁寒身边就出现了一个跟祁家交好的大美人,气质温婉,深得身边人喜欢   大美人是祁寒的官配   陈姝清楚,自己该麻溜的滚蛋了   当晚,忙完学业又忙完工作的祁寒回到家里,等着他的就是一份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   祁寒气得胸口发疼,连夜将人逮回来:“陈姝,我他妈伺候你这么多年,你到底有没有心?”   陈姝两眼一闭,死不要脸的说:“没有,我的心被狗吃了。”   祁寒心情突然变好了,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小脸,嗓音低沉:“汪~”   以后你的心就在我这儿了 第27章 27   ◎他会是我们的小姑父吗?◎   苏桐和苏成运一样, 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学渣。一让学习,就有各种借口。   例如上茅厕、脑袋晕、饿了……   苏梧都管不住她。即使限制了苏桐的行为,但限制不了她望着课本发呆神游。   装的还十分像,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认真看书,不受外界干扰。   又一阵神游结束, 苏桐痛苦的挪挪僵住的屁股, 眼神不由自主的飘向门外。   见小姑姑终于回来了,刚想挥挥手, 下一秒就看到小姑姑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   苏桐噌的一下站起来, 指着苏溪溪身后惊恐的说:“小姑姑,你后边有人跟着你!”   这一声吼, 让堂屋的所有人都望了过去。   苏梧扶额, 拉住想蹿出去的苏桐,淡定的说:“那是容知青, 上次你不是还见过吗?”   苏桐瞥了越走越近的容言初好几眼, 果真有些眼熟, 后知后觉:“噢, 是那个漂亮哥哥。吓到我了,还以为是坏人跟着小姑姑。”   两人走进堂屋,苏溪溪侧身给容言初让出位置:“容知青以后也是你们的老师了,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这几天会来家里, 需要用课本。”   苏桐像是看到了救星,忙把手里的课本合拢, 跑到容言初眼前双手捧着:“用我的!容老师。”   容言初垂眸, 被翻的皱巴巴的课本封面上赫然印着“语文”“一年级”几个字。   苏成运和苏成星见状, 纷纷把手头的课本双手奉上, 一脸期盼:“容老师, 看我的!”   容言初跟前站了一排小萝卜头。   苏溪溪啧了声,悠悠说:“别以为用这招你们就可以不看书了,想都别想。”   “容知青,别搭理他们,你坐这边吧。阿梧阿柳,去把他们现在没看的课本抱到这里来。”   “苏成越也去帮着。”   容言初家里就他一个孩子,父母整天忙于他们的事业。家里经常除了保姆,就只有他一个人。   他思考片刻,看着苏溪溪严肃提议:“苏同志,她不应该还在看一年级的语文课本。”   苏溪溪:?什么一年级?   昨天到今天,她想着考核的事,根本没注意侄子侄女们复习的是啥。   苏溪溪走过去,拿起苏桐手里的课本。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全都是一年级的课本,二年级的都舍不得拿来敷衍一下。   苏溪溪扶额:“阿桐,我记得你开学就是三年级吧?”   苏桐被拆穿,不乐意的瞪了容言初一眼,闷闷的说:“嗯。”   苏溪溪又看了苏成运和苏成星手里的,更头疼了,踏马全都是一二年级的课本。   她觉得,要是有足够多的一年级课本,二年级课本都不可能存在。   “不是,你们想留级?”   三个萝卜头齐刷刷的摇头。   苏溪溪冷下脸:“那你们就是这样复习的?敷衍我还是敷衍你们自己。”   三人见小姑姑生气了,一人急忙找了一个理由。   苏桐:“小姑姑,二年级的内容有些我不明白,姐姐就让我先把一年级的看一遍。”   苏成运:“小姑姑,我也看不懂,但我不好意思问,就想着自己看懂。”   苏成星:“小姑姑,二年级的课本我还没学,看不懂。”   总之,看不懂。   苏溪溪深吸一口气,“苏成星,你情有可原,我这次就不说你了。那你俩看不懂,不知道去问啊?”   苏成运傻乎乎的问:“问谁啊?”   苏溪溪指着抱着课本出来的苏梧和苏成越:“你阿梧堂妹次次拿双百分回来,你都忘了?还有成越堂弟,脑子也好使啊。”   苏成运不吭声了。   容言初坐下,拿过课本开始看。   苏溪溪不想打击他们的自信心,没再揪着不放,“好了,都回座位去看书吧。看你们该看的,遇到不懂的就问。”   有了苏溪溪坐镇,几个小的安分了不少。苏桐都乖乖的开始看二年级的课本了。   在一群小学生中,坐边上的苏梧在自学初一的知识了。时不时就来问搞不懂的数学题。   因为孩子们对容言初不是很熟,所以这一下午他那边安静的不行。   笔是周老师给的,一人一支。   手下的课本是属于苏溪溪的,翻开书页,就能看到她工整的名字。   容言初的记忆力很好,即使好些年没碰过小学的课本,也能在看到内容的那一刻,回想起相应的知识点。   课本里的笔记,写的不多,甚至还能偶尔翻到被画在角落各种搞怪小人。   思及此,容言初下意识的抬眼看去,眉眼漂亮的小姑娘软哒哒的趴在桌上。手里的笔一动不动,微张着嘴,似乎在发呆。   恍若几年前,在教室里上课的年幼小女孩,或许是这种情况下画下这些小人的吧。   傍晚,大队下工的嘹亮歌声响起。   容言初合上笔,捏了捏鼻梁,将课本放在桌子中间。起身走到被围住的苏溪溪跟前,神情淡漠:“苏同志,我回去了,多谢。”   苏溪溪快要被苏桐的十万个为什么逼疯了,有气无力的摆手:“不客气,你走吧,明天上午你自己过来。”   等容言初的背影离开视线,苏桐凑到小姑姑身边,鬼机灵的问:“小姑姑,他会是我们的小姑父吗?”   真是语出惊人。   苏溪溪有过和容言初谈恋爱的想法,但也仅是尚未行动的空想。单从容貌上看,容言初长得确实不错,谈恋爱她不亏。   但要说和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人结婚,那就万万不可能了。   小说内容,关于容言初背景描写的很少,仅知道他是京市人,父母都是任公职,貌似官还挺大。   容言初是独生子,本来是不用下乡的。但因为当时政治问题,父母被陷害,被下放了。   容父对局势敏感,果断提前拜托好友让容言初下乡当知青了,远离这片乌云笼罩的土地。   别的就没了。   苏溪溪托着下巴,没有想抱大腿、一步登天的想法。苏家人对她很好,她很喜欢这个小村庄。   思绪飘转,突然想起容言初死去的情节。   那是在恢复高考前夕,现在是1974年,还有三年,还远着呢。   苏成运振振有词的说话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苏成运对容言初很不满意,其中还包含着容言初即将成为他老师的怨气:“不行,我感觉他好凶,以后肯定会凶小姑姑的。”   苏成星附和的点点头。   苏柳实话实说:“可容知青长得很好看,还帮过小姑姑。应该不坏。”   苏梧和苏成越不说话,但心里都对容言初有一定的不满意。   年龄最小的苏成阳,啥都不懂,歪在门槛睡得正香。   苏溪溪往椅背上一靠,懒散的说:“小小年纪,还管我的事,看来你们是太闲了。不过还知道分寸,没在容知青还在的时候问我。”   苏桐讨好的笑笑:“我才没有那么笨,小姑姑,我……”   苏溪溪打断她的话,温柔的说:“乖,阿桐,今天你问我问的够多了。还有什么想问的,明天去问你们容老师。光逮着我这只羊毛薅,过分了嗷。”   苏桐乖乖闭上嘴,旁边想八卦的几人,识趣的低头继续看书。只是连续看了两三个小时,他们的心思早漫天飞了。   苏溪溪心知一口气吃不了大胖子:“今天就看到这,把课本放好就去玩儿吧。”   几乎是话音刚落,三个男孩子兴奋的鬼叫几声,几秒钟就没了影。   苏柳苏桐也是松了一口气,马不停蹄的抱着课本塞回屋子,不想再多看课本一眼。   唯一令苏溪溪感到宽慰的,就只有苏梧了,还在专注的解数学书上后面习题。她何德何能,能拥有这么一个乖侄女儿。   堂屋里只剩苏溪溪和苏梧两人,又安静了下来。   苏溪溪敲敲桌子,闭着眼睛说:“阿梧,歇会儿吧,看久了眼睛疼。”   她这下午没闲着,连着翻完了两个年级的课本。鬼知道她已经好久没这么认真过了。   苏梧揉揉发酸的眼睛,手里的笔不停,“还差最后一步。”   几秒后,苏梧放下笔,把本子和课本往苏溪溪那边一递:“小姑姑,你能帮我看一下做对了吗?”   苏溪溪无奈睁眼,拿起一看,细数她的不足:“字有点小,看着费眼,可以再写大一些。你看,这个步骤可以不用写上去,太简单了。全写上浪费时间,又占空间。”   “题做对了,阿梧真棒!”   苏梧浅浅一笑,收拾好桌子上的书。路过苏溪溪时想起什么,忐忑的说:“小姑姑,阿桐说的话你生气了吗?”   苏溪溪:“没,阿桐那性子我还不知道啊,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对了阿梧,按你现在的进度,直接去读初中都可以的。可惜公社的初中宿舍还没修好。”   苏梧没什么感觉:“不关事,我在家也能自己学,不会的还能问小姑姑你。”   苏溪溪对她的好心态很佩服:“能这样想就好,你去做你的事吧,我眯一会儿。”   容言初回到知青点没多久,知青们就回来了。   孙茂得知容言初成为小学老师后,嫉妒心使他想挑起事端:“这当了老师就是好啊,身上都干干净净的。哪像我们每天土里来泥里去,还没人家动动嘴皮子挣得多。”   邓安内心忿忿不平,这好工作谁不想要,却没想到落在了容言初的头上。看向容言初的眼神没了之前的交好。   容言初充耳不闻,关上屋门准备去山上捡点柴回来。   孙茂被忽视,顿时火冒三丈,甩着臂膀挡在院子门槛处:“老子跟你说话,你聋子还是哑巴啊?”   安梦没有拿到老师这份工作,很失落,但看不惯孙茂这副嘴脸,指责道:“孙知青,容知青是凭自己能力拿到的工作。你要是有怨言,上午你怎么不去参加考核?”   孙茂轻蔑的说:“老子不稀罕。姓容的,你给我道个歉,我就让你出去。” 第28章 28   ◎阿桐上课没睡觉吧?◎   在场的知青或多或少都有些看不惯孙茂的做派, 但容言初拿到了轻松的工作,使得他们的心里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高菲靠在门框上,颇有兴致的看着这场好戏。   为避免和男知青传出风言风语, 洪蓉一向和男知青的接触很少。但孙茂的做法,让正直的她难以坐视不管。   “孙知青, 你这样做不怕大队长他们知道吗?”   孙茂满不在乎的说:“一群没见识的乡下人, 我会怕他们?给点钱,不就能搞定吗?笑话。”   容言初瞳孔微沉, 眼眸闪过一丝厌恶, “让开。”   孙茂嚣张:“我就不让,怎么?容知青生气了?”   看不下去的赵庭, 流着汗的精壮手臂一抬, 轻松把耀武扬威的孙茂从门框上拽下来。   “容知青,我和你一起去捡柴。”   孙茂猛的没站稳, 摔了个狗啃泥, 半边脸看着容言初和赵庭的背影走远。怒气冲冲的大吼道:“姓赵的, 我草尼玛……”   无数污秽不堪的词语从他嘴里骂出, 一边爬起来想追上去。   钱伟业耿直的说:“孙知青,你下巴流血了。”   脸朝地摔,牙齿嗑在了嘴唇上,血混杂着地面上的泥土, 下半张脸惨不忍睹。   痛意不断从嘴唇上传来,孙茂捂着下巴, 痛的他龇牙咧嘴。   眉目凶狠的看向旁观的其他人:“看什么看, 再看老子弄死你。”   赵庭追上前面的人, 侧头才发现在他眼里瘦弱的容知青, 竟比他还要高一些, 顿时有些接受不了:“不是,你居然比我高?!”   容言初没搭理他,加快了脚步。   赵庭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追上去叭叭:“我跟你讲,孙茂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辣鸡。他就是看你平时不爱说话,好欺负。”   越说越激动:“你放心,以后哥罩着你。他要是再敢堵你,你就告诉我,我去揍他一顿,他就老实了。”   容言初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很不理解他的脑回路,“不用。”   赵庭一巴掌拍在容言初肩上,固执的认为他是个弱鸡:“别跟我客气,我就是觉得你和我弟很像。”   说起弟弟来,赵庭就跟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滔滔不绝:“我弟叫赵乐,知道他为什么取这个名字吗?他小时候特喜欢哭,我爸妈被哭的烦,就给他取名赵乐,就盼望着他能开心快乐,别再整日整夜的嚎哭。”   “我弟成绩也好,我这个当哥的初中都没读完就读不下去了。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你们肯定有话题聊。”   容言初有一瞬间无语住,不是很想和他一路。   赵庭没察觉出他的不愿,自顾自的说着:“我有点想我弟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我弟长大后就不爱哭了,在我下乡那天,他哭的稀里哗啦的,哈哈哈,还说什么想替我下乡。”   “他那小身板,下乡后我看养活自己都难。唉,容知青你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吗?”   容言初脚踩着这片逐渐熟悉的土地,淡漠的说:“没有。”   赵庭又说:“虽然有些时候挺烦的,但分开了还是怪想念的。可能等我回去那一天,我弟都结婚有娃了。”   语气里,充斥着失落和对前路的迷茫。   容言初想到了被他竭力忽视在心底的容父母容母,一个月没见了,不知道他们的处境怎样。   远处孩童玩闹嬉戏的声音,夹杂着林间清脆悠长的鸟鸣,天边悬挂着将要落山的夕阳。   这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风景。   不知为何,这种生活他似乎没那么讨厌了。   苏家。   当苏家人得知,今天下午苏溪溪带着容知青来家里后,成为小学老师的喜讯都没能让他们高兴起来。   一个个,表情严肃,一话不说,探寻的眼神都要把苏溪溪给看空了。   即使苏溪溪说了原因,说了周老师也知道,但也经不住他们乱想。   想起下午苏桐的童言无忌,再加上苏家人灼热的目光,苏溪溪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和容言初有一腿了。   苏明家见苏溪溪坦诚的模样,就清楚自家水灵灵的大白菜,还没被死猪拱。   顿时松了一口气,出口解救她:“爸妈,容知青只是来家里为教学做准备,这么多人都知道的。”   苏溪溪忙点头:“就是就是,周老师说教材还没到,知道家里有课本,就让我和容知青提前把课本看熟。之后还要考我们的呢。”   秋槐花不是担心现在闺女和容知青有什么,而是担心以后。   哪个当爸妈的,没有担心过自家闺女人生大事。   容知青能在知青中脱颖而出成为小学老师,这足以说明他的能力不比闺女差。而且以容知青的相貌,也是数一数二的好。   从别人的闲话中,别看容知青高高瘦瘦的,上工从不马虎。   不是秋槐花说大话,抛去知青这层身份,容言初会是个百家求的好女婿。   苏大强拍拍她的手:“溪溪有分寸的,容知青目前看也是个好的。甭瞎担心了。”   秋槐花看着苏溪溪黑白分明的眼眸,还是不放心的叮嘱:“溪溪,私底下尽量别和容知青待一块,村里有些人嘴碎,会说闲话。对你不好。”   这世道,流言蜚言能压死人。   苏溪溪乖巧应声:“知道啦,妈。”   就算她心里对容言初有那么一丁点想法,那也还早。她才十五岁,慌什么。   秋槐花没制止容知青来家里的行为,闺女找到了适合她的工作,自然是不能因为这些小事去打扰了。   私底下,和几只小的再三嘱咐,不能留苏溪溪和容知青单独相处,至少要留一个人在旁边看着。   院子门要大大敞开着。   容言初的加入,让孩子们的复习和预习进度,直线上升。   苏桐是这群孩子中,最先对容言初改变态度的。   苏桐问的问题,千奇百怪,五花八门。苏溪溪是真被折磨的够够的。   看着她拿着书过来,苏溪溪就心肝发颤,指着容言初直说:“去问他,阿桐,你小姑姑我真不行了,让我缓缓。”   苏桐一直都很听小姑姑的话,转身就朝容言初走了去,把一生之敌——数学书,放在桌上:“容老师,一米有多长啊?”   苏溪溪憋住笑,悠哉悠哉的在本子上画小人。   哎呀呀,让容知青的去应付小孩,果然是个明智之举。   小学一二年级学内容,都是些简单浅显却需要闹记于心的东西,是学生步入系统教育学习最重要的一个阶段。   七八岁的小孩,本好奇心重,什么都想问个一清二楚。要不是怕被打,苏桐还想问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   容言初很少在人前说话,回答苏桐那些好无厘头的问题却意外的有耐心。   嗓音清清冷冷,像是山泉水在林间缓缓流淌,干净清透。   苏溪溪的双眼不由看向,微微低头回答苏桐的容言初。   握着笔的手指纤细,骨节修长,上面还有几条细小的疤痕。丝毫不影响美观,更像是增添了一丝凌虐的美感。   上身穿着短袖白衬衫,许是临近中午,温度升高。领口处的纽扣不知何时解开了一颗,露出一点白皙的皮肤,隐约能看见精致的锁骨。   两个小时过去,苏桐的奇葩问题终于问没了。   容言初说了这么久的话,带来的水杯里的水早喝完了,下意识的咽了咽。   苏溪溪良心发现:“阿桐,去给你容老师倒水啊。”   容言初摸摸喉结,拿出口袋里手表看了眼时间,“不用,我该回去了。”   这手表,是他带下乡为数不多的东西,是容父送给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他知道待在苏家,一不留神就会给苏家和他带来麻烦。但目前没有别的更好的方法,所以就带上手表方便随时看时间,在大家下工前,提前离开苏家。   苏桐话不多说,直接拿木瓢舀了半瓢,摇摇晃晃的跑过来,“容老师,喝水。”   容言初一把稳住快要洒出来的木瓢,在苏桐满怀期待的目光中,将木瓢里的水装进水杯里,“谢谢。”   最后带着水杯回了知青点。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热火朝天的夏收结束了。   九月初,大队大部分适龄的小孩们正式进入了小学。大约有三四十个。   当老师的第一天,苏溪溪深刻体会到了钱难挣,一天下来嗓子都要吼哑了。   放学铃一摇,不等苏溪溪说放学,这群孩子就欢呼着飞奔出了教室。苏桐左看看右看看,趁着苏溪溪没看到自己,也跟着溜出了教室。   不到一分钟,教室里空荡荡的。   苏溪溪松懈的长叹一口气,捶捶发酸的腰杆,和从另一间教室出来的容言初一同去了教师办公室。   周老师夫妻俩对两人今天的表现很满意,“幸苦你们了,刚开始小孩子难教,过段时间就轻松多了。”   苏溪溪想到无人打扫的教室,艰难询问:“周老师,教室是我们打扫吗?”   一个年级一个班,一个班也就十来人。   周老师笑着说:“当然不是,今天忘记告诉你们了,在下午上课前就要安排好放学后打扫卫生的学生。今天我和杨老师去打扫,你们回家吧。”   出了学校,只见苏柳三姐妹老实的在外面等着,几个小子早没了影儿。   苏溪溪一看到她们,就想到叽叽喳喳、根本制止不住的教室,捂住额头大步往前走:“以后你们自己回家就行了,别等我。”   路上又看到在上课时闹腾的破孩子,更糟心了。   到家后,苏溪溪头也不回的说:“你们自己去写作业,吃饭了再喊我。”   酣睡了两个小时,秋槐花来叫她吃饭。   窗外天色暗淡,显然不早了。院子里难得的安静,不用想都是秋槐花让做的。   苏溪溪摸摸焉瘪瘪的肚子,起身去了堂屋。   坐边上的兰福英关切的问:“小妹,今天很累吗?”   苏溪溪坐下,嗓音有些低:“累,那群孩子是真的难管。我今天喝了好几杯水,喉咙都给我说沙哑了。”   这话一出,苏家人纷纷看向自家孩子,但凡从苏溪溪嘴里听到熟悉的名字,就要上手了。   苏溪溪轻笑:“他们乖的多,我说的是别人家的孩子。我班上那个叫李壮的,就是个祸害头子。”   “李壮?我记得大队书记家的孙子就叫这个名儿。”王香一下点明这孩子的家庭。   秋槐花撇撇嘴,“我还想是谁呢,结果是李富财和何春秀的那个宝贝儿子。那两口子怕是要把大队书记的脸给丢光。”   苏溪溪突然想到周老师说的话:“他们家是不是还有个女儿,叫李小冬来着?”   秋槐花:“好像是,我记得这闺女是大的那个。咋了?”   苏溪溪皱眉:“周老师说,李小冬的爸妈不让李小冬上学,说女孩上学没用,浪费钱。”   秋槐花了然,给她讲她不知道的事儿:“李小冬这闺女也是命苦,摊上这么一对爸妈。她好像和阿梧一样大,一年学都没上过。”   转头就教育几个不知好歹的孙子孙女:“我让你们去上学,你们一个两个还不乐意。别人家的想上都上不了。”   苏溪溪胸口发闷,呐呐的问:“大队书记不管吗?”   秋槐花摸摸她的头:“真当所有人都跟你老娘我一样啊,李家一脉单传,都稀罕着李壮这一根独苗苗。李小冬不挨打、有吃有住,都能比过好些家庭的闺女了。”   苏家的风气,让苏溪溪一度蒙蔽了双眼,认为这个年代和她的世界没什么区别,无外乎就是穷了点。   细细想来,21世纪都尚有重男轻女的现象。在这个思想没放开的七十年代,重男轻女本应该是最常见的了。   只因她是苏家备受偏爱的闺女,所以没机会见识到这个时代最原始的模样。   苏明家见她一副被打击的样子,迅速转移话题:“小妹,今天阿桐上课没睡觉吧?” 第29章 29   ◎成越堂弟的心态不是很好◎   苏桐:???   眨眼功夫一把火就烧在了自己身上, 不用想,亲爸无疑了。   她撅嘴控诉:“爸!你冤枉我,我才不会上课睡觉!”   苏明家一副不相信的表情:“是嘛?之前你老师都告到家里来了。”   苏桐气得放下碗筷, 委委屈屈的望着苏溪溪:“小姑姑,爸爸就知道欺负我。我今天是不是很乖, 还举手回答问题了!”   苏溪溪捏捏她的脸蛋, 为她正名:“二哥,这次你是冤枉阿桐了, 今天还真没睡觉。不过这才第一天, 之后睡不睡那就不知道了。”   苏桐信誓旦旦的说:“不会,小姑姑你信我。”   苏溪溪哄她:“信你信你, 快吃饭吧。”   这一打岔, 苏溪溪心里暂时没去想其他事了。   吃完饭,苏溪溪有了精神, 闲着无事, 开始嚯嚯满院子疯跑的侄子侄女们。   检查作业完成情况。   苏溪溪翘起二郎腿, 悠闲的冲他们招招手:“来来来, 把作业拿好排成队。”   苏成运和苏成星小身板一僵,默契对视一眼,转身就朝茅厕走。   苏柳三个侄女就听话多了,苏成越没什么怕的, 也跟着拿了作业本出来。   奈何秋槐花眼尖,揪住想要跑的两人耳朵, “你俩小兔崽子干啥去?没听到我闺女说话?还不滚去拿作业出来。”   秋槐花揪耳朵的力度不轻不重, 但她手下的苏成星就跟要被打死一样, 在那儿干嚎。   “奶轻点, 痛啊, 耳朵要掉了。小姑姑,救我啊啊啊。”   苏溪溪早摸清了苏成星底儿,屁大点事没有,整的动静还挺大。   没得到小姑姑的帮助,苏成星非常识相的低头:“奶,我肚子涨,想去撒个尿就回来拿作业的。”   苏成运捂着肚子,表情微妙的说:“我想拉屎,憋不住了。”   秋槐花眼睛一眯,半晌才松手:“少跟老娘耍花招,我倒要看看你们拉屎撒尿要多久。”   有秋槐花在外面盯着,苏成星和苏成运先后从茅厕出来。苏成运蹲了有段时间,身上还带着一股茅厕的芬芳。   秋槐花脸一黑,拉住要往苏溪溪方向走去的苏成运:“去洗澡,要臭死人。”   苏成星回屋子拿作业本,兰福英紧随其后,幸灾乐祸的问:“儿子,咋滴,作业没写完啊?这么怕你小姑姑检查。”   苏成星看着本子封面上歪歪扭扭的名字:“妈,你笑的小声点行不?吵到我的悲伤了。”   丈夫三年回来一次,兰福英带两儿子是真不容易。现在年龄大了起来,男孩子活泼好动,越发不好管教了。   她说一句,这两臭小子就顶好几句嘴。要不是她心态好,还有个好婆婆,没准哪天就被臭小子给气死了。   说真的,兰福英很多时候还挺感谢小姑子的。不管啥时候,都能压住这两臭小子。   兰福英瞥见他那手仿佛鸡爪写的字,一下子就清楚了他为什么拖时间。   她嘲笑道:“叫你平时不好好练字,现在知道拿不出手了吧?等会儿跟你哥的一对比,啧啧啧,那画面真惨。”   论损儿子,兰福英算是练出来了。   苏成星肩膀瞬间耷拉下去,嘟囔着:“我的字也不是很丑吧?以后我会写的比哥好的。”   上学第一天,能有什么作业。   苏溪溪很快就检查完了,苏成星从屋子里出来。   苏溪溪接过他的作业本,翻开,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先不说对错与否,这字倒丑的五花八门。摊开放在一边,那里并排放着一本作业本,上面的字和苏成星的不相上下。   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俩的字,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苏成星急急保证:“小姑姑,我会好好练字的,这次是意外。”   苏溪溪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就是一时看了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委婉的说:“字写的好不好看不重要,工整、能认得出来就行。”   苏成运呆呆的说:“小姑姑,我的字能认出来啊。”   说着还想走过去,挨个认给她看。   苏溪溪见旁边的苏成星也一副认同的样子,把他俩的作业本交换,再给他们:”来,认吧。”   好的,成功的让两兄弟起内讧了。   苏成运:“你这写的啥啊?”   苏成星:“我怎么只认识一二三了,堂哥,你写的比我还丑。”   苏成运:“你才丑,你最丑。我一个字都不认识。”   苏成星:“你最丑,天下第一丑!”   “……”   要不是有秋槐花在边上,两人只怕是要干起来了。   苏溪溪享受着苏柳扇风,任由他们吵。   苏成星到底小了苏成运三岁,多几分钟就吵不过了,开始找外援。   不用思考,就把矛头指向了苏溪溪。   苏成星鼓着腮帮子,圆溜溜的眼睛瞪的老大:“小姑姑,你来说,我和他的字,谁最丑?”   苏成运怕她心软,张口就来:“小姑姑,你不要偏心他,他就是装的。”   苏溪溪知道苏成越是这三兄弟中说话最有分量的,别看他排老二。很多时候苏成运都听他的。   分不出哪边最丑的苏溪溪,不带一丝犹豫的把话题抛给苏成越:“成越,你来说,你最清楚他们的实力。”   苏成越没想到小姑姑会问他,愣了愣皱眉说:“小姑姑,真要我说吗?”   苏溪溪点头,“说。”   苏成越就不客气了:“堂哥,你都这么大个人了,居然和我弟写的字一样丑,也不嫌丢人。小姑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字可好看了。”   末了,还不忘夸夸大腿。   “还有你,我的亲弟弟,你是怎么做到把字写的这么难看的?连小姑姑的十分之一都没有,看着就眼睛疼。”   两段话,把兄弟都整萎了。   苏溪溪没料到苏成越嘴这么毒,拍拍胸口,幸好不是针对她的。   苏成运顿悟,觉得自己这个大哥当的太没信服力了,语气诚恳:“小姑姑,我这就去练字。”   苏成星眼眶里含着泪,被他亲哥怼的要哭不哭,坚强的抹了一把泪:“我也去练字。”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屋子。   苏成越微微抬起下颚,冷酷小脸上写满了求表扬,傲娇的说:“小姑姑,我这招好使吧?”   苏溪溪竖起大拇指,不吝夸赞:“厉害厉害,没想到你小子真有一手。”   苏成越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那是,我比苏成星那傻蛋聪明多了。”   还没嘚瑟完,就被苏溪溪敲了脑瓜子:“怎么说话的?那你亲弟,就比你晚出生半个小时。”   苏成越反应过来自己得意过头了:“我错了小姑姑,再也不会这样说了。”   苏溪溪有点不信:“真的?”   苏成越语气真挚:“真的,小姑姑你就信我嘛。”   苏溪溪扭头问苏梧:“阿梧,你信他说的话吗?”   苏梧静默了两秒,在苏成越警惕的目光中,摇了摇头:“不信。”   苏成越咬牙切齿:“堂姐,我没得罪过你吧?”   苏梧一脸坦诚:“没有,堂弟还不允许我实话实说吗?”   苏成越自诩聪明,但二叔二婶家的苏梧堂姐,次次拿的双百分,让他又觉得自己不是那么聪明。   背地里,就单方面和苏梧较劲,想比她更厉害。但最好的结果,也就是有次和苏梧拿了一样的双百分。   苏溪溪摩挲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看着两人,“哎呀,怎么你俩又要吵上了?我就问问。”   苏梧退后一步:“小姑姑,我没吵,只是堂弟的心态好像不是很好。”   苏成越扬起微笑:“没有呢,堂姐,你在说什么呀?小姑姑,我去监督弟弟练字。”   院子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苏桐后知后觉:“成越堂弟怎么感觉怪怪的?”   苏梧若无其事的说:“可能是为成星堂弟的字着急吧。”   ——   小学教育,任重而道远。   新的一天,苏溪溪像往常一样,给三年级的孩子上完课,刚回办公室没几分钟,就听到坝子里响彻云霄的嚎哭声。   嗓音尖锐,震耳欲聋。   苏溪溪按按太阳穴,小跑出去,就看到几个男孩子在打架,扭成一团。   人瞬间就清醒了。   跑过去想拉架,无从下手:“你们在干什么?都给我停下!李壮!说的就是你,你在打我就告诉你爷爷!”   李富财和何春秀,疼儿子还来不及,就算告诉他们李壮在学校打架,也只会关心儿子有没有受伤。   只有大队书记,也就是李壮的爷爷,会管。   李壮打上头了,挥起拳头就往被他压在身下的男孩打去:“我就打,告就告。”   苏溪溪认出最下面那孩子是杨小天,急忙冲进去拽住李壮的手,又冲助纣为虐的几个孩子吼:“还不给我停下。”   杂乱之中,苏溪溪被突飞来的一只胳膊打到了正在发育的胸部,痛意席卷全身。   眼泪立刻就飙了出来。   几个孩子还在打,李壮趁苏溪溪弯腰想捂住胸口,挣开她的束缚,还没轻没重的推搡了她一下。   苏溪溪毫无防备,踉踉跄跄的退了好几步。   苏桐吓得连忙扶住:“小姑姑,你怎么了?”   苏溪溪痛的没心思说话。   听到动静的容言初,放下教材跑了出来,见苏溪溪没什么大事,去把杨小天解救了出来。   周老师杨老师随之出现。   参与打架斗殴的几个孩子,头发衣服都乱糟糟的,有的脸上还有抓痕。杨小天是受欺负的那个,嘴角还流血了。   周老师面色凝固,检查了下杨小天的情况,确定只是破皮后,看向李壮:“怎么回事?”   李壮恶人先告状:“杨小天先动的手。”   杨小天弯着瘦弱的小身板,哭着说:“老师,是他想绊我。然后他没站稳,摔了就打我。”   杨老师看到边上蹲着的苏溪溪,似乎在忍受什么,走过去问:“溪溪,你怎么了?”   苏溪溪缓了好一会儿,扬起那张有泪痕的惨白小脸,艰涩的说:“我去劝架,被打到这儿,疼得厉害。” 第30章 30   ◎容知青,你能行吗?◎   杨老师身为女人, 不用细说都能明白苏溪溪说的是哪儿。小姑娘十五六岁,正是长身体的年纪,看着脸色, 这碰着这一下力度不轻。   她身为外人,不方便帮她看看严重不, 只能说:“那你快去办公室歇着, 这儿人多。实在疼的厉害,就让你侄女送你回家。”   大队人口不算多, 放学苏家三个女孩都是和苏溪溪一起回家的。杨老师见到过几次, 自然也就眼熟了。   苏溪溪自身都难保,哪里还管的了别人, 在苏桐的搀扶下回了办公室。   小学生性子跳脱, 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钻。老师一离开讲台,教室就叽叽喳喳的。没多久就一个接一个的蹿出了教室, 围在热闹周围。   苏成越自言自语:“那不是小姑姑吗?”   苏成运出来的迟, 没看到回办公室的苏溪溪和苏桐。他跑到苏成越旁边, 幸灾乐祸的说:“听说是李壮那货, 和杨小天打架。真不要脸,几个打一个。”   苏成越看不起李壮这类人,但他是属于井水不犯河水的那种,李壮如何, 他根本不放在心上:“管他干什么,是死是活跟我们屁事没有。不过堂哥, 小姑姑好像受伤了。”   正踮起脚尖看戏的苏成运, 傻了吧唧:“啊?咋了?”   苏成越烦躁的乱揉两把头发:“我怎么知道, 去办公室不就知道了。苏桐堂姐也在。”   苏溪溪蜷缩在凳子上, 痛的龇牙咧嘴, 想碰又不敢碰,额头冒出冷汗。   急匆匆赶来的苏柳,忙给小姑姑扇风,害怕的说:“小姑姑,要不我回去告诉爷奶他们?”   苏桐围着团团转,都要急哭了,“小姑姑,你怎么了啊?要不我给你揉揉吧?”   苏溪溪身子抖了抖,婉拒她的好心:“别别别,不是什么大问题,过会儿就好了。”   刚说完,苏成运和苏成越就冲了进来。   苏成运一脸气势汹汹:“小姑姑,是不是李壮他们打的?他们居然敢打小姑姑,必须打回去!”   苏成越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小脸写满气愤,心里开始麻溜的盘算起来。   苏溪溪头疼:“干什么啊你们?我就是去劝架,不知道谁一胳膊挥上来了。都安静点。”   暴躁侄子侄女闭上嘴,乖觉的守在一边。   等痛意稍微缓解了些许,周老师杨老师身后带着一串打架的孩子,进了办公室。   看到她,杨老师问:“怎么样了?好点了没?”   苏溪溪说:“好点了。”   下课时间早过去了,没老师管着,这群小学生即使回了教室也无法无天。   杨老师点点头:“那就好。周老师来处理这事,我回班上去看着学生。”   苏溪溪不想打扰周老师,刚起身就被周老师喊住:“苏老师,参与打架的孩子,有好几个都是你班上的,你留下。其他人回教室自习。”   最后一句,是对磨磨蹭蹭不肯走的苏成运几人说的。   苏溪溪回头把几人赶了出去,忍着略显羞耻的痛坐到周老师旁边,看向打架的小学生们。   李壮、杨小天,这场打架的主人公都是她班上的。   真是哔了狗了。   苏溪溪心里骂骂咧咧,表面微笑的询问:“周老师,需要叫他们的家长来学校吗?”   周老师经历过太多类似事件,早轻车熟路,“我让容老师去通知了。”   看到李壮不知悔改的小混子模样,脸色一冷:“都给我靠墙站直,尤其是你,李壮。小小年纪,就知道带着同学欺负人……”   接下来是长达十分钟、语重心长的教育。   大队长得知情况后,直接在喇叭通知两家的人去学校。   虽然打架的是大队书记的孙子,但杨家的大人也不舍得自家孩子白白挨打,所以两家的男人女人都来了。   八九个人挤满了狭小的办公室。   李壮见爸妈来了,不等周老师发话,就扑何春秀怀里,埋怨道:“你们怎么才来,我都站累了。快带我回家,我才不想上这破学。”   李富财满心满眼都是儿子,才不管是不是他儿子的错:“好好好,都听壮壮的,让爸看看受伤没?”   靠山来了,李壮愈发得意,甚至冲在被杨家人围在中间的杨小天贱兮兮一笑。   周老师看在眼里,重重的拍拍桌子:“都给我站回去,我叫你们动了吗?”   李富财不快的说:“周老师,我看看我儿子不行啊?”   幸好大队书记知轻重,重声训斥:“给我闭嘴,壮壮回去站好。”   李壮不情不愿回去站着。   周老师面色好看了些,客观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但言语间有几丝对李家纵惯孩子的不满。同样是李家孙辈的李小冬,没能上学的事,他也是知道的。   大队书记顿时老脸一红,羞愧难当,连连道歉:“是我没教好壮壮,杨哥,我对不住你们。”   大队书记一职在大队也是个官,村民无论出于哪方面,都是尽量交好。但这事涉及到孙子,杨家哪能坐的住。   杨大爷心知肚明李家的情况,绷着脸没接受他的道歉。他孙子都被打了,大队书记又怎样,就是县长来了,他也不愿轻易妥协。   谁知道这事完了后,李壮会不会私底下找孙子的麻烦。作为家长,他们不可能时时刻刻在孩子身边。   好在打架的都是孩子,心思没那么恶毒,下手力度不算大。而杨小天在换牙,嘴里流血大部分原因是牙齿被打掉了。   脸蛋上还有两道抓痕,所以看着伤势严重。   这种事,还是交给家长自己解决最好。周老师在说清楚情况后,就把办公室留给了他们。   快中午放学了,周老师念着苏溪溪被殃及,就让她提前回家了。   家里没人,还没到上学年纪的苏成星,被王香带去上工了。   苏溪溪径直回了屋子,把门窗关上才脱下衣服检查娇嫩的小山丘。果不其然,红通通的一片,用手轻轻一碰都发疼。   “嘶~”   靠啊,到底是哪个不长眼打的啊。   苏溪溪气得白眼直翻,穿好衣服,从柜子里摸出好几颗水果糖。剥开糖纸一股脑全塞进嘴里,咬的咔嘣咔嘣脆。   没多久,孩子和大人都回来了。   还没进家门,苏成运就添油加醋的把小姑姑受伤的事告知了秋槐花。   上工的苏家人,只知道李杨两家的孙子打起来了,却怎么都没想到受伤的还有自家的宝贝闺女\小妹。   主要是,还不知道是谁干的。   秋槐花来不及听孙子说下去,就赶紧回家问闺女什么情况。   “妈,我没什么事,就是这儿不小心被打到了。”苏溪溪一边说着,一边艰难躲开秋槐花伸出说要看伤处的手。   秋槐花没那么多顾忌:“你是我闺女,快让妈看看严重不?这群不知好歹的小崽子,要是我家的,非得揍死他们。”   苏溪溪牢牢护住衣服,小脸涨红:“妈,我真没事,不用看。”   秋槐花拗不过她,只好放弃:“那下午请个假,休息休息,家里不差你挣的几个钱。”   苏溪溪撅嘴:“妈,我不请假。学校加上我就四个老师,我请了假,都没老师帮我代课啊。”   当了几天老师,还是有些职业道德的。   秋槐花无限妥协:“算了,你也大了,自己看着办。不舒服记得和妈说,不要一个人熬着。”   打架的事,主因在李壮。大队书记觉得对不住杨家,又是赔钱又是再三保证,不会有下一次。   大队书记不顾儿子儿媳阻拦,把李壮狠狠臭骂了一顿。还对儿子儿媳说,要是再这样惯着李壮,就让他们搬出去自己过。   下午正常上学。   临近上课,从家里赶来的小学生有说有笑,顶着大太阳走进学校。   苏溪溪提前到了办公室,透过木窗看到大摇大摆的李壮,面无表情的移开视线。   想到等会儿还要看到这恶劣小孩,小脸垮了下来,叹气。   李壮是真的被爸妈给惯坏了,上课不认真不说,还经常带着周围同学大声说话,扰乱课堂秩序。   每次说他,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声轻微的叹息声,清晰的传入容言初的耳中,莫名有些刺耳。   容言初拿课本的手动了动,话不禁大脑思索就问了出来:“苏同志,需要换班级吗?”   “啊?”苏溪溪迅速反应过来,眼中满是愕然:“和你换吗?”   容言初抿抿唇,垂眸轻声:“嗯。”   窗外学生们的说话声,渐渐远去,世界仿佛一下子沉寂下来。   苏溪溪倒想直接答应他,但一想到班上的学生就泄气:“可我班上有几个学生,不太好管诶。”   换班了,岂不把容言初推入火坑了吗?   容言初目光微转,换了个说法:“我班上的学生不怎么闹腾,你容易管些。”   苏溪溪更心动了,忐忑的问:“那你去我班上真没问题吗?”   容言初:“嗯。”   周老师那边也没意见。   就这样,苏溪溪和容言初换了班级。   新的班级是四年级,苏柳和苏梧都在这个班。   苏柳本应该是读五年级的,但开学前对自己成绩有自知之明,主动提出重读四年级。   一节课结束,苏溪溪身心舒畅,看什么都顺眼多了,还不忘去隔壁班关心容言初。   “容知青,你能行吗?”   容言初嗓音说不出的坚定:“行。”   下午放学,太阳仍悬挂在天边,热度丝毫不减。   苏溪溪怕热,就没和苏柳她们一起回家,选择待在了办公室,重新备课。   容言初也没回去,在批改苏溪溪昨天布置给学生们但没批改的作业。   他昨天布置的作业,在上午就批改好了,并把本子发了下去。   不是苏溪溪懒,她想的是下午来批改,但没想到换班级了。   这作业自然就落到了容言初头上。   苏溪溪无地自容的埋头在课本上勾画,等到容言初起身离开,才松了一口气抬头。   扭了扭发酸的脖子,又伸了个懒腰,拿上布包准备关门回家。   这时候的学校没有学生了,除了隐约能听到杨老师和周老师的交谈声,安静的不像话。   “苏同志,你果然还没走啊?我还以为我白等那么久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苏溪溪一跳,差点崴到脚。   说话的是邓安,见苏溪溪望过来,还温柔的笑了笑。 第31章 31   ◎你要是有姓容的那张脸◎   苏溪溪在脑子里想了好一会儿, 死活想不起这个男知青叫什么:“找我有事吗?”   男知青中,有接触的只有容言初,还是一起上课后才勉强熟一点的。其余的几个基本没什么交流。   邓安从身后拿出来一小束花, 轻缓的说:“这是我在山上看到的,觉得很好看, 就随意搭配了下。送给你。”   大花小花混杂在一起, 边上还有几根狗尾巴草。怎么说呢,有些不伦不类的, 谈不上丑, 更谈不上好看。   苏溪溪没接他的花,反而警惕的退后一步, 和他拉开距离:“我不要, 知青同志,你送其他人吧, 我该回家了。”   邓安掩下一丝不悦, 仍旧微笑着说:“还没来得及正式和你认识, 我叫邓安, 今年23岁,我家在福市……”   苏溪溪越听越不对劲,忙打断他的话:“邓知青,时候真不早了, 我家里等着我回去吃饭。我先走了。”   说完就想侧身避着他。   苏溪溪内心狂吼:靠,这男知青对我有想法。   邓安没料到她这反应, 一着急就上前拦在她前面:“苏同志, 这花你收下吧, 我特意给你摘的。来大队的第一天, 我一眼就看到你了。印象很深刻, 我一直都没忘记。”   这话不假,但邓安骨子里瞧不起乡下人。即使对苏溪溪有意思,但更多在意的是,苏溪溪能带给他什么好处。   相比其他知青,他每天挣的工分只有五六个,是男知青里挣的最少的。   手掌脚心长了难看的茧子,整个人都晒黑了好多。每顿吃的食物,让他难以下咽。   下乡的艰苦,是他完全不能适应的。   而同院子的容言初,却过上了他想要的日子。   邓安嫉妒死了容言初,凭什么他能挣那么多工分,凭什么他能去当小学老师。   只要有容言初在的地方,就没人能看得到他的存在。容言初就像是一座大山,死死的压在他的头顶上。   邓安清楚自己没有出众的能力,想要摆脱困境,只能通过这种方法。   苏溪溪是他首选目标,人长得好看,小学老师,苏家的生活条件在大队也算是好的了。   只要拿下苏溪溪,他就能过得比现在好上不知多少倍。   邓安对自己很有信心,况且他长得也不差。乡下姑娘没什么见识,说几句好听的话,那不轻松拿捏吗?   他没什么钱,所以下午没去上工,去了山上,摘了好些不要钱的野花。   晚风吹过,邓安身上臭烘烘的汗味飘进苏溪溪的鼻子里,难受得马上屏住呼吸。   “无功不受禄,邓知青,这花我不要。我要回家,麻烦你让让。”   邓安见她这般不识趣,心头恼了。环视四周没人,胆子大了些往她凑近,用刻意温柔的嗓音诱哄:   “溪溪,我喜欢你,能和我在一起吗?以后我可以带你回家,就不用在这乡下待着了。”   “虽然你是乡下人,但只要给我生两个儿子,我爸妈对你肯定没意见的。相信我,溪溪。”   造作的嗓音和恶心的内容,加上他身上那股汗味,熏的苏溪溪想呕。   她上辈子本本分分,从未作恶多端,这辈子为什么要遭这种罪?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苏溪溪想落泪,漂亮的小脸上写满了抗拒,嫌恶的又退后几步:“首先,我不喜欢你。”   “其次,你太丑,我不可能喜欢你。”   “最后,不想被我两个哥哥打死,就滚远点。”   靠,这都什么玩意啊?她是个炮灰,她的爱情也只配炮灰爱情?   苏溪溪被他恶心坏了,一路狂奔到家,气喘吁吁的靠在门框上直干呕。   “小姑姑,你咋那么晚才回来啊?今天我的作业都写了!要检查不?”在院子里和苏成阳玩石子的苏成星,兴奋的嚷嚷着。   苏溪溪还没缓过来,脸色绯红,干呕使得她眼眶盈满泪水,将哭不哭。   好不可怜。   苏桐闻声跑了出来,震惊的说:“小姑姑,你哭了吗?谁惹你了,阿桐帮你揍他。”   不等苏溪溪说话,苏桐就大声冲厨房嚷嚷:“奶!小姑姑哭了。”   家里男人们还没到家,女人们在厨房做饭。   苏溪溪直起腰杆,头疼的戳戳苏桐的额头,“阿桐,你乱说什么啊?我没哭,刚门口有人挑粪桶路过,我被熏到了。”   苏桐调皮的吐吐舌头,“哎呀。”   苏溪溪走了院子,对着急从厨房出来的秋槐花一样的说辞。   秋槐花盯着她看了一圈,确认没事后没好气的朝苏桐说:“大惊小怪的干啥,吓死老娘了。”   “还不去给你小姑姑拿帕子来擦汗,没个眼力见。要你们有啥用,真是。”   苏家人除了苏大强,都是暴脾气。要是知道邓安说的那些恶心的话,非得把人打的半死。   为了和平,苏溪溪打算就暂时不告诉苏家人。   要是邓安有第二次,那就说不定了。   她又不是不知道告状的小傻子。   邓安满脸怒容的回到知青点,野花早被他扔在了路边。   在做饭的赵庭,脸比邓安还黑:“今天轮到我和你做饭,你一个没上工的人,回来影儿都不见。”   邓安正在气头上:“叫什么叫,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做个饭要累死你啊。”   赵庭无语至极,“啪”的一下扔下锅铲:“操,那你踏马有种别吃!”   要不是容知青见他一个人忙不过来,主动帮着烧火,晚饭有个屁吃。   纵使在恼火,邓安也不想饿着肚子睡觉,阴沉着脸走进厨房,把锅铲捡了起来:“我有点事,回来晚了。”   赵庭抢过锅铲,洗干净,继续翻炒:“呵呵,你再晚回来一会儿,碗都洗了。”   邓安还想辩驳,瞥见灶台后的容言初,心里一股火上来:“哟,这不是容知青吗?穿的这么干净来厨房,不怕弄脏啊?”   赵庭听不得他的阴阳怪气,想一脚踹过去:“要不是你,容知青的衣服也不会弄脏。他是帮你烧火,还没句好话,真是狼心狗肺。”   三人成群,人一多就会分成几个小团体。   知青点的知青也是如此。   赵庭和容言初的关系要好点,其次是傻大个钱伟业。   另外三人,一个小团体。   邓安想着所剩不多的钱票,忍住了。他还不能和这两人闹翻,月中了,再过几天又要交合伙的粮食了。   他那点可不够。   容言初见人回来,起身离开了厨房。   简单吃了饭,各自忙着各自的事。   用指甲剔着牙的孙茂,冲邓安挤眉弄眼:“下午干啥去了?别给我编,我可看着你拿着什么东西去学校那边了。”   邓安扯扯嘴角,试图敷衍过去:“没啥,我在屋子里待久了,就出去走走,恰好走到了那边。”   这事还没成,不能让人知道他的打算。万一其他人也生出这样的想法,那岂不是给他增加难度了。   孙茂啐了一口唾沫:“你不说我都知道,和那女的有关对吧?就这破村子里长得最好看的那个。”   邓安脸一僵,支支吾吾的说不是。   孙茂不屑的笑笑:“搞女人这方面的经验,我可比你多得多。要我说,就你那些烂招数,绝对搞不定那女人。”   他对苏溪溪这种干瘪小女孩没兴趣,要有兴趣还轮得到别人。   “你跟我说实话,我教你几招,怎么样?”孙茂斜睨他一眼,又补充道:“但我可不能保证你一定能行。”   邓安还真没什么经验。屋子里就他和孙茂两人,其他人在院子里。   犹豫了下,他把下午的事说了。惹的孙茂哈哈大笑。   邓安脸色难看,但有求于孙茂,硬生生咬牙忍住了。   孙茂笑够了,咂咂牙,发自内心的说了句大实话:“我觉得你这事成不了。”   这回,邓安的脸色黑的彻底:“你在逗我?”   孙茂食指左右挥挥,不在意的笑笑:“逗你干嘛。虽然我也不想承认,但你要是有姓容的那张脸,能成的机率还大些。看样子你应该也没什么钱,啧,那就基本上没戏了。”   这些话,就像刀尖子一样,往邓安心窝扎。   邓安恨恨的道:“那就不劳孙知青费心了。”   两人不欢而散。   没人注意到在门外站立了不知多久的赵庭,在他们谈话结束后,面不改色的进屋收拾床上和柜子里的的东西。   赵庭是来搬行李的。   做晚饭的时候,他和容言初商量了一下,说给点钱,搬过去和他一起住。   容言初没拒绝没答应,赵庭就默认他答应了。   四人住的屋子很臭,一进屋就能闻到一股酸臭味,像是老酸菜泡烂了。   炕边上堆满了换下来没洗的衣服,墙边的鞋子黑黢黢的,乱七八糟的摆放着。放了好些天了,腌入味了。   赵庭对这样的场景再熟悉不过,刚开始他还会顺手帮着整理一下。后来实在是受不了了,跟他们说过很多次还是这样,只能选择搬出去。   孙茂瞅着他的动作,问:“你干什么?”   赵庭不咸不淡的说:“屋子有点挤了,刚和容知青说好,我去和他一起住。你们几个也宽敞些。”   孙茂“哦”了一声,低头继续扣脚心的死皮,脚趾甲里藏着黑色的污垢。   东西不多,离得近,赵庭懒得喊人帮忙,就一样一样的搬。   等东西搬完,满头大汗的赵庭洗了个冷水澡,然后回屋把听到话和容言初说了。   他一脸八卦的猜测:“没想到邓安居然存了这种心思,他们没说名字,也不知道是哪家倒霉姑娘被他看上了。”   “你不知道,我听到孙茂说那句,你要是有姓容那张脸,差点笑出声。真够杀人诛心的。” 第32章 32   ◎小伙子想的周到◎   赵庭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 没得到容言初的丁点反应,疑惑的问:“你都不好奇的吗?跟个和尚似的,无欲无求。”   见容言初不理他, 也不生气,自顾自的说着:“怪我忘了, 你对这些不感兴趣。对了, 当老师啥感觉?累不累?听说和你一起去当老师的还有那个苏同志,你俩没摩擦点出火花?”   容言初捏捏鼻梁, 突然有点后悔, 刚才该直接拒绝这人的入住,简直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耳边就跟有蚊子似的, 一直嗡嗡嗡。   “赵庭, 话再这么多你就回去。”   赵庭拍拍嘴巴:“好好好,我闭嘴我闭嘴。”   他宁愿少说话, 也不想回那酸菜味的屋子。   乡下的夜晚, 月明星稀, 听取蛙声一片。   平淡充实的一天又过去了。   苏溪溪像往常一样, 带着家里小学生们去了学校。   到办公室的时候,容言初已经坐在那儿了。   “早啊,容老师。”苏溪溪放下布包,眉眼弯弯的打招呼。   两人的办公桌是由两张桌子拼接在一起的, 挨着窗户。   旭日东升,清晨的几缕阳光洒在窗边的青年身上。   “早, 苏老师。”   苏溪溪闭上眼迎着温和不刺眼的阳光, 靠在椅背上, 莫名的想睡觉。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周老师在教室外摇响上课铃。   容言初拿上课本, 起身发现对面的女孩没动静。   恬静白皙的面容, 橙黄色的阳光照在她小脸上,清晰的连细微的毛绒都能看见。   容言初心漏跳了一瞬,喉结下意识的滚了滚,嗓音轻缓:“苏老师,上课了。”   苏溪溪在短短几分钟,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被叫醒时脑子还晕乎乎的。   “哦哦,我怎么睡着了啊。”苏溪溪揉揉干涩的眼眸,睁开,视线明亮了许多。   感觉喉咙有点发痒,打开水杯喝了口温水,“容老师,多谢你喊醒我。你先去上课吧,我马上也去。”   容言初垂下眼,转身离开。   苏溪溪摸摸喉咙,不解:“我喉咙怎么痒痒的,昨天晚上不都还好好的吗?算了,多喝水。”   上完两节节课,她终于发现自己身体不对劲了。两个小时不到,咳嗽不下十次,水杯的水都喝完了。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办公室,咳了几声,喉咙直发干。打开水杯想喝水,才想起水喝完了。   苏溪溪望着空荡荡的水杯:“难道我感冒了?什么鬼,大夏天的感冒。”   余光瞥到容言初进屋,她抑制住想咳嗽的冲动。想到还有两节课,就头皮发紧。   越是想不咳嗽,越是压不住。   一个气儿上来,经过喉咙没压住,直接咳得眼冒水光,溢出来的泪水挂在又长又翘的睫毛上。   脸颊嫣红,像四五月盛放的桃花。   容言初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帮她拧开水杯,发现里面没水。   犹豫了一下,看她还在咳,抿唇拧开了自己的水杯,递了过去。   “尽量别咳嗽,先喝点水缓缓。”   苏溪溪那瞬间仿佛见到了救命源泉,咕噜咕噜的喝了好几口,又咳,又喝两口。如此反复两三次,终于不咳了。   一番下来,人都虚脱了。瘫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道谢:“谢谢啊,我还以为我要咳死了。”   原本清脆悦耳的嗓音,都变得有些沙哑了。   发现自己喝了他的水,怪不好意思的说:“等我休息下,我帮你去杨老师的住处装水。”   容言初的视线从水杯上挪开,见苏溪溪嘴唇上泛着水光,忽然有些手足无措:“我自己去。”   拿起只剩浅浅一层水的水杯,盖上杯盖的动作有些不易察觉的慌乱。   苏溪溪不想动,但心思一动,叫住他,拿起水杯往前一递,讨好的说:“容老师,能帮我装一下嘛?”   容言初低低的“嗯”了声,拿过她的水杯,大步的走了出去。   苏溪溪身体不舒服,没发现他的不对。   太阳晒的热了,苏溪溪把椅子往晒不到的地方挪了挪,又把手背贴在额头上,试图分辨出烫不烫,发没发烧。   她高估了自己,分辨不出来。   杨老师从走廊进来,见她焉巴巴的样子,好笑的打趣:“怎么了?今天才上两节课,就没精神了啊?”   苏溪溪瘪嘴:“喉咙不舒服,一直咳,烦。”   杨老师走过去:“不会是生病了吧?头晕不晕?”   苏溪溪撩起额前的头发,“有点晕,早上出门都还好好的。”   杨老师摸摸她的额头,有点烫手:“应该是有点发烧,我和周老师的厨房暖水壶里有热水,去装点。”   苏溪溪指指她身后进入视线的容言初:“容老师已经帮我去装水了。”   杨老师说:“凉水少喝。”   容言初把她的水杯放在她面前,“是热水,我碰上周老师,问了要热水。”   杨老师看了这两人一眼,露出姨母笑:“小伙子想的周到。”   喉咙又开始发痒,苏溪溪拧开水杯,热气腾腾的水气扑面而来。   “多谢容老师了,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容言初没说话,回了自己座位。   课间快结束了,苏溪溪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热水,差点没把舌头烫熟。   上午的课结束,苏溪溪的嗓子快哑了。一说话,就像破了的锣一样,又哑又难听。   苏梧在上第一节 课的时候,就发现小姑姑今天的状态很差。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和苏柳像两根小尾巴,跟在苏溪溪身后。   “小姑姑,你好像生病了。”苏梧没了那份冷静,紧张的扶着小姑姑,“我们快回家吧,跟奶说。”   苏桐从后面冒出来,不敢相信的说:“什么?!小姑姑都好久没生病了,咋弄的啊?”   苏柳扶着另一边,接话:“不知道,小姑姑的声音都变了,第四节 课都不怎么说话了。”   苏溪溪的两支胳膊都被霸占了,无奈,用破嗓子开口:“我是喉咙痛,你们整的我快晕了似的。”   苏桐小声的说:“小姑姑,你又要吃苦苦的药了。”   知道小姑姑不舒服,三人没在多说话,以免烦着她。   一进院子,苏桐就去厨房了,急急的说:“奶!小姑姑又生病了!声音都变了。”   秋槐花刹那间冷静下来,飞速的洗干净手,去了苏溪溪的屋子。   几个小的全堵在屋子里。   秋槐花瞧见闺女那红通通的脸,一时懵了,还以为是苏桐这孩子在骗她。   苏溪溪在看到秋槐花的那一刻,绷不住了,哽咽的说:“妈,我有点难受。”   秋槐花心都软了,疼惜的抱住闺女:“溪溪,有哪儿不舒服跟妈说,妈在呢。”   苏溪溪蜷缩进秋槐花怀里:“头晕,嗓子也疼。”   秋槐花轻声哄着她:“溪溪乖,睡会儿觉就好了。不怕,妈陪着你。”   紧绷了一上午的身子,找到了避风港,安心的闭上了眼。   秋槐花心落到肚子里,冲守在一边的苏柳几人招手,挨个吩咐:   “阿柳,去叫你妈烧点开水备着。再打三个蛋,蒸点蛋羹。”   “成运,去找你爸他们,让他们去请张医生来。”   张医生是大队的赤脚医生,平时就帮着村民们看看小病什么的。   “阿梧,去把你小姑姑用的帕子打湿,拧干再拿进来。”   “其他的人都出去,闷死了。”   得了消息的苏明国三人,迅速把张医生请了回家。   苏溪溪睡的不安稳。   身体在发烧,即使苏桐一直在旁边扇风,秋槐花每隔一会儿就给她擦汗降温。   苏溪溪的额头上,仍旧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如柳叶般的秀眉紧紧皱起。   见张医生来了,秋槐花的心提起,“张医生,要不要把我闺女叫醒?她说她头晕,嗓子痛,是不是感冒了啊?”   苏溪溪十岁后,身子小病不断,大队的赤脚医生足够了。   张医生打开简单的医疗箱:“叫醒吧,方便检查。”   片刻后,张医生说:“就是普通的感冒,嗓子有点发炎,多喝热水。等下来拿两包草药,熬给她喝了就差不多了。”   秋槐花重重的松了口气,闺女这两三个月没生病,让她以为闺女和别的女娃一样,身子健健康康了。   这一病,又打回原形。   苏明家得了秋槐花眼神,给了两毛钱,跟着把草药拿了回来。   秋槐花见闺女眼睛闭着,警告几个小的:“别嚷嚷,安静点。”   轻手轻脚的出去,倒碗热水,放了点白糖进去,喂苏溪溪喝了下去。   苏溪溪喝了一半,就不喝了:“妈,午饭我不想吃了。我想睡觉。”   秋槐花没勉强:“好,溪溪睡吧,妈把饭给你放锅里温着。”   一大碗鸡蛋羹,秋槐花往里头滴了一小块猪油,分了四分之一出来放着。   秋槐花一边吃饭,一边熬草药。下午要上工,只能趁着中午这会儿把药水熬出来。   这一觉,苏溪溪睡得安稳多了。   被收拾好准备去上工的秋槐花叫醒:“溪溪,饭给你温在锅里了,下午就别去上课了,我让那几个小的跟周老师说。”   “桌子上有半碗草药水,吃饭前记得先喝了。有点苦,一口喝完,别吐了。”   “乖乖在家,吃完饭好好再睡一觉。”   秋槐花絮絮叨叨的念了好久,才不放心的去上工了。   睡了一觉,苏溪溪有了些精神。身上汗渍渍的,后背心都打湿了,空空的肚子咕噜响。   喝药,吃饭,洗头,洗澡,半个小时搞定。   杯子装满热水,戴上草帽,还是去了学校。   学校刚上课没多久,苏溪溪在她班上看到了在讲课的容言初。   容言初侧目见是她,写字的手一顿,停下讲课,“周老师让我帮你代一节课。” 第33章 33   ◎和少女一样耀眼◎   苏溪溪没想强撑着讲课, 只是想来帮着看学生们自习。朝容言初指指微微发疼的喉咙,又指指隔壁教室,笑了笑, 示意他继续。   她能说话,但不想说话。谁能想到睡了一觉, 嗓音更粗犷雄厚了。   是本人都嫌弃的程度。   苏溪溪转身走进隔壁班级, 没有老师在,好些都在交头接耳。整个教室闹哄哄的。   苏溪溪走上简陋的讲台, 下边的说话声慢慢的小了很多。最后一排的李壮, 见进来的是前任老师,仍旧和小跟班们说着话。   苏桐一脸懵圈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小姑姑, 奶不是说小姑姑不来的吗?   她身后坐着的就是李壮。见小姑姑望着她这处皱眉, 一下子就明白小姑姑的意思。   她转过去,小声威胁:“李壮, 你再讲话, 我就去告诉容老师。”   李壮这才收敛了许多。   说是自习, 认真看书学习的学生寥寥无几。大多数都在望着课本发呆。   苏溪溪在讲台上, 不受控制的开始带头打瞌睡。下课铃一响,班上倒了一片。   后面又给杨老师守了一节她班上的学生。   病来得快,去得也快。   没两天,苏溪溪就活泼乱跳了, 嗓子也不痛了。   这天,苏溪溪给几个小的分了两颗糖, 又往包里揣了最后的一小把。   这水果糖还是上回去县城买的, 偶尔拿出来分一颗, 终于见底了。   九月底的太阳, 比七八月的温和了很多, 至少晒着不那么刺痛了。   苏溪溪来到办公室,给周老师和杨老师各分了三颗,“杨老师周老师,请你们吃糖。”   两人都没要,杨老师笑着说:“我们一把年纪了,都不爱吃这,溪溪你留着自己吃,当零嘴也好。”   夫妻俩很喜欢苏溪溪,年长她一辈,又一度让两人想起了早夭的闺女。熟了后,私底下便没那么讲究,唤她溪溪。   早年间他们曾有个闺女,可惜三岁那年,生病去世了。后面一直都没再有过孩子。   按年龄算下来,和苏溪溪差不多大。   苏溪溪好说歹说,才让两老师收下。这大半个月,周老师夫妻帮了她这么多,只有拿几颗水果糖当报答了。   她目光移向在低头工作的容言初,摸了五颗糖放在他面前:“这是给你的,容老师。”   水果糖的糖纸,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光。   和面前笑吟吟的少女一样耀眼。   容言初想到身后的泥潭,瞬间收起不该有的思绪,恢复以往的冷淡:“不用,你拿回去。”   苏溪溪眼睁睁的看着他一秒变脸,歪头小声疑惑:“你怎么了?”   容言初唇瓣紧闭着,一副不想与她说话的模样。   苏溪溪撅撅嘴,把水果糖推到他教材上,气鼓鼓的说:“爱要不要,反正给你了。”   根本没注意他碎发遮掩下,略微发红的耳朵。   苏溪溪很记仇。   一下午不看他,也不跟他说话。   放学后,苏溪溪和周老师说了拜拜就回家了,全程无视在场的容言初。   连周老师都看出两人闹矛盾了,打趣道:“你咋惹溪溪生气了?”   容言初默默垂眸,视线落到桌上的水果糖。   没等到容言初的回答,周老师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溪溪脾气那么好,看来是真生气了。你也是,不知道让着点。”   门外杨老师的声音传来:“老周,过来帮我一下。”   周老师应了声,就出去了。   容言初在原地站了好久,才走过去把水果糖拿起,小心的放进包里。   另一边,苏溪溪回家的路走到一半,再次被邓安拦住了。   “溪溪,听说你生病了,现在好了吗?”   苏溪溪面无表情:“我和你不熟,麻烦你别这样叫我。”   邓安自认为帅气的撩了一把头发,露出那宽厚的额头,眼神黏糊糊的落在她身上:“苏同志,我就是想关心你,这几天我忙着上工,没时间来看你。你不会生气吧?”   苏溪溪被恶心的反胃,到底是谁教他这样的啊?!隔夜饭都要吐了。   苏溪溪两眼直发黑:“停,我不想听你说这些。邓知青,你离我远点行不行?我对你没想法,也不想和你说这些。”   说完,就跟躲瘟神似的躲开了邓安想上前拉住她手的动作。   尼玛的。   这个时候,村民还在田地里上工,偶尔会有一两个小孩从边上跑过。   苏成运和苏成星一放学就去山坡上溜达了一圈,吃了几颗刺梅才悠悠回家。   看到有人在和小姑姑拉扯,急忙挡在小姑姑前面:“你谁啊?敢欺负我小姑姑,小心我揍你。”   邓安扬起一个虚伪的笑容:“我没欺负你小姑姑,就是想和她交个朋友。”   苏成星说话直:“我才不信!你这么丑,小姑姑才不会和你说话。”   苏溪溪:流汗……   邓安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强撑着找回面子:“苏同志,你就是这样任孩子乱说的吗?孩子这么小,怕是需要好好教一教。”   苏溪溪微笑,不给他面子:“我家苏成星乱说什么了?说实话都不行啊,难道我要教他说谎话?”   邓安愤怒的手发抖,心里还记得自己的目的,只是狠厉的剜两小孩一眼:“苏同志,我还有事,下次再聊。”   苏成运嘴巴挺欠:“没有下次!别来找我小姑姑!要不然我爸和二叔揍死你。”   邓安没遇到这么不把他当回事的人,脸涨得通红,一时气不过抬手想挥打过去。   苏溪溪迅速把两孩子往后一拉,冷言呵斥:“怎么?邓知青还想当着我的面打小孩?”   邓安冷静下来,知道自己这步走错了,看着苏溪溪那张冷漠漂亮的小脸,心底涌起一个疯狂的想法。   强硬着咽下这口憋屈的气,他甚至还能笑得出来,“苏同志,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几人都没注意到,后方一处屋子的院墙下站着个人。   苏溪溪被邓安那志在必得的眼神盯得心口发毛,蹙眉领着两孩子往前走。   直觉告诉她,这人不会善罢甘休。   苏成运问:“小姑姑,他是谁啊?”   苏溪溪心不在焉:“一个知青,你们以后离他远点。这事先别告诉你们爷奶。”   她暂时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和大队长说邓知青骚扰她,口说无凭。弄得不好,还惹的一身骚。   她知道苏家人肯定是站在她这边的,但知青好歹是上头分派下来的。要是出了差错,被邓安拿捏住把柄,那就得不偿失了。   乡下的娃早熟,苏成运嘴上说着好,转头就告诉了二叔苏明家。   不告诉他爸,是因为苏成运知道,他爸一定会告诉爷奶。   苏明家震怒,顿时撸起袖子想冲出去揍人:“什么?”   苏成运急忙拽住他:“二叔,小声点,别让小姑姑和其他人听到了。”   苏明家刹住脚,一把抱起侄子,去了院子外,“成运,把你看到的听到的,都仔细和二叔说一遍。”   苏成运尽量一比一还原现场:“……二叔,我感觉那人对小姑姑不怀好意。那眼神,看着不舒服。”   小孩子对善恶的敏感度极高。   苏明家深吸一口气:“那知青姓邓对吧?”   “对!我听到小姑姑喊他邓知青了的。”   “今晚的事谁也不准告诉,知道吗?”   “嗯嗯,二叔你要怎么做啊?”   “这小孩子就别瞎管了。回去吧,我去外面走一圈。你爷奶问起来就说我去溜达了。”   忽悠好侄子,苏明家唰一下变脸,方向明确的朝知青点走去。   月光洒在他身上,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敢堵他小妹,是不想活了。   苏明家站在一处屋檐下,前方就是知青点。月光照不到他,将他很好的隐匿在了暗处。   院子里的对话传入耳中。   “邓安人呢?怎么又不见他。”   “邓知青去河边洗衣服去了,孙知青你找他干嘛啊?”   “问问不行啊。邓安这小子,我还等着问后续呢。”   “什么后续啊?孙知青。”   “没什么。”   不用多想,这后续肯定和苏溪溪有关。   苏明家手指捏紧,咔咔作响。转身去了小溪边,溪水波光粼粼,只有几个女人在洗衣服。   没有邓安。   苏明家记性好,虽然对邓安印象不深,但记得他长什么样 。   刚才他是从村子里过来的,没遇到人。那邓安极有可能是抄近路走田埂回知青点的。   知青点到小溪,走村落边上的田埂是最近的。小溪边不远就是红薯地,田埂上还有成堆的高粱杆。   走上一截路,苏明家看到前方有两个人影在拉扯,说实际点,是一人在单方面占据上风。   第一眼,他还以为是村里的男人女人在地里偷/情。   第二眼,两人在打架,打的那人好像是容知青。   第三眼,挨揍的那人不会是邓安吧?!   因为单方面挨揍的那人,被蒙住了脑袋,苏明家认不出来。   容言初在苏明家出现的那一刻,就看到了他,但手下的动作没停。   苏明家纠结了一下,还是小跑过去,他是担心容知青把地里那人给打死了。   等他走近,能听到地上蜷缩成一团的人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嘴巴被东西堵住了。   容言初面色自若的停下,抬眼看向苏明家,似乎在等待他的反应。   苏明家被他抬头那一瞬,还没来得及收敛的凶狠眼神吓住了,压低嗓音问:“他是谁?”   容言初揉揉手腕,往旁边一站,给他让位。动了动唇,无声的说:“邓安。”   苏明家挑眉,意味不明的看青年一眼。下一秒,结实的拳头稳稳的落在了地上那人的身上。   发泄完,又哑着嗓音在那人耳边警告:“邓安,劝你老老实实做人,要不然下一次就不只是挨揍这么简单了。”   容言初往村子里走,苏明家跟了上去。   确保邓安听不见后,苏明家试探性的询问:“容知青和他有仇?” 第34章 34   ◎明天告诉你答案◎   下午苏溪溪被骚扰, 晚上邓安就挨揍。居然还有人比他这个当哥的先出手,有点太巧合了吧。   苏明家浑身戒备的看着他,但凡他要是说出让自己不爽的答案, 握紧的拳头就会打上去。   容言初没回答他的问题,在岔路口留下一句:“苏二哥, 今晚我们没见过。”   留给苏明家一个清瘦的背影。   苏明家一口气堵在喉咙里, 要上不下的,指着他背影想骂人:“操!”   见出来的时候差不多了, 来不及多想, 往自家院子跑去。   秋槐花出来关门,被黑影吓一大跳, 刚想拿去门边的扫帚准备打人。   黑影出声了:“妈, 是我。”   秋槐花拍着胸脯,骂道:“你个讨债鬼, 鬼鬼祟祟在这儿干嘛, 老娘还以为你在屋子里。”   苏明家嘿嘿笑, 借口张口就来:“我听到院子外有声音, 就出来看看。”   秋槐花懒得拆穿他的鬼话,白眼一翻:“还不滚去睡觉。”   苏明家说:“好嘞好嘞,这就睡觉。”   第二天中午,知青点的一个知青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消息, 传遍了大队。   秋槐花一开始还没多想,听到他们说的时段后, 怀疑的目光投向了苏明家。   “老二!”   苏明家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 一边推着她进堂屋, 一边求饶:“妈妈妈, 去堂屋骂我, 这儿那么多孩子在呢,我这个当爸当叔的还要脸。”   秋槐花恨不得拧他耳朵,放低音量:“你还知道你要那张老脸?那知青真你打的?”   在昨晚回来碰上秋槐花,苏明家就没想过能瞒得住了。   苏明家昂起下巴,一脸骄傲的承认:“对,我打的。”   秋槐花清楚自己几个儿子的性格,虽然老二鬼把戏多,但也不是个无缘无故揍人的。   她歇了怒火,坐着问:“说吧,咋回事?”   苏明家看看房梁,看看地面,就是不看秋槐花,“他该打,妈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反正姓邓的不可能知道是我干的就行了。”   秋槐花眼皮子跳,总觉得不知道什么重要的事:“苏明家!你到底瞒着老娘什么?”   苏明家死活不肯说,气得秋槐花想上手打他一顿。   苏大强劝说:“老婆子,老二是个有分寸的。既然不想让我们知道,我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秋槐花叉着腰骂人:“现在敢打人,以后怕不是要杀人放火了。我还能管他几年,他都是当爸的人了,还干这种事。”   苏大强给老二使个眼色,继续安慰秋槐花。   苏明家趁着秋槐花不注意,悄悄溜了出去。   围在门口的苏成运,急急躁躁的上前,两眼放光,全是对二叔的崇拜:“二叔,那知青……”   苏明家老神在在的点头:“嘘,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可千万别说漏嘴了。”   不对,姓容的那知青也知道。   苏柳凑过去问:“二叔和哥在说什么啊?我也想听。”   苏明家淡定的推开她的小脑瓜:“没什么,阿柳,你小姑姑呢?”   苏柳撅嘴:“小姑姑在屋子里,一回来就进屋子了。把门关的死死的,谁都不让进去。”   苏桐眨着眼睛,插嘴:“就是就是,感觉小姑姑今天怪怪的。”   苏梧没说话,但也认同妹妹的话。   苏明家隐约猜到了小妹在屋子干嘛,听了姓邓挨揍的消息,怕是在屋子笑个不停吧。   于是大手一挥,摸摸两闺女的脑袋:“你们小姑姑没事,去看饭做好没?”   王香和兰福英一前一后端着菜出来,笑着说:“刚做好,二弟。叫小妹出来吃饭了。”   苏家一片祥和宁静,大队长家此时闹腾的不行。   昨晚,邓安洗衣服回来的路上,被人一脚踹进地里。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那人用自己的湿衣服给蒙住了眼睛,双手绑在背后,嘴也给堵上了。   挨揍结束后,邓安浑身都痛,特别是脸上,嘴一动,疼的龇牙咧嘴。好不容易把脸上的衣服磨蹭掉,一撅一拐的走回知青点。   一路上不敢出声,不敢叫人来帮忙解开他被捆住的双手。毕竟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此刻有多狼狈。   孙茂看到被揍的跟猪头似的邓安,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又使唤同屋子的两人,去帮邓安一把。   邓安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把孙茂嫌弃得想让人把他扔出去。   孙茂根本不关心他被谁揍了,问了挨揍全过程,吃瓜吃够了瞌睡也就来了。   邓安从没这么狼狈过,想马上去和大队长告状,但被想睡觉的孙茂拦住了:   “这么晚了,大队长肯定都睡了,你连是谁打你的都不知道。现在去了也白去,还不如休息好,明天再去说。”   大队长知道了,按理来说一定会来问和邓安同屋子的人,那他今晚怕是别想睡个好觉了。   孙茂一番话,见把邓安忽悠好了,翻过身就闭上眼睡了。   钱伟业也不想大晚上的出去折腾,明天还要上工:“邓知青,你小声点,我要睡觉了。”   这晚上,邓安一躺上床身上就疼,根本无法入睡,备受煎熬的到了天亮。   只是那张脸够肿,都看不出熬夜的黑眼圈了。   邓安眼珠子充满了血丝,邋里邋遢的样子,跟几百年没吃东西的畜生没什么两样。   迫不及待的想出门,去和大队长告状,诉说昨晚自己的痛苦遭遇。   孙茂没眼看,嘲讽道:“你现在出去,怕不是要把我们知青的脸给丢完。”   邓安瑟缩的脚步一退,难堪的脸涨得通红,最后退回了屋子。   钱伟业洗了一把脸,挠挠头不解的问:“孙知青,这样说邓知青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啊?”   还好被打的不是他。   孙茂毫不在意的说:“劳资说的大实话,这时候外边那么多人。谁知道他干了什么恶心事,被人找上门来蒙着打。我们怎么没被打,我看就是他自找的。”   钱伟业转转满是智慧的眼珠子,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呆呆的说:“好像是哦。”   等上工的人走完,邓安才小心翼翼的出门,脸部用帕子包裹着,只露出两只眼睛来。   一路躲躲藏藏的来到大队办公室,还把大队长和大队书记吓了一跳。   “你谁啊?在外面瞎晃悠干啥?”   邓安见没别人,摘下帕子,开始他漫长又痛苦的述说。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都被他那模样惊呆了。要知道,大山生产大队,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这种情况了。   邓安只知道自己昨晚在田地被人打了,其余的一问三不知。连个可怀疑对象都没有,让大队长束手无策。   大队书记委婉的询问:“邓知青,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吗?光你说的那些,我们也没办法帮你找到人。”   大队长:“是啊,我们大队这么多人,总不可能挨家挨户的去问吧。你好歹说个有用的信息啊。”   邓安有点心虚,但觉得不太可能,理直气壮:“大队长,我可是知青,在你们大队被打了。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说法,要不然我去告你们虐待知青!”   被一个毛头小子威胁,大队长没了好脸色:“随便你去告,我们大队这么多年都没出过事,村民个个都没有过坏心思。怎么你一来就被揍了?”   今年年底,公社会评选先进生产大队。要因为这事闹到公社去,甭管能不能评上,对大队肯定都没好处。   大队书记在中间当和事佬,苦口婆心的说:“行了行了,都消消气。邓知青,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这事一点头绪都没有,我们也不好处理啊。”   按照他多年来的经验来看,这事就算查下去,也没结果,只能白白浪费时间。   要么就是姓邓的知青没说实话,瞒着的事情更重要些。   邓安听明白了大队书记的意思,顶着一张惨不忍睹的脸离开了大队办公室。   他不是傻子,心里明白人绝大可能是抓不到了。除非他把去堵苏溪溪的事说出来,这样有嫌疑的人就是苏家。   可一旦说出来,那他的计划就不可能再实现了。所以绝不能说。   邓安也不肯白白受这个伤。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事情闹得大队的人都知道,丢脸是丢脸了点,但能逼迫大队给他补偿。   所以就有了临近中午,邓安去大队长家折腾嚎叫的一出戏。   大队长铁青着脸,和邓安好说歹说,不得已又许了他一些好处,才把人说走。   不得不说,邓安挨的这顿打,让苏溪溪的心情愉快了不少,至少这几天不用担心邓安再来堵她了。   哼着小曲儿跨进办公室,苏溪溪一时忘记了昨天和容言初闹的不开心,主动和他打招呼。   “容老师,下午好啊。”   容言初怔了怔,刚想回应她的招呼。   苏溪溪就想起了昨天的事,笑着的小脸跟夏天善变的天空,嗖的一下变了:“哼!”   见他桌面上已经没有那几颗水果糖,脑子里瞬间晃过好几种猜测。   苏溪溪心情不妙,阴阳怪气的说:“哎哟,瞧我那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怕是早就进蚂蚁窝了吧。”   靠,早知道就不给这人了。要是拿给家里那几个小的吃……   容言初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辩解一下:“苏老师,水果糖我拿回去了,没有扔给蚂蚁。”   在胡思乱想的苏溪溪,尴尬的咳了咳,嘴瓢了:“甜不甜?”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苏溪溪想扇自己一巴掌,想立刻找个缝钻进去。   容言初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我还没尝,今晚回去尝一颗。明天告诉你答案,行吗?”   苏溪溪懊恼极了:“你爱吃不吃,关我什么事!” 第35章 35   ◎苏家老三◎   天气愈发寒冷起来。   十二月底, 距离新年的到来还有大半个月。   学校这两天在进行期末考试。   苏溪溪监考完,还要和三个老师一起批改试卷。   办公室没有取暖的工具,只能把门窗关好, 不让外面的冷空气流进来。   把语文试卷批改完后,苏溪溪捏捏手腕, 又搓搓手试图让手暖和一点。   悄悄咪咪的靠近杨老师, 讨好的笑笑:“杨老师,要不你跟周老师说, 让我们把试卷带回家批改吧?求求您了, 这儿真的好冷啊,冷的我大脑手都不想动了。”   杨老师摇摇头, 失笑:“这可不行, 你周老师是不会同意的。”   苏溪溪垂头丧气的手心哈哈气,回到座位上看着那堆未批改的试卷就头疼。   杨老师见她实在冷的不行, 回屋把装着热水的玻璃瓶放在她怀里:“最近的天气冷得不正常, 怕是要下雪了。抱着这个吧, 不热了和我说, 我去给你换热水。”   苏溪溪紧紧抱着玻璃瓶,感动的眼泪汪汪:“谢谢杨老师!”   “快批改试卷吧,早点弄完也好早点回家。”   有了玻璃瓶,苏溪溪快要冻僵的身子得到了温暖。   天黑前, 苏溪溪终于把试卷批改完了,还把分数统计了出来。伸了个懒腰, 问周老师:“周老师, 我帮您批改一点吧, 一起也快些。”   周老师教着两个年级, 杨老师偶尔也会帮他上课。   周老师手里几个红色大叉叉落下:“我这儿没几份了, 去小容那里看看要你帮忙不。”   苏溪溪走过去,在容言初边上数了数他手臂压着的试卷。   容言初头也不抬的说:“没几张,我马上就改完了。”   而杨老师那里,也改完了。   苏溪溪乐见其成,双手揣兜里,无聊的看着黑沉沉的天空。   有点饿了,现在正是吃香喷喷的烤红薯的好季节。   等了没多久,容言初放下了红笔。   周老师见状,问:“小容,溪溪,你们班上的各科成绩都统计出来了吗?”   苏溪溪和容言初一致点头。   “那行,你们快回家吧。明天就是这学期的最后一天,学校的事情结束,我和你们杨老师也要回公社过年了。”   苏溪溪茫然:“周老师杨老师,你们不在这里过年吗?”   杨老师温柔的笑笑:“家里还有老人,别担心,明年我们还会再见的。”   走出校门,天空就飘来点点凉意。寒风吹过,冷得苏溪溪瑟瑟发抖,下意识往容言初的身后一躲。   “好冷啊,这是下雨了吗?”   容言初身子一僵,干巴巴的说:“是下雨了。”   苏溪溪视线落到青年有些单薄的衣服上,佩服的说:“你不冷吗?穿这么少。”   她上面穿了四件衣服,裹得跟个球一样,还是冷的想死。   “还好。”容言初身上的外套,是从京市寄来的。   这里的冬天比京市的冬天还要冷上一些,是他和容父容母都不曾想到的。   十二月初,容言初收到了容父辗转了多地的来信,随同而来的还有一大包衣服和钱票。   容父容母的情况比预想的好上很多,只是暂时没法离开困境。只能等风头过去,再想办法周转。   “小姑姑!我们来接你了。”   “小姑姑!”   走了一段路,前方就跑来两个小女孩。是苏梧姐妹。   苏溪溪探出一个头:“你们怎么来了?”   苏梧把草帽给小姑姑戴上:“下雨了,爸叫我们来接你。”   苏桐从兜里掏出苏溪溪想念已久的烤红薯,“小姑姑,奶让我给你带的。还热乎着,我一直揣兜里的。”   !!!   几乎是烤红薯一拿出来,在场的人都闻到那股令人垂涎欲滴的焦香味。红薯不大,一个巴掌大小。   苏溪溪眼亮如星,接过红薯猛吸一口气:“你俩吃了吗?”   苏梧点头:“吃了,一人一个。”   苏溪溪看看给她挡风挡雨的容言初,把红薯扳成两半,不舍的递给眼前人:“喏,给你一半。”   “阿梧阿桐,我们回家。”   少女和她的两个小侄女,有说有笑的走远。雨雾蒙蒙间,依稀能听到那脆生生的笑声。   回家路上,苏桐抱着苏溪溪的胳膊,撒娇道:“小姑姑,今天你回来的那么晚,是不是去改我们的期末试卷了啊?”   苏溪溪咬了一口红薯,含糊的说:“对啊,改完了。”   苏桐问:“小姑姑,能不能提前透露一点我的成绩,嘻嘻。”   苏溪溪看她:“怎么?怕没及格挨板子?”   苏桐对自己还是有点信心的:“肯定能及格的,我就是想知道。”   苏溪溪转头问安静的苏梧:“阿梧不想知道成绩吗?”   苏梧眼神淡淡,坦然的说:“不想,每年都一样,有什么可知道的。”   平淡的语气,字句间充满了张扬。   苏溪溪噎了下,借此教育苏桐:“跟你姐学学,明天就知道了,急什么急。”   苏桐夸张叹气:“我姐肯定又拿百分回来,又要被打击了。”   那小脸根本没有要被打击的灰败,反而是一副骄傲的模样。   这雨到底是没落下来,天边堆积着好几层乌云,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秋槐花见三人终于回来了:“今天咋这么晚?都期末了学校有啥事?”   苏溪溪说:“要批改试卷啊,就晚了些。”   秋槐花望着天边,忧心忡忡:“今天格外冷,晚上可能要下雪了。你们三个快去洗手,马上吃饭。”   冬季的夜晚来得早,村子还未通电,晚饭也就吃的早。   小雨点下的密集了,淅淅沥沥的,给小山村蒙上了一层雨雾。   苏溪溪吃饱喝足后,泡了个热水脚,就钻进了被窝里。   因为她身子不好,盖的棉被是家里最厚的,榻上也垫了厚厚的一层。苏明家一早就把炕里给烧上了,炕上热乎乎的。   苏溪溪是被侄女的尖叫声给喊醒的,伴随着窗户打开,一阵冷风吹进来,心都凉了半截。   “小姑姑小姑姑!快看外面,真下雪了,好白啊。”苏桐激动的嚷嚷着。   苏梧也是半梦半醒的样子,嗓音迷迷糊糊:“妹妹,把窗户关上,小姑姑容易生病。”   苏柳睡眠深,还没被吵醒,在一边睡的正香。   苏桐听话的关上窗,但没了睡觉的心思,开始穿厚重的衣服裤子。   苏溪溪看了眼微微亮的天,心累:“阿桐,你起这么早干什么啊?你都不困的吗?”   苏桐精神饱满:“我不困!”   苏梧眼睛微闭:“小姑姑,我们继续睡觉,不用管她。”   再次醒来,是秋槐花让苏桐进来叫醒的。   雪还在飘飘洒洒的下。   院子里的雪,都被男人们铲干净了。   这个时节,田地里的活儿基本都没了。大部分的村民都彻底闲了下来,待在家里,为新年的到来做着准备。   出了院子,苏溪溪才知道昨晚的雪下得有多大。村子四处雪茫茫的一片,一晚上,就仿佛转换了一个新的世界。   村子过道上的雪,一脚踩下去,都到小腿了,严重妨碍了村民的出行。   秋槐花揪心的念叨着:“你三哥就这几天回来,谁曾想忽然下这么大的雪,路都不好走了。”   “妈,你别担心,这点雪对老三来说不算什么。”苏明家安慰了个寂寞。   苏溪溪收回沾满雪的右脚,头疼:“妈,我和他们咋去学校啊?这雪盖的这么深,等走过去裤子和鞋都打湿了。”   秋槐花瞪苏明家一眼:“让你二哥背你去,再一手抱一个闺女。”   苏明家不着调的回嘴:“咋不叫我腿上再挂两个侄子?”   这时,喇叭里传来大队长的声音:“各位父老乡亲,都拿起家里的铁铲,把自家门前一段路的雪给铲干净。”   得嘞,有大队长的话,道路勉强恢复了六七成。   因为不知道这雪还会下多久,再待下去,极有可能会封山。周老师和杨老师迅速的把学校事情安排好,就离开了大队。   不是自家门前雪,就没人会扫。   大队长没法,只好轮流安排人去扫雪,能确保村民的日常通行。   但外出的路过长,又会经过好几个大队的范围。在没统一协商好前,出去和进来的路给彻底堵死了。   除非你能全程用脚走着出去,或走进来。   大雪纷飞的一个傍晚,苏家老三苏明远回村了。   “爸妈,媳妇儿,我回来了。”苏明远身板挺直,皮肤黢黑,扛着大包小包,推开两年没回的院子门。   身上的深色衣服都被雪给浸湿了,鞋子上沾满了雪和泥浆,顶着一头白花花的雪。   厨房门堂屋门都关的严严实实的,一大家子人正围在桌子前吃饭。   听到这声音,在埋头吃饭的兰福英嗖一下抬头,目光呆滞的说:“妈,我好像听见明远的声音了。”   苏成星也听到了,一副不聪明的样子:“我爸的声音是这样的吗?”   只有苏成越碗筷一扔,比所有人都反应的快,跑出去打开堂屋门。   一家人都看到了站在雪里的苏明远。   苏成越冲向苏明远,跳上去搂住苏明远的脖子:“爸!我想死你了,你终于回来了。”   苏明远连忙扔下手里的东西,一把稳稳搂住儿子,爽朗的把儿子往上颠了颠:“我家成越又重了。”   苏成星见状,瘪着嘴冲了过去,“爸,我也要抱抱。”   苏明远用另一只抱起小儿子:“来,爸抱你,成星也长高了。”   抱着两儿子,走近院子。   看着又苍老了的爸妈,眼眶发热:“爸妈,儿子不孝。”   秋槐花看着儿子一身狼狈,知晓他这路上吃了不少苦,低头抹了一把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苏大强点头:“老三,快进屋吧,外面雪大。老大老二,去把老三的东西搬进来。”   苏明远走到默默流泪的兰福英面前,眼里满是柔情:“媳妇儿,我回来了。” 第36章 36   ◎她还挺招桃花的◎   苏家老三的回来, 意味着这一年快结束了。   这冬雪整日整夜的下,没有要停的迹象。原本深绿色绵延起伏的大山,覆盖上皑皑白雪。   村民白天铲雪, 一晚上过去,路面又是厚厚的一层了。多几天, 村民们就不乐意了。铲雪费时又耗力, 冷冻交加。搞的不好,鞋子衣服裤子都会被打湿了。   这样一来, 进村出村的路就彻底堵死了。但临近年关, 大家又想去县城买点年货。   大队长三天两头被烦的头大,最后拔山涉雪, 去了隔壁大队, 商量要怎么搞。   最后勉强达成一致,各大队分别派人出来, 强制扫雪。将去公社、县城的道路, 清理了出来。   除夕那一天, 大人孩子期待已久的杀猪环节到了。   大清早, 往日集合的坝子上站满了许多人。猪圈到坝子上这一路的积雪早被扫干净了,桌子木板拼接在一起。   村民们有说有笑,焦急的等待着分猪肉。   关乎到全大队的油水,负责照看猪圈的人, 比照顾人还精细。这两头猪自然养的白白胖胖的,一看就知道今年的猪养的很好。   每家每户按照人口、工分贡献大小来分。   苏家如愿以偿的分到了一大块肥猪肉, 还有两斤多的猪心。知道苏溪溪不吃肥肉, 特意要来一块上面带瘦肉的。   分到猪肉的村民, 喜气洋洋的拎着猪肉回家, 开始准备晚上的团圆饭了。   知青年中才来的, 挣得工分数量参差不齐。但每人也分到了一块猪肉。   高菲和邓安是知青中分到的最少的,大概就半斤左右。   邓安自然是对这个分配不满意的,要知道他这半年来只吃过两次肉。早就馋荤腥馋的不行了。   这点猪肉,怕是几口就没了。   几月前挨揍的教训,让他明白不能当出头之鸟。那顿打,他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彻底好。   邓安想到往事,脸色不太好。   左顾右盼中,忽然瞧见高菲手里的猪肉和他的差不多,便不动声色的走到她边上,小声的自言自语:   “怎么才这么点啊?这猪肉分得是不是不公平啊?凭什么容知青比我们的快多一半了。”   那音量,又确保高菲能听到。   高菲果然看向了刚分到猪肉的容言初,立刻走了出去,不满的大声嚷嚷:“大队长,你们这是区别对待!大家都是知青,为什么他的猪肉比我们的都要多。”   村民和知青的目光,集体投向了高菲指的人,也就是容言初。   容言初皱皱眉,视线掠过高菲所在的那块地,扫了一眼在高菲旁边的邓安一眼,没说话。   最后一天,大队长不想生气坏了过年的氛围,耐着性子解释:“高知青,这是按你们半年来的工分数量来分的。容知青是你们知青中工分最多的,猪肉分到最多有什么问题吗?”   高菲想到自己三天两头不上工,心虚了片刻,但想到猪肉又继续嘴硬:“可再多也不可能多我一半啊?他也是知青。”   大队长老脸一拉,白眼一翻,不留情的说:“高知青,要不我去把记工分的本子拿来,给大家念念你和容知青的工分总数?”   高菲:……   “不用麻烦大队长了,我这就走。”   一块注定得不到的猪肉,和接下来一年要接受无数嘲笑、异样的眼光,两者间选哪个,高菲再蠢也知道。   洪蓉把邓安使得小把戏看在眼里,拽过高菲走了一段路,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盯了高菲好几分钟。   高菲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跺跺脚:“你干什么啊洪蓉!怎么?想嘲笑我只分到这一点猪肉?”   有被蠢到的洪蓉,叹息的摇摇头,“不是高菲,你来这里也半年了,都没长长脑子的吗?”   高菲炸了:“什么意思啊?你骂我干嘛,我最近没招你惹你啊?”   洪蓉扶额:“冷静冷静,你这暴脾气还真就一点没变,一点就炸。”   “你没发现刚才这一出,是邓安故意引导你的吗?你个傻子!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洪蓉生怕她听不懂,拆碎了和她讲:“邓安和你分的猪肉一样多,他不满意,所以就让你无意听到他说的话。”   高菲仔细想了想,不可置信的说:“我被邓安利用了?!”   洪蓉点点头,诚恳道:“是的。”   “玛德,我要去打死他!”高菲气势汹汹,拳头握起,冲了几步也不见身后人有动静。   她默默停了下来,转过去怒目而视,问:“你怎么不拦着我了!”   洪蓉耸耸肩,悠悠道:“去吧去吧,把人打死了你就有铁饭碗了,我会真心为你高兴的。”   免得在外面祸害人间。   高菲反倒冷静了下来,傲娇的扬起下巴:“我才不去!你休想得逞,我就要烦死你,烦死你,烦死你!”   洪蓉撇撇嘴向前走,懒得理她。   回到知青点,高菲一眼看到了畏畏缩缩的邓安,把猪肉往王小花手里一塞:“帮我拿着。”   随后走向邓安,微笑:“邓知青,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邓安搓搓长了冻疮发痒的手:“我,我回屋。高知青有什么事吗?”   高菲围着邓安转了两圈,闻到他身上传来的一股奇怪的味道,捏着鼻子离他远了些。   对自己开始产生怀疑:“我怎么就被你这种人耍了?我居然还没发现。”   邓安眼皮颤了颤,想回屋:“高知青,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高菲挡在他的面前,突地扯下他的帽子,狠狠往他脸上挠了几下:“给我装是吧,我挠不死你。”   邓安脸上一痛,控制不住的尖叫:“高菲!你干什么?”   脸上被抓伤的地方,火辣辣的疼,边缘处还流血了。   高菲心里舒坦了,万分嫌弃的擦着和邓安接触过的手指甲:“真脏,没见过这么邋遢的人。”   “王小花,给我烧点水,我要洗手。”   望着猪肉直流口水的王小花,忙应声:“好,马上。”   其他知青,扫地的扫地,擦窗户的擦窗户,站着嗑瓜子。各自干着各自的事,但没有一个上前拦着邓安和高菲的动作。   邓安被忽视了,脸上的痛让他生了怒气:“高菲,你平白无故的抓伤我,应该给我一个说法吧。要不然我这就去告诉大队长。”   “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高菲无所谓的笑笑:“你去呗,我不怕。你就是个软弱无能的小人,呵!”   说完,又用尽全力踹了他一脚,把人踹倒在雪地里,心满意足的去了厨房。   “你!贱人!”邓安恼怒的要七窍生烟。地面滑,连着两次起身,都没站起来。   钱伟业等不见了高菲,才过去扶起他:“邓知青,你和高知青之间发生了什么啊?你脸上都流血了,要不要去告诉大队长啊?”   “不用!”邓安拉住他急忙说,“就是小矛盾,不用去打扰大队长。”   他比谁的清楚,自挨揍事件后他在大队长眼里早就没什么好印象了。   就算告诉了大队长,大队长也会借着新年的理由,把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钱伟业看着他脸上出血的抓痕,有点搞不懂邓安想的什么。   这还叫小矛盾?都上手上脚了。   虽然他平时和高菲接触不多,但也知道高菲大多都是嘴上逞能。真正动手的就只有现在这次。   钱伟业对邓安的感觉一直都不怎么好,说不出哪儿不好,就是不太喜欢。   他更喜欢和容知青还有赵知青待一块。   “哦,那随便你。”钱伟业就是象征性的问一下,去不去和他没多大干系。   知青点九个人,所有知青分到的肉加起来也不算多。   大部分的人好久都没沾过荤腥了,商量后,决定把分到的肉合一起,肉少的拿出其他东西来凑,做出一桌子菜。   村子另一边,苏溪溪原本也跟着分猪肉的,但冷的不行,寒意总能从细小的缝里钻进衣服里。   和秋槐花说了一声,就一个人溜了。没想在村子里转悠,她一心一意只想回家待着。   快到家时,碰上了在路边站着的于海。   苏溪溪疑惑道:“于大哥?你怎么在这儿啊?没去分猪肉吗?”   于海双手背在身后,紧紧攥着手里的布料:“分了,我妈拿回家了。”   于海比苏溪溪高了半个头,垂眼能看到她沾着点点雪花的睫毛,和那张被吹得有些发红的小脸,头上带着手织的毛线帽子,头顶还有两只白色的小耳朵。   喜欢的女孩就站在面前,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眸,仿佛能看清他内心的想法。   于海莫名很紧张,喉咙像是被硬生生灌下了结实的泥土,堵的他难以开口。   后背心却直冒汗,热的他发慌,嘴里的话酝酿了许久,才唤出那个称呼:“溪溪妹妹。”   苏溪溪眨眨眼,“怎么啦?”   她对这个称呼没什么感觉,于海本就比她大,一个村的,喊这个称呼也在情理之中。   见女孩没有反感的神色,拿出他买了许久,又犹豫了很多次的手套,递给她:“这副手套送给你,很暖和的。”   还没戴,光是看着手套里的毛绒绒,都感觉会很舒服。   手套表面还有绣花,看材质和质量,是买的,还不便宜。   苏溪溪有点心动,但不能要:“于大哥,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于海以为她是怕别人知道,着急的说:“这是我自己去买的,我妈都不知道。”   苏溪溪把手套推回去,笑容里带着拒绝:“于大哥,手套你收回去吧,我该回家了。”   来这一出,她算是猜到了于海的想法。唉,看来以后要离于海更远一些了。   没想到,她还挺招桃花的。 第37章 37   ◎小妹和容知青的关系不错◎   这半年, 她和于海的接触不多,也就见面打个简短的招呼。能看出他是个蛮好的人,但不在她喜欢的点上。   苏溪溪和于海说清楚后, 没再逗留。   耽搁这一会儿,苏家人都在家里了。   村子偶尔有野猫出没, 秋槐花正在把猪肉高高吊起。   下面站着几个孩子, 把秋槐花围得团团转。尤其是苏成星,仰着头眼巴巴的盯着, 望着生猪肉都流口水了。   “小妹, 你去哪儿了?咋才回来?”苏明家笑眯眯的问,像个老奸巨猾的猎人。   苏溪溪一脸淡定:“四处转了转, 二哥, 你笑的有点渗人。”   苏明家发笑:“你这臭丫头,有你这样说你二哥的吗?”   苏溪溪吐吐舌头, 不和他争论。   挂好猪肉的秋槐花, 站在院子门口, 望着时不时有村民经过的道路, 担忧的说:“老四一家怎么还没到啊?不会是路上出什么事了吧?”   王香和两个弟妹仔细打扫着家里,安慰道:“妈,您别担心。雪路不好走,四弟四弟妹带着成耀, 慢些也正常。您要是不放心的话,要不让明国去看看?”   男人们都在家里。大队长考虑到今天是除夕, 外出的人不多, 就没有安排男人们出去扫雪。   秋槐花看了一圈, 该做午饭了:“算了, 午饭吃了再去看吧。”   听到午饭, 苏成星跑过去抱住秋槐花手臂,央求着:“奶,想吃肉!中午做点肉吧。”   其他孩子虽然没说话,但视线时不时落到猪肉上,显然也是馋的。   秋槐花没得商量的说:“不行,就那点肉,你们非得一天就给造完了。晚上再做肉。”   苏成星不肯死心:“奶!奶!就一点点嘛,我们都好久没吃肉了,都忘了肉是什么味儿的了。”   秋槐花念着马上大过年,懒得跟孙子叨叨:“老三,把他抱开。你家小的这个,一年到头就知道惦记着我那点吃的。要是学习能有吃这股劲儿,也不至于才考那么点分。”   回来三四天的苏明远,还没功夫问两孩子的学习情况。听他妈这语气,苏成星这小子的成绩怕是很不理想。   他走过来一把扛起贪吃的小崽子,又看向无辜受牵连的苏成越,严肃的说:“成越,你也过来。”   在厨房准备烧火做饭的妯娌两人,见状说起了话。   王香朝兰福英努努嘴:“不去管管啊?你家苏成星那嗓子,嚎起来耳根子都不得清静。”   兰福英看都不看一眼,悠哉的说:“一年350天我都在管,管累了,让孩子爸也体会体会。”   最好给狠狠揍一顿,别再有那么多心眼子,好让她来年管的舒坦些。   秋槐花进厨房就听到这句,眼皮子动了动,打开柜子拿了几个鸡蛋出来,吩咐:“炒个蛋,或是煮个蛋汤,随你们怎么弄。”   因为工作的特殊性,苏明远在家待的时间很少,对两个孩子基本上没怎么管过。   对媳妇儿和孩子,他心里是有亏欠的。苏成星成绩不好,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苏成越清楚弟弟可能要挨骂了,略有些洋洋得意的说出自己的成绩:“爸,这学期我得了双百分!没有考差,小姑姑也知道的。”   苏成星的成绩就没那么好了,语文54分,其他也就堪堪及格。   得到成绩后,苏成星还嚎啕大哭了一场,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苏溪溪看了他的语文试卷,真心觉得容言初能给他找到54分,都是耐心十足了。   不知道苏成星是考试时睡着了还是怎么的,试卷上有一小块黑色墨迹,还有星星点点的被涂黑的斑点。   字迹歪歪扭扭,改一份他试卷的时间,都抵得上改三份试卷了。   苏溪溪看着苏明远那张黝黑板正的脸庞,担心苏成星的小屁屁不保,委婉的说:“三哥,苏成星上课都在听,可能他不太适合读书吧。”   双胞胎兄弟,成绩天壤之别。   成绩出来后,她还去特意问过容言初,是不是苏成星上课不听课。   容言初说,苏成星没大毛病,课会听,作业也做。典型的知识从左耳朵进,不在脑子停留的,从右耳朵出去了。   好在大人们只是就成绩说了几嘴,苏成星又是个心大的,根本不在意成绩的事。   苏明远敏锐的问:“小妹,你是在教这两孩子吗?”   对小妹去小学教书,他可以说是震惊的。小妹嫌麻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往常对家里孩子都没多大耐心,却去教更多的小孩子了。   爸妈,还有大哥二哥四弟也不可能逼她去小学工作。只能是小妹自愿的。   小妹当老师得到的工分和钱,还不是拿来补贴一大家子人。   一瞬间,苏明远觉得自己很没用,还需要小妹去教书来补贴家用。   苏溪溪坦然的说:“不是,是容老师在教,我是问了容老师苏成星的情况。”   苏明远一针见血:“容老师?”   苏溪溪解释:“容老师是下乡知青,我和他一样,都是通过考核成为小学老师的。周老师和杨老师是公社来的教师,只不过他们回公社过年了。”   大队恢复小学,学校有多少老师苏明远一点都不清楚。他知道队里来了一群知青,但没想到有个知青也是小学老师。   “小妹和这位容老师的关系不错?”听苏溪溪熟稔的语气,苏明远问。   苏溪溪托着下巴:“还可以吧,一起工作了半年。”   苏明远没追问,但有苏溪溪这一打岔,他本就没生气,面容都变柔和了许多。   苏成星浅浅逃过一劫,等苏明远一走,他就跟条小狗似的蹲在苏溪溪边上,不高兴的说:   “小姑姑,苏成越好坏啊,故意在爸面前说他考了双百分。他就是想让我挨骂,不想让他当我哥了。”   苏成越挺直小腰板:“少跟小姑姑说我坏话,又不是我让你不及格的。这么简单的题,都能不及格,你真笨。”   那语气,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经过的秋槐花,一巴掌招呼上去:“就你聪明,你那聪明劲儿怎么不去用在帮你弟学习上呢?”   苏成越不服气的说:“教他,他也学不会、听不懂,纯属浪费时间。”   苏成星躲苏溪溪身后,捂着嘴偷笑他哥挨打了,不在意自己在亲哥眼里是什么样子。   秋槐花一股火气冒上来:“苏成越!你咋说话的?亲弟都嫌弃,以后怕不是要嫌弃我们老不死了?”   她是真气着了,孩子笨她能理解能接受,不强求每个孩子都能考一百分。但孩子性格不能歪!这比什么都重要。   苏成越聪明是聪明,若是仗着自己聪明,去嘲笑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耍自大傲慢的小心思。   她秋槐花宁愿不认这种孙子。   苏溪溪看着在秋槐花训斥下,逐渐变得手足无措的苏成越,轻声叹了口气,摸了摸身侧的毛绒绒的脑袋。   兰福英这么多年,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管着两孩子,从出生到现在一共七年。苏明远在这个家庭中,起到的作用少之又少。   兰福英白天要上工,晚上才能抽空管着两孩子。聪明的孩子在年幼时没得到合适的管教,很容易就长歪了。   从两兄弟的日常相处中,苏成越大多占据上风,不仅是因为他当哥哥,还因为苏成星的脑子根本玩不过他。   苏溪溪刚开始还觉得挺好笑的,慢慢的就觉得苏成越性子过于霸道了,对弟弟该有的照顾一点都没有。   由此,她不止一次和苏成越说过,不要欺负苏成星。还让苏成运盯着点。   半大的孩子,不懂那些深奥道理,但懂疼爱他的亲人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苏成越看到秋槐花眼里的失望,慌了。出于本能的抓住秋槐花的袖子:“我不是,我没有这样想,奶,我错了。”   秋槐花甩开他的手,气的胸口疼,指着他说:“甭跟我说话,让你爸妈管你吧。我是管不了了。爱咋长咋长,以后去偷去抢关老娘屁事。”   “行了,大过年的,边儿待着去,别在路上碍着。”   说罢,看也不再看他一眼。   苏成越呆呆的站在原地,小声喃喃:“奶。”   苏成星也傻住了,不明白奶为什么这样了,小心翼翼的问苏溪溪:“小姑姑,我哥是惹奶生气了吗?”   苏溪溪看他一副傻白甜的憨憨模样,心头一梗:“苏成星,我发现你好像真的有点傻过头了。”   秋槐花冲屋子里喊:“老三,出来把你儿子领回去!”   苏明远刚去了茅厕,出来还不知道院子发生了啥,一脸不解:“咋了?妈。谁惹你生气了?”   “还能有谁。趁你还在家,多管管你的好大儿,一天到晚不省心,自己亲兄弟都瞧不起。我可没这样的孙子。”秋槐花气不过的说。   苏成越死死抿着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脑瓜子嗡嗡的,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明明和以前都是一样的啊。   苏明远皱眉,方正的国字脸没了表情:“妈,您别跟孩子计较,小孩不懂事,我这就去好好说他。”   瞥见苏溪溪旁边的苏成星,面色冷峻:“你俩来屋子里。”   苏成越呆滞的跟在苏明远身后,整个人耷拉着,像受伤的小兽。   苏成星看看小姑姑,又看看自己,跟只呆头鹅似的,“我爸是喊我吗?”   苏溪溪被他蠢的没眼看,“不喊你难道喊我?”   苏成星嘟囔着:“我爸脸色看着好吓人,不会喊我进屋挨揍吧?小姑姑,要不你陪我一起去吧?”   苏溪溪把他往前推,笑吟吟的挥手:“你做梦吧,我才不陪你去挨骂。拜拜,快去吧。” 第38章 38   ◎以后的压岁钱都给小姑姑◎   这一进去, 三人再出来时是秋槐花喊吃午饭了。   兰福英忙着在厨房做饭,是有听到丈夫和婆婆说话的声音,但没出去看怎么回事。   无外乎就是她那俩讨债儿子, 做错了事,挨骂了。   苏成越低着头走在苏成星身后, 小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泪痕。   苏成星依旧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转头就忘了亲哥哭过的事,跟只上蹿下跳的皮猴一样, 跑进厨房。   “妈!有肉吃吗?”两只清澈的大眼睛, 眼巴巴的望向灶台上。   兰福英把煮熟的红薯从锅里拿出来,随口说:“就知道吃, 刚才你挨骂了?”   苏成星伸出小爪子, 摸向热气腾腾的红薯:“我没有,是哥挨骂了。我没挨骂, 但爸说我蠢, 我不高兴。”   “你哥挨骂了?”兰福英顿住, 拍开他想偷吃的小手, “别动,等下一起吃。”   苏成越一向听话,一定程度上比苏成星要省心的多。这上午俩孩子都在家待着,能做错什么事。   苏成星缩回手:“好嘛, 那我去堂屋了。”   饭菜端上桌,好巧不巧老四一家到了。   “爸妈, 我们回来了。”苏明建抱着苏成耀, 另一只手还提着两袋子东西。曲玲拎着两袋子, 跟在后面。   见着人, 一直担心的秋槐花, 终于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了。   秋槐花嘴角乐开了花,上前抱过苏成耀:“老四,老四媳妇你们快进屋擦擦,瞧这身上都湿了。”   一家人齐聚,苏大强满是沟壑的脸上,也露出笑容:“回来就好,刚好吃饭了。”   王香麻利的去厨房多拿了三份碗筷,笑着说:“你们可算到了,妈一个上午都在念叨着你们。还说再不到,午饭后让明国去接你们。”   苏明建是货车司机,虽然不免风吹日晒,但精神面貌都要比其他三个哥哥年轻一大截。   “大哥大嫂。”   “二哥。”   “三哥三嫂。”   最后看向秋槐花边上的苏溪溪,笑容更温和了几分:“小妹。”   苏溪溪眉眼一弯:“四哥四嫂。”   忽然回来三个人,饭菜就有些不够了。秋槐花把敦实的苏成耀放在地上,“成耀乖,去和你小姑姑玩一会儿。”   趁着这时间,王香和兰福英得了秋槐花眼神,去了厨房。   秋槐花从柜子里拿出只剩一小半的细面,又拿出粗面:“老大媳妇,去捡几条小的红薯来,熟的快。”   “老三媳妇,往锅里加一瓢水,再把火烧起。”   厨房热火朝天的忙碌着,堂屋也闲聊起来。   苏成耀许久不见小姑姑,依旧认得她,展开双臂蹒跚的扑向苏溪溪:“小姑姑,要抱抱。”   苏溪溪捏捏小胖子软乎乎的脸蛋,把他抱坐在腿上:“苏成耀,你这小家伙身上的肉长得有点结实。”   苏成耀仰着被冻得红扑扑的小脸,讨好的说:“嘻嘻,我的脸蛋软不软呀?”   不等苏溪溪回答,苏成阳就挤了过来,不大高兴的撅起嘴:“小姑姑,我也要抱!”   苏成阳不喜欢这个比他还小的堂弟,只要这个堂弟一回家,就会围在小姑姑边上。   哼,谁没个脸可以捏啊。   苏溪溪轻轻一推:“想累死我啊,一个我坐我腿上就够重了。”   在说话的苏明建听见这话,回头故作生气:“你这丫头,说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快呸呸呸。”   苏家男人都望了过来,苏溪溪听话的“呸呸呸”了几声。   雪路不好走,曲玲捶捶发酸的腰杆,温柔的说:“小妹,成耀这孩子抱着吃力,把他放下来就是。”   苏成耀抱紧苏溪溪的脖颈,“我不重,才不要下去。”   眼红的苏成星,酸溜溜的重复他的话:“才不要下去~”   苏溪溪摸摸他的头以示安抚,瞥见曲玲的动作,关心道:“四嫂怎么了?腰不舒服吗?”   曲玲和苏明建对视一眼,苏明建不好意思的说:“你又要有小侄子或是小侄女了。”   苏溪溪惊讶:“真的啊!几个月了?”   曲玲笑得甜蜜蜜:“刚好两个月,本就打算过年回家告诉你们这个好消息的。”   午饭后没多久,女人们在秋槐花的领导下,有条不紊的准备着年夜饭了。   秋槐花知道老四媳妇怀孕了,脸上一下午都挂着笑,还把养在鸡圈里的那只野公鸡给杀了炖汤。   不知道是不是不适应家养,野公鸡瘦了不少。毛扒了后没多少肉,炖起汤来倒还挺香的。   苏溪溪清楚自己的厨艺,就不去厨房帮倒忙了,在屋檐下带小孩。   苏成阳和苏成耀杠上了。   苏溪溪刚把苏成耀放下,苏成阳就可怜兮兮的望着她。自家的小孩,总归是最可爱的。不哭也不闹,小小的身子就站在你面前,这谁能抵挡得住。   最后,苏溪溪的大腿就没歇过,让两幼稚的侄子轮流坐了一下午。   男人们把院子里里外外彻底清扫了一遍,还把秋槐花买回来的手写对联贴门上。   到底还是小孩,苏成越上午挨的骂,吃了一顿饭就抛之脑后了。   侄子们缠着苏明远讲着部队里的趣事,苏桐也混在其中。而苏柳苏梧在厨房,麻溜的打下手。   村子里到处弥漫着肉香和欢笑声。   一年只有一顿的年夜饭,是所有人都期待的。   在小孩眼里,年夜饭上有平时难以看见的肉,还有珍贵的糖果,第二天还能得到一笔巨款——一两毛钱。   在大人眼里,年夜饭是一家人一年中难得的团聚时刻,也象征着一年的结束,以及对新的一年最美好的期盼。   盛满肉和菜的碗碟,将四方桌挤得满满当当的。四方桌旁边,还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摆放着同样的碗碟。   有鸡,有鱼,有猪肉,可算是相当丰盛了。鱼,是老四一家提回来的。素菜是大白菜和粉条,还有萝卜。   大人们坐四方桌,苏溪溪领着孩子们坐小桌子。   秋槐花把用青杏泡的酒拿了出来,让男人们好边吃边喝边聊天。   年夜饭,吃的越久寓意越好。屋外寒风萧瑟,屋内喜气洋洋。   每个人都吃得很饱,嘴角泛着油光,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苏溪溪打了个饱嗝,坐在屋檐下,望着缓慢落下的雪,听着堂屋里肆意的说话声,心里莫名的踏实。   这个年,过得好像也没那差。   新年第一天。   苏溪溪起床后,就陆续收到了来自爸妈、哥哥嫂嫂们的红包。   秋槐花给的最多,足足一块钱。   她这个当小姑姑的,是真没什么钱,但也给了每个侄子侄女一毛钱。   四嫂肚子里的那个不算,八个小辈一共八毛钱。多了把她掏空了也给不起。   早饭吃的是饺子,猪肉白菜馅儿的。   许是昨晚吃的太饱,苏溪溪吃了三四个就吃不下了。   苏成阳悄悄咪咪的扯扯苏溪溪的衣角,把早上得到的一把毛钱塞给了她:“小姑姑,压岁钱都给你。”   苏溪溪看着手心皱巴巴的几毛钱,诚心发问:“你不要吗?阳阳小朋友,你一年才能得到这点钱的哦。”   苏成阳摇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都给小姑姑,我还是孩子,用不着。给小姑姑买漂亮的衣服。”   他不知道一件漂亮的衣服,要多少钱才能买到。但他已经把他得到的全部,都给了他最喜欢的小姑姑。   年幼的孩子,都希望今年的压岁钱可以自己保管。   苏溪溪心里酸酸的,把那几张钱赛回他里面衣服的兜里:“小姑姑有钱,还用不着你个小屁孩给钱买衣服。”   “来,小姑姑抱你去外面玩儿。”   苏成阳乖乖的贴在苏溪溪的肩膀上,用稚嫩的声音说:“小姑姑,以后我的压岁钱都给你,好不好?”   苏溪溪语重心长的说:“话别说那么早,或许等你像你哥哥那么大时,就知道压岁钱的重要性了。”   见小姑姑出门,苏桐追在屁股后面:“小姑姑,你们去哪儿啊?我也要去。”   大人们有的在家,有的出去在村子里聊天去了。   大年初一是一年里对孩子最宽容的一天,不会管孩子干什么,爱去哪儿玩去哪儿玩。只要到饭点回家吃饭就行。   苏溪溪嘱咐:“阿桐你慢点,地面湿滑得很。”   苏桐蹦蹦跳跳:“我知道的啦,小姑姑。”   在村子转悠,途中苏桐看到有小伙伴在玩捉迷藏,兴致勃勃的参加进去了了。   苏溪溪低头问身侧的小侄子:“阳阳想去玩不?叫阿桐堂姐带着你玩。”   苏成阳今年就六岁了,苏溪溪的弱小身板,抱不了他多久就累了,只得把他放下。   “想!”苏成阳静不下来,蹬蹬蹬的跑过去。   苏溪溪和苏桐叮嘱了几句,就往别处走了。   在自家院子里扫雪的于海,突然瞥见门外一闪而过的熟悉身影,想起昨天送手套,苏溪溪拒绝时冷冷淡淡的神情。   好像苏溪溪,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   这个认知,让于海情绪些许低落。拿着铁锹的手握紧,于大娘这几年对他成家的催促,一瞬间不想放弃追求喜欢的女孩。   面不改色的放下铁锹,回自己屋子从床头箱子的最底下翻出一小袋大白兔奶糖。   数量不多,只有十多颗。是他去县城买手套时,一同买回来的。   在堂屋的于大娘,瞧见儿子匆忙的步伐:“儿啊,你要去哪儿?”   “妈,我有点事出去一下,马上回来。”于海裹紧怀里的奶糖,加快了脚步。   几步追上苏溪溪,竭力忽略那股面对心上人不喜欢自己的无措:“溪溪妹妹,吃糖吗?”   苏溪溪头疼,往身后一看,果然是记忆中于海的家。   不是,她怎么走到这儿来了。这让她怎么解释。   苏溪溪不经意后退一小步,露出一个客套微笑:“于大哥,我真不能要。”   于海慌里忙张的找了个借口:“这糖不贵。我在院子看到你路过,想起家里有奶糖,就……你叫我一声于大哥,就当是我给你的新年礼物吧,行吗?” 第39章 39   ◎没死那就成◎   于海都这样说了, 她要是再说不要,那也就太不给面子了。   “那就谢谢于大哥了。”   一小包奶糖虽然不多,但在这个年代是精贵稀少的甜嘴。所谓吃人嘴短, 拿人手软。   苏溪溪象征性的拿了几颗。   于海忙着道:“这一袋你都拿去吃,家里没有小孩, 我也不爱吃甜的。”   只差明说这袋糖是专门给她的了。   苏溪溪皱起小脸, 故作为难的说:“这不行,要是我妈问起来, 我都不知道怎么说。”   于海失落的垂下手, 想再争取一下:“溪溪妹妹,你讨厌我吗?”   苏溪溪脑子转了一圈, 委婉的说:“不讨厌。于大哥, 我还小,近两年都不考虑那些事。你比我大五岁, 我真的就把你当成邻居家的哥哥。”   于海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即使心里喜欢, 但没给苏溪溪造成困扰。一直以来都保持在一个友好的范围。   当哥哥这话, 还是假了些,只是为了不让话太难听。   在原主的世界里,根本不曾在意过于海这个人。或许从来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过。   苏溪溪和于海就短暂的接触过几次,更没什么感觉了。   于海听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他的喜欢无疾而终,心里到底是难过了。嘴角扬起僵硬的弧度:“对不起……”   苏溪溪内心叹气, 她不好再说什么:“于大哥, 新年快乐。我就先回去啦。”   少女穿着干净崭新的衣服, 不施粉黛的小脸上, 挂着浅浅笑意, 在和他说着告别。   于海目送她渐渐远去,目光落到用针线缝合的袖口上。再一次深刻的意识到,他和苏溪溪的区别。   就算他拼尽全力干活,一天最多拿十个工分。可能连保持苏溪溪当前的生活水平都差一大截。   这种认知,使得于海闭了闭眼,苦笑着和苏溪溪背道而驰。   走过拐角,苏溪溪停下脚步,看着手心的奶糖,心情顿感复杂。   空中的雪花小了很多,落在发丝上,轻轻一吹就飘下去了。漫无目的的走着,走到了后山前的山坡上。   途中还遇到了几个在路口聊天的村民,各自说着知晓的八卦。   冬季的山坡和后山,雪茫茫的一片,连成了一个整体。   山坡上的灌木丛被厚雪压的严严实实,看不见一点绿色。后山中,只能看到深褐色的高大树干。   苏溪溪没胆子走上去,万一踩滑了衣服都得被雪浸湿。在山坡下停驻了十多分钟,腿站酸了。   准备回去,转身就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邓安。   苏溪溪:……玛德,大过年的为什么要让她看到烂人,晦气。   苏溪溪拉下脸,打算从另一条道回去。   邓安表情像是吃了屎一样难看,大步走近并恶语相向:“苏同志的手段真了得,到处勾搭男人。难怪我说你怎么那样对我,原来是我没给你东西。”   “也是,苏同志有张这样的脸,控制不住自己也正常。你想要什么东西早说嘛,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什么。我没什么钱,但还是能满足你想要的。”   于家距离知青点很近,出门走个几步就能看到。   难得闲下来,邓安却看到了苏溪溪在和于海有说有笑的。   九月挨的那顿揍,让邓安着实安分了几个月。因为他不确定是不是苏家人干的,要真是的话,他不想再挨揍了。   只能想个万无一失的办法,把苏溪溪搞到手。   于海和苏溪溪的接触,让他心里升起一股怒意。也让他认定,苏溪溪就是一个三心二意的女人。   苏溪溪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人话,但没想到他这般造谣污蔑。但凡这话被大队的人听到,她这名声就真的坏了。   她冷着脸,没忍住骂人:“你脑子有毛病?有病就去治,别在这儿狂咬人。就你这种人,给我擦地我都嫌弃。装什么装,兜里有几个逼钱,就来充大款了?”   邓安瞧着苏溪溪因气着泛红的脸颊,浑身舒畅。迅速扫了四周,见没人,心头生起一股邪念。   他还没亲过女人,也不知道这女人的脸颊是什么触感。   只要等他下手,不管有没有人看到,于他而言都不吃亏。有人看到正好,搞臭苏溪溪的名声,那他就勉为其难的娶了吧。   苏溪溪不清楚邓安的龌龊想法,但那眼神让她很不舒服,就像被一条黏糊冰冷的毒蛇盯上了。   邓安一步步靠近,还发出猥琐且油腻的声音:“溪溪,和我在一起吧,我会让你快乐的。”   “yue~”苏溪溪被恶心到反胃了,不到最后时刻,她不想动手的。   现在忍不了了。要不是杀人犯法,她想找人把邓安弄死在后山。   瞅见邓安逼近,苏溪溪一动不动,像是被吓傻了,默许了他的接近。   大傻逼.邓安果然放松了警惕,满意的哄着:“溪溪真听话,以后给你买好吃的。”   苏溪溪咬紧牙,等到他伸手时,猛地把人推到在雪地里。捡起脚边早就看好的石块,狠狠的往他后脑勺一锤:“真没见过你这么恶心的男人,我打死你算了。”   可能是敲到了关键部位,邓安整个人晕沉沉的,眼冒圈圈,身上无力。   怕被村民看到,苏溪溪使出全身解数,把他拖到半人高的灌木丛后。   确定村里来人看不到后,举起石头蹲在邓安面前,笑得和善极了。   邓安被吓得挣扎着想要爬走,被苏溪溪硬生生拽回来:“跑什么呀?邓知青,我还没玩够呢。刚才你想干嘛,继续啊。”   邓安口齿不清的说:“你要干什么?!杀人,杀人犯法的……”   苏溪溪笑眯眯的挥挥食指,和他说着自己那未定型的想法:“怎么会呢?你说,我要是把你砸晕,再把你拖到后山里。”   “这么冷的天,在后山里晕一晚上。你猜猜第二天你会不会被冻硬了?”   邓安身子一抖,生怕苏溪溪真要这么干,一脸恐慌的说:“不要!苏同志你不能这样!”   被打晕扔进后山,苏溪溪扔不动,但她有四个哥哥啊。冬天,山里的肉食动物正缺食物,被啃的只剩大骨头。   等春天到了,进山的人发现尸骨,最多就找个地方埋了。   苏溪溪下巴放在膝盖上,好奇的问:“邓知青,怎么不喊溪溪了?我见你喊得挺顺口的啊。”   “不,苏同志,以前是我做错了,你放过我吧。以后我一定离你远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苏溪溪轻笑,觉得当个变态好像挺爽的:“怎么办?邓知青,我不想放过你,之前被你骚扰,我有心理阴影了。”   邓安心神领会,颤巍巍的手从衣服的夹层里,摸出为数不多的钱和票,卑微的恳求:“这是我全部的了,求你放过我。”   钱和票,他不放心放在屋子里,一般都是揣身上内层的兜里。   此时他无比庆幸自己贴身带着钱票。和小命相比,钱票根本不算什么。   苏溪溪数了数,里边还有张大团结。跟土匪似的把大张的钱收了,只给邓安留了几毛钱和票。   今日入账:20+   苏溪溪跟他强调:“这钱是精神损失费,懂吧?今儿这么冷的天,出来耽搁这么久,我身子不好,容易生病。”   邓安老实的不行,强撑起精神:“我知道,都是我的错。”   “欸,这就对了。”苏溪溪放下石头,拍拍手,“好心提醒你一句,别想着去大队长那儿告状。要不然下次见面,我就不知道这点钱还能不能救你这条命了。”   邓安满脑子都是,祈求苏溪溪这个魔鬼离开,“我知道,都听苏同志的。”   苏溪溪见吓唬的差不多了,起身时发现邓安状态还挺好,捡起石头又给了他一下。   邓安趴着的身子不动了,眼神更恍惚了,眼皮要闭不闭的样子。   这下不会砸狠了吧?仅想给他一个教训,杀人是不可能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   苏溪溪踢踢他的身子:“邓知青?没死就吱个声,死了我就把你拖山里去。”   她这个力道,要是能砸死人,她都不信。   邓安迷糊间,不忘吱声:“没死!”   没死那就成。   她不怕邓安去告诉大队长。先不提其他的,单说她一个人把邓安打倒这一点,就没多少说服力。   下手前和离开时,苏溪溪都注意了周围没有人。没人看着,任凭邓安闹翻天,她也不可能会有事。   一个是看着长大的孩子,一个是外来还惹事的知青,不用多说,村民都会下意识的选择相信前者。   苏溪溪神色自若的回了村子,遇到人还打几声招呼。全然看不出方才拿石头砸人的那股狠劲。   揣着到手的小钱钱,回到了家。   到底是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家人,院子里的苏明家一眼就瞧出她的春风得意:“哟,这么高兴?出去捡到金子了?”   苏溪溪无害的摊手:“哪能呢。早上得了那么多压岁钱,还不够我高兴的啊?”   苏明家懒得拆穿,逗她:“分点给二哥呗,你二哥穷得很。”   苏溪溪撇撇嘴:“才不要,我就这点钱,二哥你都要惦记。”   “就是就是,爸你连小姑姑的压岁钱都要。我要去告诉奶!”漏风的小棉袄.苏桐牵着苏成星走进院子,痛诉亲爸不要脸的行为。   苏明家气笑了:“你就向着你小姑姑吧,我的钱还不都是花在你和你姐身上了。”   苏桐和苏成星一左一右,抱住苏溪溪的手臂:“那我少吃点,不能要小姑姑的压岁钱。”   苏明家开玩笑的捂住胸口,装模作样的喊痛:“哎哟,被气着了,心脏好痛。”   悄无声息从屋子里出来的苏梧,靠在门框上,十分不给亲爸面子的指正:“心脏一般都在左边,爸,你捂错地方了。”   【??作者有话说】   写着写着,发现好像把我闺女写变态了点 第40章 40   ◎我妈问你多大了◎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间, 苏溪溪来到这个世界快五年了。   又是一年火热的夏天,风吹得树叶刷刷作响,蝉鸣悠长。   没什么变化的简陋教室里, 依旧是除了桌椅没有其他东西,闷热的不行。   苏溪溪拿着语文教材, 重复讲着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内容。每隔几分钟, 就要擦擦额头的汗珠。   底下的学生换了好几批了,不改的是夏日课堂上集中的昏昏欲睡。   苏溪溪看着头疼, 用教材敲敲讲桌:“都给我醒醒, 打起精神来。实在困的就去后边站着听课,等会儿还有一节呢。”   就这样时不时的拎着一个学生去后边站着, 这节课勉强过去了。   二十岁的苏溪溪, 长了不少个,面容变得更加精致了几分。身体抽条, 曲线凹凸有致。   回到办公室, 苏溪溪灌了一大杯凉水, 舒坦了不少。嘴里骂骂咧咧:“这什么天气啊, 五月份就热得不行。”   瞧见容言初在用蒲扇扇风,苏溪溪不要脸的将脑袋凑了过去:“给我也扇扇,顺手的事嗷。等明天我给你扇。”   容言初早习惯了她说的鬼话,通常就是没有明天。   他不止一次给她提议:“苏溪溪, 你把头发扎起来,就没那么热了。”   苏溪溪闭眼享受着他的服务:“不要, 热可以热, 发型不能乱。我的大脑门除了我, 谁也别想看到。”   可能是看顺眼了有刘海, 每次洗脸的时候把刘海撩起来, 都很别扭。总觉得自己脑门很大。   夏天再热,她也不在外面把刘海扎起来。   杨老师打趣道:“小姑娘家越发爱臭美了,小容你就别想劝动她了,连我都不曾见过。”   容言初微微勾唇:“杨老师这样说,她怕是要生气了。”   苏溪溪轻哼,皱着小脸:“我才没有生气,你少说我坏话。”   杨老师嘴角带笑的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嘴,也算是一步步看着他们不断成长。   在大队教了五年书,逐渐的把这里当成第二个家了。   苏溪溪和容言初的关系不曾变过,只是相对于以前要熟了许多。也会偶尔聊聊天,开开玩笑什么的。   唯一不变的是,容言初的话还是很少。   连学生们都不喜欢去问他问题,苏溪溪不止一次听到学生说容言初看着就很凶。   周老师在室外摇响上课铃。   苏溪溪痛苦哀嚎:“不想上课啊,教室里好热。他们还不听课,一在黑板上写字,就叽里呱啦的讲话。”   “就昨天,我班上的一个小孩说,我的声音很温柔。我天真的以为他是在夸我,结果又说听着听着就想睡觉了。”   说着就想竖中指,真是气死她了。   容言初收起蒲扇,淡然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想赖课的某人:“上次帮你上的两节课,你还没还回来。”   被戳穿小心思的苏溪溪,斜眼瞪他:“那么小气干嘛!有时间我会还你的。”   容言初眼里的不相信,狠狠刺痛了她的小心脏。   “我!暂时不想和你说话。”苏溪溪拿起教材不带一丝犹豫的走了。   下午的课上完,苏溪溪揣起教材就往外跑,比小学生们还快,马不停蹄的就溜回了家。   秋槐花年龄大了,这两年身子骨有点差,现在天气热了就没再去地里上工。   瞥见闺女一溜烟儿的跑进院子,秋槐花叨叨:“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跑慢点。姑娘家家的,没个形象。”   苏溪溪一屁股坐在她边上,不在意的拉拉贴在后背的衣服:“外面热啊,多待一秒我就要熟了。妈,快给我扇扇。”   秋槐花嘴上骂着,手上还是给她扇起风:“我说你这老师当的,比隔壁二黄还先到家。多亏周老师杨老师不跟你计较。”   隔壁二黄是一年级的小学生,蛮乖一小孩。就是经常挂着长长的鼻涕,恶心巴拉的。   苏溪溪伸展出那笔直细长的双腿,骄傲的说:“我腿长,跑得快。二黄那小短腿走两步抵我一步,他能跑得我才怪。”   “跟个小孩子比,你也好意思。”秋槐花笑骂道。   家里只有秋槐花一个人。   苏溪溪问:“阿柳呢,这么热的天去哪儿了?”   苏柳初中毕业后,就没再读书了,是她自己的决定。她的成绩不算太差,假期努努力应该能勉强考上高中。   当时苏溪溪劝了她几天,还是没改变主意,就任她去了。   而苏成运是真不适合念书,考不上高中。最后在苏明建的帮助下,去了县城边的木材厂当学徒,现在转正了。一个月回来一次。   苏梧在县城读高一,苏桐、苏成越和苏成星在公社念初中。大队小学恢复不到两年,公社初中学校就建好了宿舍。   除去四房,最小的苏成阳也在读三年级了。   提起苏柳,秋槐花就气:“中午你一走,她就去上工了。拦都拦不住。懒得管她。”   苏柳没上学了,待在家里也不是办法。苏家人都在想办法给她找个工作,但一直以来没有合适的。   “她在家待着也无聊,去就去吧。”苏溪溪帮着苏柳说话。   秋槐花安静了几分钟,意有所指的问:“溪溪啊,今年你就20了。别家像你这般大的闺女,都有几个娃了。”   早些年间,她是真不舍得让闺女出嫁得早。但眼看着年龄大了,苏溪溪出落的又招人,村子里闲言碎语越发多了起来。   上门来说亲的,不下十家了,无一例外都被她给拒绝了。   要么男方长得不咋样,要么男方家里兄弟姐妹多,挑来挑去,就没一个顺眼的。   时间一长,不怕别的,就怕拖久了耽误闺女挑个好人家。   见秋槐花聊起老生常谈的话题,苏溪溪立马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妈,你怎么又提这个了。20岁我还在读大学呢。”   最后一句说的超小声。   秋槐花忧愁得很:“你柳五叔家的闺女,柳茹,比你还小两个月,听说上半年都抱三个娃了。”   ???   苏溪溪是震惊的:“20岁?生三个了?简直是离大谱。”   秋槐花说:“是啊,听你刘大娘说的。要不然我也不会那么愁你的事。”   “别别别,打死我都不生这么多。”苏溪溪光是想想都害怕,“妈,你想看着我左手右手各抱一个,背上再背一个吗?”   秋槐花清楚她不喜欢带小孩,更愁了:“你这性子,以后可怎么办啊,你总要有小孩的。”   苏溪溪咳了咳,嘟嘟囔囔:“让男人带,或者我不要小孩。”   秋槐花点点她的额头:“胡说什么呢你,让男人在家带小孩,怎么挣钱养家?”   苏溪溪不服气的嚷嚷:“我不管。妈,我的事你别着急,甭管别人说什么。”   她还要读大学呢,再过几个月恢复高考的喜讯就会传下来。   20岁考大学,有点迟,但也还好。结婚这事,等她大学读了再说吧。   歇了没多久,满头大汗的苏成阳回来了,对着水桶往脸上泼凉水。   进了堂屋,坐在门槛上乐呵呵的说:“小姑姑,你今天又比我先回来。”   苏溪溪瞥他:“你该不会是课文没背出来,被留下来了吧?”   苏成阳抱怨道:“本来都记熟了,都怪容老师太严厉,我一抬头就忘记后面是啥了。小姑姑,为什么不是你教我们班啊?”   要是小姑姑教他,肯定能背诵出来。   明明容老师从没有用教鞭打过人,但在四个老师中是最不受学生喜欢的。   苏溪溪内心猖狂大笑,面上假惺惺的帮他说话:“哎呀,你们容老师就是看着凶,其实人挺好的。时候不早了,你快去写作业。”   闺女和孙子的对话,秋槐花听在耳朵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孙子一走,秋槐花就不经意的询问:“容老师怕是也二十三四了吧?”   因为容言初在小学当老师,村民们对他的称呼慢慢的就从容知青变成了容老师。   这一问,还真问到了苏溪溪的知识盲区。好像她还真不知道容言初多大了。   “我明天去问问?”   成功得了秋槐花一记白眼。一起工作了这么久,连人家几岁都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苏溪溪在去学校的路上遇到了容言初。   她跑上去戳了戳他硬邦邦的后背:“容言初,你今年多大了?”   容言初脚步一顿,身子不可察觉的僵直了一瞬:“你别动手动脚。”   苏溪溪就属于越激越来劲的那种人,伸出食指还想再戳。谁知这人脑后像是长有眼睛,及时转身用作业本挡住了她的魔爪。   悻悻的收回爪子,跟上去和他并排走:“问你话呢,你今年多大了啊?”   容言初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苏溪溪拿过他手里的一本作业,挡了挡正前方刺眼的阳光:“我妈昨天问我,然后我发现我根本不知道……”   停了停,语气幽幽的说:“五年了,除了知道你叫容言初,是京市来的知青,其余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保密工作做的还挺好。”   容言初莫名有些不敢看她,十分诚恳的问:“你想知道什么?我今年23。”   苏溪溪摸着下颚:“才比我大三岁啊,我还以为你二十五六了。”   容言初头一回对自己的脸产生了疑问:“我很显老?”   “这倒不是。”苏溪溪侧头仔细看他那张没什么变化的俊脸,“你刚来大队,天天冷着一张脸,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不像是十七八岁的样子。”   容言初细心解释:“当时我家里出了点事,又突然下乡,一时没太能接受。”   教书这几年,反而让他看淡了许多。回京市,也不再是他时常念着的了。   就在去年,蒙冤长达四年的容父终于洗清了莫须有的罪名,和容母从农场返回了京市。容父官复原职。   容父容母也惦记着几年未见的儿子。但政策在那儿,身为知青的容言初暂时还没有办法回京市。   旭日清风,耳边是孩子们进入学校的打闹声。   “那你现在是接受了吗?”   容言初抬眼望向前方,这座简陋却又充满希翼的学校,嘴角微扬:“早接受了,这里很好。” 第41章 41   ◎信纸◎   不只是容言初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其他的知青亦是如此。   最开始一年两年,知青们还盼望着有一天能回城。但情况是这几年里,又陆续来了三四个知青, 却始终没有回城的方法。   值得一提的是,王小花嫁人了, 嫁给了村头周麻子家的二儿子周杨。   周杨是个心智不全的傻子, 小时候发高烧被烧坏了脑子,二十七八岁都没姑娘愿意嫁给他。   他能干力气活, 能简单的交流, 除了脑子不好使经常像个小孩子一样,长得蛮周正的。   虽然周杨是这个情况, 但周家也不是谁家姑娘都要的。   王小花是个意外, 周杨救了她。   王小花在洗衣服的时候,没踩稳掉进了溪水里。她不会游泳, 在水里直扑腾。   当时溪水对岸恰好是周杨。周杨想都没想, 就当着众人的面跳了下去, 把人抗了上岸。   夏天的衣服薄, 在场的人又多。   两人的名声和将来,就这样连在了一起。   王小花胆子怯懦,也没听家里人的想过在这里嫁人。倒不是她瞧不起乡下人,相反是觉得没人能看得上她。   随着下乡的时间一长, 家里就不再给她寄钱票了,还会让她节省点用, 问着她要钱票。   这样窒息紧逼的家庭, 让王小花一度绝望。在落水的那一刻, 她甚至想过要是就这样死了, 是不是还挺好的。   所以, 当媒婆上门的时候,王小花没有拒绝。   周家是考虑到村里的风言风语,又问过大队长,王小花是个好的,没坏心眼。   这种事说不清,或许在双方看来都有吃亏。   知青下乡,户口也随之迁到了大队上。   嫁人这事,王小花是在住进周家的第二个月,才给家里写信告知的。同时她也说了,以后不会在往家里寄钱票,她也要过日子了。   王家,在她身无分文的嫁人后,只是她远不可及的娘家了。   就在今年年初,王小花怀孕了。   除了王小花,洪蓉和赵庭看对眼了,目前是谈恋爱的状态,且都告知了双方的家长。   知青点其他人,该单身的仍旧单身。   ——   回家回答了秋槐花前一天的问题,秋槐花什么都没说。就是那眼神,看得苏溪溪心里发毛。   那天早上和容言初说了一堆话后,苏溪溪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可死活想不起来。因为剧情被她给忘得差不多了。   这几天,都心不在焉的想着。一不留神,撞到了人,张口就是“对不起”。   “苏溪溪?”撞到的是牵着小孩子的女人,背上还背着一个,另一只手还提着一个袋子。   女人面色有点沧桑显老,大概三十岁左右。   旁边还有个空着手的男人,和女人差不多高。看见苏溪溪抬起来的脸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苏溪溪不太认识这两人,翻遍回忆都没找到对应的名字:“你是?”   女人表情凝固了片刻,“我是柳茹啊,以前还和你一起上过学的。你不记得了吗?”   好像是有这么个人。秋槐花前不久和她说的那个人,就是柳茹吧。   不是说男人是县城里的,日子过得挺好的吗?柳茹和牵着的那个女孩子,身上衣服洗的都发白了,女孩裤子还打着补丁。   她旁边的男人,穿的还人模狗样的。   苏溪溪不假思索的问:“你不是有三个孩子吗?”   男人抢先回答:“老大在上学。你好,我叫龚新,是柳茹的丈夫。”   提到自家男人,柳茹背着孩子的腰杆都直起来了不少:“溪溪,你们还没怎么见过吧。我嫁给新哥后,就很少回村子了。你不记得我了也正常。”   夫妻俩一唱一和,苏溪溪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无厘头的说了句:“你们真恩爱。”   闻言,柳茹娇羞的低头笑:“溪溪你说什么呢?对了溪溪,你还没结婚吗?”   苏溪溪淡定的说:“没,不急。”   听到没结婚,龚新手指动了动,瞧着苏溪溪漂亮的小脸,心思飘忽起来。   柳茹半埋怨的说:“你都20了,再不着急好男人就没了。你爸妈都不催你去相亲的啊?”   苏溪溪当即就想反问一句:你身边这男人就是你所谓的好男人吗?   但她忍住了,顺着柳茹的话往下说:“催,怎么不催。这不是没有合适的吗?”   柳茹攥紧闺女的小手,颇有些扬眉吐气:“是你眼光太高了,大队的人你怕是都瞧不上。”   她和苏溪溪,年岁相近,又一起念书,经常被拉出来比较。仿佛所有人都只能看到苏溪溪,她就像是被人忽略在角落的草根。   她就只有身体好这一点,能比得过苏溪溪。   “新哥,你手下的人里有没有合适的,给溪溪介绍一个呗。”柳茹温柔的询问丈夫。   又一副怕苏溪溪误会的样子,急忙解释:“别看是在新哥手下干活,那些都是城里人。你以前还和我说过,想在县城里生活。这不就是好机会吗?”   龚新皱眉,对柳茹的说法不太高兴:“你别乱说话。溪溪这条件,我手下那些糙人可不适合。”   “但我认识的人里,还真有一个般配的。就是我们厂长的小儿子,眼光那就一个高。之前相的那些个女孩子,全都被说太丑了。”   这话一出,不等苏溪溪说话,柳茹就急了:“新哥,这不太合适吧?溪溪长得是好看,但你们厂长能瞧得上一个乡下人吗?”   厂长的小儿子,这么好的条件一定不能给苏溪溪。   龚新冰冷的眼神看向拖后腿的妻子,厉声骂她:“你懂什么?给我闭嘴。”   面向苏溪溪的时候,又恢复了温和的脸色:“溪溪,厂长那儿不用担心。只要让厂长小儿子喜欢上你,那一切都不是事儿。”   天上不会掉馅儿饼。   单从龚新对柳茹的态度,就能看出柳茹在家里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这样的男人,会好心给妻子以前的同学,介绍一门这么好的亲事吗?   厂长小儿子,这个名头听着倒是诱人得很。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怕是能缠死人。   苏溪溪冷言回绝:“不劳你们操心我的事,我爸妈会操心的。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没打断他们的话,是出于礼貌,但不代表着他们都插手她的事。   这不小的脾气,让龚新越发觉得有戏。要是他能促成这门亲事,那他的职位就能往上升一升了。   想到这儿,龚新看柳茹都顺眼了些:“你和她关系不行?”   柳茹怯怯的说:“几年前一起读过书,这几年没联系过。就生疏了。”   龚新若有所思:“把她家里和我说一遍。”   “别打歪主意,要是坏了我的好事,我揍你。”他随后警告道。   路上能遇到破事,苏溪溪心情都不美妙了。   怎么一个个的,不管熟不熟,都来盯着她的婚事。她还真是个香饽饽。   容言初在批改作业,听见她叹气,停下笔抬眼,嗓音清清冷冷:“怎么了?”   一旁的杨老师也望了过来。   苏溪溪把破事说了,并发表感想:“烦死了,这些个人,净盯着别人家的事。不是我乱猜,这个什么厂长小儿子,肯定有问题。”   杨老师听完,赞同她的观点:“有道理,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一定要万般慎重。当然,我们溪溪的条件这么好,找个好男人肯定没问题。”   容言初捏紧了红笔,红墨水在学生作业本上浸染了一个红点。   苏溪溪不好意思的笑笑:“杨老师!你怎么也开我玩笑啊。”   杨老师继续往某人心肝上戳洞:“这不是开玩笑,老师是过来人,见得人多了去了。溪溪,你确实该考虑考虑了。”   “老师不是催你,你别太排斥相亲了。万一真能遇到一个符合眼缘的呢,也可以处着试试看。”   时代思想的局促性,尤其是在这相对落后的小县城里,这是最好的应对方法了。   苏溪溪无意和容言初晦暗不明的眼眸对视上,心咯噔一下,下意识的躲闪了。   回过神来,疑问:不是,我为什么要躲啊?又没做错事。   话题结束,容言初都不曾发言,仿佛刚才的对视只是她的一个错觉。   放学后,苏溪溪抱着疑惑走出办公室,却没留意到被容言初压在作业本下的几张信纸。   其中一张写了几行,被废弃了。   还有一张快写满了,还是被废弃了。   在苏溪溪起身,容言初慌乱了一瞬,在她经过身边时用教材遮住了。   办公室里,只剩他一个人。容言初拿开教材,手里这张快写好的信纸上,被划上了一条长长的黑线。   他怔了怔,最后放在了一边,重新拿了一张干净的信纸。   没想到的是,苏溪溪回到家就看到中午遇到的两人,都在她家院子里。和她妈有说有笑。   不是,这怎么还找上门来了?   柳茹坐在秋槐花旁边,茶言茶语:“溪溪回来啦,我家里人都在上工。我想着很久没和苏婶说话了,就和新哥一起来看看苏婶。你不会生气吧?”   呵呵,以前都不见你来过,现在说这屁话。   苏溪溪呵呵笑:“当然不会,我妈一个人在家,你们来陪她说说话,我还该感谢你们呢。”   “妈,我有点累,回屋子歇会儿。”   苏溪溪懒得应付她们,直接选择闪人。   龚新的目的达到,把长辈们喜欢听的说完,就和柳茹离开了。   “新哥,这能行吗?苏婶的眼睛尖,要是发现我们骗她,肯定会告诉我爸妈的。”柳茹忐忑的问。   龚新为避免她坏事,把他要利用苏溪溪搭上厂长这条线,准备晋升的事说了。   柳茹就算再看不惯苏溪溪,为了丈夫的事业忍了。   龚新对此事势在必得:“她一个老婆子能懂什么?你记住,只要有人问你这事,你就把我跟你说的和他们说。” 第42章 42   ◎好像是有喜欢的人了◎   龚新的计划, 没有像他想的那样顺利。   在苏溪溪的事上,秋槐花能有八百个心眼子,更别说她这些年见过的龌龊事多了去了。   虽然警惕, 但也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能让闺女以后过得好的机会。   从龚新的口中得知, 厂长小儿子和苏溪溪一样大, 长得还不错。家里最小,最受宠。   缺点就是人很高傲, 眼光高。   苏家人一回来, 秋槐花就把这事和大家说了。   苏明家第一个不同意:“妈,这事不行。这男人要是因为小妹长得好看就喜欢, 那太不靠谱了。这种喜欢能保持多久?说句不好听的, 万一这男人以后遇到比小妹好看的,岂不是更容易移情别恋。”   苏明国身为老大, 脑子虽然没苏明家转的快, 但在小妹的事上是慎重的:“老二说的有道理, 也不能一竿子打死。妈, 老四一家在县城住了好几年了,应该多少知道些。”   边上说不上话的王香咂咂嘴:“厂长儿子,那应该有很多钱吧?小妹要是真嫁过去,这辈子就享福了。”   兰福英不太认同她片面的说法:“那是他爸妈有钱, 又不是他的。再说了,上头还有个哥哥, 妯娌关系还不好说。”   王香咧嘴笑笑:“我就是说说, 小妹的事有爸妈在, 哪轮得到我去操心。我家老大到年纪了, 阿柳今年也十五了, 我这个当妈的有操心的。”   “成运工作稳定没多久,让他在县城里看看呗。还有阿柳,着什么急啊?”兰福英说。   王香想的很现实:“弟妹啊,阿柳和小妹没得比,肯定要早早挑选着。挑着挑着就到年纪了。”   她说的在理,兰福英顺势想到自家那两个皮猴,等年龄到了怕不是要操碎了心。   前几年秋槐花说过分家随军的事,但她带着两孩子,不用说都会很疲惫,又不方便。在苏家,妈和嫂子还能随时搭把手照看着。   幸好前不久,苏明远寄回的书信里写到,这几年他在部队里的表现很不错。上级考虑到他从军多年,和他身后的家庭,同意了他的调任。   等年底,苏明远就能回家了。   兰福英光是想想都能笑出声,她总算是不用扯着喉咙吼人了。   两个儿媳咋想的,秋槐花不清楚,但屋内其他人的谈话,前所未有的达成了一致。   “暂时就先这样,我这两天抽空去趟县城,跟老四一家说说。”秋槐花一拍桌子,就此决定。   苏明家内心极其复杂,感觉没过多久,以前跟个白团子似的小妹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他呱噪的叨叨着:“妈,记得让老四多问几个人,最好他家里每个人都啥性格也问清楚。他隔壁邻居家也得问……”   “哎哟,那你去跟老四说?”秋槐花不耐烦打断,“老娘还用得着你来教。你这份心,留着以后操心你两闺女吧。”   只有苏明家受伤的结局达到了。   事情不解决,心里总归是惦记着的。秋槐花是个说干就干的人。   次日一早,把苏家人都送去上工后,秋槐花收拾收拾就准备出门。忽地瞥见闺女懒洋洋的在家,才想起今儿是周末。   “闺女,去县城不?”   苏溪溪想都不想就说:“不去。妈,这么热你去县城做什么?”   昨天苏家人开小会的时候,苏溪溪在自个儿屋子待着,根本不知道她们在干嘛。   这个点了,又不是初一十五赶集的日子,不用想都是走路去县城。这么远的距离,去的时候都还好,回来正是大中午,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秋槐花回屋拿了一些鸡蛋:“有点事,那行,妈先走了。”   苏溪溪望了眼逐渐升温的天空,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折腾,妥协:“妈,我去借辆自行车,搭你去县城。”   秋槐花就是个小老太太,身子没多少肉。这两年,苏溪溪身子骨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勉强能搭得起。   秋槐花顶着半数泛白的头发,精神抖擞的说:“借啥啊,你妈我还走得动路。”   苏溪溪让苏成阳堵住院门:“给我看着你奶,别让你奶走了。我去去就回。”   牛车太墨迹,这个点可能都在田地里耕耘了。自行车快很多,大队长家和大队书记家的自行车,苏溪溪自问驾驭不了。   村子里还有自行车的,就是容言初了。   他应该会借的吧?苏溪溪也不确定。   知青点的院门紧闭。   苏溪溪上前拍了拍门:“容老师,你在不在?”   在外面,苏溪溪和容言初都是客客气气的,从不喊对方名字。算是避嫌。   容言初刚把信封封好,听到耳熟的嗓音,扣扣子的手一颤。起身去开门,声音低沉:“你怎么来了?”   苏溪溪不乐意了:“当然是找你有事儿。你这什么语气,不能来找你啊?”   容言初定定的看着她:“苏溪溪,你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的。什么事?”   苏溪溪俏皮的眨一下眼:“就是想借你的自行车,我妈要去县城,我搭她去。好不好?我保证会完好无损的将自行车物归原主。”   容言初诧异:“你会骑自行车?”   额……苏溪溪卡壳了,她居然忘了这茬,差点露馅儿了   她小心翼翼的解释:“无师自通?我之前看别人骑过,看着不难。”   容言初不知该说她心大,还是该说她胆子大。心情一度极其复杂:“第一次骑自行车,不说你能不能骑走,你还想带人。苏溪溪,你……”   苏溪溪心虚的舔舔唇:“我真的可以的,让我试试,不要小瞧我嘛。”   容言初轻轻叹气,垂眸是她毛绒绒的头顶。不上课,又是不太热的早上,苏溪溪不爱扎头发。   快到腰间的秀发在阳光下泛着点点光泽,仿佛给她蒙上了一层浅金色的细纱。嫣红唇瓣,水润中又带着几分娇嫩。   容言初移开视线:“我有事去县城,我搭苏婶一道去吧。”   若不是苏溪溪找上门,这时他大概都出门了。   她不用出门,秋槐花又能去县城。两全其美的办法,苏溪溪反倒不高兴了,皱巴着小脸:“容言初!”   这人早不说,害的她白担心一场。   容言初就静静的看着她:“我在。”   苏溪溪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别扭的问:“没什么,你现在出门吗?”   容言初点头:“我回屋拿下包,等我一下。”   很快,容言初推着自行车走出来。   买自行车不仅要钱,还要票。但这玩意在小地方是限量的,有时候有钱票还不一定能买到。   苏溪溪对自行车的品牌没研究,但贵的就有贵的道理。单从外表上看,容言初这辆很显然要比大队长家的要贵。   听说大队长家的那辆自行车,花了一百二十多元。容言初是前年买的自行车,肯定花的更多。   苏溪溪再一次酸溜溜了,内心逼逼叨叨:真滴有钱啊,为什么这世上不能再多我一个有钱人!   容言初仿佛听到她心里的怒嚎,侧头问她:“你现在要试试吗?”   苏溪溪瞥了眼快到她肋骨处的鞍座,伸手比划了一下,语气幽幽:“这么高,坐上去脚都点不了地。不骑。”   长得高有什么了不起啊!玛德。   苏溪溪气冲冲的走在前面,回家时秋槐花正出院门:“妈,不是叫你在家等我吗?”   秋槐花不慌不忙:“我看你还没回来,就想着先走着。”   苏溪溪和她简短的说了下原委,又十分客气的对容言初说:“麻烦容老师了,路上注意安全。”   温柔的语气,和善的表情,缺一不可。   秋槐花没坐过自行车,坐上去身体都是僵硬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自行车给坐坏了。   “今儿麻烦小容了,我都说走着去,溪溪非说去借自行车。我就还纳闷她又没骑过自行车,还说要搭我。”   因为苏溪溪的关系,容言初和苏家的接触要比大队其他家要多一些。   容言初没拆苏溪溪后台:“不麻烦,我刚好有点事要去县城。有些人学习能力强,多看几眼就能学会了。”   又状似随口聊天的问:“苏婶这么着急去县城是做什么啊?需要我骑快点吗?”   昨天苏溪溪才抱怨过,今天秋槐花就去县城。时间太巧了。   秋槐花没多想:“不用不用,现在这速度很快了。我是去找溪溪的四哥,有点事要问。对了小容,你今年23了吧?”   容言初握着自行车把手的手心有些冒汗:“嗯。”   秋槐花说:“你们这些知青啊,也老大不小了。我们大队像你这般大的青年,都抱娃了。你爸妈不着急啊?”   容言初只觉太阳晒得厉害:“不急,他们尊重我的意愿。”   “挺好的,挺好的。”秋槐花心想大城市就是不一样,“要是遇到喜欢的姑娘,可以告诉婶子,婶子帮你去说亲。”   这话就有试探的意味在里头了,秋槐花是故意的。   她总感觉闺女和容言初之间,有点怪怪的,但说不出哪里怪。真不是多想,秋槐花对闺女很了解,一直都喜欢脸长得好看的。   两人一起工作了快五年,按道理来说,要有情况早该有了。   容言初这孩子,除了家很远,没别的缺点。   能买得起凤凰牌的自行车,家境不差;在小学教书,工作收入稳定;在大队这么些年,没听说他有过不好的传言。   最重要的是,他那张脸,闺女是喜欢的。   越想越合适,但感情这东西不能强买强卖。   容言初从没这么紧张过,后颈被晒得发烫。踌躇了良久,才嗓音沙哑着开口:   “我好像是有喜欢的人了,但我不知她的想法。” 第43章 43   ◎这是我的座位,苏溪溪◎   空气安静了几秒。   秋槐花以过来人的身份说道:“不知道就去问, 大家都长有嘴巴。她不说你不问,就是在浪费时间。万一说晚,姑娘都嫁人了, 想挽回都没机会。”   不管容言初喜欢的人是不是她家闺女,这话中规中矩, 没毛病。   至于嫁人, 乡下的一门亲事,快的话几天就能搞定。还真不是她吓唬人。   容言初垂下眼, 没再开口。   到县城门口, 秋槐花就下了车。   老四家的两个孩子,都上学了。   秋槐花去了曲玲工作的百货大楼, 把鸡蛋给了她:“老四媳妇啊, 这事就要拜托你费心了。县城里就你和老四熟悉,能问的人也多些。”   曲玲忙说:“妈, 我知道的, 是钢铁厂对吧?”   秋槐花肯定道:“对, 介绍的那人也是钢铁厂的, 叫龚新,是柳家的女婿。”   曲玲想了想,确切的说:“龚新这名字没印象,我记得我娘家有亲戚是在钢铁厂工作, 中午我回去一趟。”   秋槐花听到这儿,心里踏实了点:“行, 那你快回去吧, 别耽误了工作。”   曲玲笑说:“不耽误, 我跟张姐说过了的。妈,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她是百货大楼的售货员, 买东西可以用员工价,要便宜不少。自她恢复工作后,回家的时间更少了。   迅速买好东西,曲玲跑着过来,喘着气把手里的一堆东西给秋槐花:“妈,我给你们买了点东西,最近忙得不行,没时间回去看你们。”   给秋槐花苏大强各买了一块布料,给苏溪溪是一条浅黄格子裙,苏柳有一双凉鞋。其他的侄子侄女,就买了一大袋糖果,还有几个笔记本。   “看啥看啊,我们都好得很。”秋槐花粗略的翻了下,心疼的说:“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啊?我和你爸有衣服穿,买什么布啊。咋还有裙子?”   曲玲说:“妈,就当是我和明建孝顺你们的。我看小妹夏天比较喜欢穿裙子,想着店里刚进了一批夏装,小妹会喜欢的。阿柳的工作我暂时没法找到,那双凉鞋当是补偿。几个笔记本,就分给侄子侄女们。”   买成衣要用工业券,她手里只有一张。换做是苏家其他人,也会选择买那条裙子。   老四媳妇的一番心意,秋槐花笑得脸上一堆褶子,收下了。   送走秋槐花,曲玲回到工作的柜台后。   一旁的小刘好奇问:“曲玲,那个就是你婆婆啊?看着有点凶。”   曲玲反驳:“我婆婆挺好的一个人,别乱说,大老远还给我带了鸡蛋来。”   小刘发酸的说:“鸡蛋能值几个钱,你买的那些东西都抵好多鸡蛋了。说到底你还是亏了。”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小刘的婆婆是个不好相处的,经常挨骂,丈夫也不帮她说话。   曲玲冷下脸:“我乐意,你管我那么多。有客人进来,工作了。”   等下班后,曲玲去了张姐的办公室。婆婆来的突然,她身上没揣钱票,情急去找张姐借了些。   张姐是管她们工作的,工作外的事都挺好说话的。   曲玲敲门。   “进来。”   曲玲走进去,见张姐在埋头写着什么:“张姐,还忙着呢?”   张姐抬头,捏捏鼻梁:“是小曲啊,有事?”   曲玲搓搓手,不好意思的说:“张姐,上午跟您借的钱票,我明天还您。但工业券我上周刚给用了,要不张姐我跟您买吧,或者等我有了再还给您。”   张姐摆手,闲聊道:“没事,等你有了再给我也一样。我看你买了一条裙子,那颜色是小姑娘家穿的。”   曲玲解释:“我丈夫下边有个小妹,蛮漂亮的一个姑娘,她就喜欢好看的衣服。”   说完又想起什么,问:“张姐,我以前听您无意说过,您丈夫是在钢铁厂工作是不是啊?”   张姐看她一眼,坦言:“是,你要是说想让他帮忙找工作就不用说了。”   曲玲连忙说:“不是不是,张姐您误会了。是我婆婆托我打听钢铁厂厂长小儿子的事,就有人给小妹和厂长小儿子牵线,但这事还没影。”   张姐表情怪异了一瞬:“我不太清楚,回去我给你问问。”   曲玲也有些尴尬,倒不是她瞧不起小妹,但这就是事实。小妹和厂长小儿子,光是家庭背景上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能攀上这条线,一般人高兴都还来不及。   另一边,龚新趁着吃午饭的间隙,出了工厂。   厂长小儿子叫元路,长得白白胖胖的。不是满身肥肉的大胖子,微胖的那种,看起来只会觉得可爱想捏。   因为家里人宠溺,花钱大手大脚,从不委屈自己,一到饭点在国营饭店准能找到人。   国营饭店不大,不是一般人能消费得起的,所以人不算多。   龚新深深吸了口空气飘着的红烧肉香味,咽了咽口水,一眼望到了中间的元路。   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两盘一碗,两盘是诱人的红烧肉和肉包子,一碗是放着鸡腿的鸡汤,汤里还有几块萝卜。   光是看着,肚子就咕咕直叫,止不住馋意。   龚新狠狠的又咽了一口水,走过去,目光控制不住的黏在了红烧肉上。   “元路,你还记得我吗?”   元路啃了一口大鸡腿,不认识来人,嫌弃的说:“你谁啊,挡着我光了,走开走开。”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周围的人能听到,都下意识的看了过来。   龚新是个要面子的人,顶着压力直接坐在了元路对面:“我是你爸厂里的组长,之前我们见过的。”   元路喝了一口鸡汤:“我见过的人多了去了,没事就滚蛋。”   龚新不说废话了:“我媳妇娘家所在的大队,有个女孩长得很漂亮,要不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元路瞥他:“乡下的?”   龚新就怕他因为苏溪溪是乡下的就没了想法:“对,人我见过,是真的漂亮。虽然是乡下的,但那女孩读了高中,现在在小学教书。”   这话一出,元路来了兴致:“叫什么名儿?”   龚新见有戏,忙说:“苏溪溪,溪水的溪,是大山生产大队的。”   元路沉思了下,拿了个肉包子给他:“给你的,希望你没有骗我。”   龚新慌忙捧过还有些烫手的包子,殷勤的问:“怎么会骗你,要不要我让苏溪溪来趟县城?”   元路低头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开始撵人:“不用,你可以离开了,你看着我没食欲。”   话不好听,龚新非但没生气,反而满脸笑容的离开了这里。   周一,是学生和老师共同的痛。   苏溪溪还没歇够,又要上课了。   那天,容言初送到村口,秋槐花就自己走着回去了。这个周末,苏溪溪和容言初没再见过。   上课前,苏溪溪照常去教室里转了一圈,见学生都来齐了,便放心回了办公室。   “周老师,他们什么时候期末考试啊?”   周老师在教材上勾画着:“还早着呢,你这就惦记着放假了?”   苏溪溪理直气壮:“谁不惦记假期啊,放假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周老师失笑,翻看了下时间表:“一般是六月中旬进行期末考试,还有个把月。”   苏溪溪悠悠叹气:“还有这么久,好难等。”   余光瞥见有人进来,脸上掩不住的幸灾乐祸:“容言初,你居然迟到了!马上就上课了,你才来。”   随后进来的杨老师,摇摇头嗔骂:“你这孩子,小容可没迟到,他在外面问了我点事。”   苏溪溪失望的“哦”了一声。   周老师拿起铃铛和教材,边走边说:“到点了,都准备去教室吧。”   紧接着,杨老师拿起教材出去了。   容言初站在苏溪溪桌对面,淡然开口:“就这么希望我迟到?”   苏溪溪今天穿的是新裙子,就是曲玲买的那条。的确良的布料,穿上是要比一般衣服舒服多。   浅黄色,是很挑皮肤的颜色。   苏溪溪皮肤本就白皙,穿上更把人衬得更清新娇气了,像是有钱人家从小娇养长大的少女。   “有那么一点点。”苏溪溪诚实的说,“你问杨老师什么啊?”   容言初帮她找到教材,递给她:“再不走,你的学生就要猜你是不是又请假了。”   苏溪溪轻哼,接过教材跟着起身:“什么啊?他们看到我来学校了的。”   小孩的喜欢,是最真诚实意的,是最明显不过的。   “今天好漂亮啊老师!”   “老师的裙子好好看!”   “超级超级喜欢苏老师。”   语句简单直白,往往更具有说服力。   苏溪溪得了彩虹屁,要是有尾巴都能翘上天了。上起课来都精神很多,连看一学期下来没及格几次的掉尾学生,都格外顺眼。   杨老师调侃她:“今天学生听话啊?都哼起调调来了。”   苏溪溪臭美的在她面前转了个圈,带着花边的裙摆缓缓舒展,显得腰肢更纤细了。   “他们可乖了,我穿的这条裙子,他们都说好看。哎呀我这心情嗖的一下就变好了。”   杨老师赞同:“确实好看,这裙子不便宜吧?”   苏溪溪又转了个圈,声音忽近忽远:“不知道多少钱,我四嫂买的。”   容言初来的时候,少女的刚好转过来,飞扬的裙摆像是一颗石子扔进水中,泛起一圈圈涟漪。   杨老师笑着说:“可别转圈了,挡着小容的路了。”   苏溪溪转了几圈,脑袋晕晕的,看都没看就一屁股坐在最近的椅子上:“等我缓缓,转猛了。”   杨老师还想说,她坐的椅子是小容的。见当事人都没说什么,就任他们,不掺和进去了。   “你们聊,我去找你们周老师。”   苏溪溪闭眼缓了个十几秒,睁眼见容言初就站在她身边,空气中有股淡淡的皂角香。   挨得很近,有个半米左右。远超过了让人有安全感的距离。   苏溪溪带着椅子往后挪了挪,说话变得有些结巴:“你,你离我这么近干嘛?”   容言初垂眼和她对视,黑眸里酝酿着说不清的东西,似无奈的说:“这是我的座位,苏溪溪。” 第44章 44   ◎殷勤的小土狗◎   两人一高一矮, 从身高上苏溪溪就处于劣势。仰着头看他,脖子酸,难得没和他争辩, 默默回到自己座位上。   低头看着身上的裙子,陷入沉思。   按现代的审美来看, 这裙子只能算一般, 但在这可能吃不饱的年代,这裙子是好多女孩子梦寐以求的了。   自己穿新裙子, 这人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苏溪溪庆幸还好没问他好不好看。要是得到一句不好看, 一上午的好心情啪叽一下就碎的一干二净。   容言初反倒不习惯了:“你怎么了?”   苏溪溪幽幽的看了一眼他,没说话。   容言初皱眉, 很不理解为什么她忽然就不高兴了。难道是他刚才说的话?   可他没有不让她坐啊。   语气也不重, 更没有凶她的意思。   容言初在脑海里复盘刚才的过程,苏溪溪在时不时的望一眼他。   最后是苏溪溪按捺不住, 诚恳发问:“容言初, 今天我有什么变化吗?”   容言初脑子里冒出一个好笑的理由, 试探性的不吝啬他的夸赞:“穿了新裙子, 这颜色很衬你。”   虽然没有得到直白的夸赞,能从容言初嘴里听到这点满足了。   苏溪溪微微抬起下巴,矜持的说:“谢谢夸奖。”   容言初不禁轻笑,果然是他想得太复杂了。   一天的工作时间结束。   容言初下定打算想和苏溪溪说点事, 刚想开口叫住她,人就一溜烟的跑出了学校。   比兔子还快, 后面一群学生被她甩在身后。   飞扬的裙摆, 是夏日一抹亮丽的色彩。   容言初目送她远去, 直至不见背影才收回视线。   苏溪溪戴着苏明家给她编织的草帽, 边缘处还有几朵稻草编的小花, 栩栩如生。   还碰上了借口身体不舒服偷懒的邓安。   经五年前的事,邓安自那后,几乎是见到苏溪溪就躲。就怕苏溪溪会再给他一石头,把他扔山里去。   邓安屁本事没有,偷懒的功夫一绝。工分挣得少,这些年还倒欠了大队好几百个工分,导致他的日子过得拮据。   瞧见苏溪溪这般漂亮舒适的模样,心里懊恼当初怎么不就想个万无一失的办法呢。要是成功了,那他的日子比现在不知道好多少。   内心臆想着,身体却诚实的往角落躲了躲,恶心的眼神紧紧盯着那抹倩影。   苏溪溪心情好,不跟他计较,看就看吧,又不掉肉。   回到家门口,就看到一辆陌生的小轿车停在大路中间。   这时候大人都在上工,即使在田地里看到了有小轿车进村,想去看热闹,也会被监工的人赶回去。   旁边空地好奇的围着六七个没上学的孩子,男孩女孩都有。   真有钱,小轿车,这可比自行车钱多多了。苏家买辆自行车还行,小轿车连个零头都凑不齐。   苏溪溪感叹归感叹,再看也变不成她家的。还不如回家去洗把冷水脸来的舒服,侧身从边上进了院子。   谁曾想从车上下来的人跟着她进去了。   苏溪溪警觉回头,是个年轻的男子,有个一米七五左右,有点胖,一看就知道伙食很好。   在他跨进院门时出声制止:“站住,你哪位?这我家你进来干什么?”   车上隔着玻璃,等的快没耐心的元路没看太清楚。此时苏溪溪回头,他一下子就看愣了。   胸腔里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激动的要跳出来似的,手脚在女孩的注视下,都变得不知道该怎么摆放才合适了。   今晚回去就告诉爸妈,他遇到了想过一辈子的女孩子了。   不仅人长得好看,声音也这么动听。   元路来之前,是没抱多大希望的。毕竟在他看来,乡下女孩再好看能有城里女孩好看?   尤其一路上越来越偏僻,道路还烂的不行。要不是都来一半了,他甚至都想回去了。   但这些抱怨,在看到苏溪溪的那一刻,统统烟消云散了。   被吼的元路,立马停下脚步,炽热的阳光下慌忙开口:“我,我是元路,你是苏溪溪吧?”   苏溪溪往阴凉处一站,冷着脸说:“我不认识你,你站住,不许进来。”   又朝屋子里喊:“妈!妈!”   元路语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你家里没人,我先前敲过门了。里面没人应。”   苏溪溪小脸一垮,她妈人呢?!   秋槐花一般都在家,今儿有陌生人来,还恰好不在家了。   急急忙忙得了消息的秋槐花,从张家一路跑着回来。她一个人在家没事做,就出去找人聊聊天,说说话,打发时间。   门前稀少的小轿车都没心思看了,火急火燎的进院子,瞧见闺女好好的,才松了一口气。   “唉哟,吓死老娘了。”秋槐花扶着门框喘气,看到一男的跟个傻子一样在太阳下晒着,“你谁啊?谁允许你进我家的,给我滚出去!”   靠山来了,苏溪溪心放回肚子里:“妈,你去哪儿了?回家一个人都没有,吓死我了。”   秋槐花走过去拍拍她的手,安慰:“别怕,妈在。”   元路开始后悔自己莽撞的行为,汗水从头顶滑落,流进眼睛里发涩也不敢去揉眼睛,只能努力的眨巴着眼睛,缓解涩意。   “对……对不起,我太热了,脑子热懵了,就跟着进来了。我现在就出去,您别生气。”   说着就顶着一张被晒红的脸,说往外走就半分不多留。   秋槐花见他不似作假,喊住他:“算了,你进来吧。别热晕倒了找我讹钱。”   苏溪溪拽拽秋槐花衣角:“妈,他说他叫元路,你认识不?”   “元路?”秋槐花没印象,“不认识,但我进来时好像看到小轿车了,是这小子开来的?”   苏溪溪:“嗯。”   元路得了准话,停下脚步转身走回原来站着的地方,局促的自我介绍:“伯母您好,我是元路。您认识龚新吗?”   龚新名字一出,秋槐花和苏溪溪都大概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秋槐花看元路的眼神带着一丝审视:“是你啊。”   苏溪溪知晓他是谁后,兴致缺缺对秋槐花说:“妈,进屋说吧,外面太热了。”   秋槐花说:“进屋吧,这一路我跑回来的,现在出了一身汗。”   没得到进去的指令,元路就一动不动的在原地站着,眼巴巴的看着苏溪溪。   跟只傻乎乎的小土狗似的。   远远看到自家门口围了一圈人,苏成阳飞奔进门,看到在院子中间晒得脸通红的元路。   跑到苏溪溪旁边,诧异的问:“这人是不是脑子不好使啊,站太阳底下,不怕热吗?”   声音没避着院子里的人,元路听得一清二楚,心里更加堵得慌了。   才知道元路没跟上来的秋槐花,不知该说他啥好,回头唤人:“元,元路是吧,你进来啊。”   元路随意用手擦了一把汗,委屈的跟上:“伯母,您叫我小路就行,我以为您没叫我。”   秋槐花不吃这一套:“哦,那你继续站那儿吧。”   元路屁颠屁颠的跟上去。   秋槐花坐下,喝了一口凉水:“你也坐。”   苏溪溪没话想说,但元路的眼神太过炽热,让她很不自在。就和秋槐花说了一声回屋子了。   元路的心思追随着苏溪溪的远去,魂不守舍的样子。   乡下的孩子早熟,苏成阳知道这人是来跟他抢小姑姑的,不高兴的嚷嚷:“喂!不许盯着我小姑姑看!”   元路回神,尴尬的笑了笑,等着秋槐花问话。   秋槐花敲敲苏成阳脑袋,故作生气的训斥:“谁教你这样和人说话的,一点礼貌都没有,滚回屋子写作业去。”   “噢。”苏成阳不乐意的应声,经过元路身边时还冲他做了个鬼脸。   秋槐花当没看见:“这孩子,打小就黏他小姑姑。对了,小路啊,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元路羞涩一笑:“我听龚新说,溪溪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就想来看看。”   秋槐花似笑非笑的说:“可别这样叫我家溪溪,你们这才第一次见面,传出去对我闺女不好。”   堂屋里,秋槐花和元路说了什么,苏溪溪一点都不清楚,也不想知道。   在写作业的苏成阳,心思都在外面的庞然大物上。趁着他奶不注意,去了小姑姑的屋子。   “小姑姑,停在外面的是什么啊?看起来好贵。”   苏溪溪摇着扇:“那是小轿车,有四个轮子,跑的比自行车快多了。”   苏成阳小脸流露出向往之色:“来的那人是不是很有钱啊?他是要娶小姑姑的吗?”   苏溪溪停下摇扇,表情严肃的教育小侄子:“这话不要乱说,我又不喜欢他。什么娶不娶的。再说,他有钱又不是我的。”   苏成阳捂住嘴巴,好奇的问:“小姑姑,那你喜欢谁啊?容老师吗?”   苏溪溪猛然坐直,表情凝固:“你在说什么?!”   苏成阳不怕死的重复:“小姑姑你是喜欢容老师吗?我觉得小姑姑你和容老师就很配。”   苏溪溪忽略心头的悸动,扯扯嘴角:“你个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叫喜欢。回屋写作业去。”   苏成阳张口就来:“小姑姑,我作业写完了。嘻嘻,再给我讲讲小轿车呗。”   要是能上去坐坐,说出去可别多洋气了。不得把小伙伴们羡慕死。   这样一想,好像元路当他小姑父还挺不错的欸,能有小轿车坐。   苏溪溪冷哼,戳戳他的脸蛋:“把你脑子的想法给我删了,老实点。”   苏成阳吐吐舌头:“我就想想,不会乱说的。”   要是让奶知道了,非得把他嘴打烂。孰轻孰重,他还是能分得清的。   苏溪溪斜眼看他:“你最好是。” 第45章 45   ◎你媳妇儿要没了◎   元路没在苏家待多久,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主动提出要走了。   虽然他平时是不着调了点,但也知道分寸。   何况他现在对苏溪溪是处于一见钟情的状态,更想给苏家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让老四一家打听的消息还没来, 秋槐花心里没个底。即使元路开来的小轿车和手腕上的银色手表无比惹眼,也没偏向他。   元路打小被家里宠着, 要论赚钱能力可能比不过别人, 但在讨好长辈这事上,格外有心得。   一会儿功夫, 秋槐花脸上止不住的笑容。在元路说要走的时候, 还特意把苏溪溪喊了出来。   “溪溪,出来走走, 老待在屋子不闷啊。”   屋子里怎么可能不闷, 苏成阳后面就去写作业了。想睡睡不着,天儿太热, 也没个别的娱乐方式。   苏溪溪懒懒散散的走出来, “妈, 太阳都没下山, 让我往哪儿走。”   她一出来,元路就看了过去,脸微红:“苏同志,我要走了, 明天再来看你。你喜欢吃什么啊?我明天给你带!”   苏溪溪捋捋耳边垂下来的发丝:“明天你还来?什么工作这么闲?”   她这话不是关心,就是诚心发问。   元路老实回答:“我爸的厂子, 我想上就上, 不耽误事的。”   不说还好, 一说苏溪溪整个人都酸了。   说话没了好语气:“你不耽误事, 我耽误。别来了, 我有课。”   元路着急忙慌的说:“没事没事,你不用管我,我等你下课就行。”   见差不多了,秋槐花说话了:“小路啊,我家溪溪是老师,平时忙着上课,没啥空。我这白天不一定都在家。再说你经常来,村里人多,容易招闲话。”   潜在意思元路听懂了,不舍的看着苏溪溪:“好吧,那我周末再来,行吗?绝对不会打扰你们的。”   秋槐花没说行不行,站在屋檐下笑得慈祥:“快回去吧,太阳落山这山路就不好走了。”   元路坐着来的小轿车,是元父的。作为最疼爱的小儿子,元父自是满足儿子的一切要求。   开车的人是跟在元父身边的人,三十多岁的样子。元路平时客气的喊一声尚哥。   尚哥不知道这金疙瘩跑这穷乡僻壤来干嘛,一路上胆战心惊的。生怕一个没留意,元路出事,那他的工作就没了。   在看到苏溪溪后,隐约猜到了他来这里的原因。   元路今年22,长得也不丑,加上有元父这个靠山,在媒婆眼里可是个香饽饽。   元母在他十七八岁,就想给他找媳妇好能让他收收玩心。但找来的女孩倒是都满意,就是元路没一个瞧的上的。   一年下来,相了十多个,没个满意的。   眼看着大儿子的孩子都满地跑了,小儿子的婚事还没个着落。元母每天愁的掉发,元父面上说着慢慢找,心里还是着急的。   又不可能逼迫小儿子娶媳妇,娶回来的他不喜欢,那不是找罪受吗。   尚哥侧脸上有道一指长的伤疤,是被他得了精神病的爸砍伤的,看着怪吓人。   元路怕他吓着人,就没让他下来。   见元路完好无损的从院子里出来,尚哥紧提的心落了下来。他想着,要是元路还不出来,他都要下车进去找人了。   谁知道这些下乡人,会不会见财起意,对金疙瘩做些不好的事。   尚哥仔细检查了元路的全身:“祖宗啊,你可算是出来了,你看看都几点了。再不回去,你爸要骂死我了。”   小轿车开出村子,刚下工的村民们远远的只看到一个模糊车影。   元路拧开尚哥提前备好的汽水,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大口。   小胖脸红扑扑的,眼里写满了对此行的满意:“尚哥,我这不是出来了吗?有我帮你说话,我爸不会骂你的。”   他神秘兮兮的说:“说不定啊,等我这事成了,我爸还会奖励你。”   尚哥闻言,好奇的问:“这回是真看上了?我瞧着是不错,没想到这破地方藏着这么水灵的一个姑娘。”   元路视线掠过车窗外的山林,撑着肉肉的下巴问:“尚哥,你知道女孩子都喜欢吃什么吗?”   尚哥一个大龄单身汉哪懂这些:“不知道,你回去问问你嫂子呗。”   元路若无其事的说:“也是,你要是都懂这些了,也不会到现在都还一个人了。”   尚哥脸一黑:“你这事还没苗头,就开始损我了。”   元路笑出声:“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尚哥,这周六你陪我再来一趟这里呗。”   这几天,他就去问问女孩子都喜欢什么。   “这我不能先答应你,得先看看你爸周六要用车不。”尚哥问,“对了,要是你爸问起来,我照实说还是?”   元路无所谓:“照实说,我今晚回去还要问我嫂子事呢。我妈是个人精,想瞒也瞒不住。”   尚哥说:“行。”   村子里来的小轿车去了苏家这消息,没多久就传的人尽皆知了。   几乎大部分的村民都没见过小轿车,又是去的苏家。谁不知道苏家的小闺女长得跟个天仙儿似的。   即使她今年20了,不管暗地里讨论些什么,至少看在她在教书的份上,表面上都和和气气的,没一句说人家不好的。   回到知青点的知青,关上门说着闲话。   “我猜啊,那小轿车就是冲着苏溪溪去的,就是不知道坐小轿车的人长得怎么样。”说话的是后来的女知青周芸。   高菲算是被无望的知青生涯,逐渐磨平了那份骄傲。这会儿也能心平气和的参与讨论:“能开得起小轿车,还真是有钱。苏溪溪的命还真是好。”   周芸凑过去问:“高菲姐,你坐过小轿车吗?”   高菲摇头:“没,我只看到过。”   周芸向往的说:“我也没,也不知道坐起来是啥感觉。”   在埋头烧火的洪蓉,没好气的提醒:“晚上你可以做去坐小轿车的美梦,现在给我专心看着锅里。”   高菲撇嘴:“你就不能温柔点说吗?一天天的,跟吃了炸药桶似的。”   洪蓉呵呵:“对你我就温柔不起来,没办法,你太招人气了。”   高菲冷哼:“气死你气死你。”   旁观的周芸羡慕的说:“洪蓉姐和高菲姐的关系真好,我也想要这样的朋友。”   洪蓉:???你是不是对关系好这个词有误解?   高菲:???我怎么可能和洪蓉这个凶女人关系好?!   互相嫌弃的对视一眼,又飞快移开,异口同声的说:“谁跟她关系好啊!”   周芸表示磕到了:“我懂我懂,相爱相杀。”   洪蓉起鸡皮疙瘩:“你别懂,我求你。”   高菲浑身发痒:“你这话真够恶心的,看了多少爱情故事啊。”   厨房内的女知青说着,院子里休息的男知青也在讨论着。   赵庭作为容言初的室友,现在勉强算得上好友,对他最近的不对劲看在眼里。但赵庭不好问太多,就默默观察着。   应了那句古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赵庭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好友是喜欢苏溪溪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往前一步。   前不久容言初搭苏溪溪她妈去县城,他也知道。   相处没几年,他知道容言初不是这么好心的一个人。有回他想骑一下自行车,磨了容言初好久,又再三保证骑过后会清理干净,这人才答应的。   在容言初身上,就没顺便这个词。   听到村民们说,有小轿车去苏家了。赵庭来不及听八卦,就匆匆赶回了知青点。   容言初正在屋子里批改学生作业,对外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赵庭拔高音量:“你还在干什么啊?!老容,你媳妇儿都要没了,还坐得住。”   其他知青还没回来,赵庭说这话也不怕被听到。   容言初凛冽的眼神嗖一下射来,没有一丝情绪,像是一把能看透人心的利剑。   赵庭打了个寒颤,为了好友的人生大事,还是硬着头皮说:“你还不知道吧,就下午不知道啥时候,有小轿车去了苏家。那可是小轿车啊,我奋斗一辈子都不一定能买的起。”   “有小孩看到,从车里下来的是个年轻男子。那肯定就是去找苏溪溪的啊。”   容言初看赵庭的目光,又冷了几分。   赵庭求饶:“你把我瞪死也没用,你还不快想办法啊。只要那男的没太大的坏毛病,那苏溪溪的爸妈铁定就同意了。”   容言初垂下眼睑,遮住了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嗓音冰冷的像是含了冰块:“多谢。”   直觉告诉赵庭,不能再待这间屋子里了。没再多说话,忙不迭的出去了。   在门关上的瞬间,容言初手里的笔,不堪重负的发出一声脆响,断成两截。   鲜艳的红墨水从笔管里流出,浸染在手心里,随着时间流逝,一点一点的滴落在作业本上。   刺眼无比。   身体发出了它对主人不作为的不甘愿。活跃的大脑、暴力的双手、激烈跳动的心脏,仿佛都在说,它不愿接受苏溪溪成为他人妻子的结果。   可他能做什么呢?   容言初强迫自己闭上眼,慢慢冷静下来。再睁眼时,又是清冷君子的模样。   这一晚,他什么都没做。   赵庭瞧他冷漠的表情,有一瞬间怀疑是不是自己误会了好友。   直到第二天一早醒来,被容言初充满血丝的双眼吓了一跳。眼下还有黑眼圈,不出意外昨晚是没睡了。   这下,更加证实了赵庭的猜测。   但他真帮不上什么忙。他和洪蓉谈的恋爱,没那么多曲折,顺利多了。   赵庭上工前,走到他身边拍拍他肩膀,鼓励他:“我看好你,老容。去努力一把,说不定苏溪溪也喜欢你,就等着你先说出口呢。”   出门前,又回头不怕死的补充一句:“你不主动,她就可能是别人的媳妇儿了。” 第46章 46   ◎你讨厌我吗◎   学生上课比大人上工要晚。   容言初走进略显寂静的学校, 一个学生都没有。   学校侧边的小房子里,刚起来的周老师正在洗漱,杨老师在厨房做早饭。   周老师看到他, 惊讶的说:“小容,你今儿怎么来这么早?吃早饭了没?没吃进来一起吃点, 你杨老师早饭马上就好了。”   知青点吃早饭的时候, 容言初没有胃口,他的早饭给了赵庭。   “不用了周老师, 我去办公室待会儿。”   周老师看着容言初清瘦的背影, 随手擦了擦脸上的水,去厨房帮着烧火。   杨老师洗涮着铁锅, 问他:“是小容?怎么不叫他一起来吃个饭?”   周老师说:“他说不用。不过我瞧着小容脸上俩黑眼圈特别明显, 看样子昨晚是没睡好。”   两人住在这小房子里,平日里和村民的交流不多。在上学期间, 每天都是忙着学校的事, 基本上不太关心村子里发生的事。   自然也就不知道昨儿下午, 有小轿车去苏家的消息。   杨老师从另一口铁锅里拿出蒸熟的馍馍, 不在意的笑笑:“年轻人嘛,就是一晚上不睡都没什么影响。不要往灶里扔柴,吃饭了。”   苏溪溪在家收拾好去学校,一路上遇到的人都是拐弯抹角询问那小轿车的。   这条件, 换谁谁不心动。要是自家闺女嫁进去了,连带着娘家的日子都要好过起来。   大队家里有适龄闺女的人家, 都不由打起了心思。   苏溪溪和元路还没成, 就算她们闺女被元路看上了, 那也算不上抢人姻缘。   元路的身份, 迟早会被这些人知道, 苏溪溪就大大方方给他们分享了。   得知是昨天来的人是县城里大厂的厂长小儿子后,女人们的心思更活跃了。恨不得拉住苏溪溪,从她嘴里问出更多关于元路的消息。   苏溪溪被问得人都麻了,她知道的不多,最后借口她给学生上课要迟到了,才慌忙逃生。   为避免还遇到村民,苏溪溪是一路跑着进学校的。和她一样踩点到校的还有她班上成绩最好的女孩,李笑。   李笑人如其名,挺爱笑的一个女孩。   苏溪溪年纪不大,玩心重,和班上学生经常玩一块去,关系也不错。   李笑头发扎的乱糟糟的,跑到苏溪溪身边,表情有些难过:“苏老师,你要结婚了吗?那以后是不是就不会教我们了啊?”   她昨晚听见爸妈说话,说苏老师过不了多久就会嫁去城里了。   苏溪溪对此表示是震惊的:“不是,谁跟你说我要结婚了的?哪个造我谣?”   一晚上过去,连她要结婚的消息都传来了?那她去县城待十天半个月,岂不是她肚子都揣上娃了?   李笑小脸迷茫,小声的说:“他们都这样说的啊,苏老师,我舍不得你。”   苏溪溪咂咂舌,一边帮她重新扎了下头发,一边说:“都假的,我本人都还不知道我要结婚了。你个小孩子家家的,少听他们说闲话。”   这些大人,说闲话就说闲话,还让小孩听到。   知道苏老师会继续教她后,李笑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   紧接随着苏溪溪的动作,她仰头,用手按着被拉扯长的眼角:“苏老师,头皮有点紧。”   苏溪溪低头瞅她有些扭曲的眼角,心虚的赶快解下橡皮筋:“手生,第一次给别人扎头发。要不你自己来?”   李笑接过橡皮筋,嘟囔着:“苏老师,你和我妈一样,扎头发扯的我脸疼。”   苏溪溪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李笑每天早上一副鸡窝似的发型,原来是因为头发扎的太紧,太疼自己给扯松的。   “你妈扎得紧你就告诉她啊,每天乱糟糟的我还以为你没梳头发。”   李笑不在乎的撅嘴:“我妈才不会听我的,告诉她也不没用。”   李爸李妈一心都在她弟弟上,能让她去上学、还给她扎头发都很不错了。哪像她大伯家的堂姐,连书都读不了。   上回跟爸妈去大伯家,还听到大伯母要给堂姐说亲了,可堂姐今年才14岁。   想到堂姐,李笑肩膀都耷拉了下来   出来摇铃的周老师,见到一学生一老师还逗留在外边,一点上课的自觉都没有。   “苏溪溪,你就是这样给学生当榜样的吗?带头迟到啊。”   苏溪溪拒绝这个罪名,一把搂起李笑往教室跑:“周老师,你这不还没摇铃吗?等我跑进教室再摇啊!”   周老师被她一副赖皮的样子逗得发笑,到底是看着她进教室后才摇铃。   从办公室出来的容言初,只来得及看到一闪而过的侧影。   杨老师经过他身边,一脸疑惑:“我听到溪溪的声音了,她来了啊?”   容言初抿唇:“来了,刚看到她进教室。杨老师,我把她要用的课本给她送去。”   杨老师:“去吧去吧,我也去上课了。”   容言初紧握手里那份属于苏溪溪的课本,敲响了隔壁教室的门。   “苏溪溪。”   苏溪溪还在坐着歇息,看到教室门口的青年:“是你啊?怎么了?”   教室里的学生,好奇看着在学校各年级都流传着凶名的容老师,开始小声交头接耳。   “你的教材。”   苏溪溪拍拍桌子,警告这群小萝卜头:“安静,上课了。”   教室恢复安静,好奇的目光仍旧落在两位年轻的老师身上。   苏溪溪走过去接过,正是她这节课要用到的语文教材:“谢谢啊,你怎么知道我什么课?”   容言初没回答这个问题:“去上课吧。”   苏溪溪感觉他怪怪的,脸色有点不对,但人都走了,教室里一群学生看着她也不好多问。   有些心不在焉的上完课,苏溪溪回了办公室。没见到容言初,而杨老师刚坐下。   “杨老师,容言初人呢?”苏溪溪问。   杨老师往后一靠,取笑般道:“你俩还真是,一个很早就来,一个差点迟到。咋的,昨天大队有啥大事吗?”   苏溪溪打哈哈:“没,能出啥事。我差点迟到是有原因的。杨老师,容言初怎么了?”   杨老师指指她身后:“本人来了,自己问呗。”   随着容言初走近,苏溪溪清晰的看到他眼眸里充满血丝。不知道的还以为得了红眼病。   等人坐下,苏溪溪双手撑在桌子上:“容言初,你昨晚做贼去了?”   容言初冷冷看她,暂时不想和她说话。   苏溪溪用教材戳一下他手臂:“哎呀,怎么你还生气了?我这是关心你啊,一言不合就冷脸。”   杨老师笑她:“小容现在都好多了。刚来大队那一年,我和你们周老师还私下说,小容是不是不会笑。”   苏溪溪认同道:“容言初,你看看,连杨老师都这样说你。”   容言初突然反问她:“早上你为什么迟到?”   苏溪溪得意的小脸一僵:“我们非要这样互相伤害吗?”   闻言,容言初蓦地勾唇:“苏溪溪,下午课上完后你先别走,我想和你说点事情。”   苏溪溪眨眨眼,不明所以:“说什么啊,现在说不行吗?”   容言初直白的说:“现在时间太短,说不清楚。”   旁观的杨老师脸上露出看破一切的笑容,没插话。   苏溪溪被看得不自在,缩回手细想,最近确定没得罪过容言初。那会说什么,几分钟还说不完?   然后接下来的时间,苏溪溪一得空就在想,容言初会和她说什么。   再一次被学生提醒走神后,苏溪溪气的拳头握紧,想立刻冲出去打他一顿。这辈子最烦说话吊胃口的人了!   煎熬到下午放学,恰好碰到学生来问问题。苏溪溪忍住急切,耐心回答后,气冲冲的走近办公室。   办公室里除了容言初,没有其他人。   这时候学校还有学生在,苏溪溪怕影响自己在学生眼中的好形象,把门关上。   走到容言初面前,叉着腰质问:“快说,什么事?说完我好回家。”   容言初把她座位上的椅子搬过来:“你先坐。”   苏溪溪看了下身后的椅子,坐下。被容言初专注的眼神注视着,颇有些坐立不安。   “你别光看着我啊!不说话我就走了?”   “别。”容言初脊梁骨挺直了些许,黑发下的额头冒出点点汗,“苏溪溪。”   苏溪溪被他弄得紧张了,右手拇指食指紧捏着左手手指,如同被班主任点名:“啊?”   容言初艰难的把话问出口:“你讨厌我吗?”   紧张了半天,没想到他问了个这。吓死她了,还以为要说什么大事。   苏溪溪心里吐槽着,但她却脱口而出:“不讨厌。”   三个字,让容言初紧绷的身体都松懈了些,呐呐似的自言自语:“那就好。”   苏溪溪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容言初站起身,白色短衬衫上没一丝皱褶和脏污,将他高瘦挺拔的身体包裹住,衬得青年愈发清隽颜如玉。   “溪溪,我今年23岁,身体无疾病。存款两千左右,有部分是以前的稿费,还有部分是家里给的,剩下的是这几年的工资。我爸妈在京市政府部门工作,对我的妻子没有要求,只要是我喜欢的就行。   “目前暂时没有回京市的办法,以我的能力可以支撑起一个家庭的开销……”   一开始,苏溪溪还以为他在自我介绍。   说到存款有两千的时候,苏溪溪眼睛都亮了。就只差说,你居然那么有钱!   说到后面,苏溪溪平静内心有了起伏,跟有人在敲锣打鼓似的。她强装淡定的移开视线,即使不看他都能察觉到那道灼热的、仿佛能看穿人的目光。   第六感告诉她,容言初说这些的目的,和她有关。   还是关乎人生大事的那种。 第47章 47   ◎那是她捧在手心养大的闺女啊◎   容言初把和自己相关的, 都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连存折密码都说了。   不等苏溪溪喘口气,容言初接踵而至的一句话, 直接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苏溪溪,我, 我喜欢你。”容言初面上冷静, 内心躁乱的不像话。黑发掩盖下的耳尖红红的,整个人都紧绷着。   从没被人表白过的苏溪溪, 漂亮小脸呈诱人的嫣红色, 衬得愈发动人。她不知道该做什么,想起身一个人冷静冷静。   不知是由于动作太大、椅子重心不稳, 还是她被这表白吓到了, 整个人往后一扬。   手长的容言初一把拉住她,下一秒椅子四仰八叉的倒在地面。   容言初的手掌烫的惊人, 让苏溪溪出于本能的挣扎了下。   不等她说话, 容言初见她站稳后就松开了手。但对她抗拒的行为, 神情流露出一丝脆弱和受伤。   苏溪溪张了张嘴, 做都做了,不管怎么解释都很苍白。   她头疼的说:“容言初,我不是那意思,你别多想。”   容言初小幅度的低了低头, 嗓音暗哑:“嗯,我知道。”   以她目前对这人的了解, 苏溪溪觉得他大概率没相信自己的话。   她现在还有些懵, 突然被人表白了。说实话, 她对容言初是有点喜欢的, 要是能和他过一辈子好像也不错。   而就算在一起了, 容言初回不回京市,对她未来的生活也没有多大变化。大不了就分手呗。   昨天元路的到来,秋槐花话里话外对他都挺满意的。晚上和苏家人说,都是带着笑的。   现在恐怕就等着老四一家打听来的消息了。   要知道,秋槐花那双火眼金睛,先前给苏溪溪相看的十几个都没和苏溪溪提过。   没通过秋槐花的这关,是无论如何都到不了苏溪溪这里的。   想到元路,苏溪溪就痛苦面具。对他是真没感觉,经济条件再好也没用。她又不是挣不了钱,虽然挣不到几个钱。   这样想想,还是和容言初谈个恋爱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他那张脸,看了近五年都没厌,足以见得耐看性。   还能有效遏制秋槐花给她说亲的想法。   苏溪溪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红晕还没散去,试探性的询问:“容言初,我跟你商量个事儿,你要是觉得行,我就继续往下说。”   容言初不知道如何和喜欢的女孩告白,生涩的动作和语句,是他提前酝酿了一晚上的。   当苏溪溪坐在他面前那一刻,他那被父母、老师同学夸赞聪慧的大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仅凭着本能,用没有一点华丽辞藻堆积出来的事实,向女孩述说他的那份艰涩的心意。   在等待答案的过程中,短短一分钟,他停止了思考,全身上下的注意力都在苏溪溪身上。   生怕不注意,就会错过苏溪溪给他的回应。他甚至不敢催促,就怕听到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容言初喉结滚了滚,嗓音透出不易察觉的颤意:“你说。”   苏溪溪盯着他的双眼,开始掌握主动权:“我们可以先谈恋爱,懂吗?不是一上来就结婚的那种。等时候合适了,再谈结婚的事。”   “如果谈了一段时间后,觉得不合适,和平分手。”   这段话,放在这个年代,胆大又妄为。但苏溪溪莫名相信,容言初能理解她的意思。   她不想谈个恋爱,就要轻易的搭上一辈子。再者,她今年才20岁,这么风华正茂的年纪,让她结婚,生一堆娃,这辈子都不可能,下辈子也不可能。   这一大堆话,容言初就听进去“可以谈恋爱”这五个字,身上低沉气息瞬间变得欢悦起来。   苏溪溪话音刚落,他不及多想就答应了:“好,都听你的。”   漆黑的双眸里,带着明显的笑意,整个人都变得温和了。   他应的过于爽快,苏溪溪怀疑的看着他:“你真听清楚我说什么了?”   容言初没仔细听她后面说的什么,但联想一下语境,大概能猜到她的意思。确切点头:“听清楚了,需要我重复一遍吗?”   苏溪溪见他神态不似作假:“那倒不用。”   随后,苏溪溪清了清嗓子,向容言初走近,和他保持半米的距离。看着新晋的帅气男友,心情舒畅的指挥他干活:   “男朋友,麻烦帮我把椅子搬回去呗,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容言初欣然接受了这个新称呼。把椅子放回去后,顺手拿起苏溪溪的布包和水杯,征求她的意见:“我送你回去吧?”   苏溪溪想了想,空着手往外走:“行。”   只要确定了关系,两人之间的氛围自然而然就变得暧昧起来。但凡用点心观察,就能看出不同。   苏溪溪没想瞒着,所以就没抗拒容言初的行为。   时隔一天,有关苏家的消息再次传遍整个大队,只不过这次是事实。   秋槐花不上工了后,没事干就去找人聊天。回家刚好碰上两个儿媳下工,还莫名其妙得到了好几声恭喜。一问才知道知青点那位容老师送苏家闺女回家,还给她拿东西的事情。   于大娘关心的问:“槐花啊,你家小闺女真和容老师谈了啊?”   于海被苏溪溪明确拒绝后,就想通了。后面有过几次媒人说亲,去年遇到了合适的姑娘,也结婚了。   儿子这么些年没结婚的原因,于大娘没怪过在苏溪溪身上。自家就那条件,根本就没想过苏溪溪能当她儿媳妇。   于大娘说完,站在李大娘身后的何春秀探出头,急急的问:“苏溪溪不是在和开小轿车的谈吗?怎么今天……又和容老师了?”   何春秀这女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话不清不楚的,瞬间就把苏溪溪推向不好的漩涡。围观的这些老娘们最喜欢看热闹,说话最爱添油加醋。   未婚前和一个人正常谈恋爱,这没什么;但要是未婚和两个男人扯上关系,那各种难听的话都能传出来。   要是因为这事,被扣上乱搞关系的罪名,苏溪溪这辈子就算完了。   秋槐花一下就炸了,叉着腰指着她,一脸凶相:“何春秀,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谁跟你说我闺女和元路在谈的?人就是闲来无事来乡下看看,和我家闺女就是朋友关系。你少给老娘在哪儿臭逼逼。”   不知闺女和容言初啥情况,但秋槐花一定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明闺女和元路啥关系都没有。   这样即使闺女和容言初真如她们所说谈恋爱,那样也不会让人有诟病。   兰福英不喜欢何春秀,总感觉她眼珠子直转悠,在算计着什么。顺着婆婆的话不小声的嘟囔:“你这人啥毛病啊,见不得别人好?小妹在县城读了几年书,有几个朋友咋了?”   王香和苏明国一样,是个老好人。但也知事情轻重,附和:“小妹招人喜欢,又不是小妹的错。”   李大娘一张老脸臊的慌,瞪向乱说话的儿媳:“给我闭嘴,这种事能乱说?小心我打烂你的嘴。”   何春秀脑子里幻想了一大堆,还想犟嘴,被婆婆盯着把话咽了下去。   训斥了儿媳,李大娘赔笑道:“苏妹子啊,真是过意不去。她就那个鬼样子,一天到晚真是要气死我。”   “看在大队书记的份上,我就不和她计较了。”秋槐花扫视周围的人,故意提高音量:“我家溪溪和元路,就开那小轿车的人,两人清清白白。要是还有人背地里说闲话,别让我逮着。”   心里惦记着闺女,秋槐花没功夫和她们瞎扯,不等两儿媳登记完农具就一个人急匆匆的回家了。   而苏成阳放学回家,没在家里看到奶和小姑姑,乐得扔下作业就出去和小伙伴疯玩了。   小姑姑肯定是学校有事,他先去玩会儿,等小姑姑回来他再去写作业。   苏成阳和小伙伴在后山坡你追我赶,玩的正开心,就听到有人朝他嚷嚷:“苏成阳,我看到你小姑姑和容老师走一块了!”   苏成阳傻眼了,怎么他就出来偷完一次就发生这么大的事,气虚的说:“走一块怎么了,我小姑姑和容老师关系挺好的。”   小伙伴甲:“苏老师好漂亮的,我长大以后要娶苏老师当媳妇儿!”   苏成阳急了:“不行!你这么黑,我小姑姑才不会喜欢你。”   小伙伴乙:“苏老师好温柔啊,我也想要她当我小姑姑。苏成阳,苏老师骂过你吗?”   苏成阳像个护食的狗崽子:“你做梦,你休想和我抢小姑姑。”   后一个问题,苏成阳仔细回想了近几年和小姑姑的和睦相处,得意洋洋的炫耀道:“小姑姑不会骂我的,她超好!你们就羡慕我吧,哈哈哈。”   小孩子忘性大,五岁以前的记忆都不太记得了。早忘了那个总嫌弃他脏、嫌弃他哭得烦的“小姑姑”了。   小伙伴丙:“苏成阳,昨天去你家的小轿车,你去坐过没有啊?”   苏成阳怪异的望他:“又不是我家的,我为什么会去坐?”   小伙伴丙:“大人们说,小轿车是去找苏老师的。要不你去跟苏老师说说,让我们坐一下小轿车呗。”   小轿车是很吸引人,但和小姑姑相比就不值一提了。   苏成阳当下就甩脸子了:“不行!想都别想,你们要是想坐小轿车自己去和那人说。关我小姑姑啥事。”   小伙伴丙不高兴:“真小气!不和你玩了。”   苏成阳没了玩的心情,路过小伙伴用肩膀撞了他一下:“不玩就不玩,我不稀罕。我还没嫌弃你考鸭蛋呢。”   苏成阳几乎是和秋槐花同时到家的。   苏成阳刚好撞到秋槐花枪口上:“好啊你个苏成阳,我不在家守着,你就出去玩?作业不写了?”   挨骂是常事的苏成阳,不慌不忙的用小姑姑挡刀:“奶,容老师送小姑姑回家了?是真的还是假的啊?大家都知道了。”   秋槐花看穿他的心思,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吼道:“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少给我耍心眼,滚去写作业。”   一想到她家水灵灵的小白菜,可能真被猪拱了。   秋槐花又难受起来了。那是她捧在手心养大的闺女啊。 第48章 48   ◎真谈了?◎   苏溪溪和容言初告别后, 走进院门,里边安安静静的,没人在家的样子。   ?苏成阳不在家吗?又去哪儿鬼混了。   苏溪溪嘀咕一句, 没打算去找人。回来这段路不远,太阳未落山, 身上有些热。   去洗了个冷水脸, 苏溪溪回了屋子。待到下工的喇叭声响起,院子才有动静。   她还在叹息逝去的单身狗生涯, 就隐约听见窗外秋槐花和苏成阳的对话。   “妈, 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今晚要我去做饭呢。”苏溪溪走出去, 讨好的冲她妈微笑。   论流言蜚言的传播速度, 再结合秋槐花不善的表情。嗯,容言初送她回家的消息, 大概是传进了她的耳朵。   秋槐花想质问她的脸没绷住:“你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火都没烧过, 还做饭?”   苏溪溪晃晃她胳膊:“哎呀, 妈, 谁惹你生气了呀?别不开心了,笑笑嘛。”   哄人小能手.苏溪溪.乖巧宝贝上线。   “是不是苏成阳惹你生气了,等会儿我好好骂他一顿。我回来就没看到他在家,肯定是趁着我们不在家看着他就出去玩儿了。”   坐在桌前准备写作业的苏成阳, 仿佛有预感似的探出头来,幽幽的说:“小姑姑, 我都听到了, 你想奶打我屁股!”   秋槐花回头训人:“看啥看?大人说话小孩儿插什么嘴, 还有, 没写完作业今晚不许吃饭。”   苏成阳幽怨的看一眼苏溪溪, 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下写作业。   这点作业,怎么可能写不完!   打发好孙子,秋槐花拉着苏溪溪进了屋子:“溪溪,我有话问你。”   苏溪溪乖乖的跟在身后,主动询问:“妈,你是问容言初吗?”   坦白从宽,这事是她做的太匆忙,没提前和苏家人透露。   秋槐花见她心大的模样,谨慎的说:“溪溪,小容和你是?”   苏溪溪坦诚道:“对,妈,我和容言初谈恋爱了,下午确定的关系。以后啊,妈你就不用帮我相亲了。”   直白通俗的话,让秋槐花一下没缓过神来。闺女说的“我和容言初谈恋爱了”这句话,循环在脑子播放。   苏溪溪没得到回应,以为是她看不上容言初,便想让她安心些:“妈,我挺喜欢容言初的,我和他说过先谈恋爱。”   还是没得到回应,苏溪溪在秋槐花眼前晃了晃手:“妈?”   秋槐花片刻回神:“啊?妈没事,等你爸你哥他们回来再细说。”   苍天啊,她如花似玉的闺女真被猪拱了!!!还是个不知道前途在何方的知青,心在流血。   王香和兰福英满头大汗的回来,就看到婆婆一脸恍惚。   “妈?你咋了?小妹,你和妈说啥了?”兰福英问。   苏溪溪无辜:“我就和妈说了我和容言初谈恋爱的事啊。”   好的,这下三个人都恍惚了。   王香瞠目结舌:“容,容老师吗?”   苏溪溪说:“大队还有第二个叫容言初的吗?”   时间不早了,到做晚饭的点。尽管两个嫂子问题一大堆,还是啥都没问。   小妹和容言初谈对象,苏家男人想问的可能比她们还多,留给他们操心去吧。   男人不爱听八卦,又有秋槐花的那一番警告的话在前,苏家男人还蒙在鼓里。   直到晚饭过后,秋槐花把苏柳和苏成阳撵回屋子,对儿子儿媳说:“有事要说。”   苏大强坐在她旁边,眯着眼把宽大的烟叶切成细细的长条。   苏明家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的说:“妈,你要说啥啊?非得饭后说。哎哟,我这腰今天闪着了,还想让大哥给我按几下来着。”   听到弟弟受伤,苏明国关切道:“二弟,你腰伤的重不?等妈说完事我去给你按按。”   苏明家捶捶后腰:“不重,就有点痛。”   秋槐花不留情的踹他一脚:“咋不痛死你?还以为你二十多呢?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苏明家嚎叫一声,离心情不太好的秋槐花远些:“妈!你有啥要说的啊?磨磨蹭蹭的。”   秋槐花撸起袖子,想揍人,被苏大强叫住:“槐花。”   秋槐花退回去坐着,看向看好戏的闺女:“溪溪,你的事你来说。”   一听和小妹有关,歪坐着的苏明家坐直了身子。   苏明国则是侧头瞟了眼王香,用眼神询问:小妹咋了?   王香努努嘴,没说话。   处个对象,这么大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犯法了。   苏溪溪简短精练的几句话,把下午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堂屋一片寂静,三个大男人呆滞了。姜还是老的辣,苏大强率先发表意见。   苏大强对容言初没啥坏印象,见闺女是真喜欢:“你喜欢就行,你年纪不小了,处着看看。受欺负了和爸说。”   苏溪溪拍拍胸脯,自信十足:“爸,你放心,我一定会跟你告状的。”   苏明国没反对,只是忧心忡忡:“那元路那边咋搞?”   “元路关我闺女啥事,他俩昨天第一次认识。”秋槐花理直气壮的说,“我可没允他什么,是他自己找上门的。这人周六要来,到时候就趁机说清楚,让他别来了。坏我闺女名声我跟他拼命。”   显然,苏明家是认同秋槐花的说法的:“妈说的有道理。话说老四的消息咋还没打听来,这人都没戏了,那消息还有屁用。”   相比背景不知的元路,苏家人更偏向于苏溪溪的选择。容言初虽是个知青,但在大队相处中了这么多年,风评没差的。   兰福英笑着说:“四弟四弟妹肯定也没想到,小妹处对象的速度这么快。”   见苏家人都没反对,苏溪溪原本有些担忧的,此刻就彻底放心了。   秋槐花咳了咳,严肃的说:“确实有点巧了,就算我们问心无愧,但一个村子的,背地里多少会说闲话。争论几句可以,但别动手动脚。”   苏大强不爱管家里,但闺女的事没忍住接话:“你们妈说的,都记心里。尤其是你老二,打小就你最冲动。”   苏明家眼珠子转了一圈,义正言辞维护自己的形象:“爸,我是那样的人吗?我还要给两闺女当榜样呢,早改了。”   秋槐花懒得跟他掰扯,不耐烦的撵走人后,和苏大强又聊了许久。   散去时,苏明家追上准备回屋子的小妹低声问:“小妹,你和他真谈了?”   当初容言初无故揍邓安,他就觉得这人对她小妹有意思。没想到这五年安分守己,那是一点戏都没有,他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结果这突然和他说,小妹和容言初在处对象了。冲击有点大。   苏溪溪惊讶:“我说了那么多,二哥你没信?”   苏明家倚靠在墙壁上,语气里掩藏不住的急躁:“所以是真谈了?不会是为了躲避妈给你相亲,才找上容言初的吧?”   苏溪溪睁大眼:“怎么会,我和他是真在处对象,骗你干嘛。”   “操!”苏明家一拳头砸在墙上,嘴里骂骂咧咧的。   二哥反常的言行,让苏溪溪皱起眉头,踌躇了下问:“二哥,我咋感觉你怪怪的,你对容言初有意见吗?”   苏明家露出一个咬牙切齿的微笑:“没,小妹回屋睡觉吧。”   苏溪溪歪头凑近看他:“二哥,容言初是我对象了,你不会打他吧?”   二哥的脸色黑得吓人,总感觉马上要打人了。原来二哥对容言初这么有意见啊。   苏明家不想吓到小妹:“怎么会,你的对象我打他干什么,又没欺负你。”   若是姓容的敢欺负小妹,一定会揍死他。   ——   和容言初正式处对象后,苏溪溪的日子比以前更舒坦了。   两天内,容言初帮苏溪溪上了两节课,一天一节,还是容言初主动问的。   连杨老师都看不下去了:“这处对象了就是不一样啊,某人愈发懒了。”   容言初还在苏溪溪上课的教室里,说的是谁一眼明了。   苏溪溪心虚的笑笑:“杨老师~我哪里懒了。”   周老师倒看得开,插话:“婉萍啊,这两孩子处对象了,你不是最高兴的吗?只要他们没耽误学生的课程,就随他们去吧。一两节课没什么大不了的。”   杨老师早看穿了苏溪溪性子里的那股懒劲儿,捂着嘴笑:“你就惯着她吧,要不是我说这一嘴,她怕是每周都要让小容给她上课吧。”   有这个打算的苏溪溪,跺跺脚:“杨老师,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是容言初自己问我的,我才没有让他帮我上课。”   一时有人代课一时爽,一直有人代课一直爽。   这两天,容言初肉眼可见好说话了很多。   要搁以前,想让他帮上一节课。容言初只会冷冷的说让她先把以前代的课先补回去。   周老师听到这儿,轻声责怪:“那不行,溪溪,偶尔让小容帮你上课我不阻拦,每周都这样那就不行了。”   苏溪溪小脸燥得慌:“我知道了周老师,没有下回了。”   批改完学生们的课堂作业,苏溪溪抬头见周老师杨老师不在办公室。   容言初坐在对面,低头在写着什么。   苏溪溪屈起食指中指,敲敲桌面,略微委屈的说:“容言初,我下午被周老师说了,都怪你帮我上课。”   容言初顿住,蹙眉:“周老师说你什么了?”   苏溪溪气哼哼的:“说我懒,意思就是我欺负你呗。我欺负你了吗?”   容言初扶额:“没有,帮你上课是我自愿的。那我去和周老师解释一下。”   他见苏溪溪下午没什么精神,清楚她一到下午就懒洋洋的,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苏溪溪不想再丢一次人,撇撇嘴:“算了,还解释啥啊。”   他去解释,周老师和杨老师怕又要说她欺负人了。 第49章 49   ◎给我一个机会吧◎   周六上午, 苏家人像往常一样去上工。   苏大强没去,作为当家人留在家里和秋槐花一起等着元路到来。城里人骄傲得很,他担心元路恼羞成怒, 一个不高兴对槐花和溪溪出手。   恰逢月底,在公社和县城读书的侄子侄女, 一大早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周五放学就可以回家, 但周五放学太晚了,回家路程远又不安全。   夏天下工又晚, 根本没时间去接小孩。最后就决定让他们周六上午回来, 周日下午再回学校去。   苏梧在县城,路程要远很多。提前出发, 才和妹妹及堂弟们在中途汇合。   一个月没见姐姐, 苏桐心里委屈死了。瞧见姐姐远远走来,嘴一瘪, 泪眼汪汪的扑向苏梧。   “姐!”十三岁的苏桐, 还是有些重量。   苏梧被撞的后退好几步, 无奈搂住她, 摸摸她的脑袋:“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这么莽撞的扑过来。万一我没接住,有你哭鼻子的。”   苏桐才不管那么多,听着苏梧念叨也不嫌烦。兴高采烈的嚷嚷:“我相信姐你一定能接住我的, 我不怕。再说,姐你都不想我的吗?”   “姐, 你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啊?有没有人欺负你啊?不知道小姑姑有没有想我们, 等会儿就能回家了, 嘻嘻。”   去公社上学后, 许是接触到了新同学, 也不知道被谁影响的,跟个小话痨一样。   小嘴叭叭个不停,像是要把这个月没说的话,一股劲都说完。   太阳悬在半空中,炽热的阳光洒在大地上,几人被晒得头皮发烫。两颊各顶着一大块红,还怪喜庆的。   苏成星张大嘴吐着舌头,热得直冒汗:“苏桐,你还要说多久啊?你不热啊?”   两人仅差一岁,近几年越发互相看不顺眼,背地里都直接叫名字了。   苏桐对他嫌弃万分:“跟个傻子一样,热你不知道和成越堂弟一样去树下躲着啊。”   苏成越按照往常的经验,早早就选好了躲太阳好乘凉的地方。   这猪脑袋,怪不得去年会留级。真是笨死了。   苏成星说不过她,转头看向好说话的苏梧:“堂姐,我们能先赶路吗?好热啊。”   而苏梧被苏桐晃的头都大了,轻轻推开妹妹:“阿桐,我们边走边说吧,回去晚了小姑姑该担心了。”   轻松拿捏。   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的景色越发熟悉。前面转个弯,就能看到村子了。   苏成阳快累趴了,缠着他亲哥手臂死活不放开,就像苏成越身后长了一根尾巴。   半路就被缠着,苏成越甩了一路都甩不开。瘦瘦的小脸面无表情,拖着他努力走。   同样被缠着的还有苏梧,不过她已经习惯了。   忽然从后面响汽车的喇叭声,伴随着一声男人吆喝:“前面那几个小孩,都让开。”   苏成阳被吓一跳,踢到路上凸起来的石头。要不是苏成越拽着,直接就摔下去了。   苏成越脸上不耐,但也没放开他:“走路你都能摔,眼睛长来配额头的吗?”   苏成阳拍着胸脯后怕,小声嘀咕:“眼睛不配额头配啥?都怪后边的人吓我。”   他气鼓鼓的往后看,想知道是谁说话,就看到一辆黑色的小轿车越开越近。   “哇!哥你快看是小轿车欸!好威风。”   苏梧拉着苏桐走到路边,催促道:“你们快靠边,在路中间挡人路了。”   见孩子让开路,尚哥不再说什么。脚踩油门,小轿车嗖的一下的开走了,扬起一片细土灰尘。   苏桐急忙捂住口鼻,声音闷闷:“好多灰啊,哪儿来的小轿车?”   苏成阳望向小轿车开的方向:“好像是去我们村的。”   苏桐回嘴:“去哪儿管我们什么事,你那么关心干嘛。”   苏成阳又跟她犟起来了:“我猜猜不行吗?我就不信你对小轿车不感兴趣。”   “……”   苏桐松开抱着苏梧的手,苏成阳也松开了苏成越,两人在后面互怼了起来。   苏成越追上苏梧,痛苦的说:“堂姐,就让他俩这样吵吗?我耳根子都麻了。”   苏梧淡定建议:“你可以去劝劝,看他俩会不会听你的。”   这两人吵吵不是一天两天了,吵累了就消停了。   苏成越想想也是,这时他俩吵得正起劲,费再多口舌也没用,就没再搭理他们。   到村口,互不相让的两人终于吵完了。瞧见不远处自家的屋子,一个跑的比一个快。   四人看到门前停着见过的小轿车,都傻了眼了。   苏成阳呆滞住:“它为什么会停在我们家门口?”   新奇物件儿,苏桐好奇的多看了几眼:“难道是来找我们家的?”   好奇心很快过去,苏桐又不爱思考,转眼就把小轿车抛在脑后。撒丫子跑进院子,扯着嗓子喊:“小姑姑!我们回来了。”   元路和尚哥坐在屋檐下,对面是秋槐花和苏大强,秋槐花边上坐着苏溪溪。   苏桐急刹车停住脚,见到陌生人就拘谨了,乖巧喊人:“爷,奶,小姑姑,我们回来了。”   后面陆续进来回家的苏家孩子。   元路记得这四个孩子,惊讶的说:“原来是你们啊,早知道顺便搭你们回来了。”   秋槐花诧异道:“没事,小孩子嘛,多走走才容易长身体。”   走了一路,早就口渴了。   纷纷进堂屋喝水,一眼看到桌子上好几袋散发着香味的糕点和苹果,还有两块颜色鲜艳的布。   苏成星嗅着苹果的清香,眼冒金光。他馋了,摸摸摸焉瘪的肚子,口中不断分泌唾液。   装作不经意看向在说话的爷奶,见他们没注意这儿,苏成星爪子痒了,不动声色的摸向装着糕点的纸袋子。   苏成越在半空中逮住他的手,跟个小大人似的皱眉:“你在干什么?”   苏成星不死心:“哥,我偷吃一点应该不会被发现吧。我分你一半呗。”   苏成越松开他,随意的说:“你要是想被奶当众打屁股,你就尽管去偷吃。奶眼睛那么尖,怎么可能看不出少了东西。”   喝了一碗水的苏桐,鄙视的刮了刮脸蛋:“好吃狗,等你被打屁股我要笑死你。”   苏成星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你才好吃狗!”   见时间差不多,秋槐花朝屋子里喊:“水喝了就都出来,里面不闷啊。”   又轻声对闺女说:“溪溪,和阿梧阿桐玩儿去,顺便检查检查她们几个的学习情况。”   苏溪溪等这一刻等很久了。在元路来后,出于礼貌她又不好躲着,她就跟哑巴一样,跟在秋槐花身后。   秋槐花刚和元路说了几句客套话,苏梧几个就回来了。   考虑到等下说的事,害怕苏溪溪会受伤,就打发她去一边。这种事,让作为爸妈的他们来处理就好了。   苏溪溪笑容灿烂的起身,冲元路微微颔首,就招招手带着孩子去了自己屋子。   元路见苏溪溪和小孩子相处的那么和睦,猜测道:“溪溪看样子很喜欢小孩子啊,好巧,我也喜欢小孩儿。”   秋槐花含笑说:“小路这就猜错了,溪溪她最烦小孩哭了。这几个侄子侄女小时候可不得溪溪喜欢了,每回见着都离得远远的。”   她没说假话,苏溪溪以前还真是这样。   元路尴尬的笑笑:“这样啊,其实我也讨厌小孩哭。我大哥家的三个小孩,一个哭就全都哭,哭得人头大。”   “之前我帮忙照顾了两天,就再也不想照顾了。”   这话一出,算是彻底将元路排出了。   他这话,无非就是表明今后有小孩了,最多就搭把手,想让他照顾小孩,那是不可能的。   自家闺女那性子,和他不适合。就算现在两人你侬我侬的,等生小孩后,这矛盾就出来了。   秋槐花没有拐弯抹角:“小路,以后莫要再来我们家了。我家溪溪有喜欢的人,而且现在和那人处对象了。”   “不是故意瞒着你,溪溪这两天才想通。没想到啊,那孩子也喜欢溪溪。有个词咋说来着,啊对,叫两情相悦。”   元路蒙圈了。就几天没见,一见钟情的女孩就和别人处对象了?   他和同样蒙圈的尚哥对视一眼,不甘心的问:“溪溪的对象是你们大队里的吗?”   秋槐花不容拒绝的提醒:“小路,现在你不太适合喊这个称呼了,别人误会了就不好了。溪溪对象是我们大队的,和她蛮般配的。”   元路茫然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苏溪溪会找一个乡下的人当对象?   这里的人能有他好吗?能有他有钱吗?   相比大队的人,他分明更能给苏溪溪更好的生活啊!   秋槐花给苏大强使了个眼色,苏大强进屋把元路带来的东西全提了出来,放在元路面前。   苏大强拍拍他肩膀:“小路啊,多谢你对溪溪的喜欢。这些东西很贵重,你还是带回去吧。”   元路迷茫的望着地上那堆东西,这是他精心挑选,问过了好些人,现在还没被拆开就被退回来了。   尚哥推推他,示意他该离开了。既然女孩爸妈都说明白,这意思就是在撵客了。   元路不想走,他不肯承认自己输给了一个乡下人。回头望了望苏溪溪进去的屋子,央求道:“我能和溪……苏同志说会儿话吗?”   秋槐花见他没有暴力打人的倾向,犹豫了下:“这我不能替溪溪回答,我去问问她。”   得知元路有话和她讲,苏溪溪走了出去。   而秋槐花和苏大强进了堂屋,尚哥出了院子,屋檐下的空地留给了两人。   苏溪溪轻声问:“你要说什么?”   元路紧攥着手指,忐忑的大着胆子说:“苏同志,你跟我处对象吧,我会对你好的。你知道的,我爸是钢铁厂的厂长。”   “我家很有钱的,以后我们一起住县城里,我会赚好多好多钱,给你买好吃的,买好看的衣服。”   “你给我一个机会吧,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第50章 50   ◎见你在送人就没过去◎   桃花一朵接一朵的开, 苏溪溪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招人喜欢了。   “可是元路,我并不喜欢你。光是你喜欢我,是没用的。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我挣的钱能养活自己,那就足够了。”   “况且, 我们才见过两次。你所谓的喜欢是基于我这张脸, 是不会长久的。元路,美貌不是爱情的第一选择, 金钱也不是。”   说到后面, 元路的头越来越低,最后默不作声的哽咽了。   苏溪溪一开始还没注意, 直到他脚前有几滴打湿的印记, 震撼了。   “不是,你哭了?”   她冤枉啊, 谁家男人被拒绝后偷偷掉泪珠子啊。她说的这些话, 又不重, 就是想说清楚些, 免得之后再纠缠。   苏溪溪无措的想看他,又怕他控制不住哭得更凶,最后只能木然的站在原地等元路恢复过来。   元路知道在女孩面前哭很丢人,但他的眼泪就跟六七月的暴雨, 说下就下,不带一丝犹豫的。   他人都没反应过来, 黄豆大小的泪珠子就砸在了地上。   从小到大, 要什么有什么的他没这样哭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 就是胸口闷闷的, 像是压了块千斤重的石头。   在苏溪溪问出来后, 元路努力眨眨眼,再眼疾手快的用手背,将脸上的泪痕和快掉出来的泪水,一并抹去。   说着一口沙哑的声音,竭力为自己的行为辩解:“我没哭,是想事情眼睛睁太久,忘记眨了。我是男人,不会哭的。”   苏溪溪看在他有些红的眼球的面上,迫使自己相信了:“嗯,你没哭。下次别睁太久,记得眨眼睛。”   还好心的给他台阶下。   许是觉得这个理由太过荒唐,元路情绪更低落了,“苏同志,我回去了。”   苏溪溪微笑送客:“好的,路上注意安全。”   元路看着苏溪溪迷人的笑容,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要是以后你和你对象分开了,能第一个告诉我吗?”   ???好家伙,居然公然诅咒她分手。脑子怕不是迷了吧。   苏溪溪压住想打人的冲动,没好气的说:“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和我对象一定会白头到老的。”   就算分了,也不可能告诉你!做梦去吧你。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荒谬的话,元路肉嘟嘟的脸涨得通红,想解释:”我……“   “停停停,你该走了。”苏溪溪打断他,不想和他聊,将那堆东西提起往外走。   走到小轿车前,敲了敲车窗。   坐在里面的尚哥刚打开车窗,就看到元路买的东西被塞了进来。   元路垂头丧气的跟在苏溪溪身后,在她转身时没忍住开口:“苏溪溪,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尽管来找我。”   这一招,是他爸教他的。他爸说,要学会利用自身优势,抛出一个诱人的鱼饵,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招在适用于很多时候、很多人。但现在说出来,就把最后的一点情面都给败没了。   苏溪溪并不在意,甚至还挥手:“再见。”最好是再也不见。   尚哥三十好几的人来,见元路跟个傻子一样站在那儿,而那女孩就在那儿看着。他老脸怪不住,只得下去好言好语将人劝上车。   有点丢人,这周围好些人看着呢,还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   苏溪溪站在院门口,淡定受着她们的打量和议论,目送小轿车远去。   无意撇过右侧房屋的角落,容言初静静的站在那里,眼眸幽深。   苏溪溪忽感些许心虚,随后她镇定下来,走过去。   她又没做对不起他的事,心虚啥啊。元路来她家前,容言初还没和她表白呢。   “什么时候来的啊?”   在苏溪溪走近的那一刻,容言初眼里的漠然消失殆尽,温润的说:“刚来,见你在送人就没过去。”   苏溪溪不想因为小事在彼此心里有芥蒂,三言两语将整件事经过说与他听。   容言初听她说完,眼里有丝笑意:“溪溪是怕我多想吗?我相信你的。”   苏溪溪切了一声:“要不然呢,你要是真放心就不会来了。别告诉我你是恰好路过。”   容言初没让旁人围观的习惯,见她没事就放心了:“我明天要去县城,你有什么想带的吗?”   苏溪溪没问他去干嘛:“没有,那后天见?”   “后天见,溪溪。”   这边甜蜜蜜的告别,那边踏上回县城路程的两人,遇到了麻烦。   在快出村子的时候,突然有个瘦削的女孩跑了出来。幸好尚哥反应快,稳稳踩住了刹车。   尚哥确信他没撞到人,但那女孩还是倒在了车前。   元路正独自悲伤中,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急刹车重重晃了一下,额头磕到了。   疼的他龇牙,捂住额头问:“尚哥!你做什么啊?”   尚哥表情严肃,指指前方,在纠结要不要下去看看咋回事:“刚有个女孩撞上来,我真没撞到她,结果她倒了。”   元路对撞没撞到人不感兴趣:“那你下去看看呗,没撞着就让她挪开,我想赶快回去。   尚哥下车,一个穿着洗得发白衣服的女孩就躺在车前,齐肩短发遮住了眼睛。   见有人下来,路边草丛里躲着的何春秀冲了出来,一脸焦急抱住地上的女孩:“小冬,你怎么了?别吓唬妈啊。”   李小冬是装晕,听到何春秀的声音就睁开了眼。她不敢去看小轿车的人的脸,弱弱的喊:“妈。”   尚哥这些年跟着元父走南闯北的,见识了不少把戏。一眼就能看出何春秀装的有多假。   何春秀搀扶着李小冬站起来,后怕的说:“小冬,你没事就好,吓死妈了。”   小轿车就停在面前,黑漆漆的车身像一只巨大的野兽,反射出刺眼的光。   李小冬心突突的,她妈这是在骗人。眼睛干涩的难受,她不想来的。   可若是不来,不听何春秀的话。何春秀就会把她嫁给隔壁大队死了媳妇的男人。那个男人还有三个娃。   李小冬不想嫁过去,所以她只能听何春秀的。   本就是装的,何春秀见李小冬站起来后就心不在焉的松开了。朝尚哥走近两步,略显刻薄的黄脸上,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对不住啊,小冬她马马虎虎的,没看路。”   何春秀原本在地里上工,大老远瞥见上回去苏家的小轿车又来了,心思活跃起来。   苏溪溪和容言初处对象,大队的人都知道了。那小轿车的主人就变成了抢手的香饽饽。   有想法的不止何春秀一个,但只有何春秀敢想还敢做,借着肚子痛,拽上李小冬就走了。   于是,就有了这一出。   李小冬木讷的站在何春秀身后,尚哥打量的目光让她感到难堪。   尚哥不明意味的笑笑:“既然你女儿没事,就请让开。”   何春秀的重点是元路,人都没见到她不可能放走。这次错过了,要想再见到比登天还难。   她眼神飘忽,直接说出了目的:“这怎么好意思,我还是让小冬给小路道个歉吧,要不是她也不会吓到你们。”   尚哥没说话,何春秀急得恨不得敲开车窗,把李小冬拖在他面前去。   她回头瞪了眼没眼力见的李小冬,小声催促:“你哑巴了?说话啊。”   李小冬脸上没多少肉,下巴尖的像锥子,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皮肤蜡黄蜡黄的,一点都不像是十四五岁的少女。   李小冬难堪的想哭,死死咬住下唇任凭何春秀说什么她都不开口。她的自尊心在外人面前,被何春秀碾压在了脚底。   在家被又打又骂,都没有此刻来的难受。   尚哥心里叹气,知道这女人没如意,等他们走后女孩会遭打骂。但他也无能为力:“不用了,我们急着回县城。”   别看元路在苏溪溪的事儿上软绵绵的,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尚哥算是看着元路长大的,清楚他最真实的模样。   就算他出于同情,上车询问元路,也只会得到一句“多管闲事”。   在县城,对元路前仆后继的女孩多了去了。而何春秀和李小冬这种耍小聪明的行为,最让元路厌烦。   尚哥说完,就上了车。   何春秀不死心,拽住想走的李小冬往后走了几步,站在路中间。今天,她必须要见到元路。   她相信,只要能和元路说话,元路就一定能看上她闺女。被富贵迷昏了头脑,对这个从小没好脸色的闺女,十分看好。   在何春秀看来,李小冬听话懂事,从不反抗,家务活什么都会干。比城里那些娇惯的女孩,好上一百倍都不止。   尚哥最烦遇到这种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的人,带有点私人情绪:“元路,那女人不让路,我看她就不是个好东西。”   元路闭着眼,平静的说:“直接开过去。”   小轿车启动,尚哥缓慢的开过去,随着越来越近,仍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何春秀到底是惜命的,在快要撞上来的那一刻松开了李小冬,自顾自的往旁边跑。   李小冬茫然了一秒,很快反应过来跑了出去。小轿车从身侧开过。   同时,元路开车窗,把拿回来的那堆东西扔了出去,刚好落到李小冬面前。   随后关上了车窗。   尚哥不解:“你把这些扔出去干什么啊?”   元路轻飘飘的说:“她们辛苦演了一出戏,该有点报酬。”   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就是九牛一毛。   何春秀望着速度越来越快的小轿车,有丝丝的害怕。但当看到李小冬面前散落的东西时,瞬间乐开了花儿。   翻到还有几块布时,她在盘算着怎么处理这些东西了。   看也不看瘫坐在地上的李小冬,留下一句“快去干活”就拎着东西走了。   李小冬愣愣的望着凹凸不平的地面,满脑子都是何春秀松开她手一个人跑的画面,心比冰块还凉。 第51章 51(倒v结束)   ◎没人能让她做不喜欢的事◎   苏溪溪说完话, 回头就看到苏桐趴在门框边,小脸皱起,表情变来变去的。   “小姑姑, 容老师来找你干嘛的呀?”感觉小姑姑和容老师之间怪怪的。   回来时间短,她们几个都不知道苏溪溪和容言初处对象了。   苏溪溪逗她:“找我联络感情。容老师现在是你小姑姑我的对象了, 开不开心?”   苏桐“啊”了一声, 脑子在缓慢的接收这个消息。   秋槐花在院子里喂鸡,闻声走了过来, 往外面看:“小容来了啊?”   苏溪溪说:“刚走了。”   秋槐花有点不放心, 虽说在元路的事上,苏家没做错什么, 但怕就怕小容乱想。要是因此和她闺女生了嫌隙, 那就得不偿失了。   “溪溪,你抽个时间好好和小容说说, 免得他误会了。”   苏溪溪疑惑:“误会啥?”   秋槐花点点她脑袋:“还能误会啥, 就元路啊。这几天传的满天飞, 指不定村里看热闹的人私底下胡说一通, 传到小容耳朵里了。”   苏溪溪不在意的说:“他不会的,妈你就别操心了。”   还真不是她心大,容言初脑子聪明,如果因风言风语多想, 那就不会在那个时间跟她表明心意了。   况且,她刚才送人的场景, 容言初多少看到了些, 自然就知道她的态度。   以后要是拿这事翻旧账, 还是分了吧。   难得闺女喜欢, 小容也是个好的。秋槐花肯定是想两人一直好好的:“你这孩子懂啥啊, 听妈的总没错。下周就去说清楚,听到没?”   苏溪溪撅起嘴,委屈的蹲在地上,控诉道:“妈,你为了容言初凶我!你不应该是站在我这边的嘛?”   这才确定没几天,亲妈就帮着容言初说话。她吃醋了,不高兴了。   秋槐花疼惜的摸摸她的头顶,但仍坚持道:“妈还不是为了你好,你要是真喜欢小容,就去说一下,又不浪费多少时间。小容看到的听到的,都不如你亲自说来的安稳。”   二十岁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受不了一丁点委屈。她犯愁啊,这小性子,也不知道小容能不能受得了。   秋槐花苦口婆心的说了一大堆,连旁听的苏桐都认同了,苏溪溪才不轻不重的应了声。   秋槐花松了一口气:“溪溪,妈不会害你的。”   苏溪溪在这里生活了快五年,早已熟悉这个小村庄,慢慢的似乎她和这个家融为了一体。   由陌生人变成了可以依赖的家人,这种情感是无法代替的。   苏溪溪仰头,抱住秋槐花的大腿使劲蹭了蹭:“妈,你以后会为了容言初再凶我吗?”   秋槐花摸下她额头,不烫:“说什么胡话,你才是我闺女。我为什么要为别人来凶你。就算你们结婚了,小容是女婿,而你是我一辈子的闺女。”   苏溪溪嘟囔:“那你刚刚就凶了。”   闺女这么大了,还爱黏着她这个当妈的。秋槐花是高兴的,但架不住闺女折腾,拉她起来:“那不是凶你,就是语气重了些,还不是怕你不听。”   苏溪溪满意了,顺着秋槐花的手起身。   说完话,秋槐花就忙其他去了。   苏溪溪哼着不知名的调调,在檐下发现了浑身充满忧伤气息的苏成星。   回头问苏桐:“他咋了?”   苏桐一副看不起苏成星的样子:“堂屋那堆东西没了,他难受呢。小姑姑你不知道,他还想偷吃,幸好成越堂弟看到了。”   苏溪溪哑口无言,她是真不知说苏成星什么好。   路过的秋槐花,听到气不过的出声:“苏成星,你这好吃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什么东西都想吃,狗屎你咋不吃。”   苏成星诚实道:“奶,狗屎是臭的,我又不蠢。”   早知道那堆吃的要没,他就该在堂屋待着,多吸几口空气还能解解馋。   秋槐花恨不得踹他一脚,“就惦记吃,你考试咋没多考几分?我告诉你苏成星,这学期要是再留级,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   去年下半年就该和他哥同时升初二的,结果这小子期末考试就一科及格,被初二的老师嫌弃了。   只能留级,重读初一。   常年都是班级第一的苏成越,要不是怕被秋槐花和兰福英混合双打,都不想认苏成星这个弟弟。   两兄弟长得相像,除了苏成星整个人要圆润点。单看脸,一看就是亲兄弟。   苏成星信誓旦旦的说:“奶,这次不会留级了,老师都说我进步很快的。期末考试一定能及格。”   秋槐花:“你最好如此。”   等秋槐花离开,苏成星跑到苏溪溪面前,乖巧的问:“小姑姑,你真的和容老师处对象了吗?”   “你怎么知道的?”苏桐震惊,刚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吗?   苏成星指着屋子:“成阳堂弟说的啊,哦,你那会儿不在,就没听到。”   苏溪溪好笑:“你们一个个的,这么关心我处没处对象啊?我才是你们的长辈诶!”   苏桐甜甜的说:“小姑姑,我觉得你最好看了,没有人能配得上你。但要是容老师,感觉还不错哦。”   苏成星掰着手指:“可是容老师好凶的,小姑姑你不怕他吗?”   苏溪溪昂起下巴,为容言初辩解:“那是对你们这些学生凶,他对我又不凶,我不怕。”   苏成星被容言初教了好几个学期,上了初中对他的害怕不曾减少:“容老师当我们的小姑父,是不是就不会凶我们了?”   苏溪溪憋着笑:“有可能,我说不准。”   苏桐灵机一动:“这就叫爱屋及乌吗?小姑姑,我说的对不对?”   苏溪溪对她竖起大拇指:“对,阿桐真棒。”   临近中午,苏明建骑着自行车回来了。   老四一家这两年攒了点钱,买了辆自行车,方便平时出门什么的。   不等苏明建开口说打听来的消息,秋槐花就说了他小妹处对象的事。   苏明建和曲玲住在县城后,就很少长时间在大队住了,对容言初了解的不多。   “妈,那知青真靠谱不?小妹性子单纯,可别被他骗了啊。”苏明建在厨房帮着烧火,皱着眉头问。   语气里满满都是对容言初的不放心。   秋槐花指挥着进来的苏梧去择菜,才说:“还算靠谱,我和你爸都没啥意见。主要是溪溪喜欢啊,你又是不知道她那挑剔的毛病。”   苏明建不管那么多,把打听到关于元路的通通说了。   他更倾向于元路。   听他说完,秋槐花没什么后悔的:“小路是个好孩子,可惜和溪溪没缘分。老四,以后别提元路了,就当没认识过。”   苏明建急急的劝说:“妈,元路真的不错,除了人傲了点没坏处,而且他爸妈都是好相处的。要不让小妹跟他接触接触呗。”   秋槐花“啪”的一下扔下木勺,脸色冷冰冰:“苏明建,我没和你说溪溪在和小容处对象吗?”   苏明建讪讪的建议:“我就是觉得,元路很适合小妹,成了的话小妹以后也能过得好。”   知青没几个钱,又没什么前途,搞不好还要娘家倒贴。在他看来,不管是谁,只要是知青就给不了小妹好的生活。   平日里宠溺小妹他没意见,但在人生大事上都听她的,就太随意任性了。   小妹见识的少,又被苏家人各方面护着,根本不知道养家的辛苦。和知青处对象,那以后的日子怕是过得比在苏家还不如。   秋槐花冷眼瞥他:“你这么看中元路,我看是因为元路家有钱吧。怎么?在县城住惯了,开始瞧不起乡下了?”   苏明建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忙说:“妈,我没有。我就是想不明白,你们就这么草率同意小妹和他处对象了?他一个知青,连住的地方都是大队给的,根本给不了小妹好生活啊。”   争论的声音不小,在屋子里被苏溪溪摁着写作业的苏桐和苏成星,纷纷心不在焉的竖起耳朵。   而苏梧和苏成越早就把这两天的作业写完了,苏溪溪就没管他们要干嘛。   苏梧在厨房外择菜,将奶和四叔的争吵听得一清二楚。她不认同四叔的观点,但她没资格说话。   秋槐花控制住脾气:“溪溪不会喜欢一个只有脸的人,小容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他以后会有出息的。溪溪不仅是你妹妹,更是我的闺女。若小容真有你想的那样差劲,我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跳火坑吗?”   “老四,你究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看重钱财了。”   苏明建还想反驳,秋槐花心累的摆摆手:“你出去吧,自己好好想想。”   恰好,王香、兰福英还有苏柳上工回来了。   王香去了厨房,接替了烧火的活儿;兰福英洗个脸,就详细盘问着两孩子学校的事;苏柳帮着苏梧择菜。   虽然秋槐花生老四的气,但对他拿回来的猪肉没客气,中午就做成了菜。   苏明建说不过秋槐花,不肯放弃。魂不守舍的吃过午饭,就进了二哥的屋子。   然后,成功得到了苏明家的一顿教训。   苏明建很想不通:“二哥,我真的说错了吗?可我是为了小妹好啊。”   他觉得自己没错,为什么他们都不理解他的想法。   苏明家摇着蒲扇,一针见血:“不,你要真是为了小妹好,那你就应该站在她的角度去想。你觉得小妹会勉强自己吗?”   苏明建摇头:“不会,小妹打小就聪明,不会让自己吃亏。”   苏明家悠悠道:“是啊,小妹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的脾气我们几个再知晓不过。要是小妹对元路有想法,根本轮不到我们去劝说。懂吗?”   “整件事,我们没有插手的余地。说到底,没人能让小妹去做不喜欢的事。如果有,那不是还有我们吗?” 第52章 52   ◎就当未来女婿孝敬您的呗◎   苏明建没在老家待多久, 明儿他还要工作。   中午闹了那一出,秋槐花不乐意搭理他。想到两个长身体的孙子,骂骂咧咧的给他拿了这个月存起来的鸡蛋, 和用盐腌制过的大半只兔子。   这兔子,还是苏明家前几天去山里逮的。运气好, 端了一窝, 两只大的,三只小的。   小的没多少肉, 就算放生了在山里也活不下去。   苏成阳稀罕的不行, 哭闹着要养着,还说每天会给小兔子找嫩草。   秋槐花被他念得烦, 就让苏大强在鸡圈半空中铺做了一层, 用来养小兔子。   苏成阳要上学,放学后又要写作业, 喂兔子就成了苏柳的活儿。   好在苏柳不嫌麻烦, 每天任劳任怨的给兔子漫山遍野的找嫩草。   周日刚吃过午饭, 秋槐花一边给孙子孙女准备要带去学校的粮食, 一边念叨着苏成星在学校要好好学习。   这不是偏爱,是这孩子最让他们头疼和操心。就怕不时刻催着,苏成星就又留级了。   “……这马上期末了,要用心在学习上。多跟你哥学学, 不懂的就去问他。”   作为苏成星的亲哥,苏成越注定摆脱不了, 他就立在一边, 很有耐心听着秋槐花的絮絮叨叨。   说了一大堆, 没得到苏成星的反应。秋槐花回头一看, 这孙子站着都在打瞌睡了, 脑瓜子一点一点的。   就跟有人虐待了他,不让他睡觉一样。   秋槐花想都没想,响亮的一巴掌朝他背上招呼上去,吓得苏成星身子一抖,瞌睡虫立马就没了。   “咋了奶?”脑子还没清醒,他揉揉眼睛,茫然的问。   苏成越没眼看他这张蠢脸,撇过去置身事外。   秋槐花恨他不是自己亲生的,要是自己儿子早就扫帚打上去了。何苦像现在被气得胸口疼。   “还咋,你就这么困?老娘的话就这么让你睡得安心?”一阵河东狮吼。   苏成星瞬间回神,尴尬的挠挠头:“奶,我吃饱了就容易困。不是故意睡着的。”   见着苏成越就在边上,哀怨的瞪了他一眼。这还是亲哥吗?都不提醒他一下。   一分兄弟情都没有。   秋槐花瞄到他的小动作,怒道:“看你哥看啥,他脸上有花啊。我告诉你苏成星,这学期你要再留级,暑假你就别想踏出家门一步。”   苏成星想哀嚎,但奶的眼神仿佛要杀人,他硬生生的闭嘴了。   一打岔,秋槐花连说他的心都没了,烦躁的将两兄弟赶了出去。   其他孩子各自聚堆玩着,而苏溪溪在屋子里给苏梧讲题。   饭后没多久,说去村头竹林抓笋壳虫的苏成阳和苏桐,突然跑了回来。苏成阳跑得快,凑到苏溪溪耳边:“小姑姑,容老师让我们叫你出去。”   苏桐累的气喘吁吁,用八卦的眼神盯着小姑姑:“小姑姑你要去吗?”   解题刚有点思路的苏梧,抬头不舍的问:“去哪儿?”   苏溪溪安抚她:“没事,我去去就回。你先写,不会的留着等我回来。”   苏梧想想可行,就低头继续解题。   另外两人,眼睛里充满了求知欲,就没那么容易打发了。   苏溪溪挑眉,决定行使‘小姑姑’的身份特权:“你俩在家里在家待着,不许跟着我。不然我会生气的。”   苏成阳和苏桐不动了,老实的坐在那儿,望着小姑姑走出去。   苏桐小声逼逼:“小姑姑为什么不让我们跟着?容老师不是我们的准小姑父吗?”   搞不懂,大人的世界奇奇怪怪的。   苏成阳从兜里摸出容言初给的干红枣,塞了一颗进嘴里,又大方的分给苏梧一半:“堂姐吃枣,小姑父给的。”   在孩子们看来,小姑姑都承认了的事,那容老师成为他们小姑父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早喊晚喊,都一个样。   苏桐兜里也有,数量还要多些。她阻止苏成阳想往嘴里塞红枣:“你别光顾着吃啊,都拿出来我分一分。”   苏成阳用舌头舔舔微甜的唇瓣:“好嘛。”   苏梧看着数量不少的红枣,狐疑道:“这该不会是你们缠着容老师要的吧?”   书桌上放着一小堆干红枣,红艳艳的,有着淡淡的枣香。   两孩子进屋有意遮掩着,苏溪溪也就没注意。   苏成阳急急说:“不是!是容老师自己给的,说让我们帮他喊小姑姑出去。”   苏桐挺起胸脯,一脸傲娇:“我们是好孩子,不会伸手要吃的。”   她又不是苏成星那个笨蛋,每天就想着吃吃吃。   苏梧思考的角度新奇:“所以,你们为了红枣把小姑姑卖了?”   苏成阳傻了眼,这说法又对又错,他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   苏桐就不一样了,自顾自的把红枣分成七份:“姐,不能这样说。容老师是小姑姑对象,是我们未来的小姑父,他想见小姑姑又没有错。这红枣是报酬。”   苏梧冷淡的小脸上露出笑容,循循教导妹妹堂弟:“对,是未来的小姑父,但现在不是。所以阿桐成阳,别喊这个称呼,至少现在不合适。”   好在两孩子清楚苏梧脑袋比他们聪明,说这话一定有她的道理,能听进去。   苏溪溪出院子,在昨天那地方看到了衣裳微微凌乱的容言初,自行车在他旁边。   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焉巴巴的耷拉在头顶。许是太过炎热,短袖衬衣领口处的纽扣解开了两颗,露出白皙的皮肤。   汗水顺着脸颊一路下滑,滴在精致漂亮的锁骨上,再隐入不见。   见到苏溪溪出来,眉眼顿时散开,嘴角微微上扬。少年气息扑面而来,丝毫看不出他已经23岁了。   夏日的闷热和途中的暴晒,在此时不值一提了。   苏溪溪小跑过去,同他一起躲在了遮荫处:“你这是才从县城里回来吗?衣服都湿透了。”   容言初从车筐里拿出几个编织袋,淡声解释:“等信耽误了。溪溪,这些东西是给你家人的,是我一点心意。”   又从中拿出一个纸袋:“这些是学习用具,给几个孩子分分。”   这些拿出来,车筐就空了。苏溪溪看着空荡荡的车筐,干巴巴的说:“你都没给自己买点啊?”   容言初轻描淡写:“我没什么缺的。”   白接人东西,不是苏溪溪的风格,即使那人是她对象。   苏溪溪斟酌了下用词:“容言初,要不你还是拿回去吧。这些东西看着要不少钱,给我我也不太好说。”   她已经说的够委婉,尽可能不让他多想了。   容言初垂眸,嗓音沙沙的:“可我们不是在处对象吗?”   苏溪溪噎住:“是在处对象。”好吧,她找不到说什么。   容言初贴心的给她另一个提议:“嗯,是有点不合适。那我还是回去洗漱下,下午正式登门拜访。”   出于礼节,这样做也没错。   他这一说,苏溪溪妥协了:“那还是把东西给我吧,你和我爸妈都认识。”   村子里风言风语还没散去,他真要上门了。明儿她和容言初要结婚的消息,准得传遍大队。   容言初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笑意:“那就麻烦溪溪了。”   “对了,这一袋是给你的。”他拎出其中一袋,“里面有串糖葫芦,天气热,不知化了没。”   苏溪溪探头翻了下,拿出那串糖葫芦,拆开包装纸:“没化诶,就一串嘛?”   这串糖葫芦是用山楂做的,晶莹剔透的红色糖块包裹着山楂果,在阳光下亮晶晶的。   看着格外有食欲。   容言初见她喜欢:“去的晚,只有这一串了,下回我去早点。”   苏溪溪用纸袋捏住糖葫芦,将六颗糖葫芦公平的掰成两截。糖葫芦表面沾着糖碎渣。   她摊开拿着糖葫芦的手心,笑眯眯的说:“我们一人一半吧,串儿上的给你。”   容言初顺势把手里的东西跟她交换:“外边热,这些拿着就进去吧。”   苏溪溪轻哼一声,到底没再说什么,和他交换了。   “回去吧,里边有块猪肉,时间久了怕有味。”   难怪这堆东西有重量,苏溪溪不咋乐意的踢踢他的自行车:“你买猪肉干嘛啊,总感觉拎回去要被我妈说一顿。”   容言初安慰道:“苏婶要是说你,你就往我身上推。”   苏溪溪瞅他:“不怕我妈对你印象不好吗?”   容言初摇头,嘴角含笑:“不怕,我相信苏婶。”   两人絮絮叨叨又说了会儿话,还是容言初见她热得额头直冒汗,催着让她回去了。   苏溪溪拎着一大堆东西进院子,还没想好怎么说,就撞上在屋檐下的秋槐花。   “妈。”   秋槐花看着她手上:“你不是在屋子教阿梧吗?咋又出去了?你手里拿的啥?小容给的?”   好几个问题扑面而来,听完就只记得最后一个问题了。   苏溪溪嬉笑着靠近:“妈,你怎么知道是容言初给的啊?不能是别人给的吗?”   秋槐花睨她一眼:“除了小容,还能有谁?那些亲戚会无缘无故的送礼?把东西交给你不进门?做梦都不可能。你咋不喊小容进来坐坐?”   苏溪溪把右手的袋子伸过去,乖巧的说:“妈真厉害。他刚从县城回来,就不进来了。还有他说这里边有块猪肉,剩下的是给大家吃的。”   “猪肉?”秋槐花愕然,很显然不赞同接这块猪肉,“溪溪,这你怎么能要?”   为避免自己挨骂,苏溪溪拿出一颗糖葫芦喂进秋槐花嘴里:“妈,吃糖葫芦。”   趁秋槐花没来得及说话,她就跑回了屋子,一边嚷嚷着:“妈,这不能怪我啊,都是容言初叫我拿回来的。我都拒绝了的!”   等秋槐花想说话时,人都不见了,还能说她什么。   手头拎着的东西怪沉,秋槐花想到不知臭没臭的猪肉,去了厨房。   几个孩子都聚在苏溪溪的屋子里,稀罕的吃着干红枣,有说有笑的。   因为苏溪溪说过,没人直接坐床上。屋子只有一个凳子,苏梧坐着,其余的都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姑姑,吃枣!”苏成阳最先瞟见苏溪溪过来,把手里所剩不多的红枣高高举起。   苏溪溪随手拿了一颗扔嘴里,把东西扔床上,坐上去靠在床头,有气无力的说:“谁来给我扇扇风呗,你们最爱的小姑姑要热死了。”   蒲扇在苏桐手里,立马过去坐在小姑姑边上,尽心尽力的扇风。   苏溪溪没发话,几人再好奇她拿进来的东西,也不敢轻易去触碰。   苏成阳挨过去,坐在她脚边:“小姑姑,容老师跟你说了什么啊?”   苏溪溪闭着眼,享受侄女的服务:“乖啊,小孩子别打听大人的事。”   吃过红枣,嘴里甜滋滋的:“诶,这红枣哪儿来的?”   苏桐实诚:“容老师给的。”   苏溪溪意味不明的“啧”了声,嘀咕:“他倒是会做人。”   “小姑姑你说什么?”   “没什么。扇累了就给他们,换着来。”   躺下不到一分钟,秋槐花就黑着脸进了屋,看着闺女那心大的样儿就不知说她什么好:“苏溪溪,给我起来把东西还回去。”   苏溪溪无奈睁开眼:“咋了啊?妈。”   秋槐花顾忌着孩子在,把她从床上拉下来,含糊说:“你跟我过来就知道了。”   苏溪溪忧伤的跟着去了厨房,袋子里的东西被拿了出来,整齐的摆放在灶台上。   一块三四斤的猪肉,肥瘦都有;一袋精细白面;还有两块布,看颜色就知道是给秋槐花苏大强的。   秋槐花看这些东西就心疼:“你是看都不看就拎着回来了啊,这些得花多少钱啊。”   苏溪溪淡定回答:“妈,我说了不要的,拿都拿回来了,你就当是你未来女婿孝敬你的呗。”   秋槐花难得被闺女气着,好半天没说话。   “妈,这都是他的一番心意。你要是退回去,那才是真的让我和他有矛盾了……”苏溪溪继续劝说着。   最后,秋槐花不知是懒得听她瞎逼逼,还是听进去,把她赶出了厨房。   时间不早了,苏溪溪把容言初给侄子侄女的“大礼”分发给他们,还有一些糖和小零嘴,也都按份分了。   在家小团聚了一天,四个孩子背着粮食又踏上了学习的旅程。因为太远,加上下午这会儿晒得厉害,一般都是苏明家跟大队请假,又跟大队借了牛车,把他们送一半的路。   仿佛一瞬之间,这个家恢复了宁静。   苏成阳神情恹恹的坐在堂屋门槛上,他不想堂哥堂姐们离开。   这种情况,持续到秋槐花在厨房熬猪油。他的悲伤很快就被猪肉香取代了。   这天,秋槐花做饭的速度比平时快了许多。在苏家人都下工回来后,晚饭就做好了。   桌子上蓬松饱满的白面馒头和色泽诱人的红烧肉,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擦着汗进屋的苏明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确定不是幻觉后,颤巍巍的问:“妈,今天什么日子?吃这么丰盛。”   秋槐花心情还算不错:“这都是小容拿来的。屋子里还有些其他的。”   担心老二和老三媳妇多想,又说了句:“下午来不及了,要不然我都蒸几个馒头让几个孩子带上。白面还剩一半,下次等他们回来再蒸一回。”   这就纯粹是秋槐花多想了,苏明家得知这些的来历后,只会气得牙痒痒;而兰福英清楚婆婆的性子,自然也不会乱想。   苏明家酸溜溜的说:“小妹和他刚处对象,就收这些,不太好吧?”   苏明国拍拍眼睛都快黏在红烧肉上的王香,咽咽口水,跟着问:“妈,这些东西不便宜吧?”   秋槐花白眼一翻,用小碗装了三个馒头:“我当然知道不便宜,你们小妹收都收了,还能咋滴。” 第53章 53   ◎溪溪怕什么◎   “溪溪苏成阳, 你俩过来。”她唤过来两人,把饭碗盛的红烧肉放苏溪溪手里,装馒头的放苏成阳手里, “给我端稳了,把这些给小容送去。”   傍晚时分, 天还没黑。夕阳温煦不刺眼, 天边挂着形状各异、色彩缤纷的彩霞,绚丽极了。   家家户户都忙着做饭, 屋顶烟囱冒着缕缕炊烟。这个时候很少有人在村子里游荡, 但家家院门都敞开着,一眼就能看到门前路过了谁。   苏溪溪不太想跑这一趟, 但屈服于秋槐花的淫威之下, 不得不去。   知青点,女知青做好了饭, 刚好轮到男知青了。   苏溪溪不想进去被当猴看, 让苏成阳就在门口喊人。   苏成阳心里惦记着家里的红烧肉, 十分配合的朝院子里喊:“容老师!容老师!”   很快, 容言初走了出来,夕阳在他身后投射出一道细长的影子。   他在里面的时候,就听出是苏成阳的声音。没想到来的人,还有苏溪溪。   “溪溪, 你们怎么来了?”   苏溪溪和苏成阳同时将任务双手奉上:“这是我妈做的,让我们给你送来尝尝。”   苏成阳眨巴着大眼睛:“容老师, 我奶做的红烧肉超级超级好吃哦!”   院子里不断有人走过, 那望过来的目光不用看都知道是来八卦的。   苏溪溪别扭的往边上挪了挪, 和他道别:“要趁热吃才好吃, 你快拿进去吃吧。容言初, 我们走了。”   容言初想到父母寄来信的内容,在犹豫要不要现在告诉她。   苏溪溪转身时,注意到容言初似乎有话要说,但不知为何没有说。算了,明天再去问他要说什么吧。   容言初端着两个碗,进入院子。   赵庭好整以暇的环抱着手臂,打趣道:“哟,老容你这日子不错啊。我瞧瞧,白面馒头和红烧肉!闻着就直咽口水。   还说跟弟妹打个招呼呢,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说完了。”   他知道这两人处对象,还是从村民口中得知的。回来盘问了老半天,才得到容言初一声肯定。   赵庭觉得两人蛮般配的,站在一起不用做多的动作都很赏眼。   看来还得感谢那小轿车的到来,让老容摆脱了单身的行列。   容言初微皱眉:“赵庭,以后别用这称呼,让人听着不好。我回屋了,我那份晚饭你们分了吧。”   赵庭眼珠子往飘着肉香的红烧肉上瞟,嘿嘿笑:“得嘞我懂。老容,红烧肉给我留一口呗,我都好久没吃过这么香的红烧肉了。”   每年年末,都会分到猪肉。知青们的手艺就那样,实在谈不上美味。平时特嘴馋的时候,也会偶尔大方一次去县城的国营饭店解解馋。   大锅饭做出来的红烧肉,和经验老道的秋槐花做出来的相差甚远。   赵庭闻到熟悉的香味,仿佛回到了仅存于记忆里的老家。   他记得,他妈拿手的菜里就有红烧肉。每每吃到红烧肉,那都是他和弟弟一年中最幸福的时候了。   在这里待了几年,对家的记忆都慢慢模糊起来。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回去。   容言初没应声,脚一转往屋子走去。   赵庭回到厨房,几人正手忙脚乱的做菜:“老容说了,他那份晚饭我们分了。”   钱伟业关心的问:“容知青不吃饭吗?”   孙茂刚在上茅厕,出来看到门口的那一幕,挺刺眼的。   他阴阳怪气的说:“他可轮不着你去担心,吃的比你我都好。哎哟,这处了对象就是好啊,伙食都蹭蹭蹭的往上涨了。”   谁不馋那红烧肉,孙茂承认,他就是嫉妒了。不说几句酸话,心里这口气堵得慌。   相处了这么久,大家都有了更深刻的了解。面对孙茂的嘲讽,赵庭直接无视。   钱伟业无措的摸摸头,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想不通,还是先努力吃着晚饭吧。   少一个人吃饭,每人吃得比往日都要多那么一些。   赵庭洗完碗,收拾好厨房,准备拿衣服去洗澡。夏天就是要洗冷水澡才过瘾。   回屋,桌上留着一个馒头,另一个碗里还有炖软烂的黄豆和红烧肉。   容言初冷淡的说:“吃完了把碗放回桌上。”   赵庭感动的都要哭了,扑过去想要给他一个爱的拥抱:“老容,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我无以为报啊。”   容言初侧身躲开他的拥抱,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赵庭丝毫不难受,兴冲冲的去厨房拿了双筷子,虔诚的将温热的红烧肉送入嘴中。   入口是浓郁的肉香,一抿即化,一点都不油腻。   看了看馒头,摸摸大半饱的肚子,问:“馒头也是给我的吗?”   女知青在厨房烧水,容言初只能在屋子里看书,等女知青们结束后他才出去烧水。   意料之中的没得到回答,赵庭恋恋不舍的把红烧肉吃完,恨不得把碗舔一遍。把馒头放桌上,用一张纸垫着。   又主动去厨房把碗给洗干净了,再放回桌上。   赵庭嗅了一下馒头香,心满意足的说:“碗我给洗了,给你洗的干干净净。”   他安静了,坐在椅子上直晃腿。   容言初犹豫了几下,抬头问他:“赵庭,你想回城吗?”   他原以为下乡的这些年会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不会有朋友和爱人,但事实和想象相差甚远。   他有了朋友,有了心爱的人。赵庭是他在这里的唯一朋友。   赵庭不止一次两次和容言初说过想回城。这两年许是知道回城没希望了,就很少再提了。   赵庭听到回城都看淡了,随口道:“想啊,这些知青就没哪个不想回城的。”   听到容言初说的能回城的方法后,赵庭傻了,眼神都恍惚了,觉得好友是在跟他开玩笑。   恢复高考?怎么可能,真要恢复高考,上头不会一点消息都没传下来。   老容是从哪里知道的,该不会是听别人胡说的吧?   而且他只是初中毕业,高中都没读。他都好些年没摸过课本了,怎么可能考得起大学。   这不是在异想天开吗?   容言初没说话,等他慢慢消化这个消息。既然他选择把机密消息告诉赵庭,就能确保他赵庭不会说出去。   赵庭在椅子上,保持一个姿势呆坐了很久。久到容言初洗完澡回来,才回过神来。   赵庭知道老容这人从不开玩笑,能说出口的必定是有把握的确切消息。   他的双腿已经坐麻了,毫无知觉的走到容言初身边,表情变幻莫测:“老容,你这是哪儿得到的消息?你确定我也能参加高考吗?”   最后一句压低的嗓音,生怕被别人听到。   容言初:“不确定,只是一些小道消息。”   赵庭在原地转了两圈,有些高兴又有些焦虑:“那这消息我能告诉洪蓉吗?就只告诉她,不会告诉别人。她有分寸的,不会到处说的。”   他和洪蓉的感情很好,要是能回城,自是希望两人能一起。   容言初对女知青不了解,静默片刻才说:“赵庭,如果这消息从你我这里传出去,你我这辈子就都完了。”   容父在信里说的隐晦,大致意思就是:上头有意解决知识青年的回城的问题,下半年或者是明年极有可能会恢复高考。   再详细的,容父也不知道了。毕竟这些只是一些提议,但容父相信,迟早有一天会迎来光明的。   赵庭听出容言初口中的严重性,他相信洪蓉,但万一说漏嘴或是说梦话。   洪蓉和几个女知青住一起,就算知道了这消息,也没时间更没空来学习。   何况,这消息还不知真假,是他激动了。   赵庭深思熟虑后,说:“老容,我决定暂时先不告诉她了。过段时间再说。最近又要夏收了,农活忙得紧,告诉了她也没用。”   容言初垂眸,目光落到地面上:“你想好就行。”   ——   苏溪溪在听到容言初说的内容后,一口水喷了出来。   内心万马奔腾:不是,他为什么会知道这绝密消息啊?!这才五月底,这个点根本不可能啊,离恢复高考的通知下来还有好几个月。   难道他也是穿来的?重生的?   苏溪溪看容言初的表情越发怪异,相处了这么久,没发现他有什么地方出格的啊?   她凑过去,小声试探:“你哪儿来的消息?别是胡编乱造的吧?不信谣不传谣啊。”   苏溪溪毫无征兆的靠近,迫使容言初整具身子都僵住了。   女孩淡粉色脸颊上的细小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近到一呼吸就能闻到属于女孩的淡淡香气。   黑色长发调皮的从她肩上滑落,顺势落到容言初的手臂上。   痒痒的,连接着他躁动炽热的心,仿佛用手轻轻一拥就能将心爱的女孩揽进怀里。   久久没得到回答,苏溪溪胆大贼心(如愿以偿)的戳了戳他的脸,再飞快的缩回手,起身远离,试图当无事发生。   容言初不加掩饰的看着她狡黠的杏眼,等待她接下来的动作。没人注意的耳朵,顷刻间染上了嫣红。   试图失败,苏溪溪不吝啬她的夸赞:“容言初,没想到你的脸挺软的,戳着还蛮舒服的诶。”   容言初双手撑在她的办公桌上,竭力忽视发烫的耳朵,眼神透露着本不属于他的紧张:“那你还要再戳一下吗?”   苏溪溪虽手痒,但她谨慎啊:“不会有陷阱吧?你休想骗我!”   近在咫尺的这张动人心魄的脸,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散发着勾人的气息。   她是真的喜欢,想抱着狠狠嘬一口的那种喜欢。   苏溪溪丝毫不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耻,而是在致力于完成自己的梦想和现实中反复横跳。   别看容言初一副寡淡无味、看淡一切的样子,真要惹着他有一万种折磨人的方式。   梦想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苏溪溪可耻的咽了咽口水,狠心推开他的俊脸,一本正经的教育他:“这是学校,不能乱来。万一被两位老师或者是学生们看到了,影响不好。”   容言初轻轻一笑,如玉的脸仿若染上了胭脂,眉眼间愈发动人。   “我们什么没做,溪溪怕什么。”   苏溪溪抱紧自己,将错揽身上:“怕我没把握,我的错我的错。容言初,你能别笑了吗?杀伤力太强了。”   玛德,对象比自己还勾人,这咋搞!   苏溪溪忿忿的在心底谴责容言初毫无底线的行为,真是太过分了!   容言初收敛笑容,恢复了那个清雅淡然的样子:“溪溪不喜欢我笑吗?我记得以前你总是说我没表情,像个冰块。”   苏溪溪莫名听出了哀怨,瑟瑟的打了个抖:“喜欢,你笑起来很好看,多笑笑总没错。”   话诚心诚意,没半分虚假。   逗的差不多了,再逗就过火了。   容言初回归正题,认真的说:“消息是我父母信中告知的,一切还未有定论。我想和你分享这个好消息。”   苏溪溪看他:“假如是真的,那你是要报考京市的学校吗?”   本来她还说再过些日子,等七八月份找个理由,拉着容言初一起看书复习的。   容言初反问:“溪溪,你呢?”   苏溪溪双手捧着腮帮子:“不知道我能考多少分,到时候再看吧。”   没做过这里的高考卷,她心里还真没数。   容言初语气真挚:“溪溪,我想和你一个学校。”   苏溪溪没回避他的视线:“这个谁也说不准的,不能强求。”   先前炽热的气氛突然就凝固了,两人在这个问题上谁也不让谁。   容言初执着的看着她的双眼,发现里面有些是他看不透的,便知道不能逼她太紧。   刚想转移话题,上课铃声响起了。   苏溪溪扬起笑容,拿起课本叹气:“课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啊,感觉还没休息几分钟就没了。”   容言初说:“下节课后的课间长些,你可以多休息一会儿了。”   上完一天课,苏溪溪拒绝了容言初送她回家的想法。理由是:很近,没必要。   还没出校门,李笑小跑到苏溪溪边上,咧着嘴笑:“苏老师,我可以和你一路回家吗?”   李家和苏家是一个方向,要走一大段相同的路。   “当然可以。”苏溪溪目光落到她乱七八糟的头顶,止住了想摸她头的想法。   李笑偷偷看了眼仿佛在发光的苏老师,想起妈妈这几天重复过无数遍的话。小手攥紧衣角,话在嘴里排练了好几次都不敢说出口。   “苏,苏老师。”她鼓起勇气,羞愧让她不敢面对苏老师,“您能告……告诉我小轿车是什么样的人吗?”   语句矛盾,问的内容根本不是一个十岁都不到的孩子会关心的。   苏溪溪不想责怪她,但脸上的笑容淡了:“李笑,是你家里人叫你来问的吗?”   李笑嗫嚅了嘴角,她不想让苏老师讨厌自己:“苏老师,我不想问的,我妈逼着我问,她说我要是没问就不给我饭吃。”   一个大队,同姓的人家多少沾亲带故。   苏溪溪问她:“大队书记是你们家的亲戚吗?”   李笑点点头,难过的低下头:“大娘想让堂姐嫁给小轿车的人,堂姐才14岁,她哭过好几回了。”   李笑堂姐就是李小冬,今年14岁。大娘就是何春秀。   前天下午,何春秀嚣张的在大队炫耀,说什么元路看上她家闺女了,以后她闺女是要嫁去城里了。   有苏溪溪在前,村民压根不信她的话。   这年纪正在长身体,李小冬因为营养不良,长得不高,干瘦干瘦的。五官清秀,脸颊上都没什么肉,平时沉默寡言的,显得有些不好相处。   直到何春秀拿出一堆稀罕的物件,也就是元路扔下车的那些。   这两年,李大娘身体不好,李富财又是个混的,李壮在上学,李家上工的只有何春秀和李小冬。   李家的日子过得一般,根本不可能一次性买这么多东西。村民们还是半信半疑,议论纷纷。   苏溪溪是昨天吃饭时,听三嫂兰福英说了一嘴。   元路喜欢谁,跟她没关系,就当耳旁风听了。   苏溪溪沉默了几秒,对李小冬的现状她无能为力。这是人家的家事,她一个外人帮不了什么,没资格也没本事。   但帮一下李笑,还是能的。   “李笑,何春秀想知道什么?我知道的不多。”   这小女孩是真心实意为李小冬难过的,表情不似作假。   李笑揪着衣服,小心翼翼的问:“苏老师,我真的能问吗?你会不高兴吗?”   苏溪溪拉着她去了阴凉处:“能问,不会不高兴的。”   李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她妈教她的话一一问了出口。她知道,这话肯定是大娘跟她妈说的,大娘来找过她妈好几次,说了好些话。   苏溪溪把她知道的都说了。   虽不清楚那天下午何春秀做了什么,但苏溪溪觉得元路不会那么丧心病狂,会突然对一个14岁的女孩子有意思。   这其中一定有何春秀的添油加醋,煽风点火。但何春秀想利用女儿,获得好处的想法是真实存在的。   只得安慰情绪低落的李笑:“别担心,你堂姐会没事的。你没事可以多去找你堂姐说说话,她应该比你更难受。”   走近苏家院子,大老远就听到秋槐花响彻云霄的骂声。   “……你给老娘滚出去!我打死你,你个什么玩意儿,真当大家伙不知道你那肮脏心思。”   “苏婶子我就来问问你,苏溪溪和他又没关系,你告诉我你不损失什么。诶诶诶,你打我干什么啊。啊啊啊,别打了别打了,好痛。”   “你他娘的,主意打到我闺女上了。姓何的,你就是烂人,李小冬那孩子摊上你这种妈,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唔,唔&*#……” 第54章 54   ◎她梦见容言初死了◎   秋槐花挥舞着扫帚, 尽数落在被打得四处逃窜的何春秀身上。她还说这人平白无故上门干什么,结果是来耍心眼的。   村子里好些人都在自以为是的为苏溪溪惋惜,想不通为什么苏溪溪要和一个知青处对象。   说好听点, 村民们看在容言初教孩子读书的份上,乐意给他一份尊重。但真要落到实处, 容言初和城里来的元路没有可比性。   在选择女婿上, 绝大部分都会选择后者。   抱头躲扫帚的何春秀,头发被抓的跟个鸡窝似的, 衣服乱糟糟的。她来之前就清楚问话没那么容易, 但没想到这死老婆子下这么重的手。   就算在娘家,也没被打的这么惨过。何春秀心里万般恶毒的咒骂秋槐花。   最终受不了, 狼狈不堪的跑出了苏家院子。   秋槐花拍了拍头发, 叉着腰站在院门口,嫌恶的朝着何春秀吐了一口唾沫:“晦气玩意儿, 脏了老娘的院子。我非得去李家好生问问, 到底是咋教儿媳的, 看看这教出了个什么不安分的东西。”   何春秀做这事, 本就有意瞒着了部分真相。让李家人都相信,元路是对李小冬有意思。   真要让秋槐花去闹一场,真相迟早被揭穿,那她必定会被骂死的。   何春秀的脸在混乱中被秋槐花狠狠扇了一巴掌, 由于皮肤黄褐色,只能看出微微鼓起来一点弧度。   上手一碰, 痛的她眼泪直掉, 表情狰狞。   何春秀忍着痛和对秋槐花的恨意, 硬是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苏婶你这就不必了吧, 我没别的意思, 就是来问问一些事。没必要让我家人知晓吧。”   秋槐花指指围观的几个老婆子,冷眼冷语:“何春秀,你觉得我是好欺负的吗?换你妈来,都得好好跟我说话。你来我苏家闹事,我还得听你的?真当我秋槐花老了,没资格管你了?”   她提高音量,故意道:“你到处说人家小路喜欢你家李小冬,那你来问我元家的事干什么。我和你无缘无故凭什么告诉你,你直接去元家啊。”   “姓何的,你亏不亏心啊,李小冬那孩子才几岁,你这当妈的就恨不得那闺女去换钱了。良心被狗吃了吗?喊了你十几年的妈,就这样随意在村子里败坏她的名声。”   她是真想不明白,究竟有啥好处值得何春秀这样对待自己的亲闺女的。   难道是想利用谣言,逼迫元家让元路娶了李小冬?这根本就不可能啊,元家是这么容易被她这小儿科一样的伎俩给算计的吗?   秋槐花觉得,何春秀就没想过,以元家的能力想要摆脱她的算计,易如反掌。   何春秀被骂的脸青一块白一块的,耳边都是反应过来的人对她的质疑声。   情急之下,倒打一耙,她开始抹眼泪装委屈:“苏婶,你不告诉我理解,我也不怪你。可你为什么要打我啊,我身上到处都痛得很,明天活儿都干不了。”   拙劣的演戏,看得苏溪溪牙发酸。   秋槐花不吃她这一套,捞起扔一边的扫帚,高高举起,凶神恶煞的唬人:“你滚不滚?少来这一套,我不是你家李富财。”   “你……别太过分了,我们李家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何春秀警惕着她的动作,死鸭子嘴硬道。   秋槐花冷笑,扫帚不留情的挥了下去:“好啊,我今天就还打了,我看你们李家有多大的脸来帮你教训老娘。”   何春秀躲闪不过,因为被秋槐花预判了她躲避的方向,扫帚不偏不倚的再次落到她的背上。   “啊~”何春秀没忍住哀嚎出声,见秋槐花还要打,不敢再张狂了,抱着脑袋跌跌撞撞的跑了。   秋槐花对着何春秀将扫帚扔了出去,又“呸”了声,瞥见人群中的闺女,一秒变脸。   随手拍拍身上莫须有的灰尘,深藏功与名。   苏溪溪捡起扫帚走上去,有些不放心的仔细检查一遍:“妈,你没事吧?没伤着哪儿吧?”   秋槐花乐呵呵的说:“你妈我能有啥事,好着呢。姓何的再来几个,都不在话下。”   摆放整齐的院子,在经过一番折腾后变得乱七八糟的。   苏溪溪顺手帮着收拾:“妈,你这样打她,大队书记那边会不会有意见啊?”   秋槐花说:“溪溪,你都听见我说的话了吧。妈敢肯定,何春秀的打算李宽一点都不知情。这人耍了小聪明。不过她这一来,李家就该都知道了。”   李宽就是大队书记,为人公正,和蔼可亲。是绝不会认可何春秀的歪门鬼计的。平时再不关心孙女,也不会任由儿媳将十四岁的孙女这般嫁出去。   村里女孩,大多数都是十五六岁才开始相看。只有极少数厚颜无耻的人家,会为了一点彩礼把闺女送去给人当童养媳。   秋槐花刚才说的一大段话,也是说给在场的听八卦的老婆子们听的。   不出意外,明后天李家就能知道何春秀隐瞒的所作所为。算是变相的帮了李小冬一把。   秋槐花继续说:“李家造孽啊,本来安安分分的一家人,偏把心术不正的何春秀娶进门了。这些年啊,他们家时不时闹得鸡飞狗跳。李壮那小子,是不是还在大队小学读五年级?”   这个年代的小学读五年,初中高中各读两年。要想读初中高中,需得考上去,成绩太差的,学校不会收。   李壮是和苏桐一届的,他考了好几次都没考上初中。年纪太小,加上性格恶劣,送去当学徒也没人愿意收。   李家不知咋想的,仍旧让他在小学念五年级,整天浑浑噩噩的混日子。   周老师教五年级,每月都能听到他吐槽班上的李壮。周老师脾气顶好的了,来大队教了这么多年书,几乎没生气说,更别说吐槽学生了。   李壮是独一份。   苏溪溪感叹:“是啊,在周老师班上。上回周老师还跟我们说,这次要是李壮再考不上,就去李家劝说,别让李壮继续待在学校了。”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秋槐花觉得苏成星的留级都是小意思了。   秋槐花怜悯的说:“哎,就是苦了李小冬那孩子了。”   不出所料,第二天傍晚,大队书记和李大娘带着灰头土脸的何春秀来苏家道歉了。   秋槐花在何春秀身上出过气了,就没为难他们。   天气愈发炎热,很快就到了一年中最热农忙时节。忙碌的夏收在陆陆续续的进行中。   学生和老师的暑假,如期而至。   苏成越和苏成星,特别自觉的每天一早就跟着去地里上工。苏家人没拦着不让去,也没要求他们一天要挣多少个工分。   不管以后做什么,地里的活儿能学就学。学业结束后,找不到工作还能回村里挣工分养家糊口。   苏梧苏桐在苏溪溪的劝说下,只在上午那会儿去割猪草,顺便割些嫩草回来喂鸡喂兔子。   而苏柳在上个星期,就经人介绍去了公社最大的裁缝铺里当学徒,包住不包吃。   和苏成运一样,每个月回来一次。   苏桐背着装有嫩草的竹筐,一蹦一跳的进院子。   把草扔给鸡和兔子后,挪到在扫地的苏溪溪旁边:“小姑姑,我们去后山摘杏子吧!又过了这么些天,有熟的了。”   苏溪溪没见着苏梧:“你姐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苏桐殷勤的抢过扫帚,一边飞快的扫地,一边可怜兮兮的祈求:“在后边,我跑回来的。小姑姑我们去摘杏子好不好嘛?今年我还没去过呢。”   放暑假有半个月了,苏桐早惦记着后山的杏子,一直没机会去。她不敢一个人去,怕回来后被奶打断腿。   苏溪溪算了算时间,好像是该去摘一回了。上回大哥去摘过一次,还有很多都是青的。   “行,那等你姐回来,我们再去。”三个人一人背一小竹筐,应该差不多。   苏桐高兴的蹦跶起来,跟猴叫似的:“太好了,小姑姑我去给你拿草帽。”   “再帮我拿个背筐。”   等苏梧回来,三人借着去后山捡柴火,摘了三半筐的杏子。   在杏树那周围,捡了许多可食用的菌子。   苏桐还看到了一只野鸡,可惜蹑手蹑脚去抓的过程中,踩到了干树枝,距离仅一米远的野鸡飞了。   把苏桐懊恼的直跺脚,原本今晚能吃野鸡炖蘑菇的,现在只有蘑菇汤了。   苏梧无意看到峭壁下的野草丛里,有一小簇鲜红。远看像花,近看其实是由小小的红果子组成的。   想到小姑姑喜欢花,趁着休息去摘了回来,还摘了脚边的各色的野花。   浅色的野花,更衬得那红果子鲜艳欲滴。   “小姑姑,给你。”这一小束花,搭配的奇奇怪怪。   苏桐见着,哈哈大笑:“姐,你把野果子当花摘了啊。”   苏溪溪不认识这什么果子,红艳艳怪好看的。接过左瞧右瞧,确定没见过:“这没毒吧?”   苏梧卡壳了,她是看着觉得小姑姑会喜欢,没思考有没有毒:“没吧,我在峭壁下摘的。”   侄女的好意,苏溪溪怎么能拒绝呢:“不管它,又不进嘴里。休息好了没,我们该回去了。”   苏梧苏桐齐声道:“休息好了。”   从山坡上下来,远远看见知青点的房屋。   苏溪溪抹去额头细密的汗水,没犹豫的说:“阿梧阿桐,等下走知青点门口过。”   苏梧:“好。”   苏桐停住脚步,等小姑姑走上来并排走,机灵的问:“小姑姑,你是不是要给容老师吃杏子呀?”   “知道你还问。”   老是接容言初的东西,搞得她都不好意思了。不接吧,容言初要暗自生闷气,哄都哄不好都那种。   就感觉给自己找了个小麻烦精。   苏桐又问:“小姑姑,我们啥时候可以喊容老师小姑父啊?”   苏溪溪挑眉,缓缓看向有些漏风的小侄女:“阿桐,你是你容老师的探子吗?”   要不是知道阿桐是一心向着她的,她都怀疑阿桐被容言初收买了。   苏桐眨巴眼,语气坚定:“小姑姑,我不是,就是问问。”   顿了下,见小姑姑没真生气,继续说:“小姑姑这么漂亮,容老师也好看,那你们的小孩会更好看!”   苏溪溪:???不是,你告诉我你在说什么?   脑子里装的啥,思维跳那么快。看看这前后有关联吗?   苏溪溪此时的心情,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苏桐看看不说话的小姑姑,看看前面的亲姐,没了先前自在,怯怯的问:“小姑姑,我说错话了吗?我错了,下次不这样说了。”   她不知道哪儿说错了,认错道歉总没错。   苏溪溪没法昧着良心说,她没错。即使她说的是对的,但现在听着不爽。   “阿桐,下次不许说了,我和容言初是在处对象,这些话出格了。知道吗?”   苏桐果断点头:“知道了,小姑姑。”   不出意外,这时候知青点里只有容言初一人在。   苏桐知道自己刚才犯了错,勤快的帮着敲门喊人:“容老师,我小姑姑找你。”   容言初正在修理桌子腿。桌子是村民们不要了的,被大队长放进了知青点的屋子里。   可能是年代久远,今早被赵庭一脚给踹断了。   “院门没关,推门进来吧。”容言初冲外面说,准备去洗个手再过去。   他手上全是木屑,脏兮兮的。   杏子不好让村民看见,苏溪溪便推门进去,再虚掩上门。   瞧见他走来,苏溪溪把野花给苏桐拿着,忙说:“你拿个盆什么的出来,要能装东西的。”   苏梧很识相的拉着妹妹去了一边等着,不打扰小姑姑和容老师的相处。   苏溪溪就给两人份的杏子,多了也吃不完。她知道容言初是和那个叫赵庭的知青一起住的。   至于其他知青,给了杏子说不定还讨不着好。   苏溪溪挑选些大颗的杏子,问:“容言初,你咳嗽好些了没?”   容言初抑住喉咙里的痒意,嗓音还有些沙哑:“好些了,再过两天就能恢复了。”   前些天,他决定去地里上工。许是身体一下子没适应过来,当晚有些难受,次日喉咙发痒。   暑假有两个多月的空闲时间。这两年,容言初会在这两个月参加夏收。   苏溪溪叮嘱:“过两天要是还没好,就去张医生那儿看看。”   忽然,容言初转过身去,捂住嘴唇,没忍住轻轻的咳了两声。   苏溪溪见状,掏出那句包治百病的话术:“多喝热水,多喝热水,多喝热水。”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容言初嘴角含笑,不厌其烦的也应三遍:“听到了,听到了,听到了。”   语气认真又正经,仿佛在说极为重要的事。   苏溪溪一下就被逗笑了,眼眸弯成了两道皎洁的月牙,心情颇好的逗他:“没想到你还有搞笑的一面啊,言初哥哥。”   嗓音又甜又软,尾调微微上扬,像小勾子一样撩拨着男人的心弦。   容言初面容上看着没什么变化,耳根子红了一片,眼里还闪过一丝不知所措的慌乱。   苏溪溪凑过去,侧歪头看他脸:“不喜欢这个称呼吗?言初哥哥。那我换回喊你名字?”   容言初闯入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遵从本心急道:“不用。”   似乎觉得太急切了,他含糊的说:“随你怎么喊,溪溪高兴就好。”   苏溪溪轻轻的笑了:“那行,这你说的哦。”   容言初不自在的侧了侧身,“嗯,我说的。”   苏溪溪见好就收,逗的太过分把人真惹生气了就不好了。   “我要回去了,身体不舒服记得去找张医生。这几天就先别去上工了,身体重要。”   “嗯,我知道了。”   苏溪溪朝一直看着这边的姐妹俩招手:“你俩起来了,我们该回去了。”   容言初走在她们身后,无意看到苏桐手里的几串红果子:“溪溪,这是哪里摘的?”   这颜色,这形状,好像在哪儿见过。   苏溪溪说:“是阿梧在后山摘的,怎么了?有毒啊?”   走出院门,苏溪溪就让他别送了:“你回去歇着,有阿梧阿桐陪着我呢。”   容言初大脑急速运转,在苏溪溪转身没两秒,想起那红果子和什么很像了,压低嗓音:"溪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野人参的果实。"   !!!   苏溪溪瞪大眼,拿过那束野果子左看右看:“你确定吗?野人参的果实长这样吗?”   人参长土里,它的叶子果实还真没见过,哪里知道野人参长什么样。要不是见这果子长得好看,又是苏梧的一番心意,就直接错过了。   苏梧这运气真好啊。要不是这一出,苏溪溪都忘了苏梧是本文女主来着,运气好捡个人参不为过。   容言初仔细看了看:“八九不离十,你可以拿回去问问苏叔苏婶,他们或许认得。”   苏溪溪觉得这就是野人参!   她相信容言初的实力,更相信天道对亲闺女苏梧的疼爱。   摘到野人参果实的苏梧没什么反应,她旁边的苏桐两眼亮晶晶的问:“小姑姑,野人参很值钱,是不是?我们现在就回去把它挖回来!”   苏溪溪没同意:“我们都背着竹筐,你确定要现在回去?”   “哦,我给忘了。”苏桐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傻笑。   回到家,苏溪溪没马上去后山,耐心等着苏家人回来。她们仨都不会挖野人参,万一挖坏了,就没那么值钱了。   再说,这人参还能跑了不成。   之后的事情顺利的不行,苏大强还真在山里挖到过一支小的野人参,一眼就认出了这就是野人参。   午饭一吃,被催促的苏大强拿着工具,让苏梧带路就去了后山。苏桐闹着要去,也带上了。   苏溪溪吃了午饭犯困,就没去,回屋睡午觉。   她做了个噩梦。   惊醒时满头大汗,后背都被浸湿了。明明直冒汗,苏溪溪却觉得身体在发冷。   她梦见容言初死了。 第55章 55   ◎挽救一下她对象的小命不过分吧◎   苏溪溪神情呆滞的望着屋顶的木头房梁, 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胸口的那股心悸逐渐退去。   脸上有些湿润,枕头上湿了一小块。   午后的村子, 除了聒噪悠长的蝉鸣,几乎没别的声音。   依稀能听到屋外秋槐花在和兰福英说话, 苏大强和两姐妹还没从后山回来。   入睡不到半小时, 她在梦里仿佛已经过了好些天。   梦中,容言初进山捡柴火, 突降暴雨。赵庭忙完抢收, 回来发现人不在,直到天黑也不见人。   而厨房的背筐少了一个, 就猜到容言初可能去了后山。   大队长召集村民去后山找人, 暴雨加上天色暗淡,找了大半夜都没找到。   次日早上, 下了一整夜的雨停了, 炎热的天气变得清爽。   最后找到了被埋在泥土和硕大石块下的容言初, 已然没了呼吸。   昨夜山里发生了山体滑坡。   苏溪溪看着那张惨白、毫无生气的脸, 原本修长宛如竹节的双手,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气温回升,尸体存放不了多久。苏溪溪就像是一个过路人,看着大队长和一众村民给他办了个简易丧事。   下葬, 当泥土掩盖上去的那一刻,她醒了过来。   看着熟悉的屋子, 恍如隔日。   最近的安逸日子, 让她都忘了容言初是小说里那早逝的白月光。   因为苏梧的感情, 要等她上了大学才有进展。所以苏溪溪现在很少想起小说的内容了。   自从和容言初处理对象, 苏溪溪过得那叫一个滋润自在。   书中容言初的死讯, 刚好是七八月份这个时间段。现在是七月中旬,意味着时间快到了。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苏溪溪觉得他最终归宿都不应该是在这里。   他值得有一个光明美好的未来的。   苏溪溪坐在床边沉思,天道让她帮忙,她又没得到什么好处。   那她挽救一下对象的小命,就当给自己谋的福利,应该不过分吧。   嗯!不过分!   苏溪溪噌的一下起身,心不在焉的和秋槐花报备:“妈,我出门一趟!”   秋槐花在后面喊:“你去哪儿啊?这么大太阳,回来戴顶草帽啊。”   苏溪溪头也不回,越跑越快,一下就没影了。   秋槐花没追上去,皱眉:“溪溪跑这么快干啥去?草帽也不戴。”   兰福英猜测:“可能是去接爸了吧?”   秋槐花没说话,她没忽略闺女小脸上的急切,眼角微红,那不像是去接苏大强的状态。   难道是被小容欺负了?不可能啊,就她闺女那脾气,不欺负小容她都谢天谢地了。   苏溪溪怕热,很少正中午不戴草帽,顶着大太阳出门。   一路跑到知青点,豆大的汗水从下巴滴落在地上,很快隐入泥里消失不见。   还没到上工的点,知青点里不止容言初一人。   苏溪溪没急着上去敲门,而是退回荫凉处,远远的看着知青点的屋子。   她还是等知青们都去上工了,再找容言初说话吧。   即使站在遮荫的地方,空气中的闷热无处不在,情绪不受控制的烦躁起来。   她不敢肯定,让容言初躲过了后山这一劫,后面会不会出现其他状况。   想到这儿,苏溪溪像个受委屈的小孩子,蹲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脆弱。   不知蹲了多久,变换了好几个姿势,脚下的泥土都有了脚印。   什么都没想,脑子空空一片。   赵庭像往常一样出门上工,眼神极好的瞄到了角落的人。赶紧跑回去告诉老容。   这会儿,女知青们都还没去出去。   见老容想马上出去,赵庭连忙拦住,一阵分析:“老容,你还是等女知青她们走了再出去吧。苏溪溪既然没直接来,肯定是有顾虑的。”   容言初冷静下来:“多谢。”   赵庭爽朗笑:“跟我客气啥。那我先去上工了,你记得等会儿再出去。虽然你们在处对象,但平时还是要注意点。”   男女在街上牵手,都能成流氓罪。一不注意越界,指不定会咋样。   几乎是女知青一出院子,容言初就拿着蒲扇出去了。   许是心有灵犀,容言初一眼就看到了蹲在不显眼处的苏溪溪。   苏溪溪恰好抬眸。   这一对视,她的小脾气莫名就上来了,一动不动的继续蹲着,还撇过头不看他。   容言初见她草帽都没戴,跑过去和她同款蹲姿,贴心的给她扇风:“溪溪,你怎么来了啊?”   苏溪溪回头,瞪大眼:“我不能来吗?我又没叫你出来,你要是嫌热就回去啊。我又没拦着你。”   声音越来越小,生气的把头埋在臂弯里。但其实说完就后悔了,且清晰的知道是自己在无理取闹。   容言初瞧见她被汗水打湿的刘海,也不知道她在这儿一个人蹲了多久,心里只有心疼:“溪溪,我是担心你热着。他们都出去上工了,去里面说话吧。”   苏溪溪仍旧低着头没说话,纯粹是她不好意思。   容言初不知她怎么了,也没催,就安静的陪着她。手里的蒲扇没停下,不轻不重的扇着。   苏溪溪咬着唇,在臂弯里睁着眼,伸手戳了戳他的小腿,小声说:“对不起啊。”   是她的错,她道歉。   容言初温温润润的嗓音就在耳边:“没事,溪溪能抬头看我吗?”   苏溪溪应声抬头:“干嘛呀?”   容言初认真的说:“想看看是谁惹的溪溪生气了,是我的话,我提前道歉。”   苏溪溪没绷住扑哧笑出声,小傲娇的哼哼唧唧:“才没有生气,你不要乱说,冤枉我。”   容言初询问:“好好好,不乱说。溪溪能和我进院子说话吗?”   苏溪溪摇头:“不了,我就来告诉你一件事。说完我就回去了。”   “什么事?”   “就你最近一两个月,别一个人去后山。要去必须叫上其他知青。”   “溪溪,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不能问,别问。”   苏溪溪无情的单方面结束话题,原因她不可能说的。要是容言初不听劝,那她只能换个对象了。   她目前还不想换,就希望容言初能听进去了。   容言初不理解,但他懂得看脸色:“好,我听溪溪的。”   苏溪溪瞥他:“真的听我的吗?万一我是在逗你玩儿呢?   容言初:“左右都是小事,能做到。”   他是不清楚苏溪溪的用意,他只知道苏溪溪不会无缘无故的开玩笑。   ——   值得令人高兴的是,苏大强挖到了一大一小两根野人参,大的那根比成年男子大拇指还要粗点。   不用多说,能卖个好价钱。   等杏子大部分变黄,苏家人去摘了几大筐回来,带着野人参去了县城。   专门跟大队借了牛车,苏溪溪好些时间没去县城了,也跟着一起。   同行的大人还有苏明家,卖人参这事交给他安稳些。苏成越帮着秋槐花算账,苏成星和苏桐帮忙盯着周边。   此行顺便去看看在厂里干活的苏成运。   又大又黄的杏子,再加上苏溪溪在旁边充当招牌,一如既往卖的好。   苏明家卖完野人参,把给老四一家留的杏子送去,再回来和秋槐花汇合。   好巧不巧,苏桐眼尖看到了闲来无事来黑市溜达的元路。   她急忙回到在给人称杏子的秋槐花身边:“奶,你快看那儿!”   秋槐花盯着手里的秤:“没瞎闹,我忙着呢。”   苏溪溪看了过去,担忧的凑到秋槐花耳边:“妈,是元路。”   就怕元路去告密,一旦告密那就完了。买卖小打小闹可以,但要是闹上去,就不管你大小了。   苏溪溪连忙在秋槐花身后蹲下,祈求元路没看到这边。   杏子品质好,围着的人也多。就算没了苏溪溪,也怪招眼的。   很快,元路就走了过来。   秋槐花忙叮嘱孙子孙女:“都别站着了,帮着把摊子收了。一有不对劲就跑。”   元路咧着一口大白牙立在摊子前:“苏伯母,真是你们啊,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秋槐花心里再防备着,面上还是笑眯眯的:“是小路啊,来来来,吃杏子。”   元路尝了一颗,眼发亮:“好甜啊,苏伯母,给我来两斤吧。对了,溪,苏同志没一起来吗?”   迟早会被看到,苏溪溪默默站起身:“嗨。”   元路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忙说:“不,苏伯母,杏子给我来五斤吧。”   见他没别的想法,秋槐花稍稍松了口气:“五斤?这可不少,能吃完吗?”   她是想早点卖完,但让人买回去浪费就不太乐意了。   元路面色不改:“能,到时候拿去让我爸分给厂里人。”   秋槐花给他秤的足斤足两,一手交钱一手交杏子。   元路还想趁此机会和苏溪溪多说会儿话,犹豫间就被后边要买杏子的人给挤开了。   他不肯死心,又怕苏溪溪厌烦,就拎着杏子眼巴巴的站在边上。   秋槐花不太高兴,元路这孩子她一开始还挺喜欢的。何春秀那事出来后,好感直降。   现在更不喜欢了。这人太没眼力见,都说了她闺女有对象,做这副样子是要干什么。   早知道就不卖他杏子了,想把人赶走都不太好。   秋槐花一边卖杏子,一边盯着元路,就怕一个没留意就转到她身后去了。   苏溪溪被盯的浑身不自在,索性就直接躲秋槐花和苏成越后边了。   直到苏明家给老四送完杏子回来,元路的眼神才收敛了许多,至少没那么明目张胆了。   常年在地里干活,苏明家皮肤黢黑,手臂肌肉健壮有型,冷着脸站那儿很有威慑力。   竹筐里的杏子见底,秋槐花装完最后一份,就开始收摊了。   元路好几次都想上前找话说,被苏明家冷眼一瞪就退却,灰溜溜的走人了。   随后,秋槐花去买了些吃的用的,连着杏子给苏成运送了去。   元路面无表情的回到厂里,碰上躲了他好几次的龚新。就刚好撞枪口上:“姓龚的,你他妈再躲?信不信我让我爸把你开了?”   龚新从柳茹那儿听说了,介绍的这事黄了。目前的情况是,元路喜欢那女孩,那女孩没看上元路。   可这事根本就怪不了他啊。   厂长小儿子是个不吃亏、有仇必报的性格,这是厂里人都知晓的。   那女孩让元路被打脸,龚新就知道迟早有一天元路会来找他出气。这些天他特意躲着元路走。   龚新逃走的身体一僵,转过身小跑过去,赔笑道:“元路啊,你找我什么事啊?我那边还有活儿要干呐。”   元路靠在墙上,眼睛眯成一条缝:“你跟我介绍的苏溪溪,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去了没两天,她就有对象了?”   “你耍我玩儿呢?啊,龚新。”   龚新擦了擦汗水,局促的说:“这我不知道啊,当时那女孩确实没对象的。”   他哪知道那女孩咋想的,放着元路这个金疙瘩不要,找个屁用没有的知青。   元路皮笑肉不笑:“你这意思就是我的错呗?”   龚新忙道:“不是不是,是那女孩没眼光。”   元路毫无征兆的翻脸:“谁允许你这样说她的?她比你有眼光多了。”   龚新只想骂娘,要不是元路的后台大,他都想揍人了:“是是是,我没眼光。那什么元路,我工位上还有活儿。”   元路看到他谄媚的样子就心烦:“滚吧,烦死了。”   一天天的,什么玩意儿。   夏季的天阴晴不定。前一秒都还晴空万里,后一秒雨说下就下。   在回去途中的几人,被淋成了落汤鸡。   那天午后做的噩梦,导致苏溪溪对雨很敏感,随时警惕着暴雨的出现。容言初嘴上说了不会去,她没法随时盯着,就放心不下。   苏溪溪看着在雨中仍挂在天边的太阳,嘴角抽搐:“这雨应该下不大吧?乌云都没一朵。”   苏成星抹了把湿漉漉的头发,苦着脸:“小姑姑,这雨还不大啊,我们都被淋湿了。”   苏桐撇嘴:“我们长头发都还没说什么呢,你那短发太阳一出来就晒干了。”   苏成星最笨说不过,就故意晃了晃脑袋,甩了她一脸水。   “啊啊啊,苏成星我要打死你!你甩进我嘴巴里了!!”苏桐恶心的吐口水,拳头抡了上去。   秋槐花被躲拳头的苏成星撞了一下,板着脸训人:“你俩消停点行不?谁要是摔下去了,就给我走回去。”   苏桐和苏成星互相嫌弃的各自撇开眼,暂时停止了打架。   苏溪溪没猜错,雨没下大。   有太阳还下雨的,乡下人一般管它叫太阳雨。这种雨后,最爱长各种鲜美的菌菇。 第56章 56   ◎骨灰都给你扬了◎   七月无事发生, 安稳度过。   接连半个月都是大晴天,隐隐有突破去年最高温的趋势。   白天艳阳高照,夜晚星月满天。   暴雨和泥石流这一茬没过去, 苏溪溪心底根本放心不下。于是主动向大队长请求要帮着登记工分、监督上工,顺便看着容言初。   这男人是她对象, 她多操点心没毛病。   夏收火热进行中, 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大队长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今年年初,大队负责监工的换人了, 先前一直都是柳会计柳青山兼任。   新监工是周麻子家的老大周龙, 年轻时去当过两年兵,后来因为自身缘故伤了左手, 就退伍回了老家。   得知苏溪溪要帮忙监工, 周龙犹犹豫豫的说:“大队长,监工这活儿是要随时在外边晒着, 我晒久了都受不了, 苏溪溪怕是不太行啊。”   是的, 周龙唯一的孩子在苏溪溪班上, 叫周少跃。少字是辈分。   周少跃是个少见的安静男孩,反应有些慢,被欺负了都不知道告状。   周少跃太听话了,是苏溪溪教书几年最喜欢的学生之一。   作业每天都写的工工整整, 按时交;看到她会乖乖的喊苏老师;上课认真听讲,从来没开过小差, 更别说交头接耳了。   他妈在生他的时候大出血去世了。   周龙前两年又娶了个媳妇儿, 一直都没孩子, 对周少跃还行。   因为他不爱动话还少, 经常被邻家大人用来和自家调皮捣蛋的孩子相对比。   所以, 周少跃身边没有同龄孩子愿意和他玩儿。   周龙是个粗人,哪儿注意得到这些小事。养孩子保证他有吃有喝有住就够了。   直到周少跃上小学,学校开家长会,周龙被那群孩子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刺激到了,才发现儿子话少的可怜。   周家人和周龙一样,习惯了周少跃的安静。一时兴起讨论了下,就没后续了。   而周少跃的嘴边上,开始偶尔挂起苏老师。性格似乎没那么木讷了。   这当然是好现象。   苏家和周家没什么干系,加上周龙大了苏溪溪快十岁,他对苏溪溪的印象大多都是来自家人的闲聊。   平日里见都很少见到。   周龙的质疑让苏溪溪立马挺直腰板,信誓旦旦:“周大哥,我可以,我能行!”   大队长经周龙一说,面露难色:“溪溪啊,你确定你能行吗?监工这活儿累人,你爸妈同意你来了吗?”   监不监工无所谓,就别是晕倒在田埂上了。   苏溪溪脸不红心不跳:“他们都随我,大队长,就让我尽一份力吧。夏收我也帮不上其它忙。”   周龙见她坚持,就没再说话。他平日一个人监工,有没有人帮忙都不会增加他的工作难度。   大队长看他的态度,叮嘱道:“那行吧,周龙你看着有树的地方让溪溪去监工吧。溪溪,你受不了了就和你周大哥说,莫强撑着。”   苏溪溪理理歪了的草帽,乖巧点头:“好的,大队长。”   “麻烦周大哥了。”   走出大队办公室,周龙寻思着让她去苏家人上工的地方。一旦有啥事,苏家人能第一时间看到。   “苏溪溪,你去西边那块田地吧,刚好你家人在那边。”   苏溪溪笑眯眯的说:“好嘞,周大哥。”   这正合她心意。干活有分工,住一屋的都不一定分在一个地方。多亏昨晚苏明家多提了一嘴:容言初就在他旁边那地。   自打两人处对象,苏明家就跟猫盯耗子一样,盯容言初特紧。盼着能抓到这人的把柄,好要挟他和小妹分开。   可惜盯了这么些天,愣是没让苏明家如愿。   没有女人和容言初说过话,说句夸张点的,连母蚊子都没一只靠近。   旱地里,男人们汗流浃背的用锄头挖地,女人们裹着头巾在一边摘花生。   手脚迅速麻利,没一个偷懒。   “欸,苏老二,那不是你小妹吗?怎么站那儿啊?”有人歇口气间抬头看到远远走来的苏溪溪,用手肘抵了抵身侧的苏明家。   苏明家抹了下进汗水的眼睛,眯着眼望去:“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难不成是来找容言初的?不能吧,小妹好歹是知晓分寸的。   两人的对话,苏大强和苏明国都听到了。   苏大强直起佝偻的腰,有些斑白的眉毛皱紧,手心撑在锄把上:“溪溪来这儿作甚?你妈不在家吗?”   苏明国一脸迷茫:“不在吧,最近妈下午都会去场子上帮着晒稻谷。小妹许是在家无聊。”   这理由,说到最后他都没话说了。   苏大强晃去脑子的一刻晕眩:“胡闹,她出来能干啥,累着自己不说,光是这天气就把她热的够呛。身体养好了也不能瞎折腾啊。”   “这地里全是些没穿衣服的爷们,看着就冲眼睛。老大,赶紧让小妹回家去。”   夏天的衣服薄,一出汗就打湿了。湿乎乎的黏在皮肤上不好过。   都是干了一辈子农活的人,大部分都经得住晒,直接就给脱了上衣,或者把上衣当帕子搭在脖颈上。   放远望去,没几个衣服穿的好生的。   当然,苏家人一直都是穿着衣服的,不管在外还是在家,从没有裸着上半身出现的。   要是有,还没等苏溪溪看到,就被秋槐花臭着脸把人撵回屋子了。   苏溪溪小跑到田埂尽头的老树下,茂盛的枝叶像蘑菇盖一样,给树根边的野草遮挡住了炽热的阳光。   拿出本子和笔,踮起脚挨个看有没有偷懒耍滑的人。   人没看两个,就看见大哥跑了过来。   苏明国喘着粗气说:“小妹,爸让我叫你回家。你在写什么啊?”   苏溪溪把先前写的标题给他看:   1977.08.03 监工苏溪溪   “大哥,我不回去。我跟大队长说了,这个月我帮着周大哥监工。”   苏明国傻眼了,绞尽脑汁的想劝说她回家:“小妹,这太阳毒,你不是最怕热、怕晒黑了吗?你揽这活儿干嘛啊。”   他嘴皮子没苏明家利索,说的话也干巴巴的。   苏溪溪冲看着她的苏大强和苏明家挥挥手,一本正经的说:“我现在不怕了,大哥,你快回去干活吧。别人看着该说闲话了。”   苏明国心知她不会听,就回去了。   挥手间,苏溪溪冲同样看来的容言初弯了弯眼。差不多一个方向,苏家人不会去多想。   瞅着两人的互动,赵庭牙齿都快酸掉了。   会意的啧啧啧几声,小声调侃:“你们这玩儿的有意思,当着人家人的面眉来眼去的。我都怀疑苏溪溪是不是专门为你来的了。”   “赵庭。”   “得得得,我不说了。”   容言初察觉一股炽热的视线,侧眼一看是死瞪着他的苏明家。那脸黑的跟锅底似的,好似下一秒就要抡着锄头过来揍人了。   赵庭随他望去,被那要吃人的眼神吓得一哆嗦:“我去,苏溪溪这二哥,那眼神真可怕。妹控的人惹不起。”   不过,要是换成他,说不定比苏明家还想刀人。至少方圆五公里,没有敢惦记他从小护到大的妹妹。   要是有,只会是他手痒了。   想到这,赵庭向容言初投去爱莫能助的眼神:“兄弟,好好努力吧。你以后可千万别对不起苏溪溪,要不然苏家那几兄弟非得把你骨灰都扬了。”   容言初默默收回视线,语气平静而有力:“不会的。”   他永远都不会对不起苏溪溪。   这是在和苏溪溪正式处对象那一天,他下定的决心。   苏明国回去后把苏溪溪的原话一说,苏明家的不满写在了脸上。   苏大强一锄头敲在他面前,不争气的骂道:“做这脸闹哪样?溪溪和小容处对象还烦着你了?叫人看了笑话不死你。”   他何尝不难受,得知闺女处对象那晚,和秋槐花大半夜都没睡着。   聊了许多,设想了一大堆未来会发生的问题。   闺女在婆家受委屈了怎么办?和小容闹矛盾了怎么办?生了小孩谁来带……   当时说着,秋槐花一把年纪了泪水还往下落,他眼眶也湿润了。   别看苏大强平日没咋和闺女交流,对她的疼爱不比秋槐花少。   苏明家识趣的认错:“爸,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大强一眼看穿:“少在我眼皮底下耍心眼,快干活。溪溪那脾气倔,认定的事百个人去劝都劝不动。算了,就随她去吧。”   连续放晴,让大家伙更抓紧了夏收,就怕来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从土里田里收回去的粮食作物,恨不得两天就给晒干入仓。   虽说大树下好乘凉,但到底是室外,热浪般的空气像是个硕大的蒸笼,将人笼罩在其间。   那天回去后,秋槐花才知道闺女去监工了,又舍不得说她。最后骂骂咧咧让闲着的孙子孙女,每天轮流陪苏溪溪去。   今天陪苏溪溪来的是苏梧。   小板凳,蒲扇,草帽,样样俱全。   苏溪溪穿着薄薄的长袖长袖,戴着草帽,走在田埂上巡视着。   那天下午,她差点没被田间的蚊子给吸完血。叮了满胳膊满腿的红包,脖子上也有,又痒又难受。   脖子还被她给挠伤了了一条细长的口子。   苏溪溪觉得,那些蚊子风餐露宿了一辈子,在昨下午是饱餐了一顿。   那天过后,再热她都要穿长袖长裤。大树下不是封闭的空间,熏艾草屁用没有。   但天气是真热,长袖长裤在太阳下走一圈就香汗淋漓。   闷热了一天,苏溪溪成功的带着满脚背的蚊子包回家。   她是说话算话的人,既然说了这个月要帮着监工,就不会因为别的反悔。   穿的再严实,蚊子总有下嘴的地方。   苏溪溪恨不得回到21世纪买一堆蚊香回去,摆在她周围,熏死这些死蚊子。   苏溪溪没和容言初抱怨蚊子的事,是容言初自己看出来她受到蚊子的侵扰。   趁着休息,去找了张医生。买了些张医生从山里摘回来晒干的橘子皮、干薄荷叶和藿香,缝了好几个小香包。让她挂一个在身上,其余的可以给苏家人,能驱散一定蚊虫。   山间的野蚊子,叮人又疼又痒。   苏溪溪招蚊子得很,她怕不管用,直接挂了两个在身上。   当天,蚊虫果真少了很多。   洗完澡,苏溪溪看着白白净净的胳膊和双腿,高兴的都快抹眼泪了。天知道她这些天是怎么度过的。   苏明家为此,对容言初顺眼了好些钱。   苏溪溪巡视完一圈,悠哉的坐在小板凳上,靠着树干,享受苏梧的手动风扇。   闲来无事,苏溪溪自己扇着蒲扇,苏梧在一旁看书学习。   恍然发现小侄女胸前有了微微的弧度,那张小脸也白净了许多。五官没什么出众的,组合在一张脸上有说不出的美感。   小侄女开始长大了,那么感情问题也该提上日程了。   苏溪溪不经意的问:“阿梧,在学校有人欺负你吗?”   苏梧懵懵的:“没。”   苏溪溪再次问:“真的没有吗?阿梧,你仔细想想。”   苏梧不知小姑姑问这个干嘛,仍旧摇头:“真没。”   她在学校以学习为主,基本上不咋和别人说话。唯一多的交流还是同学前来问她题怎么写。   班上的同学都挺好的,有几个说话是难听,但没惹到过她身上来。   苏溪溪单手托腮,另只手的蒲扇停在半空:“那有没有给你写信的,或者是写小纸条的?”   一般按照小说逻辑,女主读高中总要有一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炮灰男五男六啊。   就算当前社会严格管控作风问题,也不至于一个表达心意的人都没有吧?   苏梧不会撒谎,就低着头不回答。   每次小考试,就随堂考试,都有同学让她写答案传小纸条。为此,她都挣了好几块钱的小金库了。   大型考试,像期中考试和期末考试,她就老老实实的,不敢也不会传小纸条。   苏溪溪见有戏了,立刻坐正身子,眼里燃烧着雄雄的八卦之色:“让我猜猜,是不是有人喜欢我家阿梧呀?”   “也是,我家阿梧长得这么好看,不喜欢才不正常的。”   苏梧小脸一皱,表情更迷茫了:“小姑姑,你在说什么啊,没人喜欢啊。”两人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就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苏溪溪:???   “不是,那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居然猜错了,可恶!   苏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眼里带着纠结:“小姑姑,我和你说了,你能不能不和我爸他们说啊?”   苏溪溪也不是毫无底线的:“不行,如果是干了很大的坏事,必须要告诉。阿梧,你做什么了?这么紧张。”   苏梧羞涩的抿唇笑,小声的把用纸条传答案,他们给钱的事说了。   “小姑姑,钱我没乱用,都存着呢。回家我就都给你。”   苏溪溪愣住了,着实没想到是这样的小纸条。   好家伙,没想到苏梧年纪轻轻,都开始赚外快了。要换做是她,要么拒绝,要么偶尔传一次答案,根本想不到利用这来赚钱。   当然,这种行为是可耻的,不提倡不准许。   苏溪溪表情变来变去:“不用给我,那是你挣的,自己收好就是。不过以后你还是别传答案了,这种行为恶劣。万一你同学被逮住,把你供出去就得不偿失了。”   她还没不要脸到接侄女辛苦赚来的小钱钱,再说她这些年的工资都听秋槐花的,大部分都存着呢。   苏梧见小姑姑没生气,忙点头:“小姑姑,我听你的,我不传答案了。”   苏溪溪满意的靠回树干:“阿梧真乖,要用钱和小姑姑说啊。”   苏梧怪不好意思的说:“小姑姑,我不缺钱。我平时还帮同学复习,就把知识重点整理出来。”   再按份数卖给他们。   苏梧的成绩一直以来都在年级排名上名列前茅,平时问她问题的同学蛮多的。   她做的复习笔记,清晰又详细。期末前拿着复习,比拿着课本强太多了。   因为要手写,且字数多,苏梧的闲暇时间全花在这上面了。自然一份复习资料卖的也贵,一块钱一份。   在读高中的学生,大多都是县城里的,省一省还是能摸出一块钱。   小金库又刷刷刷的增加了。   尽管苏梧没挑明,苏溪溪结合前面说的话,精准猜到了她的做法。   佩服!厉害!不愧是女主。   苏溪溪反而淡定了:“阿梧,做这些可以,就是别耽误学习。你是学生,学习最重要。”   苏梧拿过小姑姑手里不动的蒲扇,体贴扇风:“我知道的,都是利用课余时间,不会耽误学习的。”   “嗯。”   回到正题。   苏溪溪又坐直身子,一脸严肃的叮嘱:“阿梧,你还小,高中不要处对象。要是有人骚扰你,就告诉老师,别瞒着。”   苏梧未来的渣男丈夫,是她在大学认识的。一路相互扶持走来,却知人知面不知心。   二哥哪晓得说这些事,而且也不方便说。   高中都是一群十五六的孩子,十五六的女孩在乡下都能嫁人生小孩了。思想没解放,导致孩子成熟的早,懂得多着呢。   有小姑姑在前,苏梧不想那么早就想这些事:“小姑姑,我不会处对象。”   处对象只会耽误她学习和赚钱的速度,傻子才处对象。   苏溪溪赞赏的笑了:“阿梧,你真棒。”   智者不入爱河,身为大女主,抓紧搞学习搞钱才是正事。等钱有了,房子车子有了,还怕找不到帅小伙吗?   当然,她不是智者,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路人甲罢了。   苏溪溪心安理得的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连续的大晴天,像是一场大暴雨将至的前兆。   这一天,空气格外的闷热。   早上,苏溪溪是被热醒的,身上都是汗。   知了在窗外拖长了声调,更令人烦躁了。   一出屋子,丝毫没有清晨的凉意,空气里带着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闷意。   天边聚集着大块大块堡状的云朵,初阳躲在云层后,只露出个边边。   秋槐花端着早饭走出厨房,见闺女被汗浸湿的发丝:“溪溪,你咋热的这么厉害?”   苏大强在修理断掉的扫帚,面露忧色:“今天怕比前些天都还要热了,再这样下去,地里的庄稼都要晒死了。”   天气炎热,平时浇灌庄稼,也是从小溪引水过去的。小溪的溪流都变浅了。   苏明国在给苏成阳擦脸,接话:“是啊,水田里都没水了。还有那红薯地的叶子都焉巴了。”   头发湿成一股一股的了,不用问都是满头汗味。苏溪溪索性就洗个头,麻烦三嫂给她装了些热水。   鸡圈里的鸡,咯咯咯的叫个不停。   苏成星蹲着在看逐渐成一条黑线的蚂蚁。密密麻麻的黑点,看得人头皮发麻。   吃完早饭,苏家人照常去上工了。   太阳很快就从云层后出来了,现在是又热又闷。   地里喊着响亮的劳动口号,仿佛再热都无法消灭他们的劳作热情。   苏成星在打着扇,苏溪溪望着一望无际的田野,再大的风都吹散不去心里的那股燥意。   抬头望向刺眼的太阳,忽的发现遮住太阳的厚重云层仍未散去,她心脏瞬间漏跳了半拍。   !!!靠,今天不会是要下大暴雨吧?!怪不得天气这么反常。   苏溪溪镇定下来:“苏成星,你不用陪我了,回家去。”   苏成星“啊”了声:“小姑姑,我不回去,我要陪着你!”   昨天他去上工,累的他头昏眼花,腰酸腿疼,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苏溪溪指着天,认真的说:“苏成星,我没跟你开玩笑。可能要下暴雨了,你把这些东西拿着快回去,我去大队办公室一趟。”   她没看到那道熟悉的背影,连和容言初一起的赵庭也没见着,便猜到今天容言初不在这一块地上工。   苏溪溪心跳的很快,在去找容言初和告知大队长两者间徘徊。最后咬咬牙,还是先去找大队长。   一边安慰自己:有赵庭在,容言初应该没啥事。   猜到要下暴雨的人,不止苏溪溪,还有被她惦记的容言初。   持续的高温天气,让容言初忽略了很多反常的现象,以至于他现在才发现。   等他到大队办公室的时候,苏溪溪已经说完了。   宁可信有,不可信无。   庄稼都从地里收起来了,处于将其晒干的状态。要是暴雨骤降,打湿半干的稻谷和大豆花生,品质就会大降。   若是暴雨连下几天几夜,这些很有可能就会发霉生芽。   苏溪溪说的有理有据,大队长表情愈发凝重。和大队书记讨论了下,当即就决定喇叭通知大家。   这时的屋外,已经开始刮着微风了,天边的云层还在不断堆积。   苏溪溪出去撞上着急赶来的容言初,鼻子瞬间一酸,眼泪二话不说就飙出来了。   “容言初!你跑这么快干嘛,鼻子都要给我撞断了。”   容言初来不及安慰她,急急道:“溪溪,要下暴雨了,我是来告诉大队长的。”   苏溪溪忍着痛昂起下巴,冷哼:“你来晚了,我刚和大队长说了。”   容言初松了一口气,轻声问:“抱歉啊溪溪,刚才太着急了,没注意你出来。鼻子严重吗?”   苏溪溪轻柔的捏了捏鼻子,闷声闷气的指责:“你胸膛怎么这么硬,撞的我痛死了。” 第57章 57   ◎爸妈,我要考大学◎   坝子上晒的农作物很多, 大部分都是快要入仓了的。   秋槐花在家里闲的发慌,就去坝子上帮着翻晒稻谷之类的。苏溪溪也就知道大队的夏收进度。   大队长的速度很快,话说完没两分钟, 喇叭里就响起了说话声。   下暴雨不是小事,要是没及时收仓, 肯定会影响今年交公粮。   有些村民不信, 依旧埋头干着手里的活儿。大部分村民还是紧张的,立马就放下手里的事, 去坝子上帮着收拾。   喇叭里是大队长略显着急的声音。   苏溪溪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 埋怨了两句就没说什么了。   容言初身为大队的一员,不会坐视不管:“溪溪, 你在这儿歇着, 我去帮着收稻谷。”   这时候的天,肉眼可见变得昏暗了, 仿佛一瞬间把太阳吞进了乌云里, 时不时的响起轰隆隆的雷声。   看来, 猜测是没错了。   “一起去吧, 我多少能做点什么。”苏溪溪想到暴雨,依稀能记起那个噩梦,手心直冒冷汗。   田地里剩下的村民,见变天了, 忙不迭地扛起锄头就往场坝上跑。   喇叭通知的及时,村民们没一个偷懒的, 连七八岁的孩子都在帮着收花生。   点点雨水砸在发烫的地面上, 粮食全都收进了仓库里。   伴随着又一阵响彻云霄的雷声, 大雨倾盆而下, 急促冲刷着宽敞的坝子。   狂风将不远处的树木和竹林, 吹得唰唰作响,带来了一丝凉意。   苏溪溪躲在屋檐下,捂着被风吹得四处飘散的头发,见着容言初逆流着人群,朝她艰难走来。   “溪溪,我在那边看到苏叔苏婶了,你要不要过去?他们应该还不知道你在这里。”   容言初浑身上下都是被打湿的痕迹,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衣服紧紧的贴在皮肤上,胸膛一览无余。   苏溪溪还有心情和他开玩笑:“言初哥哥,你有腹肌吗?”   她也不害臊,两只眼睛尽往人胸膛上瞟。   容言初被她看得不大自在,微微侧了侧身,嗓音低沉:“有。”   苏溪溪嘿嘿一笑,那眼神要把青年盯穿了。   没想到啊,别看人瘦,该有的都有。啥时候能让她摸一把就更好了。   两辈子都没摸过腹肌的苏溪溪,不知腹肌是什么手感。顿时手痒痒,心更痒痒。   容言初环视了下四周,见没人看这边,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你要看吗?”   把苏溪溪吓了一跳,连连摇头还退后了一步:“不看不看,我就说说。”   她属于有贼心没贼胆的那种人,就只敢嘴上说说。真要叫上手,跑得比兔子还快。   气氛有些暧昧,苏溪溪舔舔唇,这回眼神老实了:“那什么,我就先去找我爸妈了,你快些回去,别在外边待太久。”   “好……”容言初话都没说出口,苏溪溪就一溜烟儿的蹿进人群了。   望着苏溪溪似逃跑的背影,他沉默了。   开始懊恼,在反思自己刚才不着调的言行,像是耍流氓的街头小混混。   他到底在干什么啊?!   即使下着瓢泼大雨,村民们心里惦记着家里,冒着雨都赶了回去。不一会儿,坝子上的人寥寥无几。   苏溪溪去找了苏家人,一个都没找到,最后一个人回了家。   淋成落汤鸡,狼狈不堪。   “哎呦喂,溪溪,你什么时候去坝子上的啊?你要急死妈了。”秋槐花连把人拉进屋,心落回了肚子里。   回到家没见着闺女,听苏成星一说才知道她去了大队办公室。   外边下着大雨,苏家人见苏溪溪还没回来,生怕她出什么事,都准备着马上出去找人。   苏溪溪愧疚:“对不起,爸妈,让你们担心了。”   苏大强脱下灌满水的鞋子:“回来就好。”   苏家人身上,全都打湿了。没出去的几个孩子,正在厨房烧热水。   “奶,水热了,可以洗澡了。”苏成阳探出头喊。   秋槐花霸道的问:“溪溪身体弱,让她先去洗澡,你们没意见吧?”   “没。”异口同声的回答。   秋槐花满意的点头:“溪溪,你回屋子拿衣服,妈去给你装水。”   湿哒哒的衣服粘在身上,很不舒服。苏溪溪虽然有些不好意思插队,但还是厚着脸皮回屋了。   最后一个回家,第一个去洗澡。   这场望不到边际的暴雨,整日整夜的下,足足下了两天两夜。   不停冲刷着夏日的炎热,带来了格外清爽的一个早晨。   被晒得奄奄一息的农作物,因为这场雨又恢复了勃勃生机。   小溪的水量上涨了。   万物一新,迎来了崭新的一天。   大队干部们,天一亮就开始了他们的工作。   水田的好几处田埂被冲垮;红薯地里的还没长大的红薯被雨水冲刷了出来;后山发生了泥石流,泥土和石块被带到了村民经常踏足的地块,挡住了进山的路。   吃了早饭,苏溪溪跑的比苏家人还快,去拿农具的仓库口蹲着。   暴雨过了,泥石流发生了,那么那场事故的主人公——容言初呢?   她很清楚,只要人待在村子里,就基本上不会发生什么。要真发生了,早就被大队长用喇叭在大队通知了。   但苏溪溪仿佛天生操心的命,没见到人,就是不放心。   当容言初背朝着朝阳走来,面容依旧,苏溪溪心里踏实了。   要不是时机不对,苏溪溪都想凑上去皮一句:容言初,我救了你的命,这不得以身相许?   ——   十月底,国家正式公布了恢复高考的讯息。   很快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传遍全国各地。   下乡的知青,是知识青年。不论年纪大小、学历高低,都能参加高考。   大山生产大队的知青们,知晓这个消息后,兴奋的整夜没睡。   这是目前离开乡下、回城的唯一选择,他们当然想抓住。   上工都心不在焉了,有的甚至还逃工去找上了周老师杨老师。惹得大队长一阵好骂。   知青们这才收敛了许多。   苏家吃晚饭时,憋了一整天话的苏明家,急切切的问:“小妹,容言初那小子是不是也要去参加高考?”   全家人吃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齐刷刷的看向苏溪溪。   苏溪溪夹菜的手顿在半空,不解的问:“是啊,怎么了?”   她就盼着恢复高考的消息来呢。   最稳重的苏大强坐不住了:“溪溪,小容要是考上了大学,那你怎么办啊?”   王香低声述说着事实:“今天大队好多人都在说小妹和容知青的闲话,话里话外都是,容知青考上大学就要抛弃小妹回城了。”   秋槐花这暴脾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眉毛一拧,桌子一拍:“他敢!姓容的要真敢这么做,我就算拼上我这条老命,也要……”   连小容都不称呼了,直接是那姓容的了。   苏成阳听得正认真,不知死活的问:“要什么?”   秋槐花被打断气势,沉着脸瞪他:“你插什么嘴?这儿轮得到你个小孩说话?”   苏成阳吐吐舌头,脑袋埋的低低的。   处在易爆易怒状态下的秋槐花,根本没人敢插话。   苏溪溪把饭菜咽下去,打断这可怕的寂静:“那什么,我也要参加高考啊。”   早说晚说,还不如趁着现在大家都在说了。免得苏家人整天为她和容言初的事情操心。   “啥?”秋槐花猛地看向闺女,“溪溪,你说啥?!”   苏溪溪郑重其事地再次说道:“爸,妈,我说我要参加今年的高考。我是认真的。”   秋槐花眉毛皱成扭曲的毛毛虫,脑袋有点转不过了:“溪溪,你今年都20岁了。再说你在大队教小学教的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决定考大学了?”   教书多好啊,又不累,有固定的工资拿。   苏明家焦急的追问:“小妹,是不是姓容的和你说了什么?那群知青知道能参加高考后,一个个都疯了。”   “可不是,我们那儿的安知青,直接高兴的晕了过去。”兰福英撇撇嘴。   苏明国还算冷静:“老二,你先别急,听听小妹怎么说。”   苏大强静静的坐在首位,没再开口。   苏溪溪要参加高考,苏家几乎没人赞同她的决定。   苏溪溪认真解释:“爸妈,大哥大嫂,二哥,三嫂,我知道你们说这些是为了我好。这不关容言初的事,是我自己的决定。”   “20岁,还年轻着呢,去读个大学来得及。这年纪并不是只有结婚生子这一件事,我不想我二十几岁就困在柴米油盐中。”   “爸,妈,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当小学老师固然好,稳定不累,双休还有寒暑假,离家近,是苏家人心目中难得的好工作。   可苏溪溪不想。在她看来,当老师的这段日子仅仅是一段过渡。   秋槐花不知道大学是什么,只知道闺女上了大学,她就会很久很久见不到闺女。   她嘴唇嗫嚅,眼神悲伤:“溪溪,你是想要离开爸妈的身边了吗?”   苏溪溪轻笑:“不,爸妈,我永远都是你们的闺女,这一点不会改变。我只是想去上大学,又不是和你们断绝关系了。”   饭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晚饭,此刻却没一人有胃口。   苏明家顶着眼神压力,死倔犟的问:“小妹,你老实告诉我,你要和容言初一起考京市的大学吗?”   苏溪溪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考京市的大学,确实有部分原因是出自容言初。   “二哥,不出意外我是想考京市的大学,但不全是为了容言初,京市有国内最好的大学。”   苏明家沉默了,和小妹相处了这么多年,分得清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半辈子老实本分的王香,理解不了小妹想考大学的想法。   但她不会反对,只是讷讷的问:“小妹,你都高中毕业好多年了,能考上吗?小学老师其实挺好的,村里好多孩子都喜欢你教他们。”   这几年,苏溪溪虽然一直教着小学,但没事的时候都会翻一翻高中的课本,尤其是数学。   况且,她身边还有容言初。   不说百分之百,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能考上。   苏溪溪语气坚定:“我能考上。”   黑夜悄悄降临,主屋里一片安静,月光很淡。   秋槐花和苏大强各自平躺着,没有睡意,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后,秋槐花才问:“老头子,你说溪溪能考上吗?”   苏大强在黑暗中睁着浑浊的双眼:“能吧,闺女那么聪明。”   秋槐花心里乱糟糟的,在睡着前喃喃的说了一句:   “是啊,溪溪那么聪明。”   十月底恢复高考的消息公布,十一月底进行高考。中间只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   周老师杨老师知道苏溪溪要参加高考后,是真心为她高兴。   不管在苏家,还是在知青点,都不是苏溪溪和容言初最佳的复习地点。   还是周老师提议,让两人周末来学校复习。有不懂的还能问问他和杨老师。   不同于容言初,其他知青白天要上工。要想复习,只能在晚上了。   而且,他们没有复习资料,连高中的课本都没有。于是纷纷跟大队长请假,去县城找高中课本。   有的知青聪明,知道苏家有孩子在上初高中,便找上了她。   这人就是高菲和安梦。   苏溪溪家里只有一份完整的高中课本,她和容言初要用。   多的课本她留着也没用,便把苏梧高一和一部分初中的课本,借给了她们。   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苏溪溪对现在的高菲没什么讨厌的。   高菲抱着课本,激动的都哭了,眼泪汪汪一把抱住苏溪溪,边哭边说:   “苏溪溪,以前是我做错了事,我跟你道歉。对不起。你真是个好人,我太坏了,我怎么能那么坏啊。呜呜呜。”   苏溪溪人麻了,推了两下没推开,嫌弃的说:“高菲,你眼泪鼻涕别蹭我身上,脏死了。”   高菲哭着哭着就笑了,颇有些舍不得怀里那软乎乎的触感:“那你原谅我不?不原谅我我就蹭。”   她震惊了,苏溪溪身上为什么那么香,还那么软。这触感是真实的吗?   好喜欢!!!趁没人看到,多吸溜吸溜两口。只要没人看到,就没人说她变态。   不清楚高菲千回百转的脑回路,苏溪溪是真怕她鼻涕蹭身上,连说:“原谅了原谅了,快放开我!”   高菲恋恋不舍的松开她,厚颜无耻的问:“溪溪,我有不懂的能来问你吗?”   ???你脑子坏了?你喊我什么?   我俩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苏溪溪抱紧自己,默默退后了一步,警惕道:“你是高菲吗?”   高菲莫名其妙:“我是啊,怎么了?”   苏溪溪实话实说:“你这样子我有点害怕,你还是变回原来那个高菲吧。”   高菲被说的脸发烫:“什么啊!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   苏溪溪呵呵一笑,不发表意见:“你们还有事吗?”   边上的安梦,小心翼翼的问:“苏同志,课本能借给其他知青吗?我们保证不会弄坏的。”   苏溪溪想了想:“可以,但不能借给邓安。要是我发现有人借给邓安,我就把课本收回,谁也不借了。”   不好意思,她就是个记仇且小心眼的人。   安梦疑惑:“为什么不能借给邓知青啊?我感觉他挺好的一个人啊?”   高菲不乐意的呛人:“溪溪说不借肯定有她的道理,我们是来借课本的,问那么多干嘛?”   说完,还讨好的冲苏溪溪笑笑。   安梦脸一僵,怕她因此不借了:“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苏溪溪无所谓的说:“没事儿,记住我说的话就行。你们走吧。”   安梦和高菲走了几步,高菲又跑了回来,眼巴巴的问:“溪溪,你还没回答我,能不能来问你题呢?”   苏溪溪心累:“高知青,你觉得我和你关系很好吗?”   高菲就感觉少了一根筋似的,缺心眼的吧啦:“关系可以变好。溪溪,你叫我菲菲吧,我家人都这么叫我的。”   她觉悟的太迟了。怎么现在才觉得苏溪溪哪儿哪儿都好,当初她为什么会看不顺眼呢?   这时候高菲突然理解了洪蓉对她的形容,是她心胸太狭隘了。   苏溪溪不想跟她交流,面无表情的拒绝:“首先,我不是你家人;其次,你有问题可以来问我。不过我希望是有难度的问题,而不是一加一等于几这种。”   高菲小鸡啄米般点头,矫揉造作的道谢:“嗯嗯,谢谢溪溪啦。”   苏溪溪被激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毫不留情的一把关上门。   我去,高菲吃错药了?太恶心了。   妖魔鬼怪快离开。 第58章 58   ◎像受委屈的小媳妇儿◎   苏溪溪以为高菲是一时兴起, 结果没想到借书后的第二天晚上,晚饭没吃多久,人就找上门来了。   先看到人的是洗完衣服回来的兰福英, 见到院子门口有人站着。   走过去一看,认出是之前和小妹闹过小矛盾的女知青:“喂!你鬼鬼祟祟的在我家门口干啥?”   高菲局促的笑笑:“苏三嫂, 我是来找溪溪的。”   她和苏溪溪是一辈, 称呼上当然是跟着苏溪溪喊。   兰福英紧张的盯着她:“找我小妹啥事?”   高菲掏出怀里的课本:“来问她题目,昨天我问过溪溪了, 她说我可以来找她的。”   课本上写着的是苏梧的名字, 昨天高菲和安梦来借课本的时候,兰福英不在家。   自然不知道苏溪溪借课本这事。   兰福英端着衣服往院子里走:“那你进来吧, 小妹这会儿应该洗完澡了。”   高菲忐忑的跟在兰福英身后, 对苏家的人还是有些害怕的,害怕苏家人拿着棍子把她给撵出去。   毕竟当年她干的蠢事, 给苏家人留下了十分不好的印象。   “小妹!有人来找你问题了。”兰福英冲苏溪溪的屋子喊。   苏溪溪在擦头发, 诧异的探出头, 差点惊掉下巴:“高菲?你还真来了?”   不是, 这么晚了确定要来问她题?   秋槐花就在院子里,一脸不善的看着进来的高菲:“咋回事?”   上门来找事的?这么肥的胆子?   高菲特识相的道歉:“苏婶子,当初是我做错了。我昨天跟溪溪道过歉,她也原谅我了。”   秋槐花赶人出去的话堵在喉咙, 扭头问闺女:“溪溪,她说的是真的?”   苏溪溪虽不想承认, 但她说的是事实:“是真的。”   秋槐花眯着眼, 观察了高菲十几秒, 才说:“那你进来吧。”   高菲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走到苏溪溪屋子的门口, 礼貌的询问:“溪溪,我能进来吗?”   苏溪溪白她一眼:“我现在让你回去,你回去吗?进来。”   该礼貌时不礼貌,这时候假客气。   “高菲,课本你才借回去多久,你就有问题了?”   “太久没读书了,问题着实有点多。问她们,她们要么不知道,要么没空搭理我。”   “……你要问哪科?抓紧说,我可先说好,我不熬夜,到点我就赶人。”   “那当然,我问的是数学。”   “那你先坐一下,我先擦头发。”   木窗外,皎洁的月亮高高悬挂在天边,清冷月光肆意洒在屋内的地面上。   窗台上,放着个木块做的花盆,里边是几株野薄荷。这是容言初前不久给苏溪溪留在家里驱蚊的,效果还行。   书桌上随意堆放着很多东西,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就是乱七八糟。   苏梧几个在家的时候,收拾桌子就是她们每天必备的事。这人去上学了,秋槐花和两个嫂子又不会随意进出她的屋子,桌子上就没人收拾了。   用苏溪溪的话来说就是,不管再乱,她都能一下子找到她需要的东西。   只有当实在堆不下了,苏溪溪才会动手将其一一归位。   旁边的木柜上,放着一盏燃着的煤油灯。   高菲没想到苏溪溪的屋子,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尤其是那张书桌。很像她刚来大队的生活状态。   她冒着被赶出去的风险,问:“溪溪,我们在哪儿做题啊?”   苏溪溪踢踢桌子腿:“这么大张桌子,不够你写字?”   是有点乱,归拢归拢还是有空处的。上回收拾桌子是上周几来着,反正没过几天。   高菲吞吞吐吐的说:“我帮你把桌子整理一下吧?”   别狡辩,就是嫌弃她桌子乱。她都懂。不过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苏溪溪随口道:“都行,但东西别乱放。”   等苏溪溪勉强擦干头发,桌子也恢复了整洁。所有的书本、梳子发卡、小零食等等,全都分门别类的靠着墙壁堆放。   高菲邀功的话还没说出口,苏溪溪就催她:“望着我干嘛,打开课本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是洗发水的味道,不浓不淡。   高菲哀怨的小眼神喂给了空气。   大晚上的写数学题,上一次还是在上辈子的高中时代。整个晚自习都泡在数学题里,那滋味别提多酸爽了。   想想都头晕眼花、胸痛脑胀。   对高菲来说,好些年没接触到数学,翻开课本前几页还依稀有些印象。越往后翻,就跟看天书似的。   每个字都认识,组合起来成一句话就晦涩难懂了。   苏溪溪不是委屈自己的人,给高菲讲了大半个小时就开始赶人走了。   “你该回去了,我要睡觉了。明天我还要上课呢。”   高菲咬着笔头,表情扭曲的看着没太听懂的数学题:“溪溪,再给我讲一遍吧,就一遍,好不好嘛?”   苏溪溪冷眼揣手:“这已经是第二遍了。我觉得你还是回去先把那些概念定义之类的先背熟吧。”   高菲失落的说:“好吧,是我太笨了。那我走了。”   她合上课本,站起身把笔放回桌上。   这笔是苏溪溪的。   苏溪溪瞅着笔头上被咬过的痕迹,嫌弃的捏起另一端扔给高菲:“这笔送你了,路上注意安全。”   高菲心情一下就变好了,握着笔眉开眼笑:“谢谢溪溪。”   她从兜里掏出一根较为崭新的发绳,上边还有两条纱纱的浅黄细条:“溪溪,这个送给你。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只带过一次。”   除了这东西能送的出手,她就没别的了。   这两年,家里的弟弟妹妹都结婚了,爸妈寄来的钱票数量也变少了。不过够生活,她还存了一点钱。   高菲不傻,懂得人情世故。   昨晚她回去翻箱倒柜时,就想清楚了等她哪天去县城,再给苏溪溪买个小礼物,作为给她讲题的报酬。   这根发绳,是她最喜欢的,一直都舍不得戴。真当拿到苏溪溪面前后,看着那一头飘逸乌黑的秀发,发觉是真有点拿不出手了。   没得到回答,高菲单方面的认为是她不喜欢,垂头丧气的打算收回去:“这个不好看,还是我重新买一根更漂亮的送你吧。”   而苏溪溪其实是在想,要不要收。   收吧,怕高菲得寸进尺。不收吧,感觉她辛苦讲题,花费了时间和精力,一点回报都没有,心里有点不爽。   见高菲这样,苏溪溪伸出一根手指把发绳勾起:“挺好看的,就这根吧。”   高菲的失落顷刻间消失不见,眼睛发亮,感动极了:“溪溪~”   苏溪溪及时拿起课本抵住她想要凑近的动作,一脸冷漠的催促:“别作,你快走吧。”   令人头大。   为了确保能考上一个好大学,苏溪溪也不犯懒了。平时忙完学校的事,就一心扑在学习上。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高考不考英语。必考科目是政治、语文和数学。   苏溪溪是庆幸的,她的英语单词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周六,是十月的最后一天。   苏溪溪早就给苏梧想好了一笔发大财的机会,而且这钱只有苏梧能赚。其余几个要么没经验,要么没那个本事。   上午,她在学校和容言初复习,抬头晃了一圈发酸的脖子,就看到窗外探头探脑的苏桐。   苏溪溪脸上露出笑意,朝她招手。   老师的办公室,不管时隔多少年都是学生畏惧的地方。   苏桐蹑手蹑脚的走进办公室,眼神都不敢四处乱看:“小姑姑,容老师。”   容言初按按眉心,面容温和:“嗯,阿桐。”   苏溪溪搬了杨老师的椅子,让苏桐坐:“阿桐,你们什么时候到家的啊?”   苏桐趴在苏溪溪的桌子上,两张桌子中间挡板足以挡住容老师的视线,让她心安了许多。   “到了有段时间了,小姑姑,我们啥时候回家啊?”   容言初拿起一旁的手表,看了下时间:“现在是十点三十四分。”   苏溪溪摊手:“听到了吧,要等十一点半才回去。阿桐你乖乖待着,实在坐不住就出去玩儿。”   苏桐说:“好吧,那我就在这里等着。”   安顿好苏桐,苏溪溪又投入数学题海中。   赶了一上午的路,苏桐身体疲惫,趴在桌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再睁眼时,面前没人了,小姑姑坐在了容老师的旁边。   容老师轻声的在讲着题,偶尔能听到小姑姑的一两句问话。   这一幕美好的像一副画,深秋的太阳光和煦温暖,照在两人身上,增添了一份朦胧意境。   苏桐看入神了。   在这一刻,她深刻的认识到,小姑姑和容老师是世界上再般配不过的一对了。   回家路上,苏桐就迫不及待的问:“小姑姑,你和容老师要一起上大学吗?”   苏溪溪还在想着刚才没解开的题,随意的“嗯”了一声。   苏桐攥着手指头:“小姑姑,我以后也能考大学吗?”   苏溪溪失笑:“当然能啊,不过你要好好学习,成绩太差的话,是考不上的哦。”   一到家,苏溪溪就找上苏梧,把她拉到屋子里。   “阿梧,你上学期自己整理的复习资料还有吗?”   苏梧想了下,不太确定的说:“应该是有的,我记得我拿回来过一份。”   她起身翻了翻和苏桐共用的柜子,在最底下找到了最原始的那份:“在这儿,小姑姑。”   苏溪溪接过,看了下内容,都是基础的知识归纳,每一科都有。   真不错啊真不错,这份钱稳赚了。   苏溪溪清清嗓子:“阿梧,你誊抄一份要多长时间啊?”   苏成越和苏桐的字还行,也可以帮着誊抄。苏成星就算了,她怕那字除了苏成星本人没人看得懂。   苏梧不知小姑姑的打算,她还是按最快时间说:“要一个小时。”   这踏马不得发财了啊!苏溪溪差点笑出声。   县城里想参加高考的人,肯定也很多。这一份复习资料虽是只有高一的,但在这个刚恢复高考的时代,好些人来课本都没有,足以见得这份复习资料弥足珍贵。   东西是苏梧的,苏溪溪还是要问她的意见:“阿梧,恢复高考的消息,想必你也知道了吧。现在你整理出来的这份资料,太宝贵了。一份卖一块钱都没人敢说什么。”   苏梧微张嘴:“一块钱?小姑姑,这有点夸张了吧?”   苏溪溪挥挥手指,慢条斯理的陈述:“不夸张,阿梧,要是有高二的复习资料,高一加上高二,这一整份还能卖的更高。”   知识的价格,永远都是最昂贵的。   苏梧动了心思:“小姑姑,高二的我可以试着整理一份。”   苏溪溪想的很明白:“来不及了,高二的知识你到底是还没学完,而且那样太耽误你的学习了。”   学习是主要的,挣钱是次要的。   苏梧听得进去话:“那我吃过饭就开始誊抄?下午我能抄四份多。”   苏溪溪说:“可以叫上你成越堂弟和阿桐,苏成星那小子就算了。”   “好。”   不用苏溪溪细说,以苏梧的智商绝对能想到在县城,怎样将手里的复习资料卖出去。   小说里的女主,可是经商天才。这点小买卖,小意思。   就算卖不了,那也无所谓。总归就是一次小失败。   不知苏梧是怎么和他们说的,一个下午五人一共誊抄了十四份。   苏成星和苏成阳分别誊抄了一份,那字写的只能说认得出来。   苏溪溪结合容言初给的数据,得知知青点今年要参加高考的除了已经嫁人的王小花,其余的都要参加。   邓安参不参加高考,跟她没关系,一并排除。   所以,知青点应该能卖出去八到九份。   苏溪溪给了容言初一份,让他给赵庭看一眼。   果然,赵庭买了,还给洪蓉买了一份。   女知青这边,就趁着高菲来问题的时候,成功推销出去了一份。   价格就按一元一份来卖,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价格。   卖的钱都给单独放着,这是苏梧几人的劳动成果,她就只是个代卖的。   有赵庭和高菲购买的先例,很快,知青们就闻讯而来,意料之中的每人都买了一本。   根本就没人说价格贵,因为都清楚,要是苏溪溪因此不卖了,想哭都没地方哭。   就比如说现在被众人排斥的邓安。   在得知苏溪溪不准知青把课本给他看,他阴测测的咬牙忍住了。在复习资料都不卖给他后,彻底崩溃发疯了。   邓安早忘了当初他干的龌龊事,只知道苏溪溪针对他,带领知青孤立他。   他白天要上工,根本没时间去县城淘初高中的课本,而且也没那么多钱去买。   怒火和恨意冲昏了他的头脑,大中午的跑到苏家院子门口,大声怒斥:“苏溪溪,你给我出来!课本凭什么不给我看!复习资料凭什么不卖给我!我要去告你!”   苏明国就在门口,闻声第一个出去,体型高大的站在瘦不拉几的邓安面前,如同猫和老鼠一样。   “你刚才说什么?要告我小妹?”   在苏溪溪的事上,苏明国没了那份平日刻在骨子里的老实。他就像一个令弟弟妹妹都安心的大哥。   邓安觉得自己不能输了气势,竭力挺直腰杆,振振有词:“是苏溪溪做的太过分了!都是知青,她为什么不卖复习资料给我?我又没招她惹她。”   院子里的苏明家,摁住想出去的苏溪溪和秋槐花:“溪溪,你莫出去,脏了你的眼。”   “妈,这事我和大哥就能解决。用不着你出手。”   苏溪溪怕他被激怒把人打残了:“二哥,吓唬吓唬他就行了,别让这人抓到把柄。”   秋槐花嘱咐:“溪溪说得对,你稳着点。你小妹要高考,别搞出事让她分心。”   她舍不得闺女,但她也不舍得闺女不开心。考大学就考大学吧,又不是供不起她念书。   苏明家随手折断一根两指宽的木棍,走出院子后还把院子门给关上了。   他拿着木棍朝邓安走近,听到最后一句话,脸色阴沉沉,眯起眼睛问:“邓知青,看来你记性不太好啊。你好好想想,确定没招惹我小妹吗?”   苏明国不知道当年的事,心里有疑惑但没问,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邓安仗着过去太久,死鸭子嘴硬:“我没有,你别乱说。诽谤是有罪的。”   苏明家冷笑,轻飘飘的甩了甩手里的木棍:“看来那个晚上,你还没涨够教训。”   苏明家的话,让邓安的思绪一下子拉回无故被揍的那个夜晚。至今他都能记得落在身上的痛。   他怒不可遏的面目有些狰狞:“打……是你干的?!”   他还有点理智,不承认当初自己白白挨揍了一顿,太丢脸了。   苏明家见这人想起来,露出要吃人的笑:“哟,看来邓知青还没忘。要是不想再来一次,就给我注意点。”   他又凑近了,语气悠悠:“后山的风景不错,是个适合长眠的地方。你觉得呢?”   邓安一个大男人,硬是被吓得手直哆嗦,惶恐的指着苏明家:“你敢!我要去告诉大队长,你在威胁我。”   苏明家退回去,丝毫不带怕的:“啧,又是这一套,你都不嫌烦的吗?”   一点都不惊吓,脑子跟装了一坨屎一样。就这样还敢来闹事,真是找死。   苏明家没了耐心,用木棍用力戳了戳他的胸膛,把人戳的直往后退:“邓知青,要我帮你滚吗?”   邓安来一趟,连苏溪溪的面都没见着,反倒被苏明家威胁恐吓了一番。   有再多的小心思,也只得咽了回去。   他不想再被打一次,他是要参加高考的人。等他考上大学,一定要来苏家狠狠的炫耀一下。   邓安踉踉跄跄的跑了。   苏明国拉住想进去的苏明家:“老二,你和这人打什么哑谜?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   两人对话含糊,仅能听出当年发生过什么,具体的时间地点事件都不知道。   看那语气,好像和小妹有关系。而他这个当大哥,竟然一点消息都不知晓。   苏明家懒得说:“大哥,都过去了有啥好说的。放心,我从来不吃亏。”   苏明国见他没要说的迹象,就明白问不出来,气不过一巴掌拍他背上:“老二,你真行,你就瞒着我吧。”   ——   最近,苏溪溪有点为难。   容言初和她说过,他把两人的事告诉了他的家人。但不知道容言初和他爸妈怎么说的。   每次给容言初写信都会顺带寄来一大堆吃的用的,大部分都是给苏溪溪的。   第一次,是一些地方特产的干果。   第二次,是一只浪琴牌的女士手表,但看外表上的碎钻就知道价格不菲。   第三次,也就是这一次,是两套秋季的衣服。很新颖的款式,面料摸着和县城里的卖的衣服很不一样。   一看这些,都是容母准备的。   甚至还有一封给苏溪溪的信。里面的内容很简单,就像是普通寻常的聊天。   字里行间,可以看出容家人对苏溪溪的喜欢。即使还没见过面。   苏溪溪头疼的看着这衣服:“容言初,你妈妈这也太热情了吧?我让你跟你爸妈说别寄东西来了,你没说吗?”   容言初很无辜:“溪溪,我说了,但我妈不会听我的。”   说实话,苏溪溪不是很想收。她和容言初处对象,老是收他家人的东西算怎么回事。   上回的手表,是容言初好说歹说,她才收下的。不过她都不敢戴,怕平时磕着碰着。   “我能不要吗?”她有衣服穿。   这些衣服很好,是她的尺寸,也是她喜欢的颜色系。   这其中,有容言初的通风报信。而容母在挑选衣服上肯定也花了不少时间。   容言初知晓她的顾虑,缓缓的说:“溪溪,我妈是真的喜欢你,所以才会寄来这些东西的。打我记事起,我妈就想再要个闺女,一直都没如愿。”   苏溪溪懂了:“所以,你妈把我当闺女养了?”   容言初微微颔首:“应该是的。溪溪,你不必有负担感。”   苏溪溪叹气:“这不是负担不负担感的问题。算了,你不懂,你让我一个人静静。”   可能容家的传统,就是爱送人东西。   容言初这人也是,每次去县城,都会给她带小零食和一些小玩意。   不管她说过多少次,就是不听,跟聋子一样。   容言初无措的垂眸,手指甲抵在手心,有些痛意。   他不想苏溪溪为难,抿唇道:“溪溪,你要是真不喜欢,那我就退回去吧。”   苏溪溪斜眼瞅他:“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吗?”   容言初下意识的摸了下脸:“像什么?”   “像受委屈的小媳妇。” 第59章 59   ◎真正意义上认可了他◎   十一月, 村子步入初冬季节。   天气慢慢变冷了,苏溪溪早早就裹上了毛衣。   这个月,注定是忙碌又充实的。   值得一提的是, 大山生产大队得了上头指令,准备开始安装电线了。预计明年初就能通电了。   又是一个周六, 苏溪溪缩在办公室里, 门关上,窗户就留了一条缝。   天气变冷, 人就犯懒了。   她把手揣在兜里, 眉眼间提不起精神,懒洋洋的默背着语文上的课文。   看着看着, 这眼皮子就不受控制的闭上了。   她昨晚被高菲缠着问了好些问题, 快十点半了这人才离开苏家。   往日,苏溪溪都是十点就睡觉的。谁曾想, 就晚上床半个小时, 她的睡意就没了。   躺在床上,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气得苏溪溪又爬起来做了两道数学题。将近十二点, 才又有了睡意。   晚睡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是被秋槐花敲门叫醒的。   对面的小脑袋瓜一点一点的,最后还直接趴桌上了,容言初当然看到了。   但他也注意到了苏溪溪眼下的黑眼圈, 就没叫醒她。   熬夜会有黑眼圈,她皮肤白净, 黑眼圈就愈发明显了。   容言初放轻了翻页的声音。   时间静静流逝, 屋子里安宁美好。   容言初去周老师的住处, 给苏溪溪的杯子装了一些热水。   见时间差不多了, 就轻声唤她:“溪溪, 醒醒。”   苏溪溪的睡眠深,一般声响其实是吵不醒她的。   她在梦里吃大鸡腿,马上就要吃到嘴里,就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名字。   一下子就醒了,到嘴的大鸡腿也飞了。   苏溪溪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幽幽的说:“言初哥哥,你就不能再晚会儿喊我吗?”   “我要闹了,我的大鸡腿飞了。我不管,你要赔我。你知不知道,我在梦里吃大鸡腿,就差几秒我就吃到嘴了!”   无理取闹——苏溪溪。   容言初听到那称呼,喉结滚了滚,诚恳道歉:“对不起,溪溪。”   苏溪溪的脸就跟六月的天,毫无征兆的说变就变。   她站起身指责:“你就不能有点骨气嘛!怎么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可能她骨子里犯贱,容言初事事顺着她,她也不高兴。   容言初沉默了,似乎也被苏溪溪的这一出整无语了。   苏溪溪烦躁的抓抓头发,语气不怎么好:“我出去走走,你自己先复习吧。”   关门声啪的一声。   苏溪溪心里又后悔,自己动作为什么不能轻一点。   她走到学校外的坡上,坐在枯黄的草地上,脑子很乱。感觉什么没想,又感觉什么都想了。   “他不会生我气了吧?”   “好像生气也是应该的,我最近脾气怎么回事啊?”   “我现在回去道个歉,还来得及不?”   “怎么想感觉都是我的错啊,容言初不会在心里骂我神经病吧?”   “他要是敢骂我,我就跟他分手。处什么对象,一个人不香吗?”   “唔……不过和容言初在一起,好像也挺好的。”   苏溪溪自言自语,自问自答,一个人说的还怪起劲儿的。   自我调节了一会儿,苏溪溪觉得情绪稳定了,起身准备回去好好给容言初道个歉什么的。   转身就看到他站在学校门口,正望着她这处,不知站了多久。   苏溪溪有点尴尬,深呼吸一口气走过去,心虚的询问:“容言初,你生气了吗?说实话,不许骗我。”   容言初很认真的回答:“我没生气。溪溪,你不必自责,你生理期快到了,情绪不稳定是正常现象。”   苏溪溪更尴尬了,小脸染上一丝羞意:“不是,你怎么记得这个啊?”   她自己都记不住具体的,只记得个大致时间。   容言初没回答:“溪溪,要回去继续复习吗?”   苏溪溪点点头,和他并肩往回走,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容言初,我跟你讲,出门的时候我不小心摔门了。那不是很大一声嘛,其实当时我心里就后悔了……”   冬阳照在两人身上,在身后投下两道相携向前、一高一矮的影子。   临近高考,又是冬天,田地里也没什么活儿。   大队长索性就让知青这些天不用去上工了。   知青点里,院子里男女知青分别坐在东西边,各有一张桌子。   邓安缩在角落,翻看着他在县城里好不容易淘到的高中课本。   高菲看累了,伸了个懒腰,用手肘碰了碰专心写题的洪蓉:“洪蓉。”   洪蓉对手里的题犯愁,连余光都舍不得给她:“干啥?”   时间珍贵,她恨不得吃饭睡觉都抱着课本复习。   高菲瞥了眼男知青那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和赵知青要是有一个没考上,你们以后怎么办?”   洪蓉脸一黑,咬牙切齿的说:“姓高的,你就不能盼我点好的吗?”   许是这个问题太过沉重,洪蓉和赵庭都没提起过,心照不宣的避开了这个不久以后就会面临的现实。   两人都清楚,只要来年不在同一个地方,分开的机率是很大的。   高菲耸耸肩:“我这不是早点给你设想最坏的结果,好让你防患于未然吗?”   安梦头也不抬的插话:“是该考虑考虑这个问题了,不过我觉得一切看天意,好聚好散吧。”   这话和高菲想到一块儿去了:“安梦说的对,好聚好散。”   洪蓉平淡的说:“考不考的上都还是问题,你们还是操心自己的事吧。”   女知青这边的说话声不大不小,男知青们都听到了。   赵庭没了复习的心情,洪蓉说的很对。考不考的上都还是问题。   他和洪蓉,和容言初苏溪溪不一样。复习这半个月,根本摸不着头脑,完全就是在重新学习一遍居多。   尽管容言初说随时可以问他,但赵庭的进度还是很慢。   不是说夸张的话,他能在高考前看完初高中的课本,就已经是尽力了。   赵庭对自己的学习能力很有数,他一直都不是学习的料子。   所以,等容言初一回知青点,赵庭跟着进了屋子。   容言初看着跟进来的人,问:“什么事?”   赵庭倚靠在木柜边上,脸上没什么表情:“老容,如果苏溪溪没考上大学,你考上了,你会怎么办?”   容言初皱眉反驳:“没有如果,溪溪能考上。”   赵庭心里骂骂咧咧:“行,那我换个说法。要是苏溪溪没和你上京市的大学,就你俩的学校隔了十万八千里,你会怎么办?”   见他还要反驳,赵庭及时制止:“这还真有可能,你俩总不能考一样的分数吧?老容,你也是时候该想想了。”   容言初仅思考了一秒钟:“如果离得近,每周去一次;如果离得远,那每月去一次。总能等到毕业的。”   他没想过因为学业和苏溪溪分开。这根本不是理由。   赵庭默默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老容,真有你的。佩服佩服。”   受了容言初的影响,赵庭觉得他和洪蓉好像也不是不能继续。   县城只有一个高中,所以县城里的初中学校也作为了高考考点。   学生们提前就放了假,早早的回家了。   每个地方的高考时间不一样。梦云县隶属宜市,宜市的高考日期定在十二月的三四五号,为期三天。   秋槐花得知要考三天后:“溪溪,要不你去老四那儿住两晚?每天这样来回奔波,多影响你考试。”   苏明家赞同老妈的决定:“就是,冬天早上又冷,天没亮就要坐牛车去县城。”   就算是老四一家在这儿,也会这样说。   苏成耀上小学后,苏明建一家就换了个住处。现在的住处是有两间房。   苏溪溪不想去麻烦四哥四嫂,况且她和容言初说好了的,搭他的自行车去县城。   “我不去四哥四嫂家里,容言初有自行车,顺便就搭我去了。”   自行车比牛车快多了。   秋槐花想了下,觉得可行:“也行,溪溪,高考那三天,就让小容在我们家吃饭吧。”   “那群知青平时都一起吃饭,这几天又都在忙高考,吃饭怕都是随意得很。”   苏溪溪应声:“好,那我下回跟他说。”   苏明国看向苏明家,说:“那我和老二这两天去后山,看看能不能抓到野鸡啥的,给小妹补补身子。”   冬天后山的小动物都冬眠了,几乎抓不到什么。   苏明家看向鸡圈里那几只兔子:“那兔子我看着长得差不多了,要不就给杀了呗。现在也没嫩草给它们吃。”   苏成阳养了好几个月,每天都会去摸摸兔子,但想到香喷喷的兔子肉就没那么不舍得了:“奶,能留一只兔子吗?”   苏桐“切”了一声,忽悠他:“苏成阳,你可以选择不吃。”   苏成阳下意识的说:“那不行,我要吃。”   他又不是傻子,凭什么不吃肉。   见两孩子越说越来劲,秋槐花打断道:“有三只兔子,杀两只,留一只过年吃。”   “噢耶,吃肉咯。”苏成星眼睛发亮,当即就高兴的跳了起来。   兰福英揪住他耳朵:“你高兴个屁,那是给你小姑姑补身体的,考试要吃好点。”   秋槐花倒没觉得有什么,就算要高考的是这孙子孙女的其中一个,她也一视同仁。   避免神经太紧张,高考前一两天,苏溪溪复习的时间变少了,更多的是放轻松心态。   听容言初讲了很多他以前的事,和他的父母。   在无数人的关注下,1977年的高考如约而至。   清晨,七点不到,秋槐花和两个儿媳就悄悄起了床,蒸了白面馒头。   这白面,还是秋槐花前几天和别人换的。   当天有大事要做,苏溪溪一般都会提前醒来。   把要带的物品再次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去洗漱。   这时,厨房里已经烟气缭绕了。铁锅里的白面馒头正在慢慢的膨胀变大。   秋槐花又蒸了碗鸡蛋羹,做了个白菜汤,方便下咽。   容言初怕苏溪溪久等,早上随意对付了两口,就来到苏家门口等着。   秋槐花随时注意着院子外,见到容言初,把他叫进来一起吃了点。   中午要在县城里吃,秋槐花给苏溪溪揣了五块钱。   苏大强和秋槐花跟在她身后,一路上把她能想到的都说了一遍,一直送到村口才停下。   秋槐花拉着闺女的手:“溪溪,想吃什么就买。东西别吃杂了,容易坏肚子。考试尽力就好,别太紧张。”   “小容,溪溪就交给你了。你们路上注意点,慢点骑。”   苏溪溪脸上挂着期待的笑容:“爸妈,你们放心吧。”   容言初郑重其事的接下这份叮嘱:“苏叔苏婶,我知晓的。”   谁都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但迎着朝阳,一路向前,总会是光明美好的广阔大道。   ——   三天高考,耗尽了无数考生的精力。   苏溪溪最后一天考完,回到家直接大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是晚上了。   苏家人期间没人来打扰她,连吃饭都没来喊。   苏溪溪在床上呆坐了好一会儿,肚子饿的咕咕叫,才起身点燃煤油灯。   刚从抽屉里翻出一堆吃的,屋外就传来秋槐花的声音。   “溪溪,你睡醒了吗?”   苏溪溪去开门:“妈,我刚睡醒,你还没睡啊?”   秋槐花指了指堂屋:“你爸也还没睡,这不惦记着你还没吃饭,睡不着。厨房锅里还温着饭菜,溪溪,你要在哪儿吃饭?妈去给你端来。”   没说等了多久,只知道闺女没吃饭,不能让她半夜醒来饿着。   苏溪溪心里暖和又踏实,一把抱住秋槐花,眼眶热热的,声音闷闷的:“妈~”   秋槐花轻轻的拍拍她的背:“妈在呢,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妈撒娇。别人看着笑话你。”   苏溪溪使劲的抱紧,一副无赖的语气:“我跟我妈撒娇,关别人什么事。那是他们多管闲事。”   秋槐花摸摸她的头:“好了,快起来。溪溪要在哪吃饭?”   苏溪溪抱着秋槐花的胳膊不想松手:“就在堂屋吃,妈,我和你一起去端。”   一荤一素,荤菜是大半碗兔子肉,炖的萝卜,素菜是炒白菜。   她跑回屋子,拿出那一小袋瓜子放在秋槐花和苏大强面前:“爸妈,你们嗑瓜子。”   瓜子不多,先前拿出来分过一次,每人一把,剩的就是苏溪溪的。   苏溪溪嗑瓜子嗑多了,会上火,嘴巴会痛,只有特无聊的时候才会拿出来嗑嗑。   秋槐花笑骂:“留着自己平时嗑呗,我和你爸还能贪你这点吃的。”   苏溪溪斩钉截铁的说:“我就乐意给我爸妈吃。”   苏大强欣然接受了闺女的瓜子,聊着闲话:“溪溪,你有几成把握?”   没说是啥事,在场的三人都知道说的是什么。   苏溪溪吐出一块骨头,自信满满:“九成。嘿嘿,我感觉题不难。”   最没把握的就是数学。考完数学,苏溪溪没忍住和容言初对了答案,不确定的几道题答案都一样,瞬间就让她心安了。   苏大强笑呵呵的说:“看来我们家要出大学生了,不知道你三哥啥时候回来。等你去读大学后,一家人又难聚在一起了。”   苏溪溪说:“三哥不是说年底就退伍回来了吗?大学应该是明天春天才开学。今年我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   随着时间推移,知青回城的方法不仅只有考上大学,还有当兵、招工、顶班和推荐上大学。   最后一种方法一直都有,但要求苛刻,整个县城都没知青成功。   而顶班是需要厂里的父母退休,由子女接替父母的工作。但一般家庭都不止一两个孩子,基本上不会把自己的工作给下乡的孩子。   至于招工,涉及的方面比较多,也挺难的。   十二月底,知青点的高菲通过顶班的法子成功回城了。   临行前,高菲还来苏家找苏溪溪道别。   这辈子,应该是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溪溪,你填报哪里的大学呀?”高菲眼巴巴的问,“是和容知青一起的吗?”   苏溪溪没瞒着她:“京市,是的。”   高菲脸上露出羡慕之色:“真好,以后我去京市找你好不好?”   一下乡就是五年,她唯一高兴的就是在最后这半年里和苏溪溪成为了朋友。   虽然很可能是她单方面认为的朋友。   “随你,只要你能找到我。”   高菲忐忑的问:“溪溪,我们算是朋友吗?”   她和高菲是朋友吗?苏溪溪也不肯定:“算吧,好歹我也给你讲了那么多天的数学题。”   高菲破涕而笑:“就是可惜你讲的那么多数学题大概没什么用了,我每科都没写完,数学背面几乎都是白的。”   能理解,很正常。   不只是高菲,今年参加高考的有很多人都是,连题都没做完。   苏溪溪微笑着说:“没事,反正你下午就回城了。不过若是可以的话,还是考一个大学吧。”   这个年代的不管是本科还是专科,都很有技术含量的。   对以后找工作很有好处。   高菲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好的小盒子:“这要等我回家后才能做决定,我都20好几了,我爸妈肯定要催我结婚。不说这个了,溪溪,我买了一个东西,送给你。”   苏溪溪打开一看,是个大红色的红蝶结,边缘上还有细细的暗色花纹,巴掌大小,挺喜庆的。   “喜欢吗?我挑了好久,感觉这个颜色最好看。”   “可以,谢谢你的礼物。”   “那就好,我就担心你不喜欢。哎,我屋子里的东西还没收拾好,就先走了。”   “好,菲菲再见。”   “再见。”   有了高菲的良好开局,在过年前知青点陆陆续续又走了两三个知青。   而苏家,在盼望中终于迎回了多年在外的苏明远。   苏明远一到县城,就听从上级领导的指令,家都没回就去了县城武装部报道。   接待他的是武装部的部长,走完流程后,临走前给了他一台发电机。   发电机这么贵重的东西,苏明家当然要问清楚为什么。   只是部长并没说详细,含糊的说是上面看在他为国家做了这么多年贡献的份上,考虑到他老家的条件恶劣,就批下了这台发电机。   还派汽车连人带发电机一同送到了大队上。   大队长得知后,高兴的合不拢嘴,当即就让人去县城里买灯泡。   每家一个灯泡,供电时间集中在晚上的七点到九点半。   村子的电线大致都铺设完成了,发电机的到来,倒是提前给村子通上了电。   这也让大山生产大队,成为了公社下最先通电的一个大队。   通上电的那一刻,一家人都聚在堂屋里,新奇的感受着这略微昏暗的灯光。   谁懂,终于有电了。那离手机、空调的出现就不远了吧。   苏溪溪开始痴心妄想,试图白日做梦。   当然也不忘夸夸功劳最大的苏明远:“三哥,这些年辛苦你了,你领导太好了吧。”   简直就是人间理想好领导啊。   苏桐直接在灯光下和苏成阳转圈圈了,小脸上洋溢着笑容:“三叔最厉害了,开学我就要去跟她们炫耀。第一个通电的诶!”   几个孩子,脸上都挂着笑容。   一旁的苏明家吃醋了,在闺女心里他居然是不是最厉害的了,但他不说,只是毫不讲理的瞪了老三好几眼。   而苏明远压根就没接收到二哥的怨气。   苏梧偏内敛,表现没那么显眼。而苏成越和苏成星则是因为许久没见到亲爸,有些局促生疏。   苏明远没想通部长说的理由,他在部队上办理手续,也没听上级提过发电机的事啊。   但这疑问没必要让家人知晓,他也就没说。   常年在部队的原因,苏明远经常就一副不苟言笑的面容。   见小妹这么开心,脸上跟着温和了几分:“小妹,听说那些大城市早已通电,等你去上了大学,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苏溪溪理所当然的说:“那是外面,又不是我的家。”   不管以后会在外面上学,还是和容言初结婚安家,这里始终都是最令她安心的家。   因为在这里,有疼爱、无条件包容她的家人。   今年即将步入尾声,在外工作的亲人纷纷回到了老家,与家人团聚。   秋槐花在除夕当天,让苏溪溪去喊容言初来家里,一起吃顿年夜饭。   这个决定,是她和苏大强商量好的。   来到大队的第六年,容言初正式以苏溪溪对象的身份,进入到苏家,进入到苏家所有人的视线里。   当然,这算是苏家人真正意义上认可了容言初。   一大家子人围坐在堂屋里,大人们的说话声,孩子们的欢笑声,伴随着袅袅炊烟,飘向远方。   月明星稀,预示着明年将有一个美好的开端。 第60章 60   ◎他是我对象◎   二月初, 寒冬即将过去,逐渐迎来了万物复苏的初春。   冬天冷,苏溪溪不爱出门。学校也没开学, 她就整天待在家和侄子侄女们嗨皮。   偶尔去找容言初,聊聊天, 联络联络感情。   邮局的人送录取通知书来的时候, 苏溪溪刚好不在家。她在和容言初在村尾的小溪边散步,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小姑姑!你的录取通知书到了!奶让你马上回来。好像县城里的大领导也来了。”苏成星远远跑过来, 边跑边喊。   苏溪溪心漏跳了半拍:“没你容老师的吗?”   苏成星跑的快, 没听到他们后面说的话:“不知道,他们没说。”   苏溪溪皱着小脸, 犹犹豫豫的和容言初对视一眼, 忽然有些紧张。   “你说,我们都会被录取吗?”   两人的第一志愿都是京北大学, 第二志愿是临近的另一所学校。   容言初语气坚定:“会的, 我们估算过分数, 相差不多。”   苏溪溪被安慰到了, 一同往回走。   院子外停着黑色低调的小轿车,不一会儿就聚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村子里要出大学生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见苏溪溪来了,围观的村民纷纷乐呵呵的道喜。   “溪溪, 你考了啥大学啊,听说县城的领导都来了。”   “瞧这车, 多气派。苏家闺女以后怕是要有大出息了。”   “要我说啊, 老苏家的眼光不错, 两孩子多般配。苏家这一来就出了两个大学生了。”   “……”   苏溪溪笑着打哈哈, 和容言初走进院子。   院子里坐着不认识的两男一女, 中间的那位看着年纪要大些,穿着工整的中山装,面目慈祥。   “这位就是苏溪溪小同志了吧?一看就是个优秀的人。”   “恭喜你,成为我们省的文科省状元,这是你的录取通知书。”   一不小心考了个省状元,这是苏溪溪想都不敢想的。   尽管心里万分震惊,但面上淡定的接过,并道谢,又问:“请问你们那儿有容言初的录取通知书吗?”   进来时,听村民的意思,容言初的录取通知书应该也在他们手上。   “有,苏同志旁边这位就是容知青吧?听说是京市来的知青,果然聪慧。是我们的省理科第二。”   今年的高考分数不会公布,容言初对这个排名没什么意外。   两人拿着各自的录取通知书,在苏家人的殷切的目光下,撕开了信封。   两封录取通知书上,是所有人都期待的“京北大学”四个字。   苏溪溪和容言初同时笑了。   这三人是县城的干部,文科省状元出现在他们县城,这样的大事,必须有来自县级领导的肯定。   特意前来道喜,带去了县城这边给予的一定奖励。文科省状元出在他们县城,说出去都是无上的光荣。   录取通知书上,写的是二月二十七号之前去学校报道。   时间紧迫,苏家人当即就开始给苏溪溪准备去京市的行李。   这些年秋槐花和苏大强存了些钱,不算多,但给闺女添几身衣服还是够的。她担心那些城里人会嘲笑闺女是乡下来的。   所以尽可能的给苏溪溪从头到脚都换了新的。   几个哥哥嫂嫂,也给苏溪溪准备了礼物。   一想到闺女第一次出远门,要离家这么久,秋槐花恨不得跟着她去京市。   宜市是C省的省会城市,有火车站。   苏溪溪和容言初要在梦云县,坐两个小时的长途汽车到宜市,再坐十个小时的火车直达京市。   火车票是上午九点多的,容父托了关系,给两人买了软卧,座次在一起。   离别当天,天不亮苏家人就都起来了。   考虑到出行不便,那天来送通知书的人,特意派车来接两人去汽车站。   车还没到,苏家人站在村口,你一句我一句的叮嘱着苏溪溪。偶尔还带上容言初,   苏桐和苏成阳直接不争气的哭鼻子了,一人抱着苏溪溪的一只胳膊不肯撒手。   其余几个侄子侄女,虽没有这两人的反应激烈,但脸上都挺难过的。   苏桐抹了一把眼泪,哭唧唧的说:“小姑姑,带我一起去吧,我舍不得你。”   苏溪溪何尝不难受,这几年一直都在苏家人身边。离家的情绪在此时达到顶峰。   黑色的小车行驶而来。   秋槐花侧过脸去擦了下眼角的泪:“溪溪,你要好好的。钱不够写信回来跟爸妈说。”   苏溪溪喉咙发紧,带着鼻音:“我知道的,爸妈,你们注意身体。”   依次苏家人告别,最后看向侄女苏梧。   她拉过苏梧走到一旁说话,不放心的叮嘱:“阿梧,好好学习,处对象什么的,等以后再说。”   可千万别趁她不在,搞个对象出来啊。   苏梧嗓音闷闷的:“小姑姑,我知道的。”   ——   一路上顺顺利利,在火车上苏溪溪几乎是睡过的。   快到京市时,苏溪溪没了睡意,望着窗外的陌生景色,再次问:“容言初,你爸妈真的不会来接你吧?”   容言初抬眸,轻声道:“不会,我和他们说过了,会等你同意了再见面。溪溪,你不用紧张。”   自打容母知道了儿子处对象了,就一直惦记着这事。她倒是很想来见见未来儿媳妇儿,但被容父给劝住了。   苏溪溪怎么可能不紧张,要是容父容母来了,就直接是见家长了。她压根儿就没准备好。   京市火车站距离京北大学有段距离,容父怕两人不方便,派了司机去接他们去学校报道。   出火车站,苏溪溪就走在容言初身后。   没见到人,她狠狠松了一口气,才舍得从容言初身后走出来。   容言初的行李不多,大部分都没带走,只带了几身衣服和重要的东西。   一同报道后,他先陪苏溪溪去寝室,帮着打扫卫生。   寝室是六人寝,看床位已经有了两个人来了。但不在寝室。   靠窗和左侧中间的床上放着被套。   容言初走近注意到床上铭牌的数字,微微皱眉:“溪溪,宿管阿姨给的入住表上你是三号床是吧?”   苏溪溪没注意看,拿出来一看:“是三号床,应该是靠窗那张。”   她没在意:“可能是这人放错地方了吧?幸好她还没铺床,直接拿下来就是。”   上床下桌,寝室里里外外一层灰。   容言初挽起衣袖,“溪溪,你看下阳台有没有水和不用的帕子。我上去把那堆东西拿下来。”   苏溪溪说:“那你慢点。”   容言初刚上去,寝室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穿着大衣的年轻女孩,头发微卷,披在肩上,脸上还化了淡妆。   “你是谁啊?怎么会有男的进我们寝室?那是我的床,你快下来,不许动我的东西!”女孩站在寝室门口,生气的大声指责。   嗓音有些尖锐,听起来刺耳。   容言初没听,把被褥拿下来放椅子上,转过身漠然的看她:“你确定这床是你的?”   瞧见容言初出众的长相,女孩眼里闪过一丝惊艳。态度瞬间柔和了许多:“我先到,那床就是我的。你是谁啊?能认识一下嘛?我叫梁婷,京市本地人。”   提到京市,她话里透露出一股隐隐的优越感。   被忽视的苏溪溪茫然看了看自己的位置,她听到梁婷的声音就站在了阳台和寝室的过道处。   她这么大个人,看不见?   只有一个可能,这女孩看上容言初了。   苏溪溪:……尼玛的。   生气归生气,但不想闹得太难看,毕竟要一起生活四年。   容言初没理会梁婷,而是走到苏溪溪身边。   见梁婷望过来,苏溪溪小脸上扬起客套的笑容:“不好意思,梁同学,他是我对象。我叫苏溪溪。”   梁婷率先注意到的是她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蛋,其次是那一身款式老气的衣服,对苏溪溪的兴趣超过了男人:“哪个xi?”   苏溪溪说:“溪水的溪,两个字都是。”   “哦。”   苏溪溪继续道:“三号床是我的,你的行李放错了地方,能麻烦你拿开吗?”   梁婷刚想说不行,想起自己原本是二号床,忽然觉得靠窗的床也没什么好的。   她没说话,以高傲的姿态将那些行李挪到了二号床前。   苏溪溪早早就做好了这人不好相处的打算,但见她居然真拿开了。心里怪异得很,不知道在搞什么。   出于礼貌还是说了句“谢谢”。   和容言初小声说:“外面有水,但我没找到帕子。”   容言初想了下:“那我下去买些生活用品上来,你先歇会儿。”   行李里有帕子,但那是秋槐花给她新买的。苏溪溪也不舍得拿它来擦灰。   梁婷本就在用余光注意着这边,闻言从桌子上翻出一张没用过的帕子,倨傲的扔给那男人:“拿去用,不用还我。”   至于为什么不扔给苏溪溪,那是因为她见着打扫卫生的是容言初。   容言初看也没看,任由帕子掉在地上,侧身走了出去。   梁婷脸色不大好,没想到这男人这么不识趣。   还好帕子外表有包装袋,没弄脏里面。苏溪溪捡起拍了拍灰尘,放回梁婷的桌上:“谢谢啊,他不爱说话。”   梁婷呵呵,看着苏溪溪在低头清理桌子上的垃圾,没忍住问:“他跟你在一起也这样?你不嫌无聊的吗?”   苏溪溪眨眨眼,这话咋听着不太对劲儿啊。突然就有点想不通,她怎么感觉这人对容言初有意见?   难道最开始是她看错了?   “不无聊啊,他挺好的。我喜欢就行。”   梁婷撇撇嘴,不信:“你俩认识多久了?”   苏溪溪拿不准她的想法,反问:“你问这个干嘛?”   “想多了解未来室友,不可以吗?”   “……不可以。”   梁婷还想说什么,就看到那男人跑着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大堆东西。暗自翻了个白眼,什么都不想说了。   下乡五六年,容言初的动手能力比苏溪溪还要好。   有秋槐花和上头的哥哥嫂嫂惯着,苏溪溪在家里就没怎么干过活儿。   寝室到处都乱糟糟的,她一时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只得听从容言初的指挥,帮他打下手。   容言初迅速把床和桌柜都擦了一遍,脱鞋上去把床铺好,被套装好,又把容母准备的蚊帐安上。   底下的苏溪溪在整理行李,把衣服往柜子里塞,杂碎的物件先一并放书桌上。   秋槐花怕她路上饿着,给她装了好些在县城买的糕点和零嘴。   趁这功夫,容言初把阳台大致洗刷了一遍。   苏溪溪洗了下手,把糕点和小零食分成了两份。一份给容言初。   天色不早了,容言初放下袖子:“溪溪,我们先去吃晚饭?”   苏溪溪想着他寝室还没收拾,摇头:“不了,我们先去你寝室吧。”   容言初早有计划:“明天我再收拾,等会儿我要先回趟家。”   为避免路上出意外,两人是提前一天来的。大部分人都是明天才到学校。   和家人分别了这么久,他总归要回去一趟,让父母放心的。   苏溪溪眼眸闪了闪,送他出寝室,语速极快的说:“那你先回家吧,我现在还不饿。叔叔阿姨都等着你呢。”   一副生怕让她一起回去的模样。   容言初清楚她的顾虑,不会勉强她:“学校食堂还没开,你要是饿了就出去吃。不要太晚了,记得带钥匙。”   他其实还想说,让她离那个奇怪的梁婷远点。但想到交友是苏溪溪的自由,就没说出口。   总归他平日多注意就行了。   苏溪溪一脸乖巧:“嗯嗯,你快回去吧。明天见。”   ——   得了容父的话,把两人送到学校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在路边停着。   容言初径直走向那辆车,打开车门上车:“张叔。”   张叔是容家的老司机了,平日里是供容父出行的。前几年容家出事,为不牵连到他,容父就把他辞退了。   回京市后,又找到了张叔。毕竟跟了那么多年的老人,用着也放心得多。   张叔乐呵呵的说:“容老先生还真猜准了,让我在这儿等小容先生,果然等到了。下午那个女孩就是小容先生的对象吧?长得可真俊。”   来时顾忌着那个女孩,张叔一直没机会和容言初说他会在学校外边等着。是容父让他等着的,还说容言初会找上来的。   知子莫若父。   容言初嘴角微扬:“是我对象,她叫苏溪溪。”   张叔瞧着两孩子郎才女貌,随口说道:“怎么不带苏小姐一起回去看看啊?夫人在家经常念叨着。我来前,还嘱咐让我什么都别问,就怕吓到苏小姐。”   容言初望向窗外些许变化的城市:“还不到时候,会带她回去的。”   早些年因为身份敏感,容家都是住在大院里。   自打回京市后,容父容母就搬去了新家,清静点。   容母的娘家是京市数一数二的富商之家,这几年低调行事,倒也稳稳妥妥的,没出什么大事。   对家里换了个住处,容言初没大惊讶。大学期间,他是要住校的。   跟着张叔进入客厅,真皮沙发上坐着许久未见的容父容母。   岁月在两人身上留下了苍老的痕迹。尤其是容父,两鬓斑白,腿边还放着一根拐杖。   不过眼神依旧锐利。   容言初喉间发紧,在见到容父容母的后,在外飘荡了好几年的身心,有了切切实实的归家感。   “爸,妈,我回来了。”   容父眼眶有些湿润,欣慰的招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言初长大了,这些年你受苦了。”   端庄娴雅的容母,一见到儿子就没控制住情绪,转身就扑到容父怀里,哭的泣不成声。   “我儿子终于回来了。”   容父拍拍妻子的肩膀,小声哄她:“儿子还在呢,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容母冷哼一声,一秒变脸。擦了擦眼泪从他怀里出来坐直,优雅的理理衣襟:“言初,我儿媳妇儿呢?真没带回来?”   容言初早备好了说辞:“过段时间。溪溪刚来这边,需要适应。”   这显然不是容母想听到的答案,一脸嫌弃的说:“你有什么用,人都到京市了,你都拐不回家。”   “太令我失望了,罚你明天带我去学校见溪溪。”   在苏溪溪的事上,容言初是不会轻易让步的。顶着眼神压力,冷冷淡淡的开口:“妈。”   容父心知儿子有自己的考量:“玉兰,你就听言初的吧。”   好的,这下容母给两人甩脸色了:“行行行,气死我了,你们父子是一伙的。刘妈,晚饭好了没?”   刘妈:“晚饭好了,夫人。”   容母轻踢了一下他的拐杖,以表示对容父帮着儿子说话的不满:“吃饭!” 第61章 61   ◎听言初哥哥的◎   苏溪溪把容言初送到楼下, 回到寝室,五号床的那个女生到了。   女生叫朱曼香,个子不高, 脸蛋圆乎乎的,小巧可爱。   正在和梁婷分享她带来的特产。   见到苏溪溪, 十分自来熟的说:“你好呀, 我叫朱曼香,快来一起吃酱板鸭, 可香了。”   苏溪溪回以微笑:“你好, 我叫苏溪溪。”   啥都没收拾的梁婷,就干坐在那儿, 瞥了眼酱板鸭就挪开了视线:“你这干不干净啊?吃了不会拉肚子吧?”   朱曼香没生气, 心大的说:“绝对干净,就是有点辣, 不吃辣的还真有可能拉肚子。”   梁婷是土生土长的京市人, 吃不得辣, 就更没兴趣了:“我不吃辣。”   朱曼香“啊”了一声, 又看向苏溪溪,水汪汪的圆眼睛里充满了期待:“溪溪,你能吃辣吗?”   苏溪溪拇指食指靠拢,露出一点缝隙:“大概能吃这么点辣。”   秋槐花炒菜不爱放辣椒, 只有在炖肉的时候,为了去腥味会放多一些。   上辈子她能吃辣, 点外卖经常都是点中辣。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吃辣。   朱曼香表情纠结了一下, 苏溪溪脸上白皙清透的肌肤, 比她大腿处的皮肤都还白一个度。   这一看就不像是能吃辣的人。   “要不你先尝一点点?这酱板鸭是麻辣的, 我怕你受不了。”她边说边打开包装袋。   酱板鸭的香味瞬间弥漫在寝室里, 香辣香辣的,闻着就让人直咽口水。   苏溪溪久违的辣觉味蕾仿佛一下子打开了,先是尝了一块朱曼香撕下来的鸭腿肉,“好好吃!”   “是吧是吧。”朱曼香两眼放光,跟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小伙伴一样,撸起袖子和苏溪溪一起大快朵颐。   这酱板鸭是自己家做的,放不了太久她就带了两只。还有一只被她在路上就给炫嘴里了。   朱曼香也不怕没人喜欢吃,没人喜欢她就自己吃。   一天炫两只,放在以前她想都不敢想。   苏溪溪起身把她带来的糕点和小零食拿出来:“这都是从家那边带来的,你们尝尝。”   有美食作为交流的媒介,两人很快就相熟起来。   被晾在一边的梁婷就不高兴了,抬起凳子硬生生挤在两人中间:“我倒要尝尝有多好吃。”   朱曼香迟疑:“你不是不能吃辣吗?”   梁婷理直气壮:“我尝试一下不行吗?你们都吃我不吃,显得我不合群。”   “我觉得你还是别吃了,你看我的嘴巴。”苏溪溪辣的直吸气,嘴唇红艳艳的,脸颊都变粉了,眼眸里浸着不服输的泪水。   好生一副诱人可口的小模样。   这具身体吃不了辣,但她又想吃。   梁婷顿了顿,心里虚的不行,嘴上不肯放弃:“切,瞧你这样子,吃个酱板鸭都能辣哭,没出息。说不定我比你能吃辣。”   苏溪溪微笑不说话,坐等她打脸。   两分钟过后,梁婷比苏溪溪还夸张。没吃几块鸭肉,就被鸭肉上的一小块辣椒呛到了,咳得眼泪飙出来了,泪流满面。   “水,给我水,我要辣死了。”卑微祈求朱曼香拿水,哪还有富家娇娇女的高贵形象。   苏溪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功德-1。   梁婷出了这个大一个糗,缓过来后面无表情的退出了队伍。   瞄到一旁的某人脸上还挂着笑,故作恶狠狠的叉腰威胁:“苏溪溪!你再笑!”   苏溪溪立马收起笑,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笑话,一本正经的说:“我没笑,就牙齿有点热,想散散风。”   梁婷挥了挥捏紧的拳头:“我……”   想骂人又骂不出口,一口气憋在胸口,郁闷死了。   神他妈散风。   朱曼香最初还没反应过来,见梁婷那脸色,忽然就明白了苏溪溪说的意思。   默默别过身去,闭着嘴闷笑。   来到京北大学的第一个夜晚,一切都挺愉快的,和两个室友相处的不错。   但愉快并未持续太久。   半夜,黑漆漆的寝室一片宁静。   晚上那会儿笑别人的苏溪溪,在睡梦中被肚子痛给痛醒了。是那种辣乎乎的疼痛。   苏溪溪蜷缩着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想快点重新入睡,睡着就不痛了。   有些认床的梁婷,幽幽出声:“苏溪溪,你床上是有石子吗?”   苏溪溪揉着肚子,虚弱道歉:“对不起啊。”   靠,大半夜让她肚子痛是要干嘛啊?早知道就不嘴馋吃那么多酱板鸭了。   苏溪溪不想打扰室友睡觉,便小心翼翼的翻身下床去了厕所。   蹲了不知多久,腿都发麻了,站起来双腿直打颤。   洗手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不舒服?”   二月深夜的月光,没那么明亮,看不清人脸。   苏溪溪听声音听出了是梁婷:“有点,你怎么下来了?”   梁婷轻飘飘的说:“我怕某些人掉厕所了,我可不想去捞。”   话虽不好听,但是关心。苏溪溪压低嗓音:“谢谢啊,进去睡觉吧。”   上了个厕所,感觉肚子好多了。应该能睡着。   梁婷说:“你确定你没事?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谁叫你晚上笑我,遭报应了吧。   苏溪溪摸摸肚子:“没事,不用去。”   “那行吧,实在熬不住了叫我。困死了,明天一大堆事要做呢。”   这一觉,睡的有点久。   又有新室友来了,苏溪溪才悠悠转醒。   朱曼香一早就起来了,在收拾刚下楼买回来的生活用品。梁婷不知跑哪儿去了。   隔着蚊帐,隐约看见新室友是一号床的,比朱曼香高了一个头。   朱曼香跟新室友打完招呼,苏溪溪也探出头:“嗨,你好,我是苏溪溪。”   新室友瓜子脸,清冷的点头:“我是关丽。”   高冷的姿态,消退了朱曼香想要继续和她说话的想法。   醒的晚,早饭省了。十一点多,苏溪溪饿了,下床洗漱。   刚洗漱好,一大早就外出的梁婷回来了,摆着张臭脸:“外边有人找你。”   “谢谢嗷。”苏溪溪不用想,都知道是容言初。   她抓紧换了身衣服,就下楼了。一眼就瞧见人群中最靓的那个崽。   苏溪溪小跑过去,随手把垂下来的发丝别到耳后:“你这么早就回学校了啊?不多陪陪叔叔阿姨吗?”   容言初把热乎的包子递给她:“你先吃垫垫肚子。每周周末回去一趟。”   昨晚吃了酱板鸭和一些糕点,就没吃饭。苏溪溪肚子空荡荡的,啃了一口包子,豆腐肉馅儿的,味道还不错。   “你要吃一个吗?”   容言初并肩和她走一起,侧脸询问:“你吃,食堂中午就开了。溪溪,你要去食堂吃还是去外边吃?”   苏溪溪咽下包子:“想去外边转转。”   食堂以后有的是机会吃。   容言初说:“嗯。”   包子不大,就两个,苏溪溪吃完饥饿感消了许多。   两人容貌都顶顶的好,走在一起,更是不断吸引路人的视线。   苏溪溪自顾自的说着:“昨晚我和室友吃酱板鸭,味道可好了,就是辣。你不知道我嘴巴都被辣肿了……”   “搞得我半夜肚子疼,还把你见到的那个室友给吵醒了。太尴尬了。”   一说就说顺口了,苏溪溪本不想让容言初知道的。   容言初轻皱眉头:“溪溪,现在身体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苏溪溪自信的拍拍胸脯:“没了,我身体倍儿棒,睡一觉就好了。”   得亏秋槐花不在,要不然她耳根子都要被要念叨麻。   察觉到容言初质疑的眼神,苏溪溪不慌不忙的转移话题:“中午我们吃什么呀?言初哥哥。”   出门在外,全靠一张嘴。   这还是苏溪溪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称呼他。有些羞耻。   容言初耳根子不争气的开始泛红,目光不自在的挪开:“学校附近我没去过,先找找看吧。”   苏溪溪玩心起来了,朝他靠的更近了。   两人只有一根手指的距离。   “好哦,听言初哥哥的。”苏溪溪声音本就好听,清脆悦耳,刻意压低的嗓音更是撩人心弦,黏黏糊糊的。   容言初哪不知道她的小把戏,但他就吃这一套。   “嗯。”嗓音有些沙哑。   大学的生活,一步步的展开。   苏溪溪的专业是新闻系,典型的女多男少。上了几天课,自我感觉良好,能跟上教学进度。   寝室不是按院系来分的,问了之后才知晓只有梁婷是和她一个专业的。   相处了一段时间,苏溪溪发现梁婷这人还行,能处。有些时候嘴巴是毒了点,但不会无原则的对人发难。   就不知为何,梁婷貌似对容言初很有意见;容言初对梁婷也有不满,但他不曾说过。   是苏溪溪看出来的。   她都不知道这两人啥时候,搞得跟有深仇大恨一样。   剩下的两个室友,就各有各的毛病。苏溪溪和她们仅是点头之交。   朱曼香就不一样了,和每个室友都能说上话。交际范围都延伸到隔壁几个寝室了。   刚入学,学校事情多,两人又要上课。   京北大学的占地面积在国内能排前五,所以,偶遇是不可能的。   苏溪溪每天忙得晕头转向,见面大多是容言初主导的。   这天,苏溪溪上完课,翻了下容言初的课表,见他还有一节课就回了寝室。   寝室内没人,苏溪溪坐着发了会儿呆,回过神来后找到明天要学的课本,开始预习。   翻完一个章节,精神不振,就下意识的朝窗外看去,缓解一下倦意。   猛然有个披头散发的人头出现,差点把她魂儿干没了。   再定睛一看,是四号床的刘小秀。   苏溪溪不喜欢刘小秀,她很少这么明确的讨厌一个人。   刘小秀总是用说不清的眼神,偷窥着她。   是的,偷窥。   离谱的是,就连她上厕所,刘小秀都要在阳台待着,等着她出来。就好像在数她上厕所用了多长时间。   苏溪溪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哪里招惹到了这人。   每当苏溪溪委婉的和刘小秀说,让她有什么话明说,不要搞那些小动作。   刘小秀就摆出一副受人欺负、可怜老实的样子。   把苏溪溪恶心的无话可说,离她能多远有多远。   “刘小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刘小秀就冲苏溪溪笑,忙里慌张的露出牙齿,像是刚学会微笑一样,畏首畏脑的小声说:“就在你回来前不久。”   要不是寝室足够安静,苏溪溪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许是背着光的原因,刘小秀皮肤很黑,僵硬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可怖。   苏溪溪后背发凉,没了在寝室待下去的欲望,拿起桌上的课本和纸笔,就去了图书馆。   不是,她两辈子都在好好做人,为什么要让她遇到这样的奇葩室友??   还是说老天看她过得太幸福了,给她添堵?   苏溪溪想朝天比中指,一路骂骂咧咧。   图书馆没多少人,她找了个靠窗的座位,继续预习。刚想勾画重点,笔不见了。   笔呢?她那么长的一支笔呢?   苏溪溪合理怀疑,她的运气变差了。   没笔,预习的不踏实,书面干干净净,感觉知识没进脑子。   苏溪溪环视了下四周:坐一起的一男一女划掉,男生划掉,最后选择跟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女生借笔。   “同学,我笔丢了,借支笔行吗?走的时候还你。”   女生翻了翻布包,面带歉意的说:“不好意思啊,我也只带了一支笔。”   苏溪溪尴尬的想死:“没事,打扰了。”   坐过道旁的男生,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在她经过时递了只笔出来:“借你。”   苏溪溪心想借一会儿,就接过了:“谢谢啊,同学。”   世上还是好人多啊,好人一生平安。   下课铃响起,一心在书上的苏溪溪终于舍得抬起头来,合上书,盖上笔盖。   望向借笔的人的方向,发现人都不在了。   呃……她能说她都没看清那男同学的脸吗?就算之后在路上碰着,都认不出来。   不过一支笔,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下回来图书馆,再看看能不能把笔还上吧。   到点吃饭,去食堂路上碰到了和几个女生走一起的朱曼香。   看样子是一个班的。   苏溪溪没想打招呼,结果朱曼香拉着那几个女生走了过来。   远远就听着朱曼香在说着自己:“看见了吧,溪溪这样的那才叫清水出芙蓉,这不比那个妖精漂亮多了?”   “曼香,她是你寝室的吗?”   “对啊,我带你们去跟溪溪认识一下啦。”   苏溪溪想当没看见她,拐弯走人。   朱曼香笑嘻嘻的冲她挥手:“溪溪,你一个人去吃饭啊?我们一起呗。”   在朱曼香的世界,就没有不熟二字。   和她一起的几个女生,视线落在苏溪溪身上,分外赞同朱曼香之前说的话。   能和朱曼香玩一块的都挺自来熟,纷纷热情的说:“溪溪同学,一起吃饭啊。”   “交个朋友嘛,多一个朋友总没坏处。”   “溪溪同学是学什么的呀?看起来气质好好啊。”   苏溪溪被夸得无地自容,根本没机会拒绝她们的邀请。   不得不说,这自来熟的人话是真的多啊。叽叽喳喳的在耳边上说个不停,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   苏溪溪每吃两口饭,就要出于礼貌回答她们的问题。她们问题问的不过分,一顿饭下来也生不出讨厌。   梁婷在对着镜子编头发,见两人一起回来:“今天你俩怎么走一块去了?”   苏溪溪看了眼放下蚊帐的四号床:“吃饭遇到的,你没去吃饭吗?”   梁婷头上编了好几股整齐的小辫子,显然就不是几分钟能搞定的。   “下午那老师请假了,我们没课。我要出去玩,你要一起不?”   苏溪溪有点小心动,但还是拒绝了:“不了,晚上要和我对象吃饭。”   梁婷回头,一脸认真的建议:“别整天和你那言初哥哥在一起腻歪,保持距离才有新鲜感。再说了,晚上吃饭关我们下午去玩什么事?”   “哥哥”两个字的语调千回百转,够阴阳怪气的。   躺床上的关丽,打断了对话:“你们能小声点吗?我要午睡了。”   梁婷依旧弄着头发,嗤之以鼻:“大姐,麻烦你看看现在才几点。我在自己寝室说话不过分吧?自己睡那么早,你要是嫌吵,搬出去啊。”   苏溪溪瞥了眼时间,十二点四十三分。   确实很早,能听到外面走廊女生经过的说话声。而且六号床的夏莲还没回来。   关丽的作息,寝室其余五人没一个跟得上。   晚上十点睡觉,早上六点半起床,中午还要睡午觉。   关丽放下蚊帐,没再说话。   苏溪溪拽了拽还想争论的梁婷,放低声音:“少说两句,我帮你编辫子吧。”   如她所料的,梁婷转移了注意力:“你会编吗?别给我整得丑不拉几的,我朋友会笑话我的。”   这次出去玩的,都是她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知道她考上京北大学,特意抽空来给她庆祝。   苏溪溪回想她那贫瘠的扎发手艺,淡定的说:“你告诉我怎么编。”   寝室除了两人小声的交谈,就没别的声音了。   没一会儿,寝室从外被打开。   夏莲脸色不怎么好,砰的一声甩上门,发出巨大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关丽翻了个身,使得床嘎吱响。   夏莲把书本扔桌上,莫名其妙的瞪了一眼忙碌的两人,去了阳台。   打扮的花里胡哨,又要出去鬼混。不就有几个臭钱吗?一天到晚嚣张啥啊。   要说苏溪溪和刘小秀有矛盾,那梁婷和夏莲也有那么一点。   夏莲惯会做表面功夫,所以两人还不曾有过当面开撕。内心不知道拐了几百个弯。   梁婷则是不屑和她计较。   梁婷爸妈是京市商界的中流砥柱,去梁家攀关系的人多了去了。梁婷本人长得也不错,穿的用的无不高旁人一大截。   这种无意间显露的财富,经常会惹的旁人羡慕、嫉妒以及怨恨。   她早就习以为常。朋友这种东西,她从来都不缺。   编头发一旦上手,就熟练多了。苏溪溪很快按照梁婷的要求给弄好了。   梁婷对着镜子臭美,不忘继续撺掇苏溪溪跟她一起出去:“走嘛走嘛,带你去看看我们大京市的风景。你不用担心,我朋友都是很好的人。”   见苏溪溪无动于衷,她妥协让步:“我保证六点前送你回来,到时候你还能和你对象吃晚饭,行不?”   听两人说话的朱曼香也想去,但她下午有课,就只能听听了。   “溪溪,你就去吧,京市的好些东西我都没见过呢。梁婷姐,下回能带我一起出去玩吗?”   梁婷见她帮着说话,大方的同意了:“能,这有什么的。”   这回苏溪溪动心了,再三确认:“真能六点前送我回来吗?”   今天是周三,是苏溪溪和容言初约定好每周一起吃晚饭的日子。   为不影响苏溪溪和室友、同学的相处,容言初周一到周五一般和苏溪溪见三到四次面。   周五下午和周六一整天,是两人相处的最长时间。一般都是去学校附近走走,或者是去京市的风景区逛逛,说着这一周发生的趣事。   梁婷气得想戳她,没好气的说:“你看我像是会食言的人吗?”   苏溪溪一本正经的点头:“像。” 第62章 62   ◎想亲死他!◎   容言初下午只有一节课, 心里算着上完课就去找苏溪溪,没想到一下课就被温老爷子派来的人接走了。   温家是容母温莹的娘家,是京市知名经商世家。   温家祖上就是富商, 家底雄厚。上半个世纪,温老爷子积极响应国家号召, 无偿捐出了三分之二的家产。   这让温家的名号响彻大江南北。   温老爷子也就是温世华, 对国家经济发展有前瞻性,后半辈子积累大量的财富。   如今温家依旧是温老爷子, 容言初的外公说了算。   温家老宅不在市中心, 在京市西城庄园别墅。风景优美,宁静祥和。   回京市后, 容言初忙着学校的事, 还没抽空去看过温老爷子。   温世华先后有过三个妻子,第一任妻子病逝, 第二任妻子和离, 第三任也是现任。   温莹是温家未出嫁前最受宠的女儿。因为她出生时间好, 那时候正是温家走向繁荣辉煌的重要转折点。   意义重大, 就颇得温世华喜爱。   温世华专注于扩大家业,和妻儿之间少有感情,更别提一连串的女儿了。   温莹温谦姐弟是温世华和第二任妻子的孩子,温谦排行老四。姐弟俩感情很好。   温世华和第二任妻子是和平离婚的, 两人是商业联姻的,没有感情。   儿女长大后, 温莹母亲就主动提出离婚, 不顾父母反对去了国外, 环游世界。   温莹知道父母没有感情, 对他们的离婚乐见其成。   温家不曾分家, 所以一大家子都住在温家老宅。几兄弟在外有住处,但每周日都会回老宅,陪温老爷子。   温世华年纪大了,近些年身体不是很好。下面的儿子们各有各的小心思。   几个女儿嫁出去了,就只有离得近的容母会经常回去看看。   温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忙着事业,疏于对孩子的管教。这使得几个孩子没一个有足够能力能接手温家家业。   当得知最宠爱的女儿生的外孙凭自身能力,考上了京北大学的金融系,心思就动了。   老四老五心思不在家业上,老大老三和老二之间的竞争,愈发闹到明面上去了。   白白让其他几家看了笑话。   但这三个儿子没一个有经商头脑,要真把这偌大的家业交给他们,没个几年怕就要给败完了。   温老爷子没想到自己聪明了一辈子,居然后继无人。怎么可能放心把家业交给他们,一筹莫展之际,容言初回京市,主意就打到了他的头上。   容父从政,温老爷子原以为容父会让容言初走他的道路,没想到学商了。   倒是让他捡了个便宜。   周三,忙工作的忙工作。老宅里除了温老爷子和佣人外,别无他人。温家女主人出门和富太太喝下午茶了。   温老爷子年纪大了,公司走上正轨,若没大事平日就在老宅修养。刚睡了午觉,心情不错的在花园悠闲浇水。   管家把容言初带到,就站到温老爷子身后。   容言初向前走了几步,头微低,恭敬的喊:“外公。”   温老爷子回头见来人,肉眼可见的高兴。把水壶随手递给管家,和蔼可亲的冲孙子招招手:   “哎哟,是言初啊,我外孙这么多年在外面受苦了。走近些让外公好好看看。”   容言初走到他面前:“外公,最近还好吗?学校事情太多,没来得及前来看您。”   温老爷子往不远处的亭子走去,边走边说:“好,老头子我再活几十年都没问题。学业要紧,忙点好啊。”   “不过我听你妈说,你学了金融专业。怎么?不想跟你爸从政呐?”   在填报志愿时容父写信来,话里话外都让他选择以后方便从政的专业。   容言初没听,自顾自的选择了他想学的专业。要是换成以前,他或许就听了。   “嗯,不想从政,风险太大。”短短一句话,透露了容言初的顾虑。   容父被卸职下放、家庭分离,到底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   温老爷子赞同的点点头:“确实是,近几年上边乱得很,一不小心就摔倒爬不起来了,还是少掺和进去。”   “你爸那个老泥鳅,带你妈和你遭了那么一大圈罪,回来后还是一头扎进去了。”   温家涉及行业甚广,这些年更是成为了京市经济发展的重要支撑。多多少少知道些上头的形势和消息。   容言初沉声问:“外公,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温老爷子没藏着掖着:“言初,外公老了,你那几个舅舅不争气啊。愁的我头发都快掉完了,你能来帮帮外公吗?”   容言初眉头轻皱,婉言回绝:“外公,我暂时没有这个想法。入学没多久,这方面我不太懂,需要学习。”   容母没在他面前提过温家目前的状况,他也没去打听过。就他知道的,几个舅舅关系一直不怎么好。   容母也不让他和大舅二舅三舅有过多的接触。   他要是贸然插进去,直接就成为了他们的眼中钉。而且,容言初没有想去沾温家家产的想法。   温老爷子继续劝说:“言初,不懂可以学啊,有外公手把手教你,还怕什么学不会吗?”   外孙聪慧,能明白他想说的意思。这泼天的财富,要是换成别人,早就忙不迭地答应了。   容言初还是那番话:“外公,我想专心在学校学习。”   温家的矛盾,他不想也不愿参与进去。   温老爷子叹气,知道这事不能急:“那以后多来看看外公,这该可以吧?”   他最大的孙子温少游今年31,儿女都有了一双。   四世同堂。可没一个能让他省心的。   容言初:“好,外公。”   温老爷子脸上露出笑:“晚上陪外公吃个饭?你小舅前段时间从国外回来,你们也好些年没见了。”   小舅是温老爷子的老来得子,只比容言初大四岁,两人关系还不错。   容言初面不改色的说:“外公,我晚上还有事,下回吧。”   他和苏溪溪约好了的,不能失约。   温老爷子定定的看着他,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但什么都没看出,只得摆摆手:“随你随你。”   又陪着说了会儿话,容言初才告别。   离开时,刚好撞上温遥开车回来。   温遥就是小舅,染着一头金发,看着就扎眼睛。   “嘿,小外甥。还真是你啊,回京市都不来找我。”温遥从车上下来,笑眯眯的拍拍他肩膀。   容言初无奈:“小舅,我刚回来真没时间。”   温遥问:“理解理解,这是要去哪儿啊?回学校?”   “嗯,刚见了外公,学校有事。”   温遥转头对管家说:“我送他回去,别安排车了。晚饭不用等我。”   正好他可以借此不用在家陪老头子吃晚饭了。   回去路上。   温遥心情极好的哼着曲儿:“小外甥,这么着急回学校,有对象了?”   他就随口一问,没想到容言初还真应声了。   “嗯。”   温遥瞳孔放大,不敢相信:“不是,你真有对象了???你才回京市多久啊?”   以前还取笑过容言初,说他这冷淡性子,不讨女孩喜欢。结果直接给出了一个王炸。   这让孤寡了27年的温遥,不愿相信。   呜呜呜,小外甥背着他处对象了。   容言初和温遥的交情,不涉及上一辈的恩怨。所以,两人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不用担心温遥会告诉温老爷子。   “我和她处了有半年了,她很好。我爸妈也知道。”   温遥算了算时间,脚踩刹车,猝不及防的停在了路边:“你下乡时处的?”   容言初淡然:“嗯,有问题?”   温遥情绪复杂,伸出双手使劲的晃了晃身侧的小外甥:   “不是,你糊涂啊,问题大了去了。谁知道那女孩是不是看上了和你回城的机会,故意和你在一起的。”   “你脑瓜子一向聪明,怎么在这事上犯蠢。不对,我姐和姐夫没反对?”   容言初脸冷下来,拿开他的手:“小舅,溪溪不是那样的人。我们一起上的京北大学,她还是文科省状元。可厉害了。”   误会了小外甥的对象,温遥不自在道歉:“对不起啊,我不该那样说的。是我错了。”   但他脑海里控制不住的,想象出了一个农村小土妞的形象,再看看外甥那面容如玉的相貌,心口发疼。   不断安慰自己:说不定那女孩长得也不错呢,成绩好长得漂亮的女孩也不是没有。   他可不能再这么武断了。要不然,小外甥该跟他翻脸了。   温遥谨慎询问:“我姐和姐夫见过你对象了吗?”   容言初垂眸:“溪溪不愿意,她还没准备好。小舅,你还送不送?不送我下车了。”   “送送送。”温遥还想知道更多,不会现在放他走。   “什么时候让小舅见见呗?你都处对象了,老头子知道了怕是要念死我。老头子还不知道吧?”   容言初看他:“没告诉外公。”   温遥瞬间明白:“我懂我懂,我才不会告诉老头子。你在外不知道,老头子近两年就催着我处对象,烦都烦死了。”   “自由自在不好吗?家里那一大家子人,整天勾心斗角的,老头子也不嫌烦。”   他跑国外,就是不想让那些破事惹上身。   老头子给他介绍的女孩,都是圈子里的。要是结婚,这安定日子就没了。   容言初不说话,静静的听他说。   京北大学在东城区,回去要经过市中心。   京市是国家首都,经济发展要比国内其他城市发展的快上一大截。   道路两侧是各式各样的商场和店铺,热闹非凡。   容言初无意看向车窗外,蓦地看到前方一家闪烁着五彩灯光的歌舞厅外面,站着一道熟悉的背影。   身边还有好几个年轻的男女。其中一个回头说话,是开学见到的苏溪溪室友。   “……你还没回答我,什么时候让我见见你对象啊?”温遥说的口干舌燥,回答最初的问话。   容言初紧紧抿唇,嗓音沉重:“小舅,能在前面那家歌舞厅停车吗?”   温遥纳闷:“怎么了?不是要回学校吗?”   难道是小外甥嫌弃他话太多了?简直是大逆不道!   但还是默默的停了车,主要是他偷瞄了一眼小外甥,那脸色有点可怕。   他才不承认,是被吓到了。   见小外甥下车,温遥也赶紧下车跟上:“小外……言初,你去哪儿啊?这地儿大变样了,你这几年没待在京市,可能找不到路。”   容言初径直朝那处走去。   苏溪溪可后悔了,早知道不跟梁婷出来了。   这歌舞厅就像是现代的KTV,里面又吵又闹,隔音还不是很好。耳朵都震麻了。   如梁婷所说,她的朋友是蛮好相处的。梁婷也没有见到好友们就忽略了苏溪溪。   听着梁婷和她朋友讨论接下来去哪儿,苏溪溪无聊的环视四周。   和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男人,来了个双目对视。   气氛一度凝固。   不是,这这这……这人怎么和容言初长得一模一样啊!!!   这衣服裤子,容言初也有一样的。   苏溪溪缓慢的回过头,陷入了沉思。   梁婷说到兴头上,见苏溪溪没参与讨论,就用手肘碰碰她,问:   “溪溪,现在离六点还有一个小时,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啊?”   苏溪溪恍惚的喃喃:“梁婷,我好像出现幻觉了。我看到我对象了。”   梁婷旁边是个高高瘦瘦的青年,长相清秀。   听到这话,青年有些失落的说:“溪溪,你有对象了啊?”   梁婷轻笑,踹了一脚他:“方定,你个花心大萝卜,别来沾我室友。”   又看向苏溪溪,恨恨的说:“出来玩你都惦记着你对象,咋滴,容言初就那么好?”   这边,跟在小外甥身后的温遥,忽然听到熟悉的名字,摸摸头发:“我怎么听到你名字了?”   下意识的朝声音来源处看去。   两拨人齐刷刷的对视,除了低着头沉思的苏溪溪。   “梁婷?”   “温遥?”   没想到还是认识的人。   温家和梁家是商业上的合作伙伴,两家父母还想过让两孩子成一对,结果两人互相没看上。   梁婷当然看到了容言初,不知道这两人怎么走一起了,表情怪异:“温遥,你和他认识?”   温遥挺直腰板,骄傲的说:“那当然,他就是我那天才小外甥。”   见她表情不对,反应过来:“哦对,你俩现在一个大学,你们也认识?”   容言初没搭理小舅的问话,走到埋着头的苏溪溪面前,轻声问:“溪溪。”   苏溪溪不得不抬头,解释:“下午老师请假,没课,我就跟梁婷出来了。我没忘和你约定好的时间,本来是打算六点前回去的。”   越说越淡定,她又没干什么坏事。和室友出来见见世面,没错。   心虚干嘛。   温遥看到了和小外甥说话的女孩,抬头那一刻,惊艳到了他。   小外甥叫她溪溪,这漂亮女孩就是小外甥的乡下对象?   温遥心情极度复杂。   “眼睛都要瞪出来了,那是你外甥的对象,别瞎看。”梁婷在他眼前挥挥手。   好吧,她也没想到容言初是那个容家的。说不定,两人以前可能还在温家见过。   容言初没生气,就是有些克制不住的恐慌。害怕苏溪溪见到更优秀的男人后,就不要他了。   他喉咙发涩,艰难的说:“溪溪,那你先玩吧。”   苏溪溪说:“不玩了,有点累,正好和你一起回去。”   容言初紧绷的脸色缓和:“好。”   他这才想起身后的人:“对了,溪溪,这是我小舅。”   “小舅,这是我对象,苏溪溪。”   苏溪溪早看到了那一头耀眼的金发,生疏的打了个招呼。   温遥和容言初完全就是两个风格的人,看起来没一点相似的。   和梁婷告别后,就踏上了温遥的车。   两人坐在后座,衬得温遥就像个司机。   温遥瞪了一眼注意力都在苏溪溪身上的小外甥,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当起了司机。   苏溪溪往容言初那边挪了一点:“你下午不是有课吗?怎么会在这里呀?”   容言初声音温和:“只有一节课,去了一趟我外公那边。经过那地方,刚好看到了你。”   有外人在,苏溪溪不方便和容言初多说话,显得怪不礼貌的。   温遥焦急的想参与进两人的对话,但他又不知道说什么,在前边唉声叹气的。   把苏溪溪搞得坐立不安。   等车离开后,她松了口气:“感觉你小舅好年轻,还染发,和你差多少岁啊?”   容言初说:“差四岁,他是外公的老来子。”   苏溪溪的好奇心上来了:“你和你小舅的关系很好吗?”   “嗯,还不错。”   “你小舅和梁婷还认识诶,那你和梁婷以前没见过吗?”   容言初仔细地回想了下,确切的说:“没有见过。我不太清楚小舅和梁婷的关系,大概是他俩之前相过亲。”   吃晚饭还早,两人在校园里闲逛。走到湖边,坐在长长的木椅上。   容言初状似无意的问:“溪溪,下午好玩吗?”   苏溪溪靠在椅子上,“不太好玩,有点吵,但我又不好说什么。不过,梁婷的几个朋友还挺搞笑的,听她们讲了好多八卦。”   贵圈的八卦就是劲爆,要不是离开了她都还想继续听。   容言初对八卦不感兴趣,只是说:“下回想去哪儿,可以告诉我。”   苏溪溪撇头看他,后知后觉:“你不喜欢我和梁婷一起出去玩儿?”   容言初嘴硬道:“没有。”   他只是看到了那个男生的目光,听到了那个男生说的话。当时他要不在的话,不出意外的话,他就要被人挖墙角了。   幸好他在。   苏溪溪撅嘴,轻微控诉:“没有才怪。你不知道你走过来的那眼神,要不是我问心无愧,吓都要被你吓死。”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干了什么滔天大罪,去的地方也是正规场所。   她生气了!!这种行为不能惯着!   容言初知晓是自己的问题,迅速低声认错:“对不起,溪溪。”   坐着都高她一截的男人,此时可怜巴巴的像一只被主人批评的大狗狗。   半指长的发丝蓬松,看起来发质很好,软软的,很好揉的样子。配上一张帅气十足的脸,再大的气都消了。   颜控的世界,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苏溪溪伸手轻轻的揉了揉,特大方的说:“原谅你了。”   头顶是喜欢的女孩轻柔的抚摸,痒痒的,很舒服,甚至能感受她手心的温度。   容言初直接从耳尖红到脖子,胸腔里的心脏剧烈跳动着,咬着唇竭力压低心跳声,生怕面前的女孩听到。   她摸他头了,溪溪就是喜欢他的!   他僵直着身子一动不敢动,乖乖的等待女孩摸够,依稀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两人离得很近,似乎呼吸都明白了主人的心意,混乱的交织在一起。   暧昧又令人上头。   羞耻的生理反应,使得容言初更不敢抬头了,脸绯红一片,像是沾染了晚霞。   苏溪溪对他的这副模样就是一整个心动暴击,心尖肝儿都在发颤。   捂住胸口,激动不已:“言初哥哥,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啊!!”感觉自己像是捡了个大宝贝。   容言初抑制住羞赧,抬眼就看到她小脸上洋溢着甜甜的笑,眼睛里像是有一拢月色,令人无端心动。   苏溪溪是容言初的,容言初是苏溪溪的。   世界很大,而在这一刻这双灿若星辰的眼眸里,只装了他一个人。   脸红的容言初太对她胃口了,想一屁股坐死。苏溪溪觉得她不亲一口,都觉得对不起她自己。   于是,趁着没有人看着这边,咳了咳说:“你低一低头。”   容言初不知她要干嘛,依旧听话的低下头,沙哑的问:“现在可以了吗?”   乖的不像话,任人摆布。   苏溪溪内心疯狂呐喊:我承认了,我踏马就是大变态。   想亲死他!   苏溪溪飞快的凑上去,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好烫,好软。   然后就看到,容言初的脸更红了,红的快要滴血。   薄薄的下唇瓣被咬得有了牙印,上面隐约还有一点水润的光泽。   苏溪溪可耻的咽了咽口水,痛苦的撇过头去。呜呜呜,不能再看了啊。   “言初哥哥,我们去吃饭吧。”   容言初满脑子都是那一秒温软的触感,睫毛轻颤,脸颊发烫,手脚无措。   无不昭示着他无法平静的内心。   根本思考不了问题,身体的异样更是让他起不来身。哑着嗓子祈求:“溪溪,再坐一会儿,好不好?”   苏溪溪没想到那处去,以为他是不好意思顶着张通红的脸:“好。”   坐了两秒,又不确定的问:“容言初,我刚才……你没生气吧?”   两人处对象,她的行为算出格了,也不知道容言初能不能接受。   容言初眼神躲闪,低低的说:“没。”   伴着春风拂过湖面,一句轻到不能再轻的话悄然略过。   “我很喜欢。” 第63章 63   ◎我信◎   鉴于容言初神情有些恍惚, 晚饭是在食堂吃的。身材高大的男人,全程跟在苏溪溪身后,说含羞带怯也不为过。   回到寝室路上, 苏溪溪总感觉身后有人盯着,但每每回头又没发现什么。   想问身侧的男人有注意到什么没, 侧头就看到他在看着自己, 漆黑的眼眸里带着一丝灼热。   苏溪溪很无奈,直言道:“容言初, 我不就亲你一下吗?你就变傻了?”   容言初耳尖又开始发烫, 认真的反驳:“我不傻。”   苏溪溪不满的瞪他:“那你一直盯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花啊?”   容言初这人,不会说好听话的时候, 只会选择说大实话:“溪溪好看, 看不够。”   倒把老油条苏溪溪给整不好意思了,“你够了, 大晚上的别逼我骂你。”   谁教他这样说话的啊。事实在心里知道就好了, 说出来多尴尬。   这个点, 身边是来来往往的学生。   容言初想牵她的手, 最后还是牵了衣袖,把人拉到缠绕着藤蔓走廊下。   又粗又长的藤蔓上冒出了嫩芽,开着许多小白花,香味很淡。   天色暗淡, 路边已然亮起了几盏路灯。灯光偏暖黄色,照在两人身上, 增添些许朦胧感。   苏溪溪莫名有种带娃的既视感, “来这儿干嘛呀?等会儿该上自习了。”   容言初仗着光线不好, 大着胆子牵上了她的小手, 还蠢兮兮的问:“溪溪, 我想牵牵你,可以吗?”   ???你现在牵的不是手吗?   疑惑的苏溪溪,就着他牵着的姿势举起来,煞风景的说:“你这不牵了吗?你还问我干嘛。”   靠,对象真变笨了。   这不会影响以后孩子的智商吧?   诶,不对,她为什么会想那么远?搞什么啊!   都怪容言初,被他给传染了。   苏溪溪差点气成河豚,用力揪了一把手下宽大的掌心:“容言初,我还能看到以前的那个你吗?”   “什么意思?”容言初不理解,但他会虚心求问。   苏溪溪重重叹气:“当初你那么清贵冷静,跟天边月亮一样遥不可及。再看看你现在这不争气的样子。”   话音一转:“不过我都喜欢。”   容言初紧紧提起的心又落回原处,拿她没办法:“……溪溪,你别吓我。”   苏溪溪捂着嘴偷偷的笑:“嘿嘿。”   晚上要上晚自习,两人没待一会儿,就各自回了寝室。   寝室里还剩一个刘小秀,苏溪溪也没和她打招呼,拿了书就往教室跑。   多亏有梁婷给她占了座位。   苏溪溪坐下后说:“谢谢啊,下回我帮你占座位。”   在知道容言初是温遥外甥后,梁婷心情复杂。她差点就成了苏溪溪的小舅妈了。   “下午你们回去后,吵架没?”   苏溪溪翻开书:“没啊,为什么会吵架?”   梁婷委婉的说:“当时你对象那脸色,比煤炭都要黑。我还以为你们会吵架呢。那你们下午都干了什么啊?”   自己不想处对象,但好奇别人是咋处对象的。   苏溪溪一脸坦然:“就在学校逛了逛,然后吃了个晚饭。”   细节只字不提,把这下午的过程说的寡淡无趣。   梁婷果然没了兴趣,趴在桌子上开始关心其它:“我记得容家是从政的,他爸会同意你俩在一起吗?这圈子为了利益,联姻的多了去了。”   她没有瞧不起苏溪溪的意思,但事实就是这样。不是她夸大其词,她的婚姻能自己做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容家还只有容言初一个孩子。   温遥早就是过去式了,苏溪溪现在是她的室友和朋友,当然要坚定不移的站在苏溪溪这边。   苏溪溪淡定的回答:“不知道。”   梁婷拧紧秀眉:“那你不担心的吗?”   苏溪溪翻开书:“担心有什么用,顺其自然就好。”   容言初先前说过,容父容母不会管他的婚姻大事。而且从他的话里不难听出,他爸妈好像没有反对的意思。   梁婷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得,那我也不关心了。你自己注意点,别到时候哭唧唧的就行。”   ——   因为相貌出众投辅导员眼缘,加上苏溪溪是以省状元考进来的。辅导员就指任她为班上的班长。   平时班上的大事小事,都要经她的手。   刚安排好班级的大扫除,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有同学来说打扫的区域和别的班级重叠了。   又匆匆赶去处理。   悠哉的梁婷拿着一张表走过来,“苏溪溪,要不要一起加入校会啊?”   苏溪溪想也不想就拒绝:“不要。”   校会的性质和学生会大同小异,都是为大学生和大学服务。   上辈子她听信学姐学长的甜言蜜语,在大一加入了学生会,把她忙的够惨。   群里发不完的收到,开不完的会议,写不完的稿子。   忙完后,苏溪溪拿着书本又去了图书馆。   她还记得上回借了陌生男同学一支笔,不知今天能不能碰到。   见那座位没人,苏溪溪没多纠结,坐在原位上学习。   中途上了个厕所,发现最后一张桌子前坐着刘小秀,还刚好和她有些瘆人的眼神对视上。   明明她来的时候那地方没坐人的。   苏溪溪:……   学习的心一下就熄灭了。   那么大一个图书馆,就好巧不巧在一处?   苏溪溪烦躁的收拾东西,飞快离开了图书馆,去了教室。   教室没什么人,安安静静的,都在坐着自己的事。   今儿是周五,到下午五点,苏溪溪准时回了寝室。   随后,驼着背的刘小秀就回来了。   中间只间隔了十几秒,巧的有点离谱了。   这入学不到一个月,苏溪溪发现刘小秀跟踪她、偷窥她的次数不下十次了。   苏溪溪不想和刘小秀玩猫和老鼠的游戏,冷着脸走到她面前:“刘小秀,麻烦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在后面跟着我。你要看我,烦请光明正大的看,行吗?”   寝室里除了关丽,其余都在。   知道刘小秀行迹的只有梁婷。   朱曼香心大,不怎么关心这些细节;夏莲当刘小秀为空气,更不可能注意了。   刘小秀慌乱的揪着衣角,嘴唇嗫嚅:“我……我没有。”   这副作态,把苏溪溪呕的想吐。   “你也知道,我看到过你很多次了。怎么?我身上是有什么特别吸引你的地方吗?”   苏溪溪本就比刘小秀高,而刘小秀习惯性的驼背,显得像是被欺凌了一样。   一向事不关己的夏莲,看似好心的建议:“苏溪溪,你好好和刘小秀说呗。万一是你误会了,闹得太难看,蛮丢脸的。”   苏溪溪微笑:“不是误会,我眼睛又不瞎。”   朱曼香走过来,茫然的问:“溪溪,小秀胆子小,会不会真是你看错了啊。或许可能真是误会?”   她对刘小秀的印象一般,老实胆小,不爱说话。看样子不像是能干出跟踪、偷窥事情的人啊。   苏溪溪尽可能平和的说:“绝对不是误会。梁婷也知道这事。”   朱曼香为难的抓抓脑门,在苏溪溪和刘小秀之间来回看,最后选择谁也不信,谁也不帮。   夏莲呵呵一笑:“你和梁婷走得那么近,她帮你说话也不是不可能。哎呀,就是可怜了刘小秀,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个人帮着。”   话里话外都在说,苏溪溪伙同别人,欺负弱小,直接把她架在火上烤。   刘小秀还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泪,“我没事的。”   苏溪溪和夏莲没什么交集,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在明面上对上。   苏溪溪淡漠的看向她:“你要帮刘小秀?”   夏莲毫无畏惧的摊手:“我可没这个意思,就是见不得有人被无端欺负。”   苏溪溪没了耐心,说话不留情面:“不帮你就滚,装什么好人。”   都这样了,再指望以后还能好好相处,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夏莲脸色不好看,恶狠狠的呸了一声,然后摔门而去。   朱曼香悄悄去了阳台,还把过道门给带上了。   “刘小秀,这儿就我们两个人,别装了。”   刘小秀低低的说:“我没装,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要是有监控,苏溪溪早就把证据甩她脸上了。哪轮得到这人嚣张到现在。   “你到底想做什么?”   刘小秀沉默了许久,抬头起来,露出又黑又瘦、很普通的一张脸。   她伸手把枯燥的短发别在耳后,鼓起勇气说:“我们都是乡下来的,你为什么要针对我?我们才是最适合成为朋友的。”   “她们是娇贵的城里人,怎么可能会看得起我们。背地里不知说过你多少坏话,你居然还和她们一起。”   “你那个对象,我看就是贪图你的容貌,等玩够了说不定就把你甩了。这种人我见多了,女孩子还是要保护好自己,不能让男人占到便宜……”   苏溪溪打断她的话,面带疑惑:“这就是你跟踪、偷窥我的原因?”   她是真没想到,刘小秀心里藏着这么多想法。   刘小秀愤愤的说:“我那不是偷窥,是害怕你被骗了。所以才跟着你的,是你不识好人心。”   第一次见把跟踪偷窥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苏溪溪气笑了:“我不需要。刘小秀,那是我自己的事。”   刘小秀不说话了,不安分的小眼睛左右飘忽。   “刘小秀,你听到没有啊?我不需要你的好意。你的行为已经给我造成了困扰,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只能去警察局了。”   好话不听,那就来硬的。   话尽于此,苏溪溪懒得和她拉扯。   见苏溪溪转身,刘小秀不愿放弃的说:“苏溪溪,我们才应该是朋友啊!你是不是也嫌弃我长得丑,所以不和我交朋友的?”   “我们通过自己的能力考上这里,不是更应该互帮互助吗?为什么你们都瞧不起我,为什么?!”   说到最后,情绪不稳定了。   苏溪溪摇摇头:“不,刘小秀,是你的想法错了。朋友,不是局限于一两个特定方面。而是在相处过程中,慢慢感到合拍,三观一致的人才有一定概率成为朋友。”   “一开始,我们都没有瞧不起你。是你把自己姿态放的过低,不顾一切的去迎合他人。这样,是永远不会成为朋友的。”   “刘小秀,如你所说,考上这里不容易。我希望你还是能尽早想通吧,免得白白浪费了这几年。”   苏溪溪背上布包,走出寝室。   耽误了这一会儿,容言初已经在寝室大门前等着了。   清瘦挺拔,宛如冬日寒风中耸立的松柏,不为途经的雨雪停驻。   每次苏溪溪下来,容言初都提前抵达了。不管多早多晚,总能第一眼看到他。   “你等多久了啊?我临时有事就在寝室磨蹭了一会儿。”她没想过现在就把刘小秀的事告诉容言初。   没有原因,就是不想。   容言初接过她的布包:“没等多久。”   两人并肩往校园大门走去,苏溪溪忽然瞥见前方一个人带着黑木框眼睛。   这不正是借她笔的那位同学吗?   苏溪溪扒拉了下挂在容言初肩上的布包,还真带着,急急忙忙的说:“你在这儿等等我,我去还个笔。”   还没反应过来的容言初,就眼睁睁看着前一秒和他说话的溪溪跑远,停在不远处的一个男生面前。   男生头发有些长遮住了眉眼,又低着头,看不清脸上表情。个子要比苏溪溪高大半个头,站在一起意外和谐。   两人说着话,苏溪溪脸上带着笑,衬得在原地的容言初像孤家寡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容言初,快步走过去,挨着苏溪溪站。近的衣服都快贴在一起了。   冷眼望着那男生,隐隐宣告了他和苏溪溪关系不一般。   “他是?”男生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容言初,诧异的问苏溪溪。   不等苏溪溪说话,容言初就脱口而出:“我是溪溪对象。”   男生寡淡的“哦”了一下,对他急躁行为很不理解。   还是多嘴说了一句:“不过就算是在处对象,我觉得也需要给对方一定的自由空间。抓得越紧,散的越快。你这都不知道的吗?”   和对象处在恋爱甜蜜中的容言初,听不得这种隐含挑衅的话。   苏溪溪连忙拦住他,歉意的笑笑:“好的好的,谢谢学长提醒。”   说完,就连拉带拽的带着想冲上去跟人理论的容言初飞快的溜了。顺带安抚一下他:“冷静冷静,别冲动。”   某人跟小孩似的告状:“溪溪,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就是见不得我们好。”   苏溪溪说:“对对对,咱们不搭理他。气着自己就不好了。”   容言初不吭声了,他明白最近自己的情绪不对劲。沉默了几秒,低声问:“溪溪,我是不是在无理取闹?”   回到京市后,他恨不得一天八百个小时都守在苏溪溪身边。   明明这里是他从小生活的城市,却比在大队还要茫然和无措。   望着他那双不安的眼眸,苏溪溪微微一怔:“没有啊,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我知道你和那个学长之间,明明没有什么。那人说的话也有道理。我应该听进去的,但我控制不住脑子里的想法。”容言初说着,头越发低了。   “溪溪,我是不是生病了?”   整个人都弥漫一股颓靡的气息。   苏溪溪还真没觉得他的举动,有让她不适的,都在她理解范围之内。   可能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但听完容言初的自我剖析,苏溪溪小脸是形容不出来的表情。想了半天,才想到一个符合他的形容词——恋爱脑。   没想到啊没想到,清冷大帅哥居然是个隐藏的恋爱脑。   “容言初!你怎么能这样想自己!你没生病,有这想法是正常的。”   “大家都是第一次处对象,有点小错误能理解。”   “有什么问题及时说出来,一个人藏着掖着鬼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不舒服会说的。”   容言初眼睛亮了一个度,眼尾有些发红,睫毛颤颤的:“溪溪,真的吗?”   苏溪溪严肃点头:“真的,你不信我吗?”   “我信。” 第64章 64   ◎我是你长辈,过来站着挨打◎   打开天窗说亮话后, 刘小秀的行为收敛了许多,至少没有跟踪的迹象了。   偶尔还是会有目光投来,苏溪溪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也就随她去。   大一的课程又多又杂,忙起来不知不觉间就进入初夏了。   苏溪溪的生活费和一些学习费用, 都是苏家每个月寄来的。不用想, 这些钱都是秋槐花和苏大强这些年存的。   不知辛苦存了多少。   她这么大个人了,还要爸妈掏钱。   一想到这, 苏溪溪心里就发堵。熟悉大学生活后, 就开始留意起学校或者是周边的兼职。   最后在导员的介绍下,给一初中生当语文补习老师。   男初中生叫伍临安, 语文这一科从小学就差的不行。次次考试考四五十分, 好的时候六七十分。   十三四岁的男孩,正叛逆阶段, 不服父母的管束。   伍母先前给他找了好些个补习老师, 皆是有教学经验的语文老师。男女老少除了少都集齐了, 无一不例外都被气走了。   苏溪溪是第七个。   伍母和苏溪溪的导员认识, 最初得知是导员的学生,是不想答应的。   那些有多年教学经验的语文老师都没办法,一个还在读大学的小姑娘能有什么法子。   后来瞅着儿子考试,语文试卷鲜红扎眼的55分。无奈只得抱着试一试的想法, 同意了苏溪溪的到来。   万一管用呢。   苏溪溪来之前,就听导员说过, 那孩子不好教, 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教过大队各式各样的淘气包, 这城里孩子不好教能到哪儿去。   补习第一天, 苏溪溪看着试卷上不知哪儿来的两只毛毛虫, 冷静用纸包裹着。当着伍临安的面儿捏死,扔进垃圾桶后洗了个手。   想当年她单手拿捏毛毛虫的时候,这小孩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虽然捏爆毛毛虫有点恶心,但能起到震慑作用,挺值得的。   苏溪溪擦净手,眉眼温柔的询问:“伍同学,现在能学习了吗?”   伍临安一脸惊悚的看着这个漂亮姐姐,结结巴巴说:“能,能学习。”   不是说女孩子都怕丑陋的毛毛虫吗?为什么她不怕!还给捏死了。   想到那爆浆的毛毛虫,伍临安打了个寒颤。他要是不听课,该不会会挨打吧?   他妈早上说,今天来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女老师,让他别太过分。要不然就断了他的零花钱。   这到底是谁过分啊!   苏溪溪见伍临安听话的坐好,满意的翻开课本:“来,今天教你这个……”   补习地方是在这栋小洋楼二楼的书房,有好几个高大的书柜,上面放满了书籍。   为不打扰补习,伍母带苏溪溪上来后就出去了,心里总归是惦记着的。   她没想到老友介绍的人容貌这般出色,瞧那娇娇的面容,一看就不经吓。   自己儿子爱折腾,那些小把戏连她都被吓到过几回。要是小姑娘被那臭小子给整哭了,她这老脸都没地方搁。   伍母在客厅走来走去,半个小时过去,还没听到书房有动静。   一颗心高高提起,借着送水果进了书房。   只见操碎了心的臭小子乖巧坐在书桌前,拿着笔在书写。苏老师坐在一边,细声细语的讲课。   ??臭小子今天转性了?他爸在家都没这么听话过。   伍母心里疑惑,面上笑着走过去将果盘放在书桌上:“苏老师来吃水果,歇会儿再继续。”   趁机看伍临安是不是在装模作样。   然后发现他居然在记笔记,字迹潦草但能看出是在用心写了。   苏溪溪看了下手表,才过去半个小时:“麻烦阿姨了。”   伍母目的达成,离开又轻轻把门关上。   苏溪溪继续讲课。   伍临安的椅子跟有针扎似的,一直不安分的动来动去:“苏老师,你不吃水果吗?”   昨天下午回家路上,他和朋友约好,今天要去附近的公园抓鱼。   这个点,小伙伴肯定都在外面等着他了。   苏溪溪语气淡淡:“你妈妈和我约定的是周六周日上午,有什么想法趁早放弃吧。”   伍临安脸一垮,不高兴的把笔一摔,又嚣张的把刚写的那页笔记给撕了下来揉成一团,远处抛物准确无误的扔进了垃圾桶里。   一边恶劣的吐槽:“你好烦啊,跟我姐一样啰嗦。”   苏溪溪看他作妖,轻飘飘的扔下一句:“明天来,我要抽查你今天记的笔记上的内容。补习初期的内容,我只讲一遍。”   “要是回答不上来,就给你表演一次捏爆毛毛虫。可以让你近距离看着,毛毛虫体内的绿色液体一瞬间爆浆出来。”   “要是运气足够好,说不定还会有星星点点落在你身上。”   伍临安傻了,那个恶心的画面一步步呈现在他脑海里。艰难的动了动嘴唇半晌才说:“好恶心,你不嫌脏的吗?”   他不怕毛毛虫,但要让他用手捏爆,想想都要yue~   苏溪溪勾唇一笑,吓唬他:“小朋友,我家在乡下,捏过的虫子比你看过的都多。你说我会嫌脏吗?”   人都是视觉动物,伍临安对苏溪溪的接受程度远大于前些个老师。小小年纪就知道死要面子:“我不怕,你捏就捏!”   苏溪溪轻笑,把课本放他面前:“好了,我们继续讲课。”   约定的补习时间是三个小时,八点半到十一点半。工资是周结。   时间一到,苏溪溪和伍母大致说了一下教学情况,就离开了。   把人送走,伍母一进书房就看到臭小子躬着个屁股在翻垃圾桶。   火气一下就上来了:“伍临安!你在做什么?”   伍临安刚找到那张被揉成一团的笔记,就听到推门声,以为是苏溪溪回来,吓得把纸团往兜里一塞。   听到他妈的大嗓门,松了口气的拍拍胸脯,埋怨的说:“妈,你吓死我了。”   伍母一巴掌呼他背上:“你翻垃圾桶做什么?”   “我翻我笔记,不小心给扔了。”伍临安掏出那团纸,才看到表面上有一点墨绿色的痕迹,一下就想到爆浆的毛毛虫,好像也是这颜色。   嫌恶的往桌上一扔,感觉手和衣服都脏了,忙不迭的把外套给脱了扔地上。   伍母瞪他:“你有毛病?”   伍临安不说毛毛虫的事,连抽了好几张纸擦手:“妈,我要学习了。”   伍母捡起衣服,一眼看穿他:“装什么装,你会学习?滚下来吃饭了。”   外面吃饭贵,一顿能抵食堂好几顿了,穷鬼苏溪溪选择回学校吃。   到食堂的时候,都没几个菜了,看着也没什么食欲。   苏溪溪随便吃了几口,就回寝室呼呼大睡。   早上那会儿,她担心第一次去伍家迟到,七点就起床了。累了一上午,身心俱疲。   钱不好挣啊。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快四点,醒来时躺在床上一点也不想动。   昨天她和容言初说了补习的事,白天要忙,见面就推到了晚上。   苏溪溪想到上午讲课的不足,叹了口气下床洗了把冷水脸。   寝室外过道上,时不时有学生说话打闹,静不下心来。便拿上初中语文教材和教学方案去了图书馆,开始修修改改。   “苏溪溪?不是,周六你都这么认真学习啊。”不知哪儿冒出来的梁婷坐在她身边,一脸佩服的说。   苏溪溪按按酸胀的太阳穴,半仰着脑袋:“你怎么会在图书馆?今天没回家吗?”   梁婷每周雷打不动的回家,周五到周日晚上基本上看不到她出现在校园里。   况且她不是爱学习的性子,图书馆这地方还没见她来过。   梁婷神神秘秘的说:“有点事,这周就不出去了。图书馆是个好地方啊,我该早点来的。”   苏溪溪瞄了眼她空空的手心:“额,我建议你下回说这话前还是先拿着一本书吧。太没说服力了。”   梁婷又偷偷看了下右后方:“不不不,你不懂。”   她有些不自在的问:“溪溪,你和容言初是怎么处对象的啊?”   清秀的脸上透出一点粉意,少女怀春。   苏溪溪眨眨眼:“就水到渠成?”   这问题根本就无从说起啊。   梁婷苦恼的揪着头发,斟酌用词道:“我是问你,你和他是怎么确定要处对象的。就谁先喜欢谁的,谁先表明心意的。”   事出有常必有妖。   苏溪溪观察了下她的表情,试探性的问:“你有喜欢的人了啊?”   顿时,梁婷就跟被踩到尾巴的猫咪一样炸了:“你怎么知道的?!”   “主要是你今天的行为太反常了,你以前对我和容言初的事根本没兴趣的。”   “好吧,我对一个男生一见钟情了。但人家根本就还不认识我!”   “那你主动去和他认识一下。”   “我不敢,我不好意思。”   “那你憋着吧,等那男生和别的女生处对象你就死心了。”   梁婷脸黑了:“苏溪溪!你别仗着容言初在,就肆无忌惮的笑我。”   苏溪溪脸上写满了真诚:“我没有,实话实说,就是实话不太中听。”   说着话,倏忽之间看到门口出现了容言初,没有进来的意思。   亲亲男友来了,苏溪溪没了看书的心,咳了下,“梁婷,我先走了。”   犹豫不决的梁婷拉住她:“这么早你回去干嘛,快帮我想想法子。”   “容言初来了,我们说好一起吃晚饭的。”   “……你走!”   图书馆很安静,翻页声都能听见,就连走廊上也没人说话。   走出图书馆,容言初温和的问:“溪溪,今天的补习怎么样?学生好相处吗?”   苏溪溪昂首挺胸的讲了她让伍临安听课的过程,但对单手捏爆毛毛虫的事只字不提。   “他就跟苏成越兄弟俩一个年纪,轻松拿捏。”就是可能会比较费毛毛虫。   容言初浅浅一笑:“溪溪,明天我送你去吧,白天我买了自行车,方便些。”   穷逼苏溪溪想落泪,退后两步,捂住胸口蹲下,把脑袋埋在膝盖间:“停,让我先静静。”   有钱人为什么不能再多她一个啊!!!   容言初茫然的站在原地,不知哪儿惹到她不高兴了。   好在穷人就擅长自我调节。苏溪溪每一会儿就恢复了原样:容言初是她对象,容言初的就是她的。   这有什么难受的。   “我们快去食堂吧,晚了都没什么好菜了。”   容言初跟上她:“溪溪,要不明天你骑自行车去?等会儿我把自行车推来。”   苏溪溪这回答应的很快:“行是行,就是你不送我去了吗?”   容言初连忙道:“那我送你。”   下周五是温老爷子的七十五岁寿辰,温遥大清早接到容母的电话,开车载她去挑选寿礼。   容母一上午都没看到合眼缘的,打算先和温遥吃了午饭再接着看看。容父中午不在家吃饭,她就没回家。   去饭店路上,容母望着车窗外突然说:“温遥,你看那人眼不眼熟?是不是言初?”   温遥顺势看了过去,默默加快了车速:“应该不是吧,那后面还坐着女孩呢。”   这踏马不是他外甥,他把脑袋割下来当球踢。运气真好,京市这么大都能遇到。   容母喃喃:“这背影看着还真像。你还不知道吧,言初去年就有对象了。那女孩和言初一起上的京北,可聪明了。”   “唉,这都五月份了,他还没带我未来儿媳妇回来,我人都没见着一回。”   温遥扯了扯嘴角,打哈哈糊弄了过去。   他早都见到人了,名字也知道。以他的猜测,他姐绝对会喜欢苏溪溪的。   他外甥真是走了狗屎运,下乡都能处上这么个优秀的对象。咋这种好事没发生在他身上呢。   傍晚,容言初一回家,就看到温遥在客厅大大咧咧的坐着,不见容母。   温遥嗖的一下蹦起来,靠过去和小外甥勾肩搭背:“你知不知道,中午我姐看到你和你那对象了。多亏我给你瞒过去了,你俩真行,远远看着还怪浪漫的。”   容言初不见慌乱:“我妈在哪儿看到的?”   温遥没意思的坐回去:“就同安路那段。话说,你啥时候带那女孩回来?我姐就这话题念叨了我一下午。”   “还扯上了我,让我赶快找个对象。下周就是老头子寿辰,不出意外我又要被一大堆人惦记了。”   温家人口众多,每每到这时候七大姑八大姨的就会上赶着来了,还有些沾亲带故的。   温遥作为温老爷子最疼爱的小儿子,他的人生大事被一大群人算计着。这群人使出浑身解数想给他介绍女孩子,有的还会用那些肮脏的手段。   他年纪在那儿了,温老爷子也急,就压根躲不开。温遥觉得自己像块唐僧肉,谁都想来啃一口的那种。   想到这烦心事,他都想雇个对象专门来应付这些人了。   容言初慢条斯理的整理被他抓皱的衣领:“我妈说得对,小舅你是该考虑考虑了。”   温遥咬牙切齿道:“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信不信我带我姐去学校见你对象,给你一个天大的惊喜。”   容言初抬眼:“小舅,你不会。”   恼羞成怒的温遥握紧拳头,不道德的张口冲厨房喊:“姐,你儿子又惹我了,你能管管他不!”   容母的声音飘来:“管不了,要骂要打随你,自己解决。”   温遥得意的叉腰,命令小外甥:“我是你长辈,过来站着挨打!”   容言初用看傻子的眼神瞟了逐渐发疯的小舅一眼,起身径去了厨房。   玛德,他又被小外甥鄙视了。   厨房里,容母在煲汤,容言初挽起袖子打下手。   “言初,你和你小舅闹矛盾了?”   容言初平静的说:“妈,我和小舅闹的矛盾还少吗?”   要知道下乡以前,这对舅甥每隔半个月就要在容母面前闹上一回。大多都是温遥说不过容言初,先告状的。   容母想想也是,就不再说这事。   “你和溪溪最近还好吧?中午那会儿看到一个很像你的人,骑着自行车,后座还坐着一女孩。我这眼神不太好,看不太清,我还以为就是你呢。你小舅说不是。”   容言初不慌不忙的说:“妈,那是我。”   容母猛然回头:“你说什么?”   容言初说:“你看到的就是我和溪溪。溪溪上午去做兼职,我接她回学校。”   瞒的太紧,反而会适得其反。左右容母都没看清,说了也没什么。   反应过来被欺骗的容母,气势汹汹的出了厨房:“好啊你个温遥,敢骗我!等爸催你找对象,我一定好好帮着加把火。”   温遥嚎叫求饶:“姐,亲姐,别这样。我是真没发现那是小外甥啊。”   “容言初,你小子说话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容言初两耳不闻门外事,手法熟练的将洗干净的胡萝卜切成细长的丝。 第65章 65   ◎母子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作为外孙, 温老爷子的寿宴容言初自是要出席的。   隔日一起吃晚饭时,容言初把这事说了:“溪溪,这周五我外公寿辰, 周六可能来不及送你了。”   寿宴结束不早了,他大概是随父母直接回家。周六早上来不及赶来学校。   苏溪溪啃了口餐盘里心心念念的鸡腿, 说话含糊不清:“没事, 我自己去就行。”   反正上了两回课,路线熟悉了很多。不会在路上多耽误时间。   容言初见她嘴角沾了汁水, 一边用手帕给她擦, 一边说:“溪溪,周五我把自行车锁你们寝室外面的那个长廊边上。周六你好骑着去。”   苏溪溪等他擦干净, 又继续啃:“行。”   容言初眼角微微弯了弯:“溪溪, 我妈周日那天看到我们了。”   “啊?”苏溪溪仅惊讶了一秒,“问题不大, 迟早的事。”   担心她生气, 容言初心里打鼓:“我是回去之后听小舅说的。”   语气不太对, 苏溪溪放下啃干净的鸡骨头:“你乱想啥了, 我又没怪你。我一直不跟你去见你家人,是觉得不到时机。我们处对象半年都没到,见家长太快了。”   容言初低声反驳:“有半年了。”   苏溪溪挥舞小拳头:“就你记得清。”   她主要是觉得,见家长好尴尬, 一点经验都没有。心虚得很。   尽管容言初说过很多次,他爸妈一定会喜欢她的。但容父容母对苏溪溪来说, 始终是陌生的两个人。   为了两人的长久, 苏溪溪直白的说:“容言初, 话我就说一遍, 下回别胡思乱想了。我这人没什么耐心, 多来几次我就烦了。”   就是让这人知道分寸,每隔几天就来这么一出。搞得是她在欺负人一样。   容言初身体一顿,垂眸掩下那双漆黑得惊人的眼睛,嗓音低沉沉的:“好。”   随后转移话题:“溪溪,周六下午你要去图书馆吗?”   苏溪溪不知他听没进去:“啊?”   容言初轻声的说:“我想周六下午回学校,和你待一起。”   还怪黏人的,黏人就黏人吧,她现在也不讨厌。   苏溪溪心想。   “应该会去图书馆准备周日要用的资料。容言初,你周日回来啊,周日上午我要去补课,你在学校也没事。”   倔强·容言初:“我周日可以送你去了。”   看那表情,苏溪溪觉得她要是不答应,这人仿佛能当场给她表演一个委屈落泪。   唔,还挺想看,怎么回事。她还没见容言初哭过,啥时候让他哭一回。   “可以,随你。”   周五下午只有一节课。   还有十分钟下课,梁婷趁老师不注意和苏溪溪说悄悄话:“你下午要和容言初一起去温家吗?”   这会儿老师没讲课了,让同学们自己看书、整理笔记。   苏溪溪在梳理老师讲课的内容:“不去。”   梁家得了邀请函,所以梁婷下午也要跟着父母去温家,给温老爷子祝寿。   梁婷知道苏溪溪还没去见过容言初父母,但她再清楚不过这寿宴隐藏的目的了。   “温家邀请了好些有闺女的人家,你真不去看着你对象?虽然我不想承认,但容言初的长相、学历、家世,在一片算是佼佼者了。”   “容叔叔职位在那儿,容姨身后有温家。这次温老爷子的寿宴,可以说是容言初下乡回京市的第一次公开亮相。指不定有多少人盯着呢。”   “温老爷子肯定会趁此机会给容言初和温遥介绍女孩的,听说去年温遥还在寿宴上被一女孩追着表白。你不知道当时有多搞笑。”   听完这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苏溪溪很淡定,还能开玩笑:“介绍就介绍呗,他要是把我踹了,那我就去找另一春。我这辈子又不是离了他就不行了,只有傻子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梁婷顿悟了:“说的好有道理!那我去帮你盯着,只要他动了歪心思我立马回来告诉你。然后你先把他给踹了。哈哈哈哈~”   生怕自己笑出声,还死死捂住嘴巴。   苏溪溪斜瞥:“我怎么感觉你很开心?”   梁婷收起大牙,放下手,表情严肃正经:“没有,是你感觉错了。”   容言初那边也只有一节课,上完课,容母和容父早在校外等着了。   终于等到儿子上车,容母忙催促容父开车,一边数落儿子:“你怎么这么慢?去迟了那几个烦人精又要说闲话了。”   温家那各怀心思的一大家子人,光是想想就头疼了。等会儿还要应付好几个小时,根本没盼头。   容言初对他妈的无端迁怒,只有无奈:“妈,一下课我就出来了。要是着急,你可以和爸先去。”   容父温声安抚她:“不爱听就不去,等下跟在我身边就好。”   容母自动忽略儿子的话,轻轻的推了容父一下:“那不行,我就等着看热闹呢,挺下饭的。老二的那个侄子,风流事都传我耳朵里了。要不是想着老头子,我反手就一个举报信。”   又转头警告儿子:“你离那几个表哥远点,脏死了。你可是有对象的人,要让我知道你出去乱搞,我让你爸打断你的腿。”   容言初满头黑线:“妈,我是你儿子。你就不能给我一点母子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吗?”   容母冷哼:“谁知道这几年你有没有学坏,我都怀疑溪溪是不是被你这张脸给蒙骗了。泽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泽哥是容母对容父的爱称。   容父那是一个无条件的偏向妻子,向儿子投去爱莫能助的眼神:“对,有道理。”   容言初心被扎了,识趣的闭嘴。一个人默默孤独的看向窗外。   他清楚苏溪溪最看中的就是他这张脸。   既是优点,又是缺点。   ……   果不其然,单身的温遥成了寿宴上炙手可热的香饽饽。   香饽饽原本还有容言初。只是被温遥不小心给拯救了。   温老爷子年纪大了,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操心小辈们的人生大事。早就打算趁着寿宴给小儿子和外孙,多介绍几个女孩给他俩认识认识。   温遥是个大嘴巴,某天吃晚饭把容言初处对象的事说漏嘴了。   那寿宴自然而然就成了温遥的专场。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也是没谁了。温遥脸黑的不想和任何一个人说话,胸口又疼又凉。   寿宴进行到中途,男人女人各聚在一堆闲聊着。   “莹妹,听说言初处对象了,是哪家的姑娘啊?”问话这人是容母大哥温政的妻子单倩韵,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容母微笑:“是啊,大嫂这么关心我家的事啊?真是劳你费心了。”   她要是听不出这人在阴阳怪气,她这么多年就白活了。   边上是单倩韵二儿媳汪沁,帮着说话:“小姨你误会了,妈不是这个意思。言初的事是小叔无意说的。”   一直注意这边动静的三嫂黄雪,摇摇晃晃的走过来:“五弟说言初那孩子的对象是在乡下找的,这怎么能行。莹妹,乡下那些女孩,哪配得上一表人才的言初。这宴上,随便找一个都要好得多。”   黄雪是温老爷子三儿子温凌的妻子,温凌和温政同父同母,所以黄雪和单倩韵的关系不错。   容母不顾形象的白眼一翻:“大嫂三嫂,我容家的事就不用你们操心了。对了三嫂,你还是先管管你儿子吧,那花边消息都传我耳朵里了。这要是我儿子,早就把他腿打断了。”   可别脏了她儿子的名声。   单倩韵放下杯子,悠悠的说:“三弟妹,惯孩子也要有个限度。少维这孩子近些年是越发放纵了,听说最近还养了个小玩意儿。这事要是闹到爸那儿去,就严重了。”   温少维比温遥大一岁,不想结婚,也没想争家业的想法,就整天混迹在女人堆中。   就跟他爸温凌一个德行。   黄雪脸青一阵白一阵,强撑着捅单倩韵心窝子:“我明白的。我家少维一个人无聊孤寂,就一时贪玩了些。哪像少游少瑞这对亲兄弟,也有个人吵吵架。”   谁不知道,这对亲兄弟上周在老宅大吵了一架,差点把温老爷子给气出病来。   单倩韵笑不出来了。   气氛凝固,眼看一场口水大战即将爆发。   容母离着远了些,事不关己的看着这群人。前一秒都还在一起声讨她未来儿媳妇,后一秒仿佛就成了眼红的仇人。   真是一群蠢货。   温谦的妻子崔舒意走了出来,打圆场:“大嫂三嫂,都少说几句吧。今天是爸的寿宴,别让旁人看了笑话。”   崔舒意和温谦是自由恋爱,再结婚的。当初温老爷子不同意两人的婚事,是温谦坚持,又有容母帮着说话。   温老爷子才勉勉强强同意了。   婚后,温谦和崔舒意就搬出了老宅,一直都恩恩爱爱的。   容母瞧着无趣,溜了。   就算没崔舒意去劝说,这两人也没胆子在温老爷子的寿宴上吵起来。除非是这两人吃了熊心豹子胆。   容言初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祝寿后就找了个角落,等着寿宴结束。   一旁,温少维满脸红光的从卫生间出来,眼神些许无神。   没过几分钟,又出来一个遮遮掩掩的年轻女孩。   瞥见角落的表弟,走过去眯着那双咪咪眼,言语轻佻:“哟,这不是言初表弟吗?听小叔说你谈了个乡下的女孩?下乡这些年,眼光都变差了啊。”   容言初漠然的掀了掀眼皮:“比不得表哥这些年的辛苦耕耘,连外公寿宴上都不忘。”   在柱子后偷听的温遥,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论讽刺,小外甥是有一手的。这才是以前那个熟悉的小外甥啊。   还以为处个对象,性格都变好了。看来这好脾气是只对他对象的。   温少维面色一僵,很快又笑着说:“人有三急,言初表弟想哪儿去了。表弟,要不要跟哥去参加几个聚会,你就知道还是京市的女孩好啊。”   容言初冷冷道:“不用。”   温少维像看不懂脸色一样,继续哔哔赖赖:“表弟是京北大学的吧,真巧,前段时间跟我的一女孩就是那学校的。你别说,大学生就是不一样……”   容言初冷声打断,看他的眼神如看死物一般冰冷:“离开京市几年,看来大家都忘了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了。”   “温少维,你不该这样说她的。”   温少维被他漆黑幽暗的眼神一激灵,有些结巴的质问道:“容,容言初,你要做什么?”   容言初唇角勾起,眼底却不带一丝笑意。   温遥觉得该自己出场了,从柱子后探出个脑袋:“小外甥,老头子叫你过去。”   他不是帮温少维那渣渣说话,本来就得了老头子的话,来叫人的。   寿宴上,温老爷子一高兴多喝了两杯:“言初,听那小子说你有对象,今儿怎么不带来给外公瞧瞧。”   容言初脸上的冷漠散去,温和的说:“溪溪最近忙,没有时间。等有时间了一定带她来见见外公。”   温老爷子听小儿子说,外孙是下乡时找的对象。后又知道那女孩和外孙一起考上了京北大学,对她的不满就少了很多,暂时没想过要拆散两个孩子。   “好!那外公等着了。”   容言初状似不经意的说:“外公,我刚遇到少维表哥,和他说了几句话。上面对作风问题看的很重,要是让有心人拿这说事,恐怕会有些影响。”   温遥看他轻车熟路的给人上眼药,顺便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温老爷子在商场上叱咤风云了这么多年,自然能听懂他话里有话,叹气道:“少维这孩子,玩心太重,是该好好管管了。和他爸一个样,怎么说都不管用。”   容言初像个受委屈的孩子,跟温老爷子抱怨:“外公,少维表哥他看不起我对象,还说溪溪坏话。他还说要给我重新介绍对象,可我只会喜欢溪溪。”   在温老爷子面前,直白话往往要比耍心眼子行得通得多。   温遥不屑的插嘴:“就他还看不起你对象,真是笑死我了。当初要不是了老头子塞钱,温少维连高中都上不了。”   温老爷子那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太不像话了!把温少维给我叫来。马上就三十了,自己的事情都没解决,还好意思管言初的事。老三这不孝子,看看这儿子都教成什么样了。”   温遥冲容言初使了个眼色,赶紧搀扶住老头子,好言好语的说:“爸,今天是您的寿辰,别为这些小事动怒。等明天再说这事也不迟啊。”   容言初见好就收,一脸羞愧的样子:“外公,是我不好。我该明天和您说少维表哥的事的,怪我太心急了。”   温遥侧头憋笑,茶言茶语,装的还挺像。   小儿子和外孙都说话了,温老爷子火气消了些,拍拍容言初的手:“这哪能怪你。要不是你说,我还不知道要被瞒到什么时候。温少维还跟我保证说他一定会改,这些人啊,个个都打着小心思。”   陪着说了会儿话,温老爷子就疲惫了。   李家的小女儿李琦出来透气,瞧见凉亭有两个年轻男子在说话。   远远就认出了温遥,走近后,眼神就开始一直往容言初身上瞟。   她嗲声嗲气的打招呼:“温遥哥哥,你怎么在这儿啊?难怪我一直没找到你。他是谁啊?”   温遥撇嘴,一脸冷酷:“我没妹妹,别乱叫哥哥。我跟你不熟。”   李琦见他不回答,娇羞的看向容言初,问:“请问你是哪家的呀?想和你认识一下。”   容言初:“我有对象。”   李琦:“有我好看吗?”   容言初:“没可比性。”   说完就走了,留下温遥和李琦站在原地。   温遥被李琦矫揉造作的表情给恶心到了:“李琦,你要不要脸啊?没听到我外甥说他有对象了吗?”   李琦笑得甜蜜:“有对象如何,又不是结婚了。温遥哥哥,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温遥干呕出声:“你脸真大。”   二楼有人看到了三人交谈的这一幕。   没个安生地方,想回去了。容言初准备和容父说一声就走,进宴会厅时被从楼上下来的梁婷给叫住了。   梁婷站在最后一台楼梯,双手环抱在胸前,得意的说:“好啊,容言初,你居然跑去私会那个李琦。我要告诉溪溪。”   容言初无语:“小舅那么大一个人,你看不到?”   梁婷选择性的忽略温遥:“有吗?我只看到你和李琦说话,少拿温遥来说事。”   跟后面有鬼在追一样的温遥,喘着粗气跑了过来,刚好就听到这话。   一瞬间比容言初还无语。   “梁婷,你去医院检查检查吧。”   【??作者有话说】   温家的人物关系复杂,只能写成这个样子了 第66章 66   ◎分手费我六你四◎   梁婷和温遥第一次见面就是相亲, 是由双方父母撮合的。两人暂时都没有结婚的想法,就敷衍的走了个过程。   具体结仇是这两人回家后,把不适合的原因都推到了对方身上, 说对方的坏话。   不知怎么的,对对方的评价传到了本人耳朵里, 就结仇了。   骄傲小公举梁婷哪受得这般侮辱, 径直冲下来跟人干架:“温遥你在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温遥机灵的往容言初身边一闪,欠揍的说:“我不说, 诶, 你打我啊。”   姐妹的男人在中间,梁婷也不好去扒拉。冷静下来伸出小尾指, 轻蔑一笑:“你倒是提醒我了, 我这人不打小辣鸡。”   被小瞧了的温遥,不甘示弱的用言语反击:“你才小辣鸡, 姓梁的小辣鸡。”   梁婷嗤之以鼻:“啧, 这么大个人, 还躲在外甥后面, 真不要脸啊。”   两人就像斗志昂扬的小菜鸡,隔着容言初牌栅栏激情互啄。   大人们看到这一幕,笑着打趣交流。   “老梁,那是你家闺女吧?小遥和她关系看起来还蛮不错的。”   “是婷婷那孩子, 去年温老爷子给两孩子牵线相看过,结果两人都没看对眼。”   “看着好像有戏, 你们这当父母的, 多撮合撮合呗。”   “唉, 孩子大了, 有自己的打算, 管不了那么多。”   周六,苏溪溪顺利结束了给伍临安的补习。   伍母见儿子听话了不少,很欣慰:“苏老师,临安没给你添麻烦吧?他要是调皮捣蛋,你就尽管惩罚他。”   朝嘴里扔葡萄的伍临安,不乐意嚷嚷:“妈!”   苏溪溪展颜一笑:“临安有听话的,上周布置的作业都按时完成了。按目前的进度,期末语文及格是没问题的。”   伍母止不住笑容:“辛苦苏老师了,中午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苏溪溪婉拒了:“不用了,我对象来接我了。”   下楼时,透过楼梯间的窗户,瞧见了在小洋楼外面站着的某人。   伍母一脸遗憾,把备好的一提水果拿出来:“那好吧,这点水果拿回去吃,家里亲戚送了很多来,吃不完。”   她还说多观察几天,想把侄子介绍给苏溪溪认识的。仔细想想,苏溪溪这般好模样,有对象一点都不为过,成绩又好,有的是男孩子追求。   告别后,苏溪溪飞奔出小洋楼,眉眼弯弯的问:“你不是说下午回学校的吗?怎么来这儿了呀?”   容言初推着自行车:“家里没事,我让司机送我来这里了。和你一起回学校。”   “嗯呢,走吧。”   虽然身正不怕影子斜,但容言初还是怕梁婷会在苏溪溪面前乱说话。   保险起见,他事无巨细的说了昨晚的事。   “溪溪,外公从小舅嘴里知道我俩的事,外公只给小舅介绍了女孩。”   “昨晚和小舅说话,有个陌生女孩跑过来,看样子是先前和小舅相亲过的。我没搭理她。”   苏溪溪比了个大拇指,给予表扬:“做得很好,不愧是你。”   容言初不放心的说:“溪溪,温家的人复杂且乱,若是有人找你,第一时间告诉我,好吗?”   这回他让温少维吃了亏,那人肯定会想办法报复回来。   很有可能会使绊子在苏溪溪身上,不得不防。   苏溪溪思维跳跃,一下子就想到豪门父母拿支票的剧情,眨眨眼,蛮期待的问:“是那种给我一大笔钱,让我离开你吗?”   容言初表情怪异:“溪溪,你哪儿听说的?”   苏溪溪无辜:“猜的,我脑洞大开。”   容言初认真的解答:“这不太可能。你要是需要钱,我有。我会努力挣钱的,溪溪。”   苏溪溪有些失望的啊了一声,“好吧,还以为能发一大笔财呢。”   容言初无可奈何:“溪溪,当着我的面儿说这话合适吗?”   “放心啦,要真实现了,一定和你六四分。分手费我六你四,五五分也行。”苏溪溪大方的说。   容言初知道她是说笑的,但心里还是止不住多想:“溪溪,你拿了钱就会离开我吗?”   苏溪溪怪异的看他:“都跟你分钱了,离开你干嘛。那钱就当是别人送的份子钱。我聪不聪明?”   得到的是想要的回答,容言初唇角弯起:“聪明,溪溪真好。”   这时候都不忘想着他,果然溪溪还是爱他的。   大学的期末考试周,注定是忙碌的。   苏溪溪给伍临安补完课,剩下的时间都和容言初泡在图书馆。   就连周末不见人的梁婷和夏莲,都会花一定时间待在学校了。   又一天复习结束,苏溪溪推开半掩的寝室门,就听到寝室里有些热闹。   有两个她不认识的陌生女生,聚在夏莲的床桌前,有说有笑的。   夏莲小心打开包装精美的香水,朝空气中喷了一小下:“好闻吧,老贵了,花了不少钱呢。”   短发女生羡慕的问:“好闻!夏莲,你多少钱买的啊?”   瞥见苏溪溪进来,夏莲比了一个手指:“你们猜猜。”   另一个头发齐肩的女生惊讶:“一块?不可能吧。”   夏莲嗤笑:“怎么可能,一块钱连这盒子都买不到。这一小瓶足足要一百多。”   “这么贵!我一个月生活费才十块钱。夏莲,你好有钱啊。”   夏莲加重语气,脸上是止不住的得意:“这是我对象送我的生日礼物。”   短发女生发出惊呼:“哇,你对象对你也太好了吧。好羡慕。”   夏莲捂嘴笑:“哎呀,我说不要,我对象硬要给我买。劝都劝不住。”   洗完澡出来的梁婷,见这人还在说,撇撇嘴和苏溪溪小声吐槽:“我怎么感觉她好像在刻意说给你听。就这牌子的香水,我家都没有。也就她当个宝。”   苏溪溪麻木了:“麻烦你下次说这些话的时候,考虑下我的心情。好歹值一百多块钱呢。”   一百多块钱,她要给伍临安补习好久才能挣到。   梁婷说:“忘了这一茬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就见不惯夏莲这副嚣张嘴脸。”   苏溪溪叹气归叹气,起身翻找要换洗的衣服,“见不惯你就上去干,梁家大小姐怕什么怕。”   梁婷震惊:“你居然有这种霸气的想法!”   “可惜我不想和她吵吵,浪费口舌,没那个必要。”   夏莲见苏溪溪一点都没看这边,仿佛自己在唱独角戏,炫耀的心没了,把朋友送走后,嘭地一声关上门。   震的窗户轻微抖动。   梁婷停下护肤的动作,转头警告她:“夏莲,门摔坏了你出钱叫人来修。谁惯的你。”   夏莲目的没达成,口气冲得很:“要你管,关你屁事。”   在她看来,苏溪溪和刘小秀一样,都是乡下来的土包子。她是没想到苏溪溪处的对象那么优秀。   这让夏莲内心极度不平衡。梁婷她是没办法比过,但她不能输给苏溪溪。   再优秀又怎样,还不是没钱。   光就今天她对象给她买的东西,苏溪溪怕是想都不敢想吧。   梁婷懒得和这种不长脑子的人吵:“行,记住你说的话。”   暑假七月初就开始了。   苏溪溪提前和秋槐花写信回去说过,会迟一些时日回去。因为伍母要求的补习课程要持续暑假一个月。   她也想顺便再找一些其它兼职,赚赚钱。好给苏家人买点东西回去。   只是学校正式放假后,就让所有学生离校了。   容母知道苏溪溪要在京市留一个月后,言语威胁容言初必须把未来儿媳妇给接回家来住。   年轻女孩子,住外面不安全。   苏溪溪原是想短租一个单间的,不知怎么就脑子一抽答应了容言初。   说完紧接着就后悔了,但看到容言初脸上清清冷冷的笑颜,后悔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见家长就见家长吧,让他一直念着也是个问题。就是刚见家长就住人家里,一住就是一个月,真要命啊。   秋槐花要是知道,非得说她不可。   靠,美□□人更害人。   下回做决定,不能看着容言初这张脸了。   得知儿子成功的消息,容母连夜推了好友聚会,提前好些天就开始打理家里。   连花园里的野草,都被清理干净了。   容母特意问了苏溪溪的生活小细节,准备了崭新的洗漱、护肤、床上等一系列可能用到的东西。   见面那天,不止苏溪溪紧张,早期待见未来儿媳妇的容母更紧张,连着换了好几套衣裳才满意。   为体现对苏溪溪的重视,还特地交代容父提前下班回家。   苏溪溪对着镜子看了一圈,确保没问题后,心慌慌的问:“容言初,你确定你爸妈会喜欢我吗?”   容言初牵着她的手,言辞真切:“确定。我妈好些天前就开始准备你的房间了,我爸这会儿也应该到家了。我爸妈很期待你的到来。”   苏溪溪清晰的感受到他手心的湿濡,汗渍渍的不舒服,也没挣开。   “你手心好热啊。是我见家长,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紧张。”   容言初握紧了些她的手,嗓音沉沉:“我怕你半路反悔了。”   他知道苏溪溪心里不安,这些天问了好些关于他爸妈的事。尽管害怕,苏溪溪没说一句不愿意去。   越到临头,容言初就越担心苏溪溪退缩。   苏溪溪反被逗笑了:“不是,容言初你咋想的啊。都这个时候了,我要是反悔,那你爸妈岂不是对我印象差到了极点。那我以后还怎么和你处对象。”   “还是说在你眼里,我是干出这种蠢事的人吗?”   容言初抿抿唇,飞速道:“不是。”   苏溪溪的紧张淡去了些,还能反过来安慰容言初。   双方都准备的充分,第一次见面进行的十分完美。   双方都很满意。   尤其是容母,晚饭过后,看苏溪溪的眼神就跟看亲闺女一样怜爱了。   容言初出生后,容母一直都还想要个娇娇软软的闺女。可惜一直没如愿。   苏溪溪的到来,简直满足了她对闺女的所有幻想。   “溪溪,这是你的房间。有什么需要或是有不喜欢的尽管和言初说,和我说也行,就当自己家。”   “想吃什么和刘妈说,要出行和小张说。”   老张是供容父出行的司机,小张是负责容母和容言初日常出行。   “你容叔叔就那样子,平时在工作的地方待久了,回到家也摆着个臭脸。没吓到你吧?”   “谢谢阿姨,我知道了。没吓到。”苏溪溪温柔的笑着说。   见苏溪溪回房间了,容母回到客厅,语气颇有些惋惜:“溪溪这孩子,我是越看越喜欢,看第一眼就觉得你是踩了狗屎运。真想认她当干女儿啊。”   容言初警惕拦着她的想法:“妈,这不行。溪溪是我对象。”   做干女儿什么的,绝对不可能。   “等你们分开,我就认溪溪当干女儿。”   “???妈,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我和溪溪是不会分开的。”   “哦。儿子,那你晚上不准去找溪溪。男女有别,你少乱来。”   “我知道,我有分寸。”   浴室里,洗护用品应有尽有,全是年轻女孩用的。   好些苏溪溪见都没见过,看着表面上的外文字体,就知道不便宜。   睡衣和床上三件套都是她喜欢的浅色系,甚至连窗帘都是蕾丝边的。   整个房间,床头、梳妆台、衣柜、桌子等,都是小清新的颜色。   所有东西都是新的,尽可能地符合了苏溪溪的喜好。   苏溪溪想起晚饭,一共八道菜,其中五道菜都是她的口味。   容父和她想的一样,威严中透露出一丝和蔼;容母优雅精致,却意外的是好相处。   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容家认对她的重视。这种感觉,让她内心数不出的安心和踏实。   “叩叩叩,溪溪睡了吗?”是容言初的声音。   苏溪溪一手拿着湿头发去开门,眉眼清澈如水:“还没睡,怎么了?”   苏溪溪穿的是自己带来的睡衣睡裤,是秋槐花给她做的。   许是洗过澡的缘故,苏溪溪一双杏眼湿漉漉的,纯情洁净。睫毛上还挂着几点细小的水珠,像是晶莹剔透的珍珠。小脸皮肤白里透粉,整个人都散发着沐浴露的淡香。   黑发湿漉漉的,左手举着头发,露出了纤细白皙的手腕。发梢的水滴一滴一滴的掉落在薄薄的睡衣上,浸湿了肩上的一小块睡衣。   衬得锁骨那一处肌肤白的发亮。   容言初不自在的撇开视线,递来温热的牛奶:“妈担心你认床,睡不安稳,让我给你端杯牛奶来,好助眠。”   苏溪溪接过放桌上,想等头发擦干后再喝:“替我谢谢容阿姨。”   容言初站在门口,看着她姣好的背影,询问:“溪溪,需要我帮忙擦头发吗?”   苏溪溪回来,义正严词的拒绝:“不要,我是在你家。你少来招我,我们要保持距离。要是让你爸妈看到了,影响不好。”   休想让她给容父容母留下不好的印象。   “好。溪溪,我房间在你对面,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苏溪溪望了眼没人且安静的走廊,小声问:“你们家早上是几点起床吃早饭啊?”   这么重要的事,她差点就搞忘问了。   偷偷摸摸的小模样,娇憨又灵动,惹得容言初眼里都是她的身影。   “我们家没有一起吃早饭的习惯。我爸要工作,六点半雷打不动的起床。我妈从不和他一起吃早饭。”   苏溪溪转动着脑瓜子,慢吞吞的擦着头发:“那你明早来喊我?你醒了第一时间就来敲我门。”   没有闹钟,她怕第一次睡对象家里,就睡过头了。要是到时候起的最晚,那多尴尬。   容言初很明白她的顾虑,知道说再多都没用。总归人都到家了,一切慢慢来就好。   “嗯,明早喊你。”   “那明天见。”   “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   一切为剧情服务   现实中不赞同第一次见家长,就住对方家里 第67章 67   ◎抱着睡觉是什么感觉◎   第二天一早, 没等容言初来敲门,苏溪溪就醒了。   初阳透过充满少女心的窗帘,倾洒进房间。   阳光温馨宁和, 不刺眼。   恍惚间,苏溪溪生出一种荒谬感, 她是真实存在这个世界里吗?   所经历的这些, 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她虚构出来的。   仅仅忧伤了两秒钟,苏溪溪就满血复活。   管它是真是假, 这都是她现在亲身经历的。即使是大梦一场, 好像也不亏。   拉开窗帘,明媚的阳光扑面而来, 欢快的鸟雀声传入耳朵, 驱散了那些负面情绪。   苏溪溪挽起头发,几下洗漱好后, 去敲了对面容言初的门。   一个人下楼去, 有点小害羞。还是叫上容言初一起吧。   半晌, 紧闭的房门从里面打开。   黑发随意的耷拉在额前, 俊脸上带着倦意,睡衣几分凌乱,露出一大片胸膛。   见是苏溪溪,窘迫的拽了拽衣服, 嗓音沙沙哑哑:“溪溪。”   清晨就看见睡眼惺忪的大美人,心情不自觉的愉悦起来, 注定了今天有个美好的开端。   苏溪溪:“我睡不着, 就起来了。你还要睡吗?”   容言初忙说:“不睡了, 溪溪等我一下, 我马上就好。”   两分钟不到, 他就出来了。   眉毛和头发上带着水汽,添得几丝蓬勃朝气和随性洒脱。简约的短袖长裤,更衬得他身材修长挺拔。   举手投足间,满是从容不迫。   两人一同下楼。   容父坐在餐厅一边看报纸一边用早饭,不见容母。   听到声响,抬眼后见到般配的两人,努力缓和古板的表情:“溪溪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家里早饭没有固定时间的。言初,你是不是没和溪溪说?”   苏溪溪轻声道:“叔叔,昨晚言初哥哥和我说过。是我睡不着了,就起来了。”   容父颔首,“嗯,早起是好习惯,你容阿姨还在睡觉。”话里却没有责怪的意思。   刘妈手脚麻利的又拿了两份碗筷出来。   容父见时间差不多了,折叠好报纸,吩咐:“言初,吃过饭带溪溪出去转转。你们这年纪,假期就多放松放松。”   容言初:“好的,爸。”   苏溪溪虽急着挣钱,但没想累死累活。   以容父容母的性格,肯定会帮她留意合适的兼职。苏溪溪不想麻烦他们,想着出去玩顺便找找。   “溪溪,你想去哪儿?”   容言初没叫小张,而是骑自行车载着苏溪溪,穿梭在大街小巷里。   天空有大片大片的云朵,遮住了炽热的太阳。今天的温度没前几天那么高,是个好天气。   苏溪溪也不知道要去哪儿,随口说:“没想去的,你骑着到处转转吧。”   微风拂过,掠起两人的衣角,像是两只蝴蝶在翩翩起舞。   “你俩去哪儿呢?看得我牙酸。”温遥摇下车窗,戴着个墨镜招呼两人。   容言初停下,对小舅的突然打扰不大高兴:“小舅,你怎么找来了?”   两人差不多长大,温遥哪里听不出小外甥的不悦,但他装作没听出,悠自在的说:“我可没跟踪你们,谁叫我就喜欢每天出来兜风,运气好看到了你俩。”   “嗨,未来的小外甥媳妇儿。”他潇洒的跟苏溪溪打招呼。   容言初没料到小舅这么直接,侧头看了下苏溪溪,脸皮微红:“小舅!”   而苏溪溪在想她要怎么喊温遥,是跟着容言初喊小舅?还是喊什么别的称呼。   跟着喊小舅,显得有点上赶着了,不太合适啊。喊叔?这年轻模样,嗯,喊不出口。   相信温遥听着这称呼,也会不乐意吧。   这副思索的模样,落在容言初眼里,就成了她在沉默。   苏溪溪纠结的戳戳他后腰:“我喊你小舅喊什么啊?”   后腰这块,特敏感。   容言初身子瞬间紧绷,一把捉住她捣乱的手,喉结滚了滚:“别乱戳。”   语气有些急,像是在训斥不听话的小孩儿。   苏溪溪不乐意了,一身逆骨,当着他小舅的面用另一只手在原地方乱戳几下:“你凶我?”   容言初不敢动了,微红着耳尖任由她动作,竭力挽救:“没凶,后腰痒。”   像小两口在路边打情骂俏,俊男靓女,惹得路人时不时的看过去。   温遥坐在车上,浑身似针扎,笑容龟裂,想骂人。   想大声喊几句:你俩吵架能不能先看看我啊?到底还认不认他这个小舅了。真是过分啊,杀人诛心!   苏溪溪愤愤的戳完,瞥见他秀色可餐的模样。忽然反应过来小说经常看到的,说男人的腰比较敏感。   额……   “你,腰还痒吗?”   容言初反倒失落起来:“不痒。”   他说谎了。   被戳过的腰部,仿佛还停留着不轻不重的温热触感。羞耻中,又想苏溪溪继续。   苏溪溪若无其事的缩回手,才想起温遥还在一边。看向轿车,决定跟随容言初的喊法:“小舅。”   温遥悲伤望天,只差委屈落泪了:“知道你们的行为对我有多大的伤害吗?我的心都碎了。”   欺负他没对象!   容言初:“小舅,你别吓唬溪溪。受伤了就听外公的话,赶紧找个对象。”   温遥恢复正常,一身洒脱:“诶,我就不找。情情爱爱的,烦死人。”   “小外甥媳妇是不是要找工作啊?”   苏溪溪忍着羞耻:“小舅可以唤我名字。想趁着假期,找份短工。”   温遥顺着问:“行。小外甥说你现在在给一初中生补习,效果怎么样?”   苏溪溪:“还可以,我给他补习语文。补习三四周,这期期末考了七十多。”   满分一百分。   温遥食指在方向盘上点着:“我去问问有没有需要给小孩补课的。高中的行么?”   苏溪溪犹豫:“文科的行,理科就算了。”   理科的她努努力,也不是不行。就是要花费大把时间提前去复习一遍,她只待一个月,不划算。   容言初:“麻烦小舅了。”   温遥摆摆手:“感谢的话就别说了,你俩陪我去个地方。”   容言初没立刻应下:“去哪儿?”   温遥:“我那群损友你先前也见过不少次,这两年结婚的结婚,处对象的处对象,整天嘲笑我孤家寡人。这回你俩陪我去,给我长长脸。”   苏溪溪一时没理解到他清奇的脑回路,等着身侧人的反应。   容言初低声问:“溪溪要去吗?小舅的那些朋友没什么毛病,就是嘴巴大。”   去一趟,就相当于把两人的事告知这个圈子了。   苏溪溪:“都行。”   容言初看向温遥:“小舅,现在去吗?”   温遥幸灾乐祸的笑笑:“现在他们有人在挣钱养媳妇呢。晚上我去接你们。”   幸好他没对象,要不然哪能有那么欢快的小日子了。   容母知道两人晚上要随温遥去玩,没阻拦,还让二人玩得开心点。   八点的样子,温遥就上门了。   穿着花衬衫,配上那一头亮灿灿的金发,得亏有那张脸撑着,一般人真驾驭不了这种风格。活脱脱的富家花花公子形象,格外惹人眼。   苏溪溪实在欣赏不来他的审美,上车后没忍住问了出口:“小舅,你为什么选择染金发啊?”   温遥扬起下巴,伸手拂了下发梢,满满都是对他宝贝头发的自信:“不好看吗?”   苏溪溪一个不小心说了心里话:“好看,就是配上花衬衫,远远看着像只大扑蛾子。”   温遥自信的脸愣住了,掏掏耳朵不可置信的问:“你说像什么?”   大扑蛾子?丑陋的大扑蛾子!大扑蛾子有他好看吗?!!   他要晕厥了。   从没有人这样形容过他。这唯一一次还是未来的小外甥媳妇。   容言初闷笑:“这一说,还真有个六七分的相似。”   这话,让温遥直接炸了,恶狠狠的威胁道:“容言初,你说什么!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劝你重新组织语言。”   未来外甥媳妇那边有他姐罩着,他不敢说,这亲外甥他还不能说了吗。   真是有了对象,就不管小舅的死活了吗?   容言初高大的身躯往苏溪溪旁边靠了靠,放低声音:“溪溪。”   耳畔是低哑磁性的嗓音,溪溪二字从他口中说出,都变好听了许多。硬是听出了一种撒娇的即视感。   苏溪溪顿时保护欲爆棚,一人做事一人当:“小舅,是我的错,不关容言初的事。我不该这样说您的,您要骂就骂我吧。”   这对舅甥,隔着矮他们一头的苏溪溪,在后视镜里遥遥相望。   不要脸,一个大男人居然躲对象身后。不要脸不要脸。   天理何在!   温遥心里默默流泪,低头看看身上的花衬衫,诚心发问:“真的像大扑蛾子吗?”   出门前,他照镜子还觉得今天的穿着异常好看呢。   这花衬衫还是他前几天买的,这第一次穿。难怪老头子那个表情,原来是没眼看。   苏溪溪及时补救:“像是像,但小舅你帅啊,这衣服倒是其次了。”   温遥勉勉强强接受了这个说法:“那我头发换个颜色,会不会好一些?”   苏溪溪:“换什么颜色?”   温遥思考了下:“紫色?或者蓝色?”   无一例外,都是亮色,好非主流啊。温老爷子确定能接受这些发色?   苏溪溪半天憋出来一句:“小舅,一定要这么显眼的发色吗?”   容言初看出了她的心理活动:“嗯……小舅的审美比较独特。”   温遥不屑置辩:“那是你们欣赏不来。算了,大扑蛾子就大扑蛾子吧。等会儿到了你俩就秀恩爱,秀死他们。”   富丽堂皇、热闹非凡的会所,充斥着纸醉金迷的味道。来来往往多是些打扮精致的年轻男人女人。   包厢很大,富贵奢华中不显俗气,隔绝了外面的欢笑声。   沙发上坐着几个年轻男人,都带着各自的媳妇或对象。前方摆放着酒水饮料、瓜果零食。   其中一个男人搂着媳妇,打趣道:“小遥,你又是最后一个到。哟,这不是言初吗?终于舍得露面来见我们这些老朋友了啊。旁边这姑娘长得真俊。”   温遥走过去,笑骂:“去去去,那是我未来外甥媳妇儿,你们都正经点,别吓到人了。”   苏溪溪跟在容言初身后,挨个叫人。   这群人因着温遥,早些年和容言初的关系还算可以。   “瞧瞧言初,比小遥你还小几岁,你是一点都不着急啊。我们这几个就你还单着了。”   温遥翘起二郎腿,老神在在的说:“慌什么,我才不想随便找个女人结婚。”   “你家老爷子是真惯的你。哪像我爸,一言不合就开揍。”   “哈哈哈,上回去你家,你爸还问我,你是不是身体有那毛病。要不然你和嫂子结婚三年了,都没个孩子。”   “别提了,那段时间天天被我妈逼着喝各种汤汤水水。还没和你们说,我媳妇她怀了。现在我在家那是扬眉吐气。是吧,媳妇儿?”   “你还好意思说,等会儿记得早点回去。要不然又要被你爸妈念叨了。”   “……”   话题转到容言初和苏溪溪身上来。   “言初,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你们谈了多久了啊?弟妹叫什么啊?”   苏溪溪乖巧回答:“我叫苏溪溪。”   容言初淡笑:“不急,我和溪溪还在上学。谈了有大半年了。”   终于等到这一刻,温遥展眼舒眉的炫耀:“他俩都是京北大学的,厉害吧。这可是我外甥和外甥媳妇,你们都没有。”   “……小遥,那你还不是一个人,嚣张啥。唉,你这种孤家寡人是体会不到抱着媳妇睡觉的感觉的。”   温遥被怼的哑口无言没,气呼呼的回头容言初:“什么感觉?”   容言初:你礼貌吗?   他和苏溪溪最出格的举动,还是苏溪溪主动亲他的脸颊。   抱着睡觉是什么感觉,涉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应该是香香软软的吧。   先前说话的男人,大大咧咧的戳穿事实:“你问言初有什么用,他俩还没结婚,知道个屁。有什么想知道来问哥,必须知无不答。” 第68章 68   ◎打工人的日常黑脸◎   途中, 苏溪溪嫌无聊便出去透了透气。   小脸干净精致,穿的是简单的白裙子,和会所里那些化着不熟练妆容的女人们大相径庭。   没多久就吸引了旁人的注意。   虽然是在二楼, 但还是有胆子大的男人上前搭讪。   “嗨,妹子, 能认识一下吗?”   苏溪溪被他拿腔作调的姿态给油腻到了:“不能。”   男人不放弃的靠近几分:“妹子别害羞嘛, 来这儿不都是玩玩的。”   玩尼玛。   苏溪溪不想搭理他,侧身想离开这地方。   陪温少维来玩的夏莲, 眼尖看到了被男人纠缠的苏溪溪。   “少维哥, 那不是我同学吗?她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夏莲的语气里带着些幸灾乐祸。   温少维不耐的抬眼看去,一眼就被那张柔顺发丝半遮不遮的侧颜吸引了:“走, 过去看看。”   夏莲感觉不妙, 挽上他的胳膊,娇声道:“少维哥, 这有什么好看的呀, 你朋友不是还在等你吗?我们快去吧。”   温少维来了兴致:“让他们等着就是, 莲儿说那女孩是你同学?”   长得够带感的, 漂亮又不失清纯,还挺懂得在这地方什么模样最吸引人。   夏莲认识,那就更好办了。   夏莲不情不愿的应声:“嗯,少维哥。”   随后又很快补充:“但她有对象的, 天天都腻歪在一起。”   她倒是不想说,但要是让温少维知道她和苏溪溪是室友后, 对她就厌烦的更快了。   这绝对不行。   跟着温少维的这一个多月, 她才是真正见识到了有钱人的生活。那些她从未进去过的地方, 在温少维手下就是大包小包的日常。   极大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仿佛这样的生活本就离她很近。   这越发坚定了她想嫁给温少维的决心。   那可是京市赫赫有名的温家, 家产数都数不清,一旦嫁进去便就是滔天的富贵。   几辈子都挣不到的财富。   当初她花费了好一番心思,才让温少维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温少维不在意的说:“呵,真要有对象会让她一个人来这儿?”   夏莲脸一僵,听出了温少维对苏溪溪的感兴趣,看苏溪溪的眼神不善起来。   两人停在不远处,远远看着。   苏溪溪烦死了,冷冷望着堵在她面前的男人:“能不能让开?你挡我路了。”   男人猝不及防的往她脸上吐了一口烟:“不能,除非你陪我喝一杯。”   苏溪溪没来得及躲开,浓郁的烟味夹杂着口臭扑面而来,当场就干呕了。   “yue~”   男人怒了,把燃烧的烟头抵在墙上摁熄:“你踏马别给脸不要脸,来这儿装什么装?”   苏溪溪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又闻到那股恶臭的味道。   “我去哪儿你什么事,还是说你想去警察局几日游?顺便拿个铁饭碗。”   男人往前的动作顿住,到底不想拥有铁饭碗,凶狠的剜了她一眼:“你真行,别让老子再碰到你。”   虽说来这儿的男人女人,各有各的目的。但也没人敢冒着风险去强迫他人。   除非家里有权有势,有能力给你摆平一切。   真要让女人以流氓罪的闹到警察局去,轻些蹲局子,严重些小命都要葬送。   男人嘴里飙着脏话离去。   快要把自己给憋死的苏溪溪,扶着窗台边缘终于大口大口的喘气。   什么破运气,出来透口气都能遇到骚扰的人。   温少维没料到会是这个结局,对苏溪溪的兴趣又提高了些。   刚想过去认识认识,就看到一旁的过道出来一个青年,径直朝那女孩走去。   两人的动作熟稔,很明显是认识的人。   没看到正脸,从背影看是年轻女孩会喜欢的类型。   温少维被打断兴致,语气不怎么好:“那就是她对象?”   夏莲内心窃喜,懂事的回答:“对的,少维哥。”   温少维看那背影有一丝眼熟,总感觉像是在哪儿见过。   “他们谈了多久了?”   “那男的是下乡的知青,两人在乡下认识的。”   乡下女孩,那更好拿捏了。那男的,瞧着也没几个钱。   温少维的眼底闪过势在必得:“她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容什么来着,啊对,容言初。”   夏莲的回答,和转过身来的那张脸对上了。   “怎么是他?”温少维不悦的低骂一声,“我他妈问你的是那女孩的名字。”   夏莲忙低头认错:“我错了少维哥,她叫苏溪溪。”   乖顺懂事,是温少维一向喜欢的类型。玩可以,图他钱可以,但不能过火。   现在看来,却生了厌恶,没了应付她的心。   “夏莲,你回去了吧。”   夏莲猛的抬眼,迅速作出一副泪眼婆婆的模样:“少维哥~你不是说要带我去见你朋友的吗?”   肯定是因为苏溪溪那个小贱人,都怪她。有对象了为什么还一个人出来招人眼。   温少维高高在上的审视她:“我不想了,不行吗?”   夏莲指甲掐进肉里不知痛,面上仍甜甜的应着:“行,都听少维哥的。那少维哥今晚要回来吗?”   温少维似打发小宠物般的随意:“再说吧。”   说这话,一般就是不回去了。   夏莲咬紧牙关:“好,少维哥,那我走了。”   一步三回头,期盼能得到他的挽留。   但温少维在她转身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苏溪溪,你为什么要跟我抢少维!为什么!”魔怔了的夏莲,对温少维的漠然全都归结在苏溪溪身上。   另一边。   容言初不放心苏溪溪一个人,就出来找她。   “溪溪怎么了?要是觉得无聊,我和小舅说一声我们回家。”   苏溪溪絮絮吐槽:“遇到个神经病,恶心死我。不知道几百年没刷牙了,差点没把我熏没。”   继而严肃警告身旁的男人:“容言初,你不许抽烟!”   容言初:“我不抽。”   苏溪溪:“那就行。”   两人说着话,都没注意到前边拐角处站着的温少维。   ——   苏溪溪没想到,先前随口一提的分手费,还真自己找上门来了。   经温遥的介绍,她没多久就又接到了两份补习工作。   时薪开的比伍母还高。   苏溪溪很有自知之明,这大部分原因都是基于温家这座大山。不想辜负了温遥的帮忙,她也格外的努力。   容言初有自己的事要做,苏溪溪不让他送了。   阳光明媚的一天,苏溪溪从宗家大院出来,被一辆轿车拦住了去路。   宗家就是温遥找补习的其中一家,和温家算是依附关系。   给宗家上课的那孩子,是个小女孩,八九岁的模样。长得乖乖巧巧的,就是可能被父母骄纵多了,吃不得苦。   苏溪溪上课没几分钟,这小女孩就开始折腾,一说她就飙泪,比伍临安还难管。   教的心累,但宗家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她能忍。   轿车摇下车窗,温少维招招手:“苏溪溪是吧,上车吧,温家有事找你谈谈。”   他很聪明,没说他是谁。只是用温家来代替。   苏溪溪不认识他,自是不肯相信他的话:“你谁?谈什么?”   女孩娉娉袅袅的站在阳光下,没穿那天的小白裙,却不减貌美。裸露在外的肌肤白的发亮,长发柔顺的垂在身前,一双眼眸漂亮的勾人。   温少维舔舔嘴唇,眼神直勾勾的黏在她身上:“谈你和容言初之间的事。”   容言初那小子,仗着老头子的宠爱,平日不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   上回寿宴结束,他无故被老头子禁足在家,害的他大半个月都没能出门。   肯定就是容言初这小子搞得鬼。非得把他对象抢过来,好好出一口恶气。   苏溪溪想把他不知收敛的眼睛给挖了,“没什么可谈的。这是我和容言初的事,用不着不相干的人插手。”   这人一看就不正经,谈事?她信了就是傻子。   温少维循循善诱:“苏溪溪,你觉得以你的家庭,能嫁进容家吗?你真的甘心最后看着容言初娶了别的女人吗?”   容家的经济水平不比温家,但容父是从政的。这孰轻孰重,相信明眼人都能看清楚。   政商不分家,但要论地位还得是前者。   他就不信苏溪溪没想过这些事。   苏溪溪还真没有:“所以你想说什么?这儿也没别人路过,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温少维轻浮的打量她全身上下:“你陪我一段时间,我帮你嫁进容家,怎么样?期间不需要你和容言初分手,瞒着就行了。我还会给你一万块钱。”   一万块钱,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一百万元。像女巫树上的红苹果一样诱人。   苏溪溪:“请问你脸大吗?”   温少维虽疑惑,但还是说:“不大啊。”   苏溪溪嘴角抽搐:“那你还说得出这种话。谁给你的脸啊?”   只恨没个录音笔,要不然非得录下来,狠狠敲诈这人一笔。   这年头,真是什么千奇百怪的人都有啊。   温少维脸绿了,没想到她这么不给面子,刚想开口。   苏溪溪戏精上身,生动形象的演绎:“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我找你是看得起你,你也没那么漂亮……”   温少维到喉咙间的、相差无几的话术,又给咽回去了,阴沉着有些精神不振的脸:“苏溪溪,你想清楚,你真要拒绝我?”   苏溪溪微微笑:“是的呢,这位好心人。好心人,你叫什么啊?”   温少维扔下一句:“给你一周时间,下周我再来这里找你。”   啧,名字都不敢说。   看来还真是温家的人。   苏溪溪心里想着事,回到容家。   “容言初,你照过相吗?”   容母撇嘴:“他啊,打小就不爱照相,大多数都是合照。溪溪是想看他以前的模样吗?”   苏溪溪两眼一亮:“可以吗?容阿姨。”   容母单方面同意了:“当然可以,相册在我那儿,我上去给你拿。”   容言初怪别扭的问:“溪溪怎么突然想看我的照片了?真人在面前不够看吗?”   苏溪溪挥挥手指:“有点事情想要求证一下。”   要真是,那她要和容言初好好商量下,怎么搞那人。   很快,容母就拿着一本相册下来了。   第一页是容家一家三口,第二页是一大家子人的合照。   合照上最右侧的少年,青涩中已然带着了沉稳,朝气蓬勃。白净出众的面容,在一堆人里很容易就看到他的存在。   “这张是你外公家的合照吗?”   容言初侧头靠近了些:“嗯,我记得是十五岁那年拍的。大合照,外公家的人都在那上面。”   “哦哦,你上学的时候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子跟你说话啊?”   这逆天的颜值,要放在她上辈子的学校,非得扬起一阵大风波。   要知道,她的初高中生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学校就没一个帅哥,校花校草这种设定,仿佛根本就不存在她的世界一样。   容言初沉思:“没有吧。”   苏溪溪不信:“骗鬼呢你。容言初,他是谁啊?”   说着就在合照上的第二排找到了拦她路的那人。合照是冬天拍的,上边的人穿的很厚。   真就一脸的虚相。   容言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他是三舅的独子温少维,我和他不是很熟。溪溪,他找你了?”   苏溪溪惊讶看他:“这都能猜到?你脑瓜子怎么长的?”   容言初了然于心:“你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感兴趣,温少维的外貌也没达到你起兴趣的程度,除非是他做了什么。”   暗夸一波自己。   容母不在客厅,苏溪溪就把上午发生的事说了。   “……他说的那些话,显然是有备而来的。我之前并未见过他。”   容言初眼眸里对温少维的厌恶更浓厚:“外公寿宴上他嘴臭,我坑了他一把。小舅说漏嘴的那天,温家大部分人都在。”   苏溪溪明白了,贼兮兮的说:“那我们再坑他一回?他说下周的今天还会去来找我。但坑了他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啊?”   要是有,那她就悄悄的一个人坑。   容言初摸了把她毛绒绒的头顶:“没影响。温家人口众多,大舅和三舅是一个爸妈,三舅有大舅在头上顶着,在外边风流成性。私生子很多,早些年闹得温家鸡犬不宁。温少维是三舅和三舅妈的唯一孩子,和三舅一个模样。”   “外公想让他收心,一直没法子。这些年没少为三舅一家操心。”   这话说的很平淡,只有在提及温老爷子的时候会有感情些。   对容言初而言,温家的人除了四舅一家和小舅,还有温老爷子,其余的人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或许还没陌生人看的顺眼。   苏溪溪兴奋了:“!那不正好吗?有空的时候我俩计划计划。看他那娴熟的言语,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女孩。”   温少维再混账,也是温老爷子嫡亲的孙子。只要没闹出人命,温老爷子就不会过多的插手。   一方面是他老了,另一方面是事情太多,没那时间去管。   容言初眼眸漆黑,在苏溪溪看不到的地方掠过一丝凛冽的冷意。   看来是上回的教训还不够。   以温家的能力,要想知道苏溪溪的资料,不难。   温少维不该把主意打到苏溪溪身上的。   一忙起来,苏溪溪转头就把这事给忘了。   一周七天,五天都在给学生补习。她根本就没时间去想别的事情,满心满眼都是如何提高学生的成绩。   当补习老师,可比用体力劳动挣钱来的简单。   若是行得通的话,苏溪溪打算之后的兼职就朝这方面发展。   当下的这三份补习工作,自然就要做出效果。有效果,才会有人找上门来。   问题最大的是宗家那女孩宗月。   小学四年级,下半年就五年级了。   小学的课程,苏溪溪再熟悉不过。京市的教材和老家那边有些不一样,但大致方向相差无几。   补习内容不是重点,重点是怎样让宗月听进去课。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现在看来还是她那几个乖乖听话的侄子侄女们好啊。   又上完一次宗月的补习,苏溪溪直接痛苦面具。   回到容家,发现来客人了。进去才知道来的是梁婷。   “哟,瞧你这脸色不大好啊?怎么滴,容言初虐待你了啊?哎呀早说嘛,跟姐走,保管把你喂的白白胖胖的。”   容母不在,在场的就他们三人。梁婷无所顾忌的说出心里话。   苏溪溪:……   心累的只想躺尸。   “你就不能盼我好?我这是打工人的日常黑脸好吧。” 第69章 69   ◎早八百年前就给踹了◎   梁婷“啧”了一声, 无良的拱火:“某人这对象不怎么称职啊。这要是我对象,早就八百年前给踹了。”   容言初面无表情,嘴上却说着肉麻的话:“溪溪就喜欢我, 抱歉不能如你所愿了。”   梁婷不爽的鄙视他:“你嘚瑟个屁,真不要脸。”   苏溪溪懒得管这两人, 往客厅走去, 任由两人吵吵。   她要好好休息一会儿,脑瓜子还嗡嗡嗡的。   梁婷跟上去, “苏溪溪, 你最近在做什么啊?都没看到容言初带你出来玩。”   她那些朋友,还问她什么时候能带苏溪溪一起来玩。   方定是这群人中, 提过最多次的人。   要是能借此和容家打好关系, 也是再好不过的。   想着这么多年的友情,梁婷好心给他们科普了下她室友苏溪溪的对象是谁。   这才打消了方定的大胆想法。   苏溪溪掏出布包里的课本和资料, 按了按太阳穴:“在给人补习。”   梁婷:“不顺利吗?”   苏溪溪摇摇头:“有个女孩有点麻烦, 她不爱听课。她家人好像也不怎么管, 我觉得要不是容言初小舅, 这女孩是不会请人给补习的。”   梁婷看了眼课本,是小学的:“温遥介绍的啊,那女孩谁家的?”   “姓宗,那女孩叫宗月。”   “宗家的?温遥这人都不事先打听打听的吗?宗家的人都给你找来了。”   一看就有故事。   苏溪溪好奇的问:“宗家怎么了?”   梁婷本来还想说容言初的, 想起他下乡好几年,有些事情也不知情, 就忍住了。   “宗家的那些龌鹾事, 好些人都知晓。宗家除了宗月还有一个儿子叫宗、宗适, 十五六岁吧。这两人不是一个妈, 宗适的妈是被宗月的妈给气死的。小三上位, 乱七八糟的。”   “宗适没妈,爹也不疼,后妈对他听说也不咋地。至于宗月,呵,脑子都被宠没了。有回故意弄脏了我的礼服,被我揍了。最后不还是乖乖的来给我道歉。”   “我跟你讲,你别惯着她。该骂就骂,该打手心就打。要是宗月想告状,你就说你要告诉温遥。”   “啊?”这两者有关系吗?   苏溪溪费解:“有用吗?”   梁婷回想起往事,嗤笑出声:“有用。别看宗月小,只要有温遥在的地方,就跟个小疯子一样挤兑他身边的女性。曾经还当众说,长大以后要当温遥哥哥的媳妇。”   语气惟妙惟肖,是宗月说话的语调,能看出她是多看不惯宗月了。   苏溪溪表情怪异,温遥和宗月相差了快二十岁,咋想的。   “所以说,你拿温遥去对付宗月,是最便捷的方法。就是对温遥有点不太道德。”   苏溪溪和容言初对视一眼:“只能辛苦小舅了。”暂时没更好的法子了。   温遥小舅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和她这个小辈计较的。   又一次去宗家。   按照梁婷的方法,搬出了温遥。宗月不仅坐住了,还喊出了第一声“苏老师”。   苏溪溪教了她这么些天,这女孩就没喊过她老师。总是一副满不在乎、平等看不起所有人的神情。   说实话,要不是看在宗家人给的多和温遥的面子上,她是真没耐心。   这回的补习尤为顺利。   末了,宗月切切的拉住苏溪溪的衣服,期待的问:“苏老师,你真认识温遥哥哥吗?”   苏溪溪在装课本:“认识。”   不知又脑补了什么,宗月撅起嘴,发问:“你和温遥哥哥是什么关系?”   年纪太小,隐藏不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全都在脸上表现出来了。   苏溪溪自然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思索了下说:“亲戚关系。”   到底是谁给她灌输的思想啊,十岁不到,懂这么多真的好吗?她不相信宗家没看出宗月的不正常,都不插手管一管?   这要是一直这样,等长大了还得了。宗月这人完全是按恶毒女配的方向去发展了。   宗月轻易的相信了,仰起头怪天真的问:“苏老师,温遥哥哥最近在忙什么呀?我都好久没看到他了。”   苏溪溪:“不知道,我们不怎么见面。”   宗月泄气:“哦。”   “作业记得做,明天我来要检查的。你温遥哥哥最不喜欢不爱学习的孩子了。”   “苏老师,我马上就去做!”说着就拿出笔,翻开课本。   突然有种哄骗小女孩的错觉,心虚虚。   下楼的时候,碰上一个一看就知道是个好孩子的少年,相貌和宗月没什么相像。   这应该是梁婷说的宗适。   宗适知道家里给宗月请了一个补习老师,听说还是温家的那位小少爷牵线的。   他不关心这些,对这对插足他家庭、害死他母亲的母女,没一丝好感。   等他有足够能力掌控宗家,必定会把这恶心至极的母女赶出宗家,为他母亲报仇。   早年,宗适在继母那儿吃过不少亏,近两年收敛藏拙。在外人看来,似乎他接受了这对母女。   宗月的这位补习老师,如此年轻漂亮,是他没想到的。   宗适眼里闪过惊艳,面容温润随和:“你是?”   苏溪溪没接触的想法,淡定的说:“你好,我是宗月的补习老师。”   宗适温和一笑:“辛苦你了,我是月月的哥哥宗适。月月平时有点调皮,还望老师你见谅。”   仿佛是一个真心为妹妹说话的好大哥。   苏溪溪客气的笑笑:“还好……”   话都没说话,不知什么时候在楼上栏杆处的宗月说话了。   “你才不是我哥哥!我爸爸妈妈只有我一个孩子。你是多余的,你为什么不离开我家。”   言辞刻薄,专往人心窝子里扎。   苏溪溪都怕少年一个暴怒,没忍住把扭曲事实的宗月给打死。   可少年的面色如常,丝毫没有因宗月杀人诛心的几句话生气:“让老师你看笑话了,怪我这个哥哥没当好。”   宗月生气的直跺脚:“假好人,谁要你当哥哥啊,你给我闭嘴!等爸爸妈妈回来,我要告诉他们你欺负我!”   有点离谱,但不是没可能。   听这话,宗适苍白无力,强撑着笑意说:“老师,我送你出去吧。”   苏溪溪拒绝了:“没事,我自己出去。”   看来,这对兄妹之间的矛盾,远比想象的要深啊。   要她身处宗适的环境,还真做不到他这般忍辱负重。   上辈子小说看多了,苏溪溪觉得宗适没表面那么简单。指不定在酝酿着什么大招呢。   不过这些和她没关系,等她给宗月补习完,钱货两清,各走一边。   容言初在粗壮高大的老树下站着,细碎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照射下来。   见到苏溪溪出来,脸上露出笑容。   前两天,温少维的出现,让容言初生了警惕心。不管苏溪溪怎么说,都要来接送她。   “梁婷的办法有用吗?溪溪。”   苏溪溪稳稳坐在自行车的后座,愁眉苦脸:“有用,但我感觉宗月……唔,就说不出怎么回事。有点不正常?”   或许是她想多了,这就是小妹妹对邻家哥哥单纯的崇拜?   容言初温声道:“溪溪,知道让你不喜欢就不教是不可能的,但要是真不喜欢,就重新再找。别勉强自己。”   上午十一点左右的太阳,已经能晒得人皮肤发烫。   苏溪溪拽着他的衣服,微闭着眼躲在他背后,不让太阳晒到脸,嘟囔着:“也还好啦,就是她的心思不在学习上。时间又短,她成绩应该提不上去多少。”   容言初:“溪溪,宗家既然同意了你去,你做好该做的,那就行了。”   苏溪溪跟他闲聊:“嗯嗯。我今天还碰到了宗适,和宗月完全就两副性格。我要是有这样一个妹妹,嘴都给她打烂。”   容言初不由得失笑:“这几年我不在京市,知道的不多。宗适对外形象不错,成绩优异,待人温和,几乎没听说过他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宗家内部,具体什么情况,外人不知晓。唯一有异议的是宗月对宗适的态度,一直以来都不怎么好。”   苏溪溪眼珠子直转悠,小声嘀咕:“这遭遇,嗯?这不标准的男主设定吗?”   对哦,原男主是谁来着?大脑一片空白。   苏溪溪陷入沉思。   时间线拉的太长,原男主叫啥名儿她都忘了。就知道是苏梧来京市上大学后,在学校结识的。   苏梧今年六月参加了高考,还不知道考的咋样。信里说,填报的是京市的大学。   看来,答应天道要办的事要提上日程了。   当下最重要的是,把那被抛在旮旯角落里的剧情给想起来。   苏溪溪表情凝重,一回去匆匆吃了个午饭就钻进了房间里,还让容言初下午别来打扰她。   潇洒了这么久,终于要干正事了。   奈何过去太久,刚来那会儿也没拿笔写下那些重要的人物和剧情。   想着想着,就往床上去了。   再想着,眼睛就闭上了。   美好的一下午,就这样睡过去了。   醒来后,唯一能确定的事,就是苏梧和原男主都是京北大学的学生。   原剧情里,苏溪溪作为女主那早早去世的小姑姑,在她到来的那一年就和男同学好上了。   1978年的时间线里,原身都嘎了。   知道恢复高考后,她想过要考大学,但当时吃尽了苦头,才怀上孩子。   夫家的人当然不可能同意她去考大学。   原身就死在今年,也就是1978年,一尸两命。   还是自己的剧情记得最清楚,即使只有几句话,她都能记起来。   在没苏溪溪的剧情里,苏梧是大队的第一个大学生。   上大学后,苏梧聪明刻苦,勤奋节俭,在她身上,几乎看不到缺点。   这样自强不息的精神面貌,吸引到了渣男主的注意。   所以,这位渣男主到底是谁?   苏溪溪绞尽脑汁,都没想起关于渣男主的信息。   难道要等苏梧来京市后,她脑子才能解锁这块板块吗? 第70章 70   ◎算盘珠子都打他脸上来了◎   这一周, 容言初执意接送苏溪溪去补习。   两人早早想好了对付温少维的法子,真到了那天,不知为什么这人居然没来。   把苏溪溪气得半死。   还特意和暗处的容言初商量, 多等一会儿,依旧没等到人。   “不是, 这都能放鸽子的吗?容言初, 他这也太看不起你了吧。你这不得狠狠揍他一顿,解解气。”   苏溪溪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 坐在后座上抓狂怒骂。   谁家反派这么不守信用的啊?搞事都不积极, 一点不符合人设好吧。   容言初安慰她:“好,明天我去揍他一顿。”   苏溪溪随口叮嘱:“记得别让人看到了, 最好是那种套麻袋打。一脚踹爆他的小丁丁, 噗哈哈哈。”   说着,自己就笑了起来。   容言初身体一紧, 犹犹豫豫:“这不太好吧?太严重了外公肯定会找人查的, 不安全。”   苏溪溪眨眨眼:“说的有道理诶, 那就饶过他小丁丁吧。往他脸上打, 打的鼻青脸肿,让他没脸见人。”   一看就是个坏蛋,不用想干过的坏事也数不胜数。   打嘴炮谁不会,苏溪溪说的来劲, 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   容言初应声:“好,打得他无法见人。”   苏溪溪见他这么主动的配合, 感动的一把抱住他:“言初哥哥, 你真好。”   连她开玩笑的话, 都接的有模有样的。   真不愧是她的宝贝对象。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 苏溪溪也没那么生气了。   这个月快结束了, 攒了一小笔钱,她该买回家的火车票了。   “容言初,你真要跟我回去啊?”   学校放假消息一出来,容言初就提过,他想要一起回去。   苏溪溪那时没多想,就答应了。   但真要买票的时候,她又踌躇不定了。   容言初:“嗯,溪溪不想我和你一起回去吗?”   苏溪溪抓抓脑门,细说事实:“也不是,就是你回去住哪儿啊?你都离开大队半年了,知青点应该没你住的了。我家,就没多余的屋子了。”   而且两人又没结婚,让容言初这样子住进苏家,村民会说闲话的。   她倒没觉得有什么,就是总得为苏家人考虑一下吧。   容言初面露失落之色:“知青点可能还有知青在,我到时候和他们挤挤。”   苏溪溪试图劝说:“其实你不用非要和我一起回去的,我爸妈又不会说你什么。而且我就回去一个月,一转眼就过去了。”   虽没听他明说过,但能看出他有点小洁癖的。   这时节处于夏收,容言初和要上工的知青住一屋,会有很多不方便。   苏溪溪都想象不出,他和知青挤一屋是什么样子。   容言初抿紧唇,不说话了,卖力的踩着自行车脚踏,速度快了不少。   就是后脑勺飞起的那一撮头发,像是委屈巴巴在风中摇曳的小草。   他想和苏溪溪一起回去,就算没地方睡觉都行。   苏溪溪怕影响他骑车,没去碰那一撮头发,轻轻拉了拉他的衣服:“不高兴啦?这点小事就不要不高兴了,会变老的。”   容言初郑重的纠正:“不是小事。来回路程这么远,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外面坏人那么多。”   他陪对象回家,不是应该的吗?   这语气就像是在哄自家小孩,生怕一不小心就受到伤害。   苏溪溪无奈:“我都20岁了,是大人了。能保证自己的安全的。”   容言初只差说一个不信了。   苏溪溪妥协了:“和我一起回去也行,但你要是受不了了就回来。”   她一说完,容言初就迫不及待的说了个“好”,坚决不给她把话撤回去的机会。   苏溪溪对他无话可说,深吸一口气:“真有你的。”   快到家的时候,容言初忽然想起了什么。   “溪溪,梁婷昨天往家里打电话,说今天是她生日,让我们下午去她家。”   苏溪溪蒙了:“啊?今天啊?”   容言初一脸歉意:“对,溪溪对不起啊,我昨天忘记说了,刚刚才想起。”   瞧着越发熟悉的路段,这会儿还有个一两分钟就到家了,恰好赶上吃午饭。给梁婷买礼物只有午饭后了。   苏溪溪在想要买什么:“没事儿,就是午饭吃了要抓紧去给梁婷买礼物,不知道买什么合适。容言初,你有推荐的没?”   她的家底不多,幸好她赚了一点钱,要不然给梁婷买礼物的钱都没有。   “这两天你陪我逛逛街吧,我要买些东西带回去。”   容言初很主动的央求:“溪溪,我有钱,是我自己挣的。”   用我的。   “我也想给苏叔苏婶买点东西。”   带我一起。   “其次,我没给女孩买过礼物,给不出好的建议。”   不是很想给梁婷买。   苏溪溪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就听到了“有钱”两个字,羡慕的泪水从嘴角流下:   “知道你有钱,不用特意强调。你想买就买,别太贵重了就行。话说,你不给梁婷准备生日礼物吗?是不是不太好啊?”   容言初轻飘飘的说:“下午陪你去买,顺便就买了。”   午饭后,两人倒没有骑着那辆自行车,而是叫上了小张。买完直接去梁家。   梁婷19岁,梁家依照她的意愿,举办了小型的生日宴会。   在场都是年轻男女,基本上没长辈。   梁婷在和朋友说着话,瞧见这两人终于出现了,走过去说:“你们怎么这么晚才来啊,还以为这人没告诉你呢。”   苏溪溪把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她,笑着祝贺:“路上耽误了,梁婷,生日快乐,一点心意。”   容言初紧随其后:“生日快乐。”   选生日礼物花了挺长时间。太便宜的梁婷不行,太贵的她不行,花了两个多小时,挑的眼花缭乱才选好。   梁婷接过苏溪溪那份,挑眉看向同样递出礼物的容言初:“这还是第一回 接到你的礼物,真是稀罕了。”   她身旁的方定,笑着打岔:“可不是嘛,婷姐你还得感谢有溪溪在。想想之前,容大少爷一次都没来过。今天不仅来了,还给你带了礼物。”   容言初不喜欢参加聚会,也懒得应付这些表里不一的人。   没下乡前,除了容父容母强行要求参加的,其余一律当不知道。   久而久之,大家就不爱叫他一起了。   梁婷拿过他的礼物:“谢谢咯,赚你一点钱真难。”   容言初表情淡然,只是瞥了一眼方定,没说什么。   梁婷让佣人把礼物放楼上去,几人走到一边坐着闲聊。   “溪溪,我听婷姐说你假期要回家,什么时候回去啊?马上就八月份了。”方定似随口的问道。   苏溪溪喝了口果汁:“快了,再过几天。”   她记得这青年是先前和梁婷出去玩,梁婷一堆朋友中的一个。   听不熟悉的人叫‘溪溪’,怪别扭的。但她又不好说什么。   方定好奇的追问:“溪溪,你老家是哪儿的啊?风景一定很美吧。”   苏溪溪就跟个无情的回答机器一样:“宜市,风景还行。”   “那你一个人回去吗?安不安全呀?宜市我还没去过。”   算盘珠子都打人脸上来了。   苏溪溪嘴一撇,很有眼力见的不说话了,把战场交给身侧人。   本想全程当个哑巴的容言初,哪还能坐的住。声音不大不小,但能确保周围的人听得到:“不劳你操心,我会和溪溪一起回去的。”   梁婷面无表情的轻打了下方定的胳膊,低声警告:“姓方的,你别给我搞事啊。”   看上谁不好,非得看上有对象的苏溪溪。   这歪心思,怎么就还没打消呢。   空气凝固了几秒钟。   方定突然爆笑出声:“哈哈哈,说什么呢婷姐,我就是关心一下。也是,有容大少爷在,哪儿还轮得着我去操心。”   “你们哪天买票啊,给我买张呗。我最近没什么事做,挺想去那边看看的。”   容言初定定的看着他,好心建议:“我们不确定哪天回去。你要是实在想去的话,可以自己买票过去。”   开玩笑可以,但要有个度。前面苏溪溪好心回答是出于礼貌,后面她要答应了,那就是把容言初的脸往地上踩。   既然处了对象,在外维护对象的脸面是很有必要的。   她挽住容言初的手臂,笑不及眼底的说:“言初哥哥说的对。就是我们那儿是小地方,你恐怕会待不习惯。梁婷,你还是劝劝你朋友吧,不要一时冲动,要想清楚。”   梁婷此时想弄死方定的心都有了,扯了扯嘴角:“好,我会好好劝他的。你们先玩,有什么事上二楼来找我。”   “方定,你跟我过来。”   上了楼。   梁婷垮下脸,烦躁的问:“方定,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啊?你非要嘴贱闹这一出?”   方定无所谓的耸耸肩:“我又没说什么,是你们自己想多了。”   梁婷:“不是,谁家正常人会不要脸的掺和进去啊。容言初他爸是什么职位,你清楚吧。”   “别的我不想多说了,你要是嫌你家太安生了,就尽管去作死。”   方定这才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我能说是我忘了吗?他爸向来公正无私,应该不会为了他儿子的私事,来搞小动作吧?”   梁婷冷呵:“我怎么知道,你怂什么,接着下去和他俩杠啊。”   容家就容言初一个孩子,还因容父下乡受累吃苦了几年,有什么不可能的。   再不济,容言初又是温老爷子最疼爱的小辈之一,身后还有温家。   方定这个傻子,脑子秀透了。   要不是看在这么多年的交情上,她是管都不会管。   方定踢了脚墙角:“我又没说什么出格的啊,我想去那什么宜市……”   嘴硬的方定在梁婷眼神逼迫下,垂下肩膀承认:“苏溪溪那么漂亮,只要我没瞎,就不会不喜欢。难得遇上这么对胃口的女孩,我就想想。”   “容言初这人很少和我们玩一块,我就是一时糊涂了。”   梁婷不想听他说这些:“停,你跟我说再多没用。容言初那人我也不是很了解,我只知道他对苏溪溪很在意。”   “你还是找机会道个歉比较好,我就是建议。道不道歉,随你。”   梁婷和方定离开后,大厅又恢复了欢乐。   苏溪溪看向在剥橘子的男人,软声软气的问:“你生气了嘛?我不知道他会说那些话。”   容言初细心的把橘子瓣上的白色撕掉:“没有,溪溪,这不关你的事。”   苏溪溪摊手等着投喂:“没有就好,不高兴要和我说。我不想猜来猜去的。”   容言初把橘子喂到她嘴边:“嗯。尝尝甜不甜?”   甜甜的橘子汁水在口腔弥漫:“甜,你也吃。”   苏溪溪吃着吃着看到一个背影,眉头不由得皱起来。   “怎么了?”   “我好像看到我另一个室友了,奇怪,梁婷和她的关系不怎么好啊。难道是我看错了?” 第71章 71   ◎有我陪着,不需要其他人◎   “六号床?”   苏溪溪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啊?你说什么?”   容言初耐心的重复:“我说是你们寝室六号床的那个人吗?”   苏溪溪缓缓看他:“你又猜到了。”   不过也不意外, 她心里憋不住事,这边又只有容言初一个人可以说说心里话。   寝室有什么矛盾,就噼里啪啦的往外吐了。   为照顾室友隐私, 没说详细,就用几号床来代替。   六号床的夏莲, 苏溪溪提的少。但寝室里只有她和梁婷关系不好。   “我不确定, 就看到一个背影。有可能是我看错了。”苏溪溪补充道。   夏莲老家就在京市旁边,学校一放假就不见人了。   就算她在京市, 梁婷也不可能会邀请她来。   容言初把最后一瓣橘子喂给她:“要过去看看吗?”   苏溪溪张嘴将橘子瓣含进嘴里, 说话含糊不清:“不去,她要是真在, 等会儿总能看到的。”   只是她没想去找人, 这人还主动找上门来了。   温少维拥着打扮精致的女人,径直走来, 语气轻佻:“言初表弟, 你旁边这位就是表弟媳吧?瞧着和表弟真是郎才女貌, 般配得很呐。”   又似不怀好意的盯着苏溪溪说:“好巧不巧, 我今儿带来的人也是你们大学的,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小莲,来,跟大伙儿打个招呼。认认人。”   夏莲手指掐的手心泛白, 面色难看的从温少维怀里抬起头,看向沙发上坐着的两人。   再熟悉不过了, 她在学校碰到过很多次。为什么苏溪溪和她对象也在这里?   昨晚温少维突然来找她, 说要带她来参加一个宴会。   夏莲还以为她终于要进入这层圈子了, 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跟温少维快两个月了, 不管她如何讨好央求, 温少维一直都没带她去见他朋友。而上次在会所见过苏溪溪后,来找她的次数更是都变少了。   夏莲连温少维平日经常去的地方都进不去,别说进去找人了。   好不容易盼到人来,还带来了这个好消息。这次,对她而言是个好机会。   为此,她激动的一早就起床护肤,打理身体,想以最美的姿态亮相。   走路都带着风,一脸温柔的挽着温少维的手臂。   当她看到台上光彩夺目的梁婷后,整个人都傻了。才知道她脚踩的这块地,是属于梁家的。   温少维带她来的是梁婷的生日宴会。   看到苏溪溪和她对象也在,压下对梁婷的嫉妒,想拉着温少维去两人显摆一圈。   后打消这念头,因为她想起了上回温少维看苏溪溪的那眼神。   可下一秒就从这些人嘴里,得知苏溪溪那对象家里不简单,还夸这两人如何如何的般配。   嫉妒的怒火顷刻充满了头脑,望着苏溪溪的目光充满了愤恨。   凭什么苏溪溪的命这么好!凭什么!   温少维是有钱,但他长相一般,甚至有点胖。要不是他有钱,夏莲是看都不会看他一眼的。   他这些年纵情恣欲,身子不太行了,言行举止间还尽显油腻。跟苏溪溪的对象根本没法比。   说难听点,就是温少维身子虚,那方面就喜欢使些小手段来满足自己。夏莲就遭老罪了。   夏莲受够了穷苦日子,来京市见识到繁华后,心思就活跃起来。知道书念的再好,也挣不了几个钱。   那第一次,咬咬牙就受过去了,过后硬是缓了好些天。   这也让温少维高看了她几分,夏莲如愿以偿成为了温少维的女友。   满脑子的妒火,让夏莲说不出话来。   温少维脸色沉了沉,呵斥道:“让你打招呼,说话啊,哑巴了?不说话就滚蛋,真他妈扫兴。”   夏莲连忙露出勉强的笑容:“少维哥,我突然看到一个寝室的溪溪也在,一下子没缓过来,是我错了。”   “溪溪,这么巧啊,你也来参加婷婷的生日宴会呀。”还故作淡定的捋捋发丝。   温少维这才脸色好了些,跟着做戏:“哟,小莲和表弟媳还真认识啊,居然还那么巧一个寝室的。”   两人一唱一和,苏溪溪哪里还不知道夏莲是跟着温少维一起来的。   没想到夏莲交的对象,是温家的人。   夏莲这会儿说话娇滴滴的,和在寝室里判若两人。   苏溪溪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平淡的应了声:“嗯,是挺巧。”   容言初想的多,直直看向温少维,开门见山的问:“表哥,你和溪溪是第一次见吗?”   温少维当然不会承认先前的事。那天本来是说要去见苏溪溪的,结果朋友临时约了个场子,就忘记去了。   “是啊,要不是小莲说,我还不知道呢。”   容言初漆黑的眼眸极具压迫感,似笑非笑的说:“是吗?我看表哥的眼神一直落在我对象身上,还以为表哥之前见过。”   温少维笑的敷衍:“哪有,表弟说笑了。小莲,去陪着我表弟媳说说话,解解闷。”   夏莲咬紧牙关:“好,都听少维哥的。”   她内心是拒绝的,但知道她没资格拒绝。   温少维的口吻,就跟使唤不值钱的野猫野狗似的,根本就没把她当对象。   这种认知,让夏莲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总感觉所有人都在嘲笑她。   容言初自不会让这种人沾过来:“不用,溪溪有我陪着。还是让她好好陪着表哥吧。”   温少维面容僵了僵,把气撒在夏莲身上:“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蠢的跟猪一样。”   得了消息的梁婷,刚赶上散场。   宴会请柬,具体给了哪些人,梁婷是不清楚的。   温家的地位在那儿,收到请柬再正常不过。   她不喜欢温少维,这人玩的连情场高手方定都嫌脏。从方定口中听说过不少关于温少维的肮脏事。   看见他身边的夏莲,这下更厌恶了。   下回一定要禁止温少维入内!恶心死了。   夏莲自打和温少维好上后,没少在寝室炫耀温少维给她买的那些昂贵东西。   许是知道拼不过她,夏莲倒是很少舞到她面前去。   呵,原来是和温少维这种垃圾搞一块去了。还真是不挑,重口味啊。   大好的日子,梁婷不想为了这人生气,直接忽视夏莲和温少维。   “溪溪,陪我上去拆礼物呗,楼上清静些,就让容言初一个人在下边待着。他一个大男人又不怕丢了。”   苏溪溪心动了,夏莲和温少维在场,她心里有点膈应。   不知是不是她错觉,这两人的眼神让她十分不舒服,就像是被阴冷滑腻的毒蛇盯上了。   容言初猜出了她的想法:“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好在,接下来温少维和夏莲没作妖。   温少维的名声在那儿,在圈子里不怎么受女孩们的待见。温家是温家,温少维仅是个小辈,就只有钱财拿得出手。   在场女孩们身后的家族,钱财这东西自是不缺的。   没长辈的要求,大家都离的远远的。况且,温少维还带了个女孩来。   “你和苏溪溪关系不好?”温少维拖拽着夏莲往外走,灯光有阻碍物遮挡,衬得脸色忽明忽暗。   夏莲手一抖,忙不迭的跟上他的步伐,佯装镇定:“没有啊,我们就是交集比较少。”   她在温少维面前,说过不少关于苏溪溪不真实的坏话,为的就是打消他惦记着苏溪溪的想法。   看刚才那情形,容言初是温少维的表弟,两人是亲戚关系。那温少维对苏溪溪的想法,应该会熄灭了吧?   温少维在过道停下,斜眼睨她片刻,松开她后,伸手拍了拍她娇嫩的脸蛋:“小莲,我这人最烦别人骗我。一生气,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来。”   夏莲忙点头,殷勤的笑笑:“少维哥,我哪敢骗你啊。小莲整个人都是你的,有什么好骗你的。”   温少维不知信没信,一言不发的走到车前。   坐上车后,他理了理衣服,轻描淡写的说:“回去后你就从那房子搬出去吧,房子里有六七千的现金,就当是给你的补偿。”   刚系上安全带的夏莲如遭雷劈,颤抖着声音问:“少维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少维:“装听不懂?”   夏莲抓住他的衣角:“不是,少维哥,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其实她早有预感的,最近温少维都很少来找她了。   温少维不耐烦的说:“我腻了,放开。”   夏莲不想就这样和他分开,卑微的凑过去,眼泪说落就落:“少维哥,别这样。小莲是真的喜欢你的,我有哪里做的不对的,你说,我马上就改。不要分开,好不好?”   她长得不错,又精心打扮过。小声啜泣,怪惹人怜爱的。   在温少维身边好歹待了一阵子,对他算是了解。清楚自己什么样子最能让他心软。   一双眼眸勾人的看着他,香艳的红唇在狭小的车内印上温少维的脸颊,软绵绵的身子顺势靠在他的怀里。   “少维哥哥,我舍不得你呀。”   温少维一向遵从本心,顿时心马意猿:“好吧,那你暂时先不搬了。今晚你可得好好配合我。”   夏莲见目的得逞,埋在他怀里娇羞的捶了捶他的胸口:“少维哥~你真坏。”   次日还要给伍临安上最后一次补习,所以,苏溪溪和容言初没在梁家待太晚。   把苏溪溪送到伍家后,容言初转身上了跟在后面的车。   “都打听好了,他今早从双川路出来,现在在一家私人会所。”   容言初眼眸微阖,面容漠然:“嗯,过去吧。”   伍家。   和平时一样,上三个小时。   伍临安坐在凳子上扭来扭去,时不时的抬头看日历表上画着红圈的日子。   就是今天。   这是苏溪溪第二次上门补习,他专门用红笔圈出来的时间。   当时,伍母就说过,只会给他补习到七月底。他还偷偷高兴了好久。   没有一板一眼的教学,没有不断重复的课程,伍临安觉得苏溪溪教的比那些人教的好多了。   他成绩在他妈眼里肯定是不合格的,还需要再补补课。那他宁愿一直是苏溪溪给补习。   伍临安一想到又要有古板的老头子来教他,就郁闷死了,一脸的不安分。   连着写错了四道题,坐不住了:“苏老师,你为什么不继续给我补习了啊?你布置的作业我都按时完成了……”   苏溪溪在批改他上回的作业,确实有进步:“怎么了?”   伍临安抠着指甲盖,执拗的重复道:“你为什么不继续给我补习了?”   苏溪溪随口答道:“我要回家啊,没时间给你上课了。”   伍临安疑惑:“回哪儿啊?你家不在这里吗?”   苏溪溪:……她家要是在京市,她还出来给人补习?可太看得起她了。   “不在,在一个小县城。”   伍临安:“哦,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苏溪溪催促的说:“等开学。你问这些做什么,快写题。”   伍临安锲而不舍,完全忘了是谁第一天放毛毛虫吓唬人的光荣事迹,眼巴巴的问:“那你下学期还要给我补习吗?”   苏溪溪扶额:“这个不是我想就能想的,伍同学。或许你下学期就不需要老师给你补习了呢。”   再顺手打个广告:“对了,你有同学需要补习的,下学期可以推荐一下哦。” 第72章 72   ◎苏家小闺女带对象回家了◎   温少维被打住院的消息, 苏溪溪离开京市的前一天才知道。   补习已经结束了,她和容言初没事的时候就去逛街,给苏家人挑选实用的东西。   这消息还是容母从温家回来, 顺口提了一嘴。   “……老头子再看不顺眼温少维,那也是他孙子。着急忙慌找人查了半天, 不还是什么都没查到。”   “哎哟喂, 我去医院看了眼,那叫一个惨呐。鼻青脸肿的, 腿还吊起来了。听护士说, 那什么还废了,真是笑掉大牙。”   “要我说啊, 就是这小子缺德事干多了, 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呸,活该被打。”   容母最不喜欢的就是她三哥温凌, 连带着也不喜欢温凌的那一家子人。   养出这么个温少维,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吐槽完, 容母才想起苏溪溪还在, 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这一下没收住,溪溪,你别介意啊。”   又给看好戏的儿子使眼色:你倒是说话啊,在一旁看着咋回事捏。   苏溪溪憋着笑:“没事的, 容姨。这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容母想了下:“前天下午吧,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对了, 溪溪啊, 你和言初明天回去, 东西都准备好了没?”   儿子要跟着回去, 她和容父是没意见的。   要不是容父那边的工作脱不了手, 都该亲自去拜访一下苏家人的。   苏溪溪乖巧点头:“准备好了。”   “那就好。你容叔近来工作忙,等年关那阵儿闲下来了,我们再去一趟。可以的话,让你家人一起来京市玩几天啊。”   苏溪溪:“容姨,这我可做不了主。一切都要回去问过我爸妈才知道。”   容母叮嘱了几句,就出去了。   苏溪溪对温少维挨打的事很感兴趣,要不是不合适,她都想让容言初带她去医院欣赏欣赏这人的糗样。   李嫂出去买菜了,客厅没人。   “容言初,那我们还找温少维吗?容姨说他伤的还挺严重诶。”   容言初面色自若:“他得到了教训,那就不找了。”   苏溪溪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才问:“为什么你听容姨说温少维被打的消息,一点都不惊讶啊?”   容言初一脸无辜:“温少维被打,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好像是没什么惊讶的。   “说的好有道理。”苏溪溪倒是认同这观点,“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有什么地方不对?我想不出来。”   容言初温润的笑笑:“想不出来就别想了,总归都是些不要紧的小事。”   ——   是容母把两人送到火车站的,同行的还有一大堆多出来的昂贵礼盒。   为避免太扎眼,外面装着一层朴素的灰色袋子。   苏溪溪一开始还没注意,以为是容言初买的。结果上了火车后,发现携带的东西不是一般的多。   找到座位,她才有空去翻看那些东西。   打开袋子的那一刻,被惊得目瞪口呆:“这这这……都是你买的啊?”   容言奋力把袋子往靠窗那里面塞:“不是,这些是我爸妈买的。”   苏溪溪疑问:“我怎么不知道?容姨没和我说过啊。”   难道是她啥时候走神了,没听到?   容言初:“我妈没打算提前告诉你,怕你拒绝。所以就只和我一个人说了,让我上了火车再告诉你。”   苏溪溪“啊”了一声,看着脚边的大袋子,些许头疼:“好吧,容姨还真了解我。”   虽然看不到里面装的是什么,但容父容母出手的物价岂有便宜廉价的。这些带回去,就祈祷秋槐花别说她吧。   火车抵达宜市,是在下午六点多。   夏季就这点好,六点多是傍晚了,天还依旧明亮。   月亮早早的就悬挂在天蓝色的空中,和夕阳两两对望。   归家心切,苏溪溪来不及喘口气,和容言初赶上了当天最后一辆开往梦云县的末班车。   忧伤,不知道回到家有没有饭吃。   她想,大概没有。   可能刚赶上苏家人洗漱好,在院子里闲聊。   某人更惨了,住的地方都还不确定。一切都要等到了大队才知道。   客车一路上摇摇晃晃,车内又闷又热,还有乘客在大声的说着话。   苏溪溪差点没直觉晕过去。   到县城时,天色暗淡,清冷的月光成了主角。   一下客车,苏溪溪脑子都晃迷糊了,眼皮子往下直耷拉。   还是容言初瞥见了在台阶上站着的苏明远:“溪溪,那是不是你三哥?”   苏溪溪的四个哥哥,容言初和三哥四哥最不熟悉。   一个常年在外当兵,一个住在县城里。   苏溪溪揉揉干涩的眼睛,迷茫的说:“哪儿啊?我没让他来接我们啊。”   “你往右前方看。”   苏溪溪听话的侧头看过去,苏明远的身姿高大威猛,看着就给人一种踏实可靠感。   她一下就来了精神,倦意的眉眼间透露着见到家人的喜悦,手举起高高的挥手:“三哥!三哥!看这儿!”   苏明远冷峻的面容上露出笑容,大步流星的走来,接过苏溪溪手里的东西:“小妹,路上可还顺利?   苏溪溪舒展身体,有声无气的说:“顺利,就是太远了,骨头都坐僵硬了。三哥,你怎么来了呀?”   “想着大晚上的你和言初不好回家,就跟单位借了辆车。”苏明远拿空了她手里的东西,看向容言初:“你手里的也给我吧。”   容言初轻笑:“没事,三哥,我拎得动。”   苏明远没勉强,带着两人上车,回家。   早早知晓小姑姑今天回家的侄子侄女们,太阳都没落山就到村口的那片竹林里守着了。   最后一缕夕阳落下,竹林里的虫蚊越发密集了。   被咬的小腿上满是红肿包的苏成星,愁眉苦脸的跑出竹林:“小姑姑怎么还没到啊?我饿了,蚊子喂饱了。”   苏桐也被叮咬了好几口,提议道:“太阳落山了,我们去小溪边上等吧,顺便还能洗洗脚。”   其余三人同意。苏梧也在其中。   几人不约而同的把双脚浸泡在溪水里,暴晒了一天的溪水温热温热的。   苏桐忽然问:“姐,你下个月是不是要和小姑姑一起去上学了啊?”   苏梧填报志愿的城市是京市,她自我感觉不错,就大着胆子报考了京市大学。   要是能和小姑姑上同一所大学,那就更好了。   “录取通知书还没下来,说不准。”   苏桐嘴撅的能挂油壶了:“那我以后怎么办啊?”   她有自知之明,以她的这成绩,明年高考能考上大学就不错了。   京市的大学想都不敢想。   大学要上四年,那她岂不是要和姐姐至少分开三年。   苏梧苏桐姐妹俩,年纪相差两岁。苏梧懂事早,小时候就知道在方翠面前护着妹妹。   苏桐习惯了身边有苏梧,上大学一分开就是半年,她心里难受。   “姐,我考不上那边的大学。”   苏梧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   “谁叫你不好好学习,现在知道后悔了吧。”一旁的苏成星开始嘴贱。   瞬间苏桐脸就绿了,悲伤难过的情绪一哄而散,握紧拳头从溪水里出来,生气的朝他跑去。   苏成星眼疾手快,利索的·飞奔跑远,“你来追我啊,略略略~”   这谁能忍。   苏桐大声怒喊:“啊啊啊,苏成星,你别跑啊!看我不打死你。”   两人就在小溪边你追我赶的,倒也驱散了些许夏日傍晚的烦闷。   苏家人清楚苏溪溪今晚到家,一大早秋槐花就在想晚上要做些什么菜。   苏梧本想在家帮着做饭,被秋槐花给一并撵了出来。   毫不夸张的说,在秋槐花心里,苏溪溪这个闺女永远都是排第一位的。   既然闺女说今天晚上到,那不管多晚,这晚饭一定是要等着人到了才会开饭。   “老大,知青点那房子收拾出来了没?”秋槐花在凉拌黄瓜,一边问在扫院子的苏明国。   苏明国:“上午就弄好了,那屋子赵知青住着,没多脏。”   秋槐花望了望星月都冒出来的天空,忧心道:“不知道溪溪和小容到哪儿了,赶了一天的车,怕是又累又饿。”   苏明家安慰说:“应该快了,算算时间他们该到县城了吧。妈,你别担心。”   苏大强在院子里直转悠,叼着忽明忽暗的烟卷,烟雾缭绕的。   秋槐花瞪他:“老头子,你能不能别抽了,满院子都是烟味。闺女最不喜欢烟味了,不得嫌弃死你。”   苏大强佝偻的身躯一顿,猛吸了一口,悠悠吐出,到底还是把烟卷给杵熄了。   几个孩子在村头等了太久,等的直打瞌睡。秋槐花让回家也不回,说要等到小姑姑回来。   车子出现在村口,已经是九点多了。   几个孩子兴冲冲的跑回家,还没进院子就大声嚷嚷:“爷,奶,小姑姑回来了!”   在院子里等着的苏家人,连忙闻声出来。   十几秒后,车子稳稳当当的停在苏家院子门前。   苏溪溪和容言初一同下车,“爸妈!我们回来啦。”   “小姑姑!”终于盼回来小姑姑的侄子侄女们,纷纷围了上去,异口同声的喊着。   初高中的少男少女,正在长身体。最小的苏成阳都长到苏溪溪的下巴处了。   这一围上去,把人都挡住了。   秋槐花高兴的合不拢嘴,瞧见这阵仗,忙上前推开:“你们都一边去,别挡路。我闺女累了一天了,没点眼力见。”   “溪溪啊,你可算是回来了,想死妈了。路上累不累啊?晚饭都做好了,就等着你们到呢。”   “要不要先洗一下,厨房有热水,还是先吃饭啊?哎哟,我闺女好像又长高了……”   一大波问题袭来,苏溪溪还没回答,第一个问题就忘了是什么了。   不得已打断还想继续说的秋槐花:“妈,你说慢点,这么多问题我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   兰福英乐呵呵的说:“妈,还是先让小妹他们进来吧。小妹做了一天的车,肯定也累了。”   秋槐花后知后觉:“对对对,先进屋。小容一路也辛苦了,快进屋吃点东西。知青点的屋子提前给你收拾过了。”   容言初拎着那一堆东西,站在苏溪溪身边,面容温润:“苏叔苏婶,这是我和我爸妈的一点心意。”   秋槐花摆摆手,让老大老二去接着:“这么客气做什么,带这么多东西不累人啊。来来来,进屋吃饭。”   旁边听到动静的邻居,探出头笑着打趣:“哟,苏溪溪这是带着对象回家了啊,还带了不少东西啊。”   秋槐花感觉倍儿有面,昂首挺胸的炫耀:“溪溪对象大家都认识的啊,就先前在大队教书的小容。这两孩子争气,上了同一个大学。”   “这不放暑假了吗,两孩子在学校没啥事,就回来看看我们。” 第73章 73   ◎溪溪,我会努力赚钱◎   炫耀归炫耀, 那也不能耽误了闺女吃饭。   秋槐花随口应付了几句,就轰着苏家人进院子吃饭了。   自从苏明远从部队上回来后,家里的伙食肉眼可见的改善了不少。夏收耗费体力, 几天不见荤腥就浑身乏力。   苏明远在县城有工作,大队的夏收就帮不上什么忙。   今晚的肉菜, 是秋槐花给了肉票, 让他买了两斤猪肉回来。   一方面是庆祝苏溪溪回家,另一边方面也是想着顺便给大家补补身子。   而苏明家在几个侄子的催促下, 提前好些天就去后山挖了好些个陷阱, 试图能逮到野鸡野兔啥的。   苏成越几个,早就放暑假了。自从苏明家布好陷阱后, 每天早中晚都会去看一眼。   用秋槐花的话来说, 就是恨不得住在陷阱边上。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逮住了两只野山鸡。瘦不拉几的, 炖汤还挺香。   猪肉炖了晒干的野木耳野蘑菇, 那浓郁的香味馋的人直流口水。   小火煨在铁锅里, 筷子轻轻一戳, 猪肉软烂,吸满了野蘑菇独特的鲜美。   等人一坐齐,苏家人终于美美的吃上了晚饭,吃得满嘴油光。饭桌上的碗碟干干净净, 连一滴汤水都不剩。   奔波了一天,此时吃饱喝足, 苏溪溪瞌睡来了, 想立马去洗洗就睡觉。   余光瞥到在和苏大强说话的容言初, 同样奔波一天的男人风尘仆仆, 俊脸上些许倦怠, 但依旧认真倾听她爸说的话。   心头一软,硬是把瞌睡给压下去了。   苏溪溪归家,苏家的几个大男人一高兴,就喝了些青杏酿的酒。   秋槐花也喝了不少。   一向沉默的苏大强,酒后的话就变多了。   话里话外都围绕着苏溪溪。   说闺女小时候的各种趣事,说闺女每次生病时的难受,说闺女在学校的懂事和好成绩……   言语间满满都是一个父亲对女儿骄傲和自豪。   身为苏溪溪的对象,容言初无可避免的喝了半碗青杏酒。从小没沾过酒的他,耳背后的皮肤红了一片。   脸部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实则眼神都比平时飘忽了不少。   苏溪溪软声打断苏大强的絮絮叨叨:“爸,时候不早了,您也该睡觉了。容言初他还要回知青点收拾呢。”   青杏酒度数不高,苏大强没太醉,人是清醒的。   手肘撑在桌面上,看着闺女一副为小容着想的口吻,重重地长叹一口气:“小容啊,你要和溪溪好好的。”   幸好小容这孩子,人确实不错。目前看着是会对自家闺女好的。   主要是闺女也喜欢。   容言初语气庄重:“苏叔,我一定会的。”   歇息了一会儿,苏溪溪自告奋勇的说要送容言初回知青点。   同行的还有苏明家,冷着一张脸帮容言初扛他的行李。   听到动静的赵庭,忙从屋子里出来。他等得都要睡着了,还以为容言初要歇息在苏家呢。   他帮着把行李搬进屋,“老容,你可算回来了,我等得都要睡着了。”   挪开了碍事的凳子,没听到身后人的回答,诧异的回头:“你怎么不说话?”   苏溪溪笑着解释:“他喝了一些青杏酒,可能有点醉了。”   容言初的脑子的确有些混乱,安静笨拙的站在苏溪溪身边。   听到她的话,自动忽视了苏明家不善的眼神,又靠了过去一些。   两人靠的很近,远远看着,就像是容言初下巴抵在苏溪溪的肩膀上,亲密无间。   他还严肃反驳:“溪溪,我没醉。”   苏明家大声的咳嗽,意图提醒这两人他还在场。   苏溪溪憋笑,不想和醉鬼掰扯,选择哄他:“好好好,你没醉,快站稳。”   二哥那眼神都要把容言初给射成筛子了。   到底是还没结婚,又有苏明家盯着。   苏溪溪就算想帮容言初做些什么,都没机会。   苏明家把行李全搬进屋子,看向还在她小妹身边的容言初,不大高兴的询问:“容言初,需不需要我扶你去洗漱?”   这点酒就醉了,真是没用,忒!还就知道黏着他小妹,真的要气死他了。   在苏明家看来,只要小妹和容言初没结婚,这人在他心里就是拱他家白菜的猪。   反正百般看他不顺眼。   容言初当然听出了苏明家对他的不爽,还是诚恳道谢:“不需要,麻烦二哥了。”   苏明家不领这个跟他抢小妹的男人的情:“你知道就好。赵知青,今晚麻烦你了。”   赵庭忙说:“不麻烦,老容这儿有我就成,你们回去吧。”   苏溪溪凑近眼巴巴看着她的容言初,轻笑说:“你赶快洗洗好睡觉,明天记得来家里吃饭。”   知青点里,还是和之前一样,交粮食分工做饭。他要是真想在知青点吃饭,交钱也不是不行。   苏家人都知道容言初是为了苏溪溪回来的,不管出于什么,都不会让他为吃饭的事情操心。   容言初:“嗯嗯,等我明天去找你。”   苏明家看不惯这两人腻歪:“小妹,走了。磨磨唧唧的,要磨蹭到啥时候。”   关上知青点的院门,考虑到容言初喝了酒,赵庭顺手把热水给提到了茅厕里。   “老容,拿衣服去洗澡。别摔茅坑里了。”   赵庭去年没考上大学,他家里有办法让他回城,他给拒绝了。   原因是,他想和洪蓉一起考大学。   没错,洪蓉也没考上。她家里孩子多,靠家里回城是不可能的。   赵庭想了一夜,决定还是不回去了。他想和洪蓉一起考大学。   六月,两人再一次步入了高考考场。   长途行程,废人精气神。   苏溪溪在家里待了两三天,每天除了吃饭就是躺床上,什么都不想干。   秋槐花再溺爱她,也有些看不惯了。   每次让她出来帮着做什么,一旁的容言初就麻利上手了。苏溪溪一张无辜脸,翩翩然的又回屋了。   秋槐花能说什么,只好让容言初带着苏溪溪在村子里走走。   整天待在家里,院子都不踏出去一步,像什么话。   听听村里那几个嘴碎的老婆子,都说些什么难听的闲话。   连苏溪溪出去上大学,这次回来是肚子怀上了,这么离谱的传言都传出来了。   苏溪溪被瞒得紧,自是不知道这些流言蜚语。   侄子侄女们不小了,清楚这些话不好听,让小姑姑知道后非得生气。就一致嘴闭紧。   苏溪溪再一次被赶出家门,幽怨的说:“这么热的天儿,我妈为什么非要我们出门啊!”   容言初手里拿着蒲扇,给她扇风:“苏婶是担心你在屋子里躺久了,想让你出来活动活动。”   那些无厘头的话,他多少知道些。   赵庭仍旧在上工,得知消息要比容言初快得多。   苏溪溪站在树荫下,一动不想动:“哪里躺多久啊,天气热,难不成还要我冒着太阳出去走一圈?”   虽然容言初的到来,使得苏溪溪在家里更没事情做了。   苏梧不是陪她说闲话的性子,侄子们漫山遍野的跑,唯一能耐心陪她的只有苏桐。   许是苏梧要去京市上大学的消息,让苏桐不安。她的问题贼多,大多都是关于大学和外面世界。   苏溪溪回答了几个问题,口干舌燥的,不想说话了。   苏桐学习一般,但脑子动得快,转身就跑去问未来小姑父了。   没苏溪溪说的那么严重,秋槐花特意让两人黄昏的时候出来走走的。闺女怕热怕晒,她怎么会不知道。   夕阳西下,温度丝毫不减,成群的鸟雀开始出来觅食。   一股热浪扑面袭来,苏溪溪直接躲容言初身后。   这个点,是孩子们最欢快的。   小溪边上,有好些个孩子在溪边玩水。没有孩子下水,都在边上你来我往的拂水玩。   这几年,不断有其他大队小孩溺水的消息。   苏溪溪早年间和大队长说的话,就显得格外有远见了。各家家长看孩子就看得更紧了。   苏溪溪眼馋的看着那些孩子玩水,满脸心动:“容言初,我想去小溪边!”   不用想,溪水肯定是热乎的。洗手泡脚,肯定要比在地面上能缓解热意。   说出来都不敢信,没空调的日子她居然都过了六年了。要是放在以前,她想都不敢想。   容言初:“好。我们过去。”   苏溪溪这会儿不怕热了,一路小跑到这些孩子的上游。蹲下身,率先往小脸上浇了几捧水。   温温凉凉的溪水将脸颊两侧的发丝浸湿,眼眸越发清澈明亮,小巧的鼻尖还沾着一滴溪水。   舒服得她下意识地微仰起头,半眯着眼。   身边是孩子们的打闹声,鸟雀声此起彼伏,构成今日的最后一篇优美乐章。   容言初缓下了脚步,直直看着不远处的女孩。   一瞬间,他仿佛回到多年前来到这里的第一天。   那也是一个炎热的夏日。   在经历了家庭变故、人情冷暖的少年,抱着活着这个简单的想法,来到了这个偏僻艰苦的小山村。   在小溪边拂水的女孩,不仅是同行的知青看到了,人群最后面的少年也看到了。   并且在不知不觉间,记在了心上。   容言初这几年从没有后悔过,即使过得日子和以前的有着天壤之别。   幸好,他来了这里。   幸好,苏溪溪也喜欢他。   苏溪溪想叫容言初快来,回头就看到这人站在几米远的地方望着自己,嘴角还挂着淡淡的微笑。   顿时心生奇怪:“你看什么呢?”   还笑得这么开心。   容言初走近,一同蹲下,眼里都是这个望着他的女孩:“溪溪,我会努力赚钱的,一定会给你更好的生活。”   苏溪溪听着他莫名其妙的发言:“受什么刺激了?我不就离开了你几十秒吗?”   短短几十秒,又想什么了。   搞不懂。   容言初摸了摸她的头,“溪溪,我没事。”   苏溪溪不乐意的从他手下逃离:“你怎么总是喜欢摸我头啊,我昨天才洗的头发。”   夏天洗头发,也很烦的好吧。   容言初立刻给出解决法子:“我可以给你洗头发。”   苏溪溪想也不想的拒绝了:“才不要。要是你真给我洗头发了,我妈又要说我懒了,洗头发都要你帮我洗。”   容言初:“等苏婶不在家的时候。”   秋槐花不爱在家闲着,弄好家里的事就会去坝场上帮着晒粮食。   苏溪溪默默无语,换个话题:“你快来洗洗手,把水浇脸上还怪凉快的。”   又一天午饭过后,容言初回了知青点午休。   苏溪溪把人送出院子,刚回屋子秋槐花就进来了。   “阿梧阿桐,你们先去堂屋待一会儿。我有话和我闺女说。”   苏梧还贴心的把门顺手带上。   苏溪溪想了下上午,确定她没挨骂的理由后就心安了。   坐在床边,问:“妈,你要和我说什么啊?还让她俩出去。”   秋槐花坐在她面前的凳子上,面露忧色:“闺女啊,小容家里具体是做什么的啊?我前几天看了眼他带来的东西,都是些金贵物件,怕是要不少钱啊。”   这些天忙夏收,苏溪溪又睡得早,秋槐花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问闺女。   容言初对容父容母描述的很简单:容父在给国家工作,容母近些年身子不好没工作。   秋槐花没多想,以为容家的经济能力高不到哪儿去。   直到她翻开那些被包装的精美的礼品,才发觉不对劲。回想了下容言初在大队待的这些年,是个不差钱的人。   容言初说过,他家就在京市。相隔了十万八千里,秋槐花对闺女大学的独自生活就全来源于那一封封信纸。   见家长是大事,苏溪溪和苏家人提过几句。当然,是不小心说漏嘴的。   秋槐花就怕闺女报喜不报忧啊。   这样的人家,是真如信里所说的那般好吗?   苏溪溪没想到她妈问的是这个,隐晦的说:“容言初他爸官职挺大的,他妈的娘家是京市的富商。”   秋槐花就是个普通的农家妇人,不知道国家大事,也没有渠道知晓国家的上层官员。   她只想知道闺女会不会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受到欺负。   “溪溪,小容的家人真的对你很好吗?不要骗妈,我们家钱不多,也不是为了那几个钱去委屈自家闺女的人。”   苏溪溪内心暖洋洋的:“妈,我说的都是真的,他的爸妈都蛮好相处的。而且,你闺女看起来是愿意咽下委屈的人吗?”   秋槐花点点她额头,无奈的笑着说:“你啊,还好意思说。总之,爸妈永远在你身后。我和你爸还能干好几年呢,争取再给你多攒些钱。”   两个家庭差距太大,惹来的非议必定不会少。   多攒些钱给闺女当嫁妆,也能让闺女的底气更足一些。   苏溪溪眼眶发热,真心实意感受到了秋槐花和苏大强对她的疼爱,恨不得把最好的给她。   “妈,我现在在给初高中生当补习老师,收入还不错。你和爸不要为了我的事太操心,还是你们的身体最重要。”   “你们能一直陪着我,就是最好的事情。”   秋槐花再一次清晰的认识到,闺女不再是待在她身边的小女孩了。   闺女长大了。   是啊,苏溪溪早就是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傻闺女啊。”   ——   八月底,来自全国各地各大高校的录取通知书,送到了各位学子手中。   苏梧成功收到了京北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苏溪溪考上京北大学,有部分靠的是两具身体的记忆;而苏梧考上,就完全是靠的自身能力。   苏家一年出了两个大学生,还都是国内顶尖大学的。   苏家一下子就成了大队炙手可热的结交对象。这些人纷纷盯上了到了年纪的苏柳和苏成运,想着法子搭上关系。   秋槐花被烦得不行,要不是为了那几个工分,连家门都不想出了。   一出门,就有人上来给孙子孙女介绍对象。苏家的其他人,也有相同的遭遇。   “妈,这些人也太烦了吧。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想着给我找对象。”苏明家粗暴的撩起裤腿,不耐烦的说。   苏明家自打和方翠离婚后,每隔段日子就有人来给他说对象。   苏家的条件算可以的了,加上苏明家长得不错。即使离婚带两闺女,还是有人惦记着的。   秋槐花一脸嫌弃:“你这是借了你闺女的光,你烦个屁。阿梧争气,读书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你这当爸的还不趁着多挣些钱。”   苏明家跟个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我这闺女确实争气啊,现在出门谁不夸我一句会养闺女。妈,你是不知道,她们还想阿梧介绍对象。”   越说越来气,“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秋槐花端着菜踹了他一脚:“就你?会养闺女?说出去都不怕笑掉大牙。”   苏明家无所畏惧:“笑就笑,反正阿梧阿桐是我闺女,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他说完往屋外望了一眼,神秘兮兮的说:“妈,那什么我有个朋友说要去广州做点生意,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要是顺利的话,一个月挣的钱就能抵我们半年了。妈,我想去试试。”   秋槐花将菜放桌上,并没有为能挣多钱心动:“做什么生意?你能行吗?”   苏明家面露犹豫:“就跟着去广州进货,衣服鞋子什么的,我们赚差价。我问过了,只要注意些就没风险。”   秋槐花不懂这些:“老二,你自己做决定就行。只要你随时记得你还有两闺女。”   苏桐满头大汗的从外边跑进来:“爸,奶,你们说什么呢?”   这事不小,至少现在不能告诉家里几个小的。   苏明家笑笑:“没什么,阿桐你去哪儿玩了,一身的汗。快去洗洗,马上吃饭了。”   “嗯嗯。”苏桐灌了一碗水,就跑去厨房了。   去广州一趟,来回要十天左右。   距离苏梧开学,还有半个多月。   苏明家征求秋槐花的同意后,当晚就和苏大强还有说了。苏大强虽不赞同,但没拦着。   没过两天,苏明家就和同伴踏上了去往广州的行程。   这一去就是十多天,距离苏溪溪和苏梧去京市只剩下六天了。   苏桐像个小蜜蜂似的,分分钟跟在苏梧屁股后面,一步都舍不得离开。   此时家里,只有苏溪溪和苏梧苏桐三个人。其他人要么出去上工,要么在外面享受暑假为数不多的时间。   容言初在一边给苏桐讲题。原本讲题的是苏溪溪,后来她犯懒了,就让容言初来了。   苏梧在一边整理高二的学习资料,是专门给苏桐准备的。   录取通知书来后,苏桐一时激动,就缠着苏梧想要一份复习资料。   苏梧很了解苏桐的学习情况,想她成绩变好,就答应了。   院子静悄悄的,苏溪溪躺在苏大强做的摇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蒲扇。   一道尖锐刺眼的女声,从院子外传来,越来越近。   “阿梧!你在家吗?我是妈妈啊。”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一直有事,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开始恢复更新   本章评论掉落红包,一点点歉意   么么哒,宝子们 第74章 74   ◎不想生小孩◎   这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很陌生, 但话里的称呼一下昭告了来人是谁。   和苏明家离婚的女人——方翠。   五年前,因为两人的事,苏家和方家闹翻了。方家把方翠带回去后, 两家就没再有过交集。   方家养不起闲人,不到两个月, 就把方翠嫁给了一个快五十岁的老光棍。   听说去年还是前年, 生了个儿子。   苏梧顿住笔,微微蹙眉, 抬眼看向旁边的妹妹。   这会儿容言初没在讲题, 苏桐在埋头写着暑假作业,听到这话, 眼神有些迷茫。   “姐?”   苏梧安抚她:“没事, 阿桐你继续写作业。”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都能听到脚步声。   说完, 苏梧就一个人走了出去。   苏溪溪和容言初对视一眼, 跟着出去了。   院子门口的屋檐下, 站着一个浑身乱糟糟的女人, 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方翠这些年过得很难,那鳏夫一不高兴就要打女人。她身上隔三岔五就有淤青。   生了儿子后,日子才勉强好过了一些。   每天不仅要背着孩子上工,回家后还要忙里忙外。这时的方翠, 才知晓在苏家的日子是有多么的简单轻松。   方翠不止一次想过,要逃离这种痛苦的生活。方家她是不抱希望了, 就算回去了也会被再次送回来。   有了儿子后, 就像是解开了多年来的困扰。儿子就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 就这样日复一日的经历水深火热。   当从旁人嘴里听到苏梧考上大学后, 方翠幡然醒悟, 背着鳏夫去了苏家。   “阿梧,还记得妈妈吗?”方翠见到苏梧走来,局促的搓了搓手,“这是你弟弟,两岁多了,平时可听话了。”   “小龙乖,快喊姐姐。”   小龙是鳏夫唯一的儿子,小龙的出生代表着方翠这些年的执念如愿了。   两岁的小孩,被惯的不行,稍有不如意就撒泼打滚、嚎啕大哭。   小龙热得一身汗,挣扎从方翠身上下来,拍打着他妈的胳膊:“我不喊,妈,我要喝水。渴死我了。”   “好好好,妈这就去给你拿水。”方翠伸手给他擦了擦汗,用苏梧从没有听过的温柔语气哄着他。   “阿梧,小龙想喝水。外边这么热,能不能让妈和小龙进堂屋歇会儿?”   苏梧面无表情:“不行,请你们离开。奶马上就回来了。”   她看方翠的眼神就跟看陌生人一般冷淡,仿佛并没在她心里有一丝丝的波动。   事实也是如此,方翠和苏明家离婚的时候,苏梧年纪不小了,知道很多事。   小龙一屁股坐地上,气冲冲的指着苏梧:“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喝水,啊啊啊啊。不让我喝水我要回去告诉爸。”   皮肤黝黑,眼睛小小的,手臂短而粗,眉目和方翠没有一丝相似。   小小年纪,那言行,颇有些地痞流氓的风格。   小孩的嗓音,尖锐的要刺破耳膜。   苏溪溪皱着小脸,捂住耳朵上前跟他发疯对喊:“啊啊啊啊~”   对付讨厌的小破孩,就要比他更无理。   小龙在家顺心惯了,在外没人惯着自然就不乐意了。他吼不过苏溪溪,瘪着嘴嚎啕大哭。   “你走开,坏女人。妈,给我打她……”   鳏夫经常在家打骂方翠,两三岁的小孩正是向外界学习的时候。有些字眼,学的有模有样的。   苏溪溪冷呵,恶狠狠的威胁:“你再吼?嘴巴给你撕烂。这儿可没人惯着你。”   这种孩子,摊上这种父母,长大了就是个祸害。   方翠哪见得宝贝儿子受这委屈,连忙抱起他:“小妹,你怎么能这样对小龙,他还是个孩子啊。要是被吓着了,晚上会做噩梦的。”   苏溪溪双手环抱在胸前:“别,我可担不起这声小妹。你和我二哥早就没关系了。真怕他吓着,就带他离开我家。没人欢迎你们来。”   方翠脸色苍白无力,搂着小龙看向大闺女,开始打感情牌:“阿梧,妈这些年好想你。你是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回去后你外婆不让我来找你,还让我又嫁人了。”   说着说着,就哭泣起来。   苏梧不为所动:“你有了儿子,还回来找我们干什么。我和阿桐早就不需要你了。”   她内心到底是失望的,这个生养她和阿桐的女人,嘴上说着这些话,但却没有一句话提到过屋内的阿桐。   苏梧脑瓜子聪慧,猜到了方翠此行来的目的不单单是来叙旧。   苏溪溪摸不清苏梧对方翠的态度,退回容言初身边,没插话。   余光瞥到院门口探出头的苏成越,苏溪溪没避着方翠,说:“成越,去场坝上告诉你奶,有人来我们家做客了。跑快点。”   做客二字,咬字重。   方翠是背对着苏成越的,他没认出这女人是谁。瞅那小孩,也不认识。   当初离开的那顿打,方翠至今还记得,本能的想要离开。但一想到这几年猪狗不如的生活,咬咬牙忍住了。   她天真的想着:只要秋槐花重新接受了她,她就能回到苏家了。   堂屋里的苏桐,耐不住性子,跑了出来,和她姐一个战线。   见到方翠怀里的那小孩,净说大实话:“这就是你梦寐以求的儿子?真丑。”   不是苏桐故意说丑,是她真没见过丑的这么形象的小孩。   小龙哭得更大声了,不管不顾的挣扎着下来,推了一把拦着他的方翠,浑身脏兮兮的冲向苏桐。   方翠踉踉跄跄的后退两步,生怕苏梧苏桐会欺负小龙,焦急的喊:“你们别打他。”   苏桐灵敏一闪,避开了小龙那黑黢黢的爪子,实话实说:“打他我都嫌脏。你能不能牵好他,想故意让他摔着,讹我们家的钱?”   她这些年和苏成星斗嘴,又没人在上头压制着,嘴皮子厉害了不少。   方翠刚离开的那一段时间,苏桐还会难受。现在早把人忘得一干二净了。   小龙没扑到人,反倒把自己给绊倒了,摔倒在地,哭得难听死了。   可把方翠心疼死了,跑过去抱住他,忙给他检查有没有摔到哪儿:“小龙乖,不哭啊,妈在呢。”   苏桐震惊,这都能碰瓷:“这不关我的事,我没碰到他。”   方翠脑子一热,指责道:“苏桐!小龙是你亲弟弟,看到他要摔倒了你就不能扶住他吗?真不知道苏明家怎么教你的。”   苏桐小脸难得没有了笑容:“你配说这话吗?我爸怎么教我,还轮不到你来指点。还有,他不是我弟弟,我只有一个姐姐。”   苏梧站出来,挡在妹妹身前,眼底漠然,刚想开口,秋槐花的大嗓门就传来了。   “姓方的,你还有脸说这话……”   有秋槐花的加入,方翠被碾压的毫无出头之地,小龙被吓得在方翠怀里大气不敢出。   她心里的想法,还没说出来就被吓回去了。   秋槐花狠狠骂了一顿这娘俩,拿着扫帚追着这两人撵了好长一截路。   还是鳏夫的出现,解救了娘俩。   不能说是解救,反倒是陷入了另一种苦难。   方翠带着小龙离开家,所在大队有人看到了,立马就去田地里告诉了鳏夫。   苏梧考上大学的消息,传播的很快。临近几个大队都知道了。不用想,都知道方翠是去了大山生产大队。   考上大学,十里八乡才有那么一个。   见到鳏夫来了,方翠仿佛有了靠山,忙不迭的抱着儿子奔向他。   鳏夫接过儿子,方翠刚想诉苦,就被暴怒的鳏夫重重的一巴掌扇倒在地,鼻子缓缓流出温热的血。   鳏夫看着矮矮瘦瘦的一个人,轻微驼背,看起来还没苏成越高。但常年干农活,力气可不小。   方翠蜷缩在炽热的黄土地面上,身躯微微发颤,双眼害怕的紧闭着。   小龙早已习以为常,看都没看方翠一眼:“爸,我好饿啊。”   鳏夫侧脸有道丑陋的疤痕,嘴角一动,伤疤也跟着动,看着很是狰狞可怖。   “爸带你回家。”   鳏夫说完,又踹了一脚地上的方翠:“你他妈带我儿子出来,要是晒着了,老子不打死你。”   方翠疼的眼泪直流,却一声都不敢吭。   苏梧苏桐在秋槐花身后,看着这一幕,内心没什么波动。   这是方翠自己选的路,怪不了别人。   方翠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跟上前面的鳏夫。   小龙趴在鳏夫的肩上,讨人嫌的冲苏桐做了个丑不拉几的鬼脸。   苏桐冷酷转身,不理睬这个不出意外应该一辈子再见不到的小破孩。   秋槐花长叹气,看向两孙女:“你俩没啥事吧?”   苏梧苏桐异口同声:“没。”   “没事就好。溪溪,带她们回家去吧,外面晒。”   闹剧结束,苏家又恢复了宁静。   方翠和小龙的出现,并没有激起什么水花。   闲聊间,苏溪溪想起这事,小声委婉的问:“容言初,你家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啊?”   问这话,是早了些。但不问,她心里就有个疙瘩。   和容父容母相处的那段时间,苏溪溪没发现容家有那思想。   容言初在择菜:“我妈想要闺女不是一天两天了。”   苏溪溪一点点忧伤:“你说,我以后要是不想生小孩,你爸妈会同意吗?”   她刷到过很多怀孕和生产的视频,那画面,光是想想都心生抵触。   容言初抬眸看她,眼里认真:“这是我们的事,他们管不了。”   从厨房出来的秋槐花,轻轻一巴掌拍她肩上:“瞎说什么呢。” 第75章 75   ◎没喜欢过他◎   苏溪溪不乐意的撅起嘴:“妈, 我哪里胡说了。我这是在询问他,又不代表我要这样做。”   她就过过嘴瘾,现在还在上学, 离结婚都还远着呢。   秋槐花看穿一切:“你就给我装,使劲装, 也就小容纵着你。”   苏溪溪吐吐舌头, 轻哼一声:“他乐意。”   秋槐花无可奈何的嗔骂:“看看你多懒,坐一边都不知道帮着择菜。小容这些天干的活儿都能抵上你半年了。”   她就是嘴上说说, 闺女真要是帮着做家务, 又会把人撵去一边儿休息去。   容言初温声解围:“溪溪不懒,她在给我扇风。苏婶, 我马上就择完了。”   苏溪溪摇着蒲扇的手一转, 十分不要脸的附和:“就是,妈, 扇风很费力的好吧。”   秋槐花说都不想说她了, 笑眯眯的看向令她满意的容言初:“没事, 慢慢弄, 离炒菜还早着呢。”   等秋槐花一走,苏溪溪幽怨的用脚尖蹬了蹬他的小腿:“你看看,你才来我家几天,我妈都偏着你说话了。”   容言初温和的笑笑, 不好对此发表什么意见,就听着她嘟囔。   每到夏季, 苏明建所在的运输队忙得不行, 还不好请假。一次都没回过苏家。   曲玲倒是回去过一次, 带着苏成耀和苏成卫一起。   苏成卫今年五岁, 处于对各种事物好奇的年纪, 精力旺盛。   苏明建和曲玲每天要上班,就托隔壁院子的王婆子照看着。王婆子还帮忙照看着好几家的小孩子,苏成卫在那儿也有伴儿。   而苏成耀放暑假后,苏成卫就主动要求不去王婆子那儿了。每天就黏着他哥,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挂在苏成耀身上。   因为各种原因,一家人一年回乡下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苏成卫出生在县城,和苏溪溪的接触的机会不多,就隐约记得老家有个极为漂亮的小姑姑。   听说小妹和未来妹婿回来了,曲玲就带着两孩子回家。   结果苏成耀直接不肯走了。苏成卫见他哥不走了,也哭闹着不肯离开。   那时是八月中旬,离苏成耀开学还有段时间。   秋槐花被闹得头疼,就说让两孩子在乡下待半个月。   曲玲没办法,只得让他俩留在这儿。怕两孩子惹事,又千叮咛万嘱咐了一通。   以往有留苏成耀在乡下的情况,但两孩子一起留下,还是第一次。   担心哥哥嫂嫂们有意见,苏明建知道后,提前下了早班,买了一大堆东西送回去。   临近九月。   昨晚下来一整夜的暴雨,次日空气清新,吹的风都带着一丝丝的凉意。   这种天气适合睡觉。   当然,睡觉是不可能睡觉的。   快要回学校了,苏溪溪想起秋槐花前几天说要给苏梧买几身衣服,就自告奋勇说她去。   于是,一大清早拉着容言初去了县城。同行的还有苏梧,她搭乘苏明远的自行车。   苏家有两辆自行车,一辆是苏明远方便去县城工作买的,一辆是从容言初手上买下来的。   年初容言初离开大队,把自行车放在了苏家。   自行车这东西,挺值钱的。秋槐花哪肯白白收下,和苏大强商量后拿钱买下。   到了县城,苏明远把苏梧放下,就走了。   苏溪溪带着苏梧到处逛:“阿梧,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马上要去上大学,在家里的这些衣服也该换换了。”   衣服不能试穿,她就拿着衣服在苏梧身上比划。   秋槐花给了她钱票,再加上她自己手里也有钱。   再不济还有容言初,给她大侄女买两身衣服怎么了。   苏梧对衣服这些外在的东西没什么要求,能穿就行。   刚才进去的几家店,里面是各种款式的成衣,一看就很贵。   苏梧犹豫了下,小声说出了心里想法:“小姑姑,这些衣服看着就很贵,我们还是去买点布吧。回家可以自己做。”   买布划算多了,一件成衣的钱都能做好几身衣服了。   苏梧知道爸爸挣钱辛苦,想能省就省。她去上大学了,家里还有苏桐要用钱。   苏溪溪拍了拍挂在肩上的小包:“没事,你小姑姑我有点钱,给你买衣服还是够的。”   苏梧哪能拗得过苏家小霸王苏溪溪。   反抗无果后,老实的跟在苏溪溪身后,任由她摆布。   容言初安静的在后面拎袋子,他倒是想付钱,但苏溪溪不给他这个机会。   给苏梧准备的东西差不多了,生活用品那些到京市再买。   街道的地面湿漉漉的,太阳半遮半露,一圈下来也不热。   苏溪溪站在路边,默想了下兜里的钱,在想等下还要去买点什么。   “苏溪溪?”右边一道惊讶的男声传来。   声音年轻又陌生。   苏溪溪条件反射的看过去,是个脸生的男人,高高壮壮,长得一般,手里拎着袋子。   男人见没认错人,激切的走过来,伸手就想要靠近苏溪溪。   “溪溪,真的是你啊,几年没见,你更漂亮了。”语气有些轻佻,听着不大舒服。   容言初面不改色的挡在两人中间。   气氛一瞬间凝固。   苏梧非常自觉的打破这局面:“小姑姑,他是谁啊?”   这个问题,问出了三个人的心声。   苏溪溪沉默了几秒,看着容言初,耿直的说:“大概、可能、也许是以前的同学?记不得了。”   她漠然的态度,让乔知脸面挂不住:“苏溪溪!我们好歹处了半年的对象,你居然不记得我了。”   对象?她什么时候处……哦,记起了。   苏溪溪经他一提醒,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刚来这里那会儿,帮原身分了个手。   叫什么来着?   想了一下,实在是没印象。   苏溪溪真诚的说:“记性不太好,再说都是过去的人了,记名字做什么。”   乔知脸色难看,看着苏溪溪的眼神要冒火。   想和她好好说一番,被面前比他还高一截的男人盯着内心直打颤。   乔知强撑着找回面子:“溪溪,我是乔知啊。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当初你和我分开,我是想过要去找你的。但你没和我说你家在哪儿。”   一副假惺惺作态。   苏溪溪平淡的“哦”了一声,不想搭话。   原剧情就这人,害的原身那般惨,她没找上门报仇都好得很了。   乔知摸不准这男的和苏溪溪是什么关系,比以前更美了几分的面容让他心动:“他是你什么人啊?”   容言初眼眸深邃幽深,严肃宣告他的身份:“溪溪是我对象。”   他不知道溪溪以前还处过对象,一丁点都没和他说过。   容言初说完,嘴角紧紧抿起,侧头去看苏溪溪的表情。   这可就冤枉苏溪溪了,她不告诉容言初的原因,就单纯是忘记了。   乔知在她这里,就是个不值一提的家伙。最主要的是,不是她本人处的对象。   苏溪溪莫名有些心虚,弱弱的说了一句:“这不关我的事啊。”   乔知这些年对苏溪溪念念不忘,毕竟谁不仅被分手,还被骂了一顿,都会一样的印象深刻。   而时间会美化一切。   就像现在,乔知只记得眼前女孩的优点:“溪溪,你这些年一直待在乡下吗?想不通当初你为什么突然和我分开,本来快帮你找到工作了。”   苏溪溪不想和他有过多纠缠,冷着脸说:“我现在和你没关系就行了。”   “言初,阿梧,我们走。”   乔知原想上前挡住她的路,被容言初一句话堵在原地。   “乔同志的孩子多大了?”   乔知惊恐:“你怎么知道我有孩子了?”   容言初冷笑,视线挪到他手里提的袋子上:“我和溪溪在一起上大学,不牢乔同志关心。既然都是往事了,为了各自安好,有些话就不用再提及了。你说是吧。”   算算时间,溪溪和这男的处对象是高中毕业的那一年,也就是他来大队前几个月的事。   那时才十五岁,能懂什么,肯定是被这男的骗的。   容言初看乔知的眼神越发不善。   乔知被碾压的抬不起头,他前年通过亲戚介绍,就结婚了。   高考恢复,他想过考大学。但他的工作是家里人托关系找的铁饭碗,一旦辞去,就没机会回来了。   最后,他选择了继续挣钱养家。   他有了固定的工作,考不考大学,就没那么重要了。   乔知退后两步,看着连背影都万分般配的两人走远。   顺利离开这地儿,苏溪溪没憋住问:“你怎么知道他有孩子的啊?”   容言初语气平静:“我猜的,他袋子里装的是小孩用的。”   苏溪溪感叹:“眼真尖,厉害厉害。”   容言初动了动嘴唇,即使有很多想问的,也憋住了。   况且,大街上不是问这些的好地方。   乔知的一打岔,苏梧明显感觉到小姑姑和容老师之间怪怪的。   她识趣的跟在后面当个木头人,小姑姑在高中处过对象这事,她压根就不知道。   准确来说,苏家人里除了苏溪溪本人,就没人知道。   苏溪溪察觉到了不对,秉承着不带坏侄女的精神,凑近容言初说悄悄话。   “回去后,你想问什么我都说。我没喜欢过乔知。”   安抚好对象,苏溪溪准备去给侄子侄女们买些吃的回去。   好巧不巧的,瞧见了前方刚和女孩相亲完的元路。   ……县城这么小的吗?   还是说,今日不宜出门。   苏溪溪心累,趁着元路没望过来,容言初没看到人,赶紧一只手拽一人往回走。   “突然想吃糖葫芦了,我们先回去买。”   一个乔知就够了,还来一个元路。   容言初有些心不在焉,自然没看到远处的人。   但远处的元路,一下子就看到了转身的苏溪溪。 第76章 76   ◎给的太多了,她拒绝不了◎   显然, 苏溪溪是看到他才转身的。   她身边的男人是她对象。   元路有印象,并且记得很清楚。   当初因为苏溪溪有对象被拒绝,他当然得知道这男人长什么样。   元家祖上当过官, 有那么些家底。元路从小被家里人宠着惯着,有他的傲气和底线。   之后尽管心里仍旧惦记着苏溪溪, 也没再上苏家去, 还开始抵触元家人给他安排的相亲。   后来,苏溪溪和容言初一起考上京北大学的消息传出, 他就彻底歇了心思。   看到苏溪溪远去, 元路迈出去的脚慢慢落地,到底没有追上去。   算了, 他就不去碍人眼了。   元路肉乎乎的脸上, 露出一个率真的笑容,往反向走去。   来这里五六年, 苏溪溪还没好好的逛过这个朴实无华的小县城。   转悠了大半圈, 该买的东西都买了。   “大款”苏溪溪带着苏梧和容言初去了国营饭店, 美美的吃了一顿。还不忘给苏家人每人带了一个肉包子回去。   京北大学新生和老生开学, 仅相差一天。   临行前天,不明行踪的苏明家兜着赚的钞票,在半夜回家了。   带回来的还有一包衣服,是给苏梧姐妹和苏溪溪各一件碎花裙子, 秋槐花和苏大强有一件上衣。   至于其他人,苏明家说下回有经验了再带。   在苏家人不舍的叮嘱下, 三人踏上了行程。   苏梧的离家, 对苏家人影响最大的是苏桐。   但送别的时候, 苏桐异常的安静听话, 对苏梧的念叨听得分外认真。   “姐, 你放心去上大学吧,我会好好学习的。”她的语气诚恳真挚。   火车开动的那一刻,将路边略显荒凉的景色逐渐甩在了身后。   今天是个艳阳天,早早就热得不行。   回时大包小包,都是给家人带的礼物;去时还是大包小包,是家人给三人打包的各种特产。   容言初的父母都在京市,苏家人见着两孩子的感情越发的好,自然也是高兴的。   乡下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给捎上了一些自家晒干的野蘑菇什么的,还有三只烟熏腌制过的野兔。   要不是怕天太热,生肉在路上会臭,秋槐花恨不得把家里的牲畜全给她带上。   重物是容言初在拎着,苏溪溪帮苏梧拿了一部分行李,身上挎着一个微鼓的布包,里面装的是果脯糖果之类的零食。   火车又闷又热,苏溪溪焉巴巴的跟在容言初身后,穿梭在拥挤的人群里,来到座位。   “溪溪,行李给我吧,你和阿梧进去坐着。”容言初拿过她手里的东西,侧身让了条能过去的空隙。   苏溪溪随手抹了把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兴致不高的蜷缩在靠窗的座位上。   眼神漫无目的,最终落到垂着头的苏梧身上,有气无力的说:“阿梧,要是累了的话,可以闭上眼睡会儿觉。”   苏梧的性格使然,但能看出她的情绪不大好。   可能是第一次离开家人,又或是放心不下妹妹。   苏梧抬起头,眼眸里藏着些许对外面世界的迷茫:“小姑姑,我们下次回家是不是要等到放寒假了啊?”   这种状态,是每一个离家去千里迢迢之外的城市上学的孩子,都会有的心理历程。   既有对家人、家乡的留恋与不舍,也有对将要去往的陌生地方的憧憬。   苏溪溪从包里掏出一把果干,“嗯,一来一回费钱费时间。阿梧,来吃点果干,无聊的时候可以看看窗外的风景。”   “这一路,我们要经过很多地方,熬不住了就放心闭上眼睡觉,有小姑姑在呢。”   两人不是一个专业,寝室隔了两栋楼。   苏梧是苏溪溪的侄女,也算是容言初未来的侄女。苏梧这年纪,容言初不好去帮着做什么,影响不好。   苏溪溪想到了这一点,就让容言初带着特产回家了。   侄女初来乍到,她这个当小姑姑的肯定要带着熟悉一下学校环境。   苏梧懂事,动手能力强且迅速,很快就把寝室收拾好了。   苏溪溪自己寝室还要打扫,跟她叮嘱了几句就回自己寝室了。   时候不早了,寝室楼栋栋亮着灯光。   苏溪溪推开半掩着的寝室门,各自忙着的室友纷纷望了过来。   梁婷在解又黑又长的麻花辫,见到是她,诧异道:“哟,我还以为你和夏莲一样,不来上学了呢。”   苏溪溪往夏莲的床铺看去,干干净净,只剩下床上的木板了。   “她不上学了?为什么啊?”   这年头,能考上大学的屈指可数,更别提考上京北大学的了。   七月底都还在京市见到过夏莲,怎么突然就不来上学了。   朱曼香在咔嚓咔嚓的嗑瓜子,闻言瞪大了眼:“她真不上学了啊?我中午到的学校,就看到她在让人收拾东西。问她要去哪儿,她笑眯眯的说她不上学了。”   梁婷知晓点内情,但没说,只是轻蔑的撇撇嘴:“谁知道呢,说不定人家是过想要的好日子去了。”   刘小秀一声不吭,有些乱的桌面上多了一些不属于她的物件。   这是夏莲走时,说不要了,随手扔给她的。   除了夏莲本人不在,寝室五个人都在。   夏莲这事和温家有点关联,要是从她这儿传出去,对梁家和温家都不好。   没问出原因,苏溪溪没多想,抓紧去洗漱一下就爬上了床。   刚躺下,头顶处的蚊帐窸窸窣窣的,伴随着梁婷极小声的说话声。   “苏溪溪,你想知道夏莲不上学的原因不?”   苏溪溪闭着眼睛,没精力去关心夏莲的事,嗓音虚弱:“不想,我好困啊,累了我一天了。”   任何事都不能阻挡梁婷想分享八卦的心,不管不顾的说:“你还记得温家吧,上回你和容言初来参加我家,见到夏莲和温少维在一块对不对?”   “嗯。”   梁婷说的来劲:“就你回老家这个月,这两人分了。听说夏莲不同意分,反正闹得不愉快。随后就传出她肚子里揣了温少维的娃。”   苏溪溪微张着双眼,对这个走向确实很惊讶:“夏莲怀孕了?”   因为怀孕,所以就不来上学了?   唔……   她仔细回想了下温少维的长相,表情微妙,长得也不咋样啊。   想起容言初跟她提过有关温少维的杰出事迹,咂咂舌,不理解。   梁婷手掌撑着下巴:“真怀了。具体的我不知道,主要是夏莲跑去温家老宅闹了一通,让好些家都看了笑话。”   “你要想知晓更多的,可以让你对象带你去温家,现场八卦。”   对夏莲的未婚先孕、闹到明面上来的行为,梁婷嗤之以鼻。   夏莲的小心思,左右不过是想用肚子的孩子嫁进温家。她也不想想,温家好歹是京市知名世家,怎么可能会容许这样一个女人如愿。   再说,温家排行老三的温凌,就是温少维的爸,那背地里的私生子一大堆。   这几年时机敏感,温家正值上升期,出不得一点问题。   况且,温谦是温家唯一从政的。虽比不得容父位高权重,但也是前途光明一片。   温老爷子是个明白人,不会让任何人去影响到温谦的前途。   要不是夏莲无意间把事情闹大了,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苏溪溪没了想法,闭上眼继续睡觉:“那算了。”   她还不至于为了知晓夏莲的事,和容言初去温家。   ——   夏莲怀孕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温老爷子平日不爱管小辈们的私生活,早年温凌在外边处处留情,几乎是每年都有陌生女人抱着孩子找上门来。   温凌媳妇黄雪,一心想稳固她在温家的地位和儿子,根本不管丈夫在外面花天酒地。   任由私生子满地都是。   私生子不好听,那也是一条无辜的生命。   温老爷子黑着脸,给温凌这个不争气的狗东西处理这些破事。   到后面,温老爷子直接警告温凌,要是再处理不好那些风流史,就让他滚出温家。   温凌一听,那还了得。   他没什么本事,除了花钱和睡女人,啥都不行。   要没了温家这个后盾,他能饿死在外面。   温家这才消停了一二十年。   谁知上梁不正下梁歪,温少维又搞出他爸以前一模一样的事迹。   气得温老爷子差点原地昏厥,缓过来后拿着拐杖撵着温少维打。要不是黄雪哭哭啼啼的拦着,那双腿都想给打断。   连带着那天孝心发作想回老宅看看老爷子的温凌,都被牵连挨了一顿臭骂。   夏莲换了一个住处,比先前的房子大了不少。   温少维没想过要和夏莲结婚,请教了一番颇有经验的老爹,心里有了点数。   怕夏莲搞出事,温少维暂且忍着和她住一起。   午饭是夏莲精心做的,温少维随意吃了两口就跟老大爷似的躺沙发上了。   看也不看身后的女人一眼。   夏莲满心都是肚子的孩子,也没在意温少维这些天的冷淡。   她把碗筷收拾到厨房,还特意去卫生间整理了一下,确保脸上没什么瑕疵后,才小鸟依人般的凑到温少维的面前。   “少维,下午你陪我去趟医院呗,这两天我肚子有些不舒服。”   她中午在厨房忙碌,头发多少沾染上了油烟味。   一靠近,温少维就闻到那股隐隐的味道。   他嫌恶的一把推开夏莲的脑袋:“不去,离我远点,臭死了。”   夏莲一脸受伤的表情,想要再次靠近:“少维~”   温少维懒得应付她,唰的一下起身:“下午你要去哪儿自己去,我要和朋友出去。”   真不知道当初他为什么会觉得这女人可爱,一天到晚矫揉造作的要死。   孩子两个月左右,就用过不知多少次肚子不舒服的借口了。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摔门而去。   夏莲望着他丝毫不在意的背影,肚子又有一丝丝的疼意。   她弯下腰捂着肚子,一想到温少维出去肯定会有女人,精致的面容有些扭曲。   片刻后,疼意才减缓了许多。   夏莲越发坚定了内心的想法,温柔的抚摸着仍旧平坦的腹部,喃喃道:“我一定要生下儿子……”   温家老宅的地址,是她从喝醉了的温少维的嘴里问出来的。   而温家知晓她怀孕后,给她换了个住的地方,就没别的举措了。   这让夏莲很恐慌,温少维的冷淡她不是没看到。   温少维的滥情,她一开始就清楚。   但她现在除了牢牢抓住温少维这根稻草,别无他法。   未婚先孕这事,要让她爸妈知道,夏莲不敢想象后果会咋样。   温少维去了平时玩乐的场子,怀里搂着身材姣好的女人,憋屈的心里才舒坦了些。   所谓坏事传千里,夏莲闹到温老爷子那儿去的事,不知不觉就传进了京市的各大家族里。   和温少维一起玩的这群狐朋狗友,都被各自的老头子训诫了一通,警告他们决不能搞出这种来。   狐朋甲:“维哥,你可害苦我们了。那妞儿真怀你孩子了啊,你要咋整?”   温少维亲了一口美人香香的脸蛋,不在意的说:“她想生就生下来呗,我爸那么多私生子,一个个不都活的好好的吗。”   狗友乙:“我看夏莲那女人这招数,是想借着孩子嫁给你。”   温少维冷笑:“那她也得有这本事,真当我家老爷子吃素的。”   狐朋甲:“也是,温老爷子想想也不会允许你娶一个未婚先孕的女人。”   要是随随便便一个女人就能借孩子嫁进温家去,那温凌不得换几十个媳妇。   温少维:“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这名字。你们帮我想想办法,我不想和她住一块。老爷子非得让我安抚住她。”   狗友乙:“要不你找人把孩子弄掉?没了孩子,那不就好办了。”   和温少维玩一块的,手底下的肮脏事只多不少,他们身后都是京市有点名头的家族。   多多少少攀着点关系。   温少维十五六岁就混在女人堆里,浪荡了这么多年,也就夏莲肚子揣上娃了。   要说弄掉,他有些不赞同,毕竟是自己的娃。   “这不太好吧,那是一条人命。”   狗友乙很有经验的样子:“维哥,肚子才两个月,有些体质差点的,摔个跤都能没了。”   温少维沉默了,圈住怀里女人的手,不由自主的用了点气。   女人纤细的胳膊一痛,忍着没挣扎。   刚开学,苏溪溪作为班长挺忙的。苏梧是大一新生,事情也多。   好的是,苏梧的适应能力蛮强的。性子喜静,和室友相处还行。   苏溪溪一边忙着学业,一边又开始询问起需要补习的兼职。   周末再和侄女一起吃个饭,询问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   伍临安这学期升入重点高中,伍母就担心他跟不上高中的语文进度。一听苏溪溪问需不需要补习,立马就答应了。   伍临安喜欢苏老师给他补习,自然就没抗拒。   而宗家这边,大抵是出于想和温家搞好关系的缘故,给苏溪溪的工资又长了三分之一。   宗家给的实在是太多,苏溪溪拒绝不了,答应继续给宗月补习。   周末上午,容言初骑着自行车,载着苏溪溪去了宗家。   偌大的宗家,就宗母和宗月在家。   瞥见客厅的合照,视线落到上面模样俊秀的少年身上。   她记得这人,是宗月的哥哥宗适。   一个多月不见,宗月这小屁孩,又恢复了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苏溪溪莫名就觉得,可以让苏梧来给她补习,看谁能熬得住。   补习半个小时,宗月就喊累了,心思全然不在课本上。   “我哥也在你学校。”   苏溪溪在修改补习计划,没听清楚:“什么?”   宗月小腿一蹬,鼓起小脸骄傲的叭叭:“我说我哥也在你大学上学。”   京北大学,是京市最好的大学之一,家喻户晓。   这倒是让苏溪溪提起了精神,侧头看她:“你哥成绩这么好?怎么不让他教你?”   都是兄妹,怎么成绩相差这么大。   宗月稚嫩的小脸一僵,嘟囔着:“他才不会教我,就会嫌我麻烦。”   苏溪溪“哦”了一声,没发表意见。   宗月不高兴了,“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麻烦?”   苏溪溪说:“我只是你爸妈请来给你补习的老师,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不过是她妹妹的话,她挺认同宗适的观点。   宗月忽然翻脸,把书往苏溪溪那边一扔,恨恨的嚷嚷:“她才不是我妈!你给我走,我不要你教!”   苏溪溪低着头,课本刚好砸在她怀里,皱眉冷声:“怎么?你哥在京北大学上学,你就想连初中都考不上?你很喜欢听,别人说宗适有个废物妹妹?”   宗母不是宗适兄妹的妈,这倒是她不知道的   但不管怎样,都不能把学习当儿戏。   这话扎到了宗月的心。   宗适对宗月很好。高中的学业重,宗适想考个好大学,务必在高中这两年会忽略一些妹妹的想法。   这让宗月产生了,哥哥嫌她是个麻烦的想法。   “我能考上初中,你别胡说。”宗月略显慌乱的道。   她不想拖哥哥的后腿。   哥哥学习很累了,她不能给哥哥添麻烦。   想到这,宗月像只败落的小狗,耷拉着尾巴走过来捡起课本。   苏溪溪没再说话,也没管她要做什么。   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一到,苏溪溪就起身准备继续给她讲题。   宗月情绪有点受影响,学习的态度却认真了不少。   补习结束,苏溪溪在收拾资料。   宗月在座椅上磨磨蹭蹭,又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不远处的苏老师,欲言又止。   苏溪溪只当没看见,她不想参与到别人家的事上去。   等人转身要下楼,宗月咬咬牙,才死别扭的站起身,小声道歉:“苏老师,对不起。”   苏溪溪从来都不是受气包,没停下脚步。 第77章 77   ◎说谎的人会变小狗◎   宗家的疑问, 在容言初的解释下,得到了答案。   如今的宗母,是宗父续娶的妻子。他的第一任妻子, 才是宗适兄妹的母亲。   在宗月两岁的时候病重逝世。   随后不到半年,宗父就续娶了。   苏溪溪想到宗月那迷人的成绩, 感叹道:“没想到宗适是我们学校的大一新生诶。”   容言初蹬自行车脚踏的动作, 微微一顿,半垂眼眸:“溪溪和宗适见过吗?”   苏溪溪很诚实:“之前去补习的时候见过一面。”   “见过一面就知道名字么?”容言初半轻不重的疑问消散在风里。   苏溪溪一岔神没听清楚, “风太大, 你刚说什么来着?”   容言初掩饰住异样,平淡的说:“没什么。溪溪, 妈让我叫你中午回家吃饭, 做了你喜欢的糖醋排骨。”   一提到糖醋味儿的食物,苏溪溪就咽口水。   酸酸甜甜的, 香死了。   在容家待了那么些天, 去陪容母吃一顿饭不过分吧。   苏溪溪眨眨眼:“那我们去?”   “去。开学那天我一个人带着苏叔苏婶给的东西回家, 被我妈念叨好半天。说怎么不把你一起回家吃个饭。”容言初委委屈屈的述说。   苏溪溪心虚虚:“哎呀, 那不是忙嘛,我怕阿梧一个人搞不定。”   容言初和容母提过,溪溪的侄女也在京北大学念书。   美美的吃了一顿,要不是明天是周一, 容母都想留苏溪溪在家里住一晚了。   容母拿着备好的礼物:“溪溪啊,这两份一份是你的, 一份是给阿梧的。下回方便的话, 把阿梧一起带回家吃饭。”   “姑娘家家的,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食堂的那些吃食能有什么营养。”   两个礼盒, 看样子是护肤品之类的东西。看精美的包装盒,就知道价值不菲。   她没和容母提过阿梧的事,那肯定是容言初说的了。   苏溪溪瞪了一眼边上的男人,怪不好意思的接过:“谢谢容阿姨……”   不接,倒显得过分扭捏了。   又陪着容母说了会儿话,四五点的样子,两人才离开容家。   回学校路上,苏溪溪坐在后座上,盯着容言初好看的后脑勺。   恶狠狠的磨了磨牙,揪了一把男人的后腰上的肉:“容言初,谁让你和容阿姨说阿梧的啊?又收你妈妈的东西,我都不好意思了。”   她的动作不重,就跟挠痒痒一样,但在这处没被人触碰过的地方,格外敏感。   容言初身子猛然一僵,被揪过的地方像是有烈火灼烧的炽热感。   喉咙干涩发紧,长长的睫毛宛如刚破茧而出的蝴蝶,颤巍巍的。   耳朵红的不像话,晕染了耳后一大片白皙的肌肤。   下坡的道路,捏紧了刹车。   惯性使得苏溪溪向前倾去,紧紧拽住了他的衣角。好巧不巧,挺翘的鼻尖直直撞在前面人温热的后背上。   鼻尖一酸,伴着难忍的痛意,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   苏溪溪跳下自行车,捂着鼻子娇声埋怨道:“容言初!你干什么呀?好端端的刹什么车,痛死我了。”   幸好她这是真鼻子,要不然非得给撞飞。   容言初见她脸颊上的泪,如玉的俊脸上写满了慌乱和无措,想抬手给她擦泪又怕惹她更生气,竭力的辩解:“溪溪,是你先揪我。”   低哑的嗓音里,能听出一丝丝的委屈。   苏溪溪瘪嘴,拒绝和他沟通。   不可能是她的错!   好在容言初那瞬间洞悉了她的想法,识相的将错揽在自己身上:“溪溪,是我错了,不该突然刹车的。你鼻子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苏溪溪给台阶就下,轻哼一声,轻轻的揉了揉鼻子,闷声道:“不用,缓缓就好了。”   重新坐上后座,呼呼作响的晚风拂面而来。   苏溪溪在风里含糊说了一句:“下回不揪你了。”   前面的容言初唇角勾起,无声的应了声:“好。”   路边行人三三两两的走着,有说有笑的。随着离学校越近,人愈发多了起来。   走近校园,随处可见是拿着书走在路上的学生,浓郁的学习氛围。   容言初:“溪溪,你想先去把东西给阿梧,还是先去食堂吃晚饭?”   前方是木质长椅,苏溪溪小跑过去坐下,懒洋洋的望着天边耀眼的彩霞:“都不想。你不知道,阿梧的寝室在六楼。”   “这个点,我也拿不准她会在哪儿。就只能送她寝室去。六楼啊,意味着今晚我至少要爬两趟五楼。”   这个忙,容言初帮不了,就默默坐在她旁边。   京市的九月已经入秋了,不冷不热。   苏溪溪惬意的靠在木椅上,长发被她撩起在椅背后垂着。   衣着朴素的同学来来往往,有的结伴而行,有的独自一人。   一瞬间让她想起了那些快模糊不清的记忆,都是往事了啊。   眼前的校园,和她以前的大学,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要说区别,就是身侧多了男人。   “容言初,你会一直喜欢我吗?”女孩语气里带着对未来的惘然。   她何尝不知道,追求男人一时言语里的誓言,是再愚蠢不过的行为。   可苏溪溪现在就想问一问。   她喜欢容言初吗?她自己也不知道。   可能是喜欢的。   容言初清冽的声音伴着晚风飘进耳里:“容言初会一直喜欢苏溪溪的。”   苏溪溪转头,怔怔看着表情严肃庄重的他。   夕阳金黄色的光芒照在他完美的侧脸上,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俯身而来,漆黑深邃的眼眸里在这一刻看到了自己。   她心头一震。   “这是你说的,说谎的人会变小狗。”   容言初轻笑附和:“我说的,说谎的人会变小狗。”   苏溪溪看多了言情小说,见惯了普通生活和一地鸡毛的家庭。   单身了二十一年,她对爱情仍旧一无所知,但不妨碍她觉得这世上没有爱情。   换句话说,她宁愿相信网友能徒手接导弹,也不相信这虚无缥缈的爱情。   而现在,她觉得网友徒手接不了导弹了。   苏溪溪眉眼弯弯,清澈的眼眸倒映着绚丽的晚霞,以及眼前的男人。   ——   苏梧的大学生活,没有什么波澜壮阔。   日常是三点一线,教室-食堂-图书馆,外加一个寝室。   她满心都是学习知识,对室友过分热情的社交有些抗拒。久而久之,室友们就不爱叫上她了。   相比结伴,苏梧更喜欢独自一人,因为这样效率可以更高效。   学习完回到寝室,室友们正在热火朝天的讨论着什么。   苏梧没在意,隐约听到一个略微耳熟的名字。   “你们觉得宗适俊吗?我以前从没见过这么俊的男人,据说大二有个学长更俊。”   关上门,女生们聊的就比较开放。   宗适?有点耳熟,记不起在哪儿听过来着。   “脸又不能当饭吃,再俊又如何。你还不如多学习。”   “不能当饭吃,但看着养眼啊。听说宗适家里有钱,要是能跟这样的男人处对象,该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哇。”   “……你晚上可以梦一个。”   “……”   后面她们又说了许多,苏梧去洗漱了就没听到。   某次上课,讲台的教授叫出这个名字,苏梧才想起宗适是班上的同学。   难怪她觉得耳熟。   苏梧的勤奋好学得到了回报,大一上下学期的期末成绩都是系年级第一,还得到了最高额的奖学金。   苏溪溪着实佩服,她成绩在系里最好的一次是排名第五。   所有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展中。   苏溪溪不忘盯着出现在苏梧身边的男人。   谁叫她把剧情该忘的都忘了,就知道苏梧是在大学里处的对象。   那不得从大一开始防着。   苏梧一向听小姑姑的话,而且她没想过现在就处对象。   主要是耽误她学习和跟着小姑姑赚钱了。   大一上学期,苏梧在苏溪溪无意透露中,知道了小姑姑在给小学生、初高中生补习。   她知道小姑姑不会答应,就没说,但私底下一直都在准备着。   直到大一下学期,苏梧就说要帮着补习,还给凭借自己的能力找到了一个需要补习的初中生。   苏溪溪拦不住,就随她去了。   大三的课业忙了起来,苏溪溪没那么多精力去给最耗时耗力的宗月补习了。   在征得宗母的同意后,把宗月的补习交给了苏梧。   她也和宗月说了原因。   在苏梧第一次给宗月补习后,苏溪溪放下手里的事,和苏梧吃了个晚饭。   “阿梧,今天的补习还顺利吗?要是不行,别勉强。”   苏梧静静在坐在对面,一举一动都令人感到宁静心安,像株开放在墙角的如雪淡雅的玉兰花。   听到小姑姑的询问,她面色从容,语气肯定:“小姑姑,我行的。我找到了和宗月的相处方式。”   苏溪溪真心夸赞:“我家阿梧就是厉害,这不轻松拿捏。”   苏梧想到白天在宗家遇到的人,有些不确定要不要和小姑姑讲这事。   她虽不知道小姑姑为什么经常询问,她身边有没有多次出现同一个男人,但知道小姑姑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确实很巧,宗月的哥哥居然是跟她一个班的宗适。   苏溪溪看出了她的犹豫:“怎么了?阿梧,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苏梧想了想,还是一五一十的说了。   苏溪溪听完表情凝重,没了胃口,陷入沉思。   至少是在外人看来,宗家众人关系和谐,没有矛盾。宗父续娶的妻子对宗适两兄妹挺不错的,外人挑不出毛病来。   而宗家更详细的内情,就只有宗家人才知晓了。   不得不说,年幼丧母、爹不疼的宗适还真挺符合原男主这个角色的。   苏梧见小姑姑神情,冷静的提出建议:“小姑姑,这事很严重吗?要不我们辞去宗月的补习?”   需要补习的学生那么多,不缺这一个让小姑姑有烦恼的。   她随后又补充一句:“我和宗适不太熟。在一个班,没说过话。”   苏梧这没说假话,她一直都独来独往的,班上除了一个寝室的会无可避免的有交流,别的女生很少说话。   小姑姑说的话,苏梧都记在了心里,有意识的回避身边有意接近的异性。   苏溪溪不知道苏梧的想法,她脑子里乱糟糟的。   小说剧情,她本身就没看完,总感觉这个世界在慢慢磨灭她之前的记忆。   当初看小说的时候,本就是冲着打发时间去的。看的小说太多,哪能记得住每本小说的男主名字。   本着不能浪费粮食的理念,苏溪溪一边想着事一边程式化的往嘴里塞吃的。   凭着那为数不多的记忆,还真让苏溪溪记起一个关键信息。   原男主好像是有个妹妹,那妹妹在苏梧和原男主的婚姻中,简直就是跟搅屎棍。   嘶~   不会真是宗适吧?   苏溪溪头疼,那她干的这叫啥事啊?把人送苏梧跟前去了。   宗适还跟苏梧是一个班的,这踏马想避都避不开啊。   苏溪溪就这一会儿,表情变来变去。不知道该说是剧情使然,还是说这两人命中注定的相遇。   落在苏梧眼里,就成了小姑姑在为了她的事,神情恍惚,忧思发愁。   她默不作声的低下头,在思考小姑姑担心的是什么。   联想到以往那些异曲同工的叮嘱,心底很快就有一个答案。   苏梧戳了戳坐在对面的小姑姑,十分坚定的作出承诺:“小姑姑,你放心,我不会喜欢宗适的。”   “啊?”苏溪溪回过神,就听到最后一句话。   ???   不是,答应天道的事,这就办到了吗?   那她要做什么?   苏溪溪心里不踏实,语重心长:“阿梧啊,小姑姑不是阻拦你处对象,是怕你遇到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渣男。”   苏梧很聪明的反过来一问:“小姑姑,宗适是渣男吗?”   额……论侄女太聪明了,咋糊弄过去?   苏溪溪不自在的咳了咳,没回答这个问题:“你知道渣男的意思吗?”   苏梧理所当然:“不知道,我没听说这个词语,听着像是个不好听的形容词。”   你当然没听说过,你要是听过那还得了。   “那你就这样轻易的给宗适下定论?”苏溪溪跟不上侄女的脑回路,果然人和人之间是有差距的。   苏梧双眼宛如一泓清水,眼里满是对苏溪溪无条件的信任:“宗适就是个不熟的同学,你是我的小姑姑。”   小姑姑是不会害她的。   在苏梧姐妹心中,苏溪溪可以排第一位。   尤其是在方翠和苏明家离婚,姐妹俩搬进苏溪溪的屋子后,更切实的感受到了小姑姑对她们的疼惜。   会给她们吃甜甜的糖果,耐心的给她们讲题,教她们梳好看的辫子,很多很多……   所以,必定是宗适这人知人知面不知心。   远离他。   苏梧得出结论,默默把他划分到黑名单这一栏里。   苏溪溪喉咙涩得慌,移开和苏梧对视的眼眸,忽然觉得有些愧对苏梧对她的信任。   苏梧的信任,究竟是对原主的还是对她的。   苏溪溪不想去追问,也没办法去追问。   有些时候她都在想,以苏梧的智商,会不会已经猜到了她至亲的小姑姑,已经不是本人了。   就好像这些年安稳幸福的日子,像是她一个外来者偷来的。   她又何德何能,值得苏梧这么信任她。   之后,苏溪溪并未开口说过话。   苏梧也没说话。   两人吃完饭,出了食堂。   苏梧蓦地挽住小姑姑的胳膊,像多年前那个无助茫然的夜晚,得到了及时雨般的安慰。   她浅浅一笑,清清冷冷的嗓音不高不低:“小姑姑,不管有什么困难,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所以,现在的小姑姑可以选择相信她一次。 第78章 78   ◎你对象要有对象了◎   尽管得到了苏梧的保证, 苏溪溪这些天情绪还是肉眼可见的低迷。   除了学习,就是坐着发呆。   脑子里也没想什么,就是呆呆的坐着, 放空大脑。   梁婷从外边回来,就看到某人一副神游天际的呆样。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不见有反应。   “苏溪溪, 你傻了?”   苏溪溪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什么啊?”   梁婷手动转了下椅子,面朝着苏溪溪坐下:“这大好天气不和你对象出去玩儿, 在寝室等着发霉啊?”   苏溪溪幽幽叹气:“不想动, 累。”   梁婷撇撇嘴:“呵,你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你和容言初出去, 他舍得让你累着?”   一个寝室住了两年多, 容言初对苏溪溪的好,梁婷这个外人看着都要羡慕死了。   天天祈求着, 也想找个对她好的对象。   幸亏在上大学, 她爸妈还没丧心病狂到让她揣着娃来念书。这两年, 就暂停歇了给她相亲的念头。   梁婷才有机会自己挑选对象。   她长得不错, 家世好,学校里对她表达好感的男生很多。   有着苏溪溪的对象容言初作对比,梁婷愣是一个都没瞧上。一直单着。   苏溪溪摇摇头:“我是心累。”   梁婷一见有戏,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怎么?你和容言初吵架了?”   她早就看容言初这小子嘚瑟的样子不爽了。不就是有对象吗, 有什么了不起的。   一周恨不得七天待在苏溪溪身边,就没见过这么黏人的男人。   “没有吵架。”苏溪溪换了个话题, “梁婷, 你知道宗适吗?”   她有百分七十的把握确定宗适就是原男主。   而宗适如果真是男主, 对他了解的越多, 就越能确保苏梧的安全。   梁婷对好友的问题很诧异, 但还是尽可能的回答她想知道的问题。   宗家她知晓的不多,但去年宗适考上京北大学后,这个名字就上升了一个话题度,成了长辈们眼中不错的联姻人选。   能考上京北大学的,脑子肯定不差。好好培养,说不定能使家族产业更上一层楼。   梁婷不喜欢宗适这类型,关注的就少。   聊了快一小时,说得肚子都饿了,苏溪溪的问题才勉强问完。   梁婷:“到点了,你去食堂吃饭吗?”   苏溪溪在整理刚知道的一些信息,心不在焉的说:“你去吧,我还不饿。”   梁婷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问,下楼去了。   回来寝室的路上,碰到了独自一人的容言初。   思绪一转,悠闲的走过去,像是普普通通的聊家常般说话。   “容言初,你对象好像要有新对象了。”言语真挚,仿佛丝毫没有看看好戏的意味在里头。   实则心底都快笑穿了。   闻言,走着的容言初停下脚步,不带一丝情绪的看着突然出现、说着胡话的梁婷。   梁婷被盯得打了个寒颤,心底懊恼不该跑来嘴贱的。   玛德,她都怀疑下一秒这男人要揍她了。   刚想溜走,就听到容言初阴森森的问话。   “溪溪是不是问过你宗家的事?”   梁婷暗暗唾骂了容言初一句,这人是她们寝室里的蚊子吗?这都知道。   瞥见他发黑的脸色,识趣的将好友卖的一干二净。   得到梁婷的回答,容言初抿紧唇,低声说:“谢谢。”   转身离开。   想到苏溪溪最近的反常,他的眼神愈发深邃冰冷。   宗适是吗?   容言初是相信苏溪溪的,问题就出在宗适身上。   宗月的补习是苏梧在做,宗月又是宗适的妹妹。   容言初回寝室的脚步一拐,去了图书馆。   因着小姑姑的担忧,苏梧很快就辞去了宗月的补习课程。   后妈不好当,好不容易给宗月找到适合的补习老师,宗母自然不想放她离开。   宗母以为是价格太低了,试图挽留:“小苏老师,怎么这么突然啊?价钱好商量的,能不能继续给宗月补习啊?”   苏梧果断拒绝:“宗夫人,实在抱歉,您还是找别人吧。”   宗母见她态度坚决,微微叹息一声:“好吧,苏老师也不能给宗月补习吗?”   她这个当后妈的容易吗?家里一大一小两孩子,看她就跟看仇人似的。   要不是想着这两孩子没妈,宗庞这个混账爹又什么都不管,她才懒得热脸去贴冷屁股。   她要是再冷眼旁观,这两孩子指不定心理得出毛病。   为了区分苏溪溪和苏梧,称苏梧为小苏老师。   苏梧:“我小姑姑最近很忙,恐怕也没时间。”   宗母是个爽快人:“那行,以后小苏老师和苏老师有时间了,还希望第一时间告知我们。这段时间麻烦你们了。”   苏梧客套笑笑,起身离开。   走出宗家大门,和回家的宗适再一次碰上。   十月的阳光温暖和煦,细碎的光芒透过繁茂的枝桠,洒在身材瘦削的少年身上。   见到妹妹的补习老师,宗适嘴角露出一个完美弧度的笑容   苏梧下意识的皱眉,撇开视线,加快了向前的步伐,没想打招呼。   宗适不解,喊住了她:“苏梧。”   他知道苏梧,连续两学期成绩都死死压在他头上的女孩。   在成绩方面,他一向都是天之骄子。苏梧的出现,就像是狠狠甩了他一耳光。   宗适就像躲在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暗暗观察着苏梧的一举一动,足足观察了大半年。   慢慢就发现,抛去家世背景,苏梧跟他太契合了。   一样的专注学习,喜欢独来独往,对待事物冷静漠然……   最重要的一点,苏梧还能管住宗月。   宗适太明白自己的心了,他喜欢上了苏梧。   但他没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心思,仍旧像以前一样和苏梧保持着一个界限。   苏梧没应声,自顾自的向前走。   宗适笑容淡却,上前一把拽住苏梧的手臂,再次喊道:“苏梧。”   苏梧只觉手腕发疼,用力甩了几下都没甩开:“放开。”   他有毛病?   宗适松开了她的手,温声询问:“苏梧,我刚才在喊你,你没听到吗?”   假惺惺的姿态令人作呕。苏梧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我跟你很熟吗?”   宗适温润的外表裂开了一道缝,似笑非笑的说:“我们是同班同学,你是我月月的补习老师,难道我们不熟吗?”   少年俊逸的脸庞上,很快显露出一个巴掌印。   苏梧感觉自己像是被恶心的毒蛇盯上了:“我刚才就不是你妹妹的补习老师了。我们只是同学,还没到你可以拽我手腕的地步吧?”   果然小姑姑说得对,知人知面不知心。   宗适果然有问题。   “你为什么不给宗月补习了?她惹你生气了?”宗适笑容彻底消失,追问道。   苏梧不想和他说话,转身就跑了。   宗适没追上去,目光死死黏在逐渐变小的背影上。   在无人经过的门前,脸上露出势在必得的神情。   ——   步入大三后,容言初忙了起来。   平日不仅要完成学校的学业,还要抽空去温氏学习。   周末再忙,也要去学校接苏溪溪回家吃饭。   温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太乐观,上个月还进了一趟医院。   温政和温非(温老爷子二儿子)私下为了家产,闹得不可开交。   温凌一开始是全力支持大哥温政的,好歹两人是一个妈。   后来和儿子温少维谈了几次心,才知道大哥的好儿子是如何看不起他的。   温凌就成了棵墙头草,哪边都想结交好。   温谦和温遥,一个从政,一个对家产没想法。   容言初进入温氏学习,是温老爷子早就有的想法。   容言初没想和温家人争财产,他是想尽快的在温氏学到实用的东西,然后自己创业。   当前国家经济局势大好,创业这条路是他大一时就想好了的。   因为下乡那几年,容父一直觉得对不住儿子。知道儿子要经商,也不曾反对。   为了方便容言初来返,温老爷子给他备了供他出行的车和司机。   苏溪溪打开车门,瞧见后座上容言初还在忙着看资料。   听见声响,才抬头:“溪溪,你来了。”   苏溪溪边上车边说:“你看你的,不用管我。”   容言初捏了捏眉心,些许疲惫:“还有两页,溪溪等我一会儿。”   苏溪溪“嗯”了下,凑过去一看,全是些经济学上学术名词。   不感兴趣的侧回身,欣赏起认真工作的男人。   许是去了公司,容言初穿的较为正式,带了一副无边框的眼镜。侧脸直接无敌,整个人高贵冷艳,有霸总那味儿了。   呜呜呜,对象帅到她了。   容言初像是没注意到身侧人直勾勾的眼神,仍旧认真的看着手里的资料。   但逐渐发烫的胸口,昭示着他的不平静。   溪溪会为他这张脸心动,溪溪是喜欢他的。   别的男人,才不值一提。   苏溪溪不清楚男人心里的弯弯绕绕,只知道她对象现在分外的勾人。   她的位置,能清晰的看到容言初微微轻颤的睫毛,和一点点变得嫣红的耳朵。   故作镇定的姿态,简直可爱的要命。   苏溪溪瞥了眼前面开车的司机,一个没忍住,飞快的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谁家好人谈了两年多的恋爱,亲都没亲过啊。   清心寡欲的,像是没对象一样。   被突然亲脸的容言初,惊得资料都没拿稳,下意识的转头看向罪魁祸首。脸颊上被温软接触过的皮肤,迅速升温发红。   此刻的他,完全没了仿佛能将所有事情掌握在手心的冷静自若。   容言初略显慌乱的捡起资料,喉咙干涩的发紧。   半晌,他动了动薄唇,艰难的吐了句:“溪溪,你不能这样。”   他们还没结婚……   苏溪溪托着下巴装傻:“不能哪样?”   容言初不甚自在的往她那边挪了挪:“我们还没结婚,不能亲。”   许是顾忌到前面的司机,低沉的嗓音又刻意压低了几分。   两人靠的很近,嗓音沙沙哑哑,撩人心弦。   苏溪溪歪头看他,一脸为难:“可我想亲亲。”   她没什么爱好,好点她对象的色有问题吗?   没问题。   容言初脑子里滑过无数个想法,最后选择了最安全、最保险的一个方案。   “溪溪,我们结婚吧。”   结婚了,溪溪想对他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   【??作者有话说】   容言初:害羞羞~ 第79章 79   ◎臭男人只会影响你拔剑的速度◎   容言初的提议, 苏溪溪暂时还没考虑过。   倒不是说她渣,就是单单觉得大学没毕业,就考虑结婚有点太早了。   即使双方父母都知晓并且赞同两人的事, 但安排见面需要时间。   这几年,苏家的发展迅速。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当年苏明家的胆子大, 冒着风险去沿海那边进货。   有苏梧这个天道亲闺女的气运顶着, 加上苏溪溪和容言初不经意提醒几句,苏明家带着苏明建赚了不少钱。   苏明国和王香当了一辈子的老实人, 思想上很牢固, 认定了种田才能养活家里人。这时的买卖还未曾彻底放开,所以不管苏明家如何苦口婆心的劝说, 两人都不愿意迈出那一步。   虽说老二赚的钱令人心动, 但他们心里不踏实。   苏明远的工作是铁饭碗,待遇在当时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好工作。在部队待了那么些年, 牢固在脑里的纪律让他不可能同老二一起。   至于苏明建, 是早就不想跑货车司机了, 累又不着家。只是一直都没碰到更适合的工作, 家里还有两孩子要吃饭要上学,就熬着。   苏明建和曲玲住在县城,对县城的变化是察觉最快的。听了苏明家的话,两人商量了一整晚, 最后决定冒险试一试。   苏明家尊重家里人的决定。   没多久,苏明家和苏明建两兄弟悄咪咪踏上了去广州的路程。   曲玲在家里担惊受怕, 生怕苏明建在外面出了什么事。直到两人揣着钱安全归来, 让苏明建夫妻俩尝到了甜头。   苏明建打小就精明, 看到了外边城市的变化, 第一反应和苏明家一样, 想最大程度的带着苏家人一起发财致富。   他清楚大哥辛苦了一辈子,吃了不少苦,也是想带着他一起赚钱。四兄弟都各自有了自己的小家,能帮衬一点是一点。   风险大收益大,要是能抓住这次机会,苏家搬到县城指日可待。   于是,苏明建和苏明家一合计,特地回家劝说苏明国。   苏明建劝人有一套,眼见着苏明国动摇了,一旁的王香出于警惕提了句“成运阿柳眼看着要成家了,成阳还在上学”。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用钱的地方多,出不得差错。苏明国又是家里的顶梁柱,要是出事了哭都没地方哭。   苏明国知晓两个弟弟是想着他,在王香担忧的眼神下,到底是拒绝了。   钱是赚不完的,只要家里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他就心满意足了。   言尽于此,苏明家和苏明建就歇了继续劝下去的心。毕竟这事的确有风险。   谁也不能保证下一回能安全回来。   短短一年时间,苏明家和苏明建就用挣的钱,将苏家老房子修整了一番,面积比原本的大了不少。   还给家里增添了好些东西。   苏明家听了苏梧的建议,用赚的钱在县城里买下好几间铺面,又给租了出去。   王香这才知道自家错过了多好的机会。腆着脸皮问,能不能带上苏明国一起。   但这会儿搞这一行的人多了,赚不了几个钱。苏明家和苏明建是赶上了好时机,又及时收了手。   苏明家把不干了的缘由细细的给夫妻俩讲清楚。   苏明国重重叹了口气,不再询问。   这些事秋槐花没和苏溪溪说过,是不想让她在外面上学还要为了家人操心。   秋槐花将几兄弟的事看在眼里,没插手,随他们自己去解决。   儿子们有家庭有孩子,她一个老太婆插进去干什么。一个没处理好,还惹得一身臭。   秋槐花苏大强看得很开,现在的盼头就是闺女毕业找到喜欢的工作,和容言初那孩子好好的。别的她是什么都不想管了。   容言初要娶苏溪溪的决心,在刚回到京市那会儿就和容父容母说了。   容父容母都是开明的人,自觉对不住儿子那下乡的几年,更不会干预他的感情问题了。   想到两孩子在上学,容父又恢复职位不久,不方便远行。容家去梦云县拜访苏家的事情就耽搁了下来。   而容母提过好几次,让苏溪溪接家里人来京市玩。   苏溪溪忙着做兼职赚钱,忙着学习。自身没安顿好,接苏大强和秋槐花过来,她放心不下,就婉言拒绝了。   容言初听到意外之中的答案,心底还是有一丝丝的失落感。   但脸颊上似有似无的温软触感,都在提醒着他,这份失落不值一提。   总归是他太草率了,向心爱的女孩求婚,怎么能在车里用简陋的几句口头语言呢。   想到这儿,容言初懊恼的抿了抿唇,忐忑的用余光去瞥身侧的苏溪溪。   见她脸上没异样,他才缓了口气。停下手头的工作,一边合起文件,一边温声询问:“溪溪,晚饭想吃什么?”   苏溪溪懒散缠绕着微卷的发丝,诧异看他:“不是说回家吃饭吗?你工作忙完了?”   “还剩一些,晚上回去再看。”   “那就在外边随便吃点吧,今天没什么胃口。”   “好。”容言初带她去了附近新开的一家中餐厅,回到家时已经是九点多了。   这个家是容母给两孩子挑选的住处,请了保姆,离京北大学还近些。主要是怕苏溪溪在学校宿舍住的不舒服。   容母私底下对容言初千叮咛万嘱咐,警告他绝不能做出格事,要不然就打断他的腿。   两人的房间之间还隔着一个书房。   要不是怕苏溪溪不自在,容母还想时不时的过来看看。   一到家,苏溪溪就冲进浴室,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湿漉漉的长发随意的用干毛巾擦拭了两下,就蜷缩在毛绒绒的定制摇椅上。   望着窗外亮着星星点点的城市夜景,一动不想动。   长发乱糟糟的垂在身后,偶尔有一两滴水珠滴落在身上,印下几滴浸湿的痕迹。   忙了一整天,这一刻仿佛整个人都松懈舒坦下来了。   昏昏欲睡间,苏溪溪还记得扒拉着小毯子搭在身上。   容言初从书房忙完,出来就看到已经睡着的苏溪溪。   湿发上的水滴在地面上汇成一小滩水。   容言初走近,拿过一旁的毛巾,动作轻柔的给她擦拭着垂下来的长发。   洗发水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尖,依稀能听到窗外楼下人群轻微的说话声。   即使他的动作轻缓,苏溪溪还是悠悠转醒。   睡梦中,她总感觉有人在拽她,迷茫的睁开双眼,头皮上的触感让她仰起头看向身后。   “你在干嘛呀?”苏溪溪揉揉眼睛,含糊的问。   容言初耐心解释:“湿头发不擦就睡觉,以后会头痛的。很快的,几分钟就好。”   苏溪溪在他说话间,伸手摸了摸发丝,半干不湿的样子。   “你不说我都给忘了。太困了,本来说眯几分钟就擦头发的。”   苏溪溪乖乖的保持原样,像只精致可爱的洋娃娃,任由男人摆弄长发。   “明天周六诶,你要去公司吗?”   容言初:“嗯,初期要学习的东西很多,比较忙。”   苏溪溪皱巴着小脸:“那你明天中午还是别回来了吧,一来一回你不嫌麻烦啊。再说,刘阿姨做的饭蛮好吃的。”   刘阿姨是容母给两人找的保姆,负责打扫卫生和做饭。   只是做饭这项,一般情况下被容言初包揽了。   因为刘阿姨做的菜偏清淡,苏溪溪吃一两顿还行,经常吃就不得劲。   容言初在大队练就了做饭的基础,有时间就钻研厨艺。做的饭菜像模像样的,味道十分不错。   “忘了刘阿姨周末都不来的吗?工作再忙,不可能连回家和你一起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苏溪溪又摸了摸发丝,转过身盘腿正对着他,说:“头发差不多干了。我可以出去吃啊。”   说着想起了什么,戳戳他的手:“对了忘记和你说了,明天我有事要和阿梧去南端路那边。可能中午赶不回来?”   容言初没生气:“好,明晚叫上阿梧来家里吃饭吧。”   苏溪溪愉快的应下了。   吃过某人准备好的早饭后,苏溪溪睡了个回笼觉。   九点多彻底清醒。   约好的时间是十点半,时间还早,她难得勤快一点,想做点什么。   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根本没需要她动手的东西。   去南端路需要经过学校,没事做的苏溪溪开始捣鼓梳妆台上的那些化妆品。   上辈子她会化妆,这歇手了这么些年,手都生疏了。   这张脸蛋不化妆也好看,这年代化妆的女生不多。平日又忙学习和赚钱,没心思化妆。   除了气色不好的时候,她会选择涂个口红。   化妆品都有,还是容母准备的。有些是容言初找人买的。   在脸上捣鼓了大半个小时,才勉强满意。对着镜子照个不停,全方位无死角的欣赏自己的美貌。   看着镜子里这张熟悉的脸,意外的和上辈子的她有几分相似。   到大学门口时,苏梧在等着了。   远远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并肩和苏梧,侧着脸似乎在和苏梧说话。   但苏梧明显不怎么搭理他,苏溪溪甚至在她脸上看出几分不耐。   定睛一看,是许久未见的宗适。   “苏梧,你对我到底有什么不满?你对宗月都能轻声细语的好好说话,为什么就不肯理我一下?”语气有些委屈。   引得路过的学生,纷纷注目,探听八卦。   苏梧闭了闭眼,冷静道:“宗月是我家教的学生,宗家给了我钱,我好好和她说话是应该的。”   宗适面露受伤:“所以你是为了钱?你知不知道月月很喜欢你的……”   苏梧看到了走来的小姑姑,没了和他说话的心情,敷衍着说:“对对对,你说的都对,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真是有病。还好不教宗月了。   宗适见她要走,追上去一边说:“苏梧,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讨厌我,但月月是喜欢你的。你能不能继续给月月当家教啊?”   紧跟不舍的说话声,像叽叽喳喳的麻雀,烦的要死。   苏梧不想让小姑姑烦心,突然停下脚步,转身,表情严肃:“宗适,我不止一次明确和你说过,不能。你是没长耳朵还是没长脑子啊?”   “还有,既然你知道我讨厌你,那你能不能离我远点?不要老是凑上来。”   声音不算小,宗适在学校有些知名度。周围人议论的嗓音,像是一把把刀子齐刷刷的向他射过来。   在苏梧看不到的背后,宗适眼神凉薄,面无表情,嘴角齐平,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在演戏。   甩掉了麻烦,苏梧高高兴兴的跑向苏溪溪。   “哇,小姑姑你今天好好看!”   苏家的孩子,从不会吝啬对小姑姑的夸赞。   苏溪溪听不得别人夸她,乐得捂着嘴笑眯了眼。   好听的话听归听,该问的得问:“阿梧,宗适现在还经常找你吗?”   听到这名字,苏梧反射性的皱眉,眼里闪过对他的厌烦:“没有,不经常。小姑姑你别担心,我能处理好的。这人假的很。”   苏溪溪细细观察侄女的表情,确认没对宗适的情愫后,郑重其事的拍拍她肩膀:“阿梧,你记住,臭男人只会影响你拔剑的速度。” 第80章 80   ◎对象和事业都是我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 苏溪溪这个小姑姑说的话要比当爸的苏明家要管用的多。   或许是有苏溪溪和容言初两人处对象的影响在前,宗适的示好在苏梧眼里就成了烦人的纠缠。   要不是因为宗月,苏梧不可能注意到班上还有个宗适的存在。   毕竟她的眼里只有学习, 暂时容不下影响她学习的男人。   苏梧走在苏溪溪边上,难得开玩笑的说:“小姑姑, 这话你可不能让容老师听到。”   在对容言初的称呼上, 苏梧一贯沿用了先前的叫法。虽说他的年纪大不了多少,但有小姑姑在前, 这辈分上差了一辈。还是叫容老师最好。   苏溪溪丝毫不带怕的:“听到就听到, 我这话是跟你说的。他要是自己多想,怪的了谁。”   苏梧有些羡慕小姑姑和容老师之间的感情:“这就夸张了, 容老师恨不得把小姑姑你时时刻刻揣身上, 就算会多想,怕也是担心他做的不够好。”   苏溪溪是个面皮子薄的, 被没小几岁的侄女调侃, 面皮微微发热, 含糊的打岔过去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尤其是步入大四这一年,苏溪溪和容言初各忙各的,忙的不可开交。   学校的事让苏溪溪没那么多时间去管理家教那边的事,所以大部分的事宜都交给了苏梧。   又一年夏季, 还是一如既往的炎热。苏溪溪难得有空,惬意的睡了个懒觉。   出房间门, 容言初早就离开了。   客厅的餐桌上摆放着一碗南瓜粥, 还有一小碟清爽的咸菜。   容言初留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溪溪, 我去公司了, 厨房锅里有包子。公司事多,中午就不回来了。   慢悠悠的去洗漱后,快九点半了苏溪溪才吃上早饭。   南瓜粥还有余温,不冷不热,包子是白菜粉丝和牛肉馅儿的。有拳头一般大小,配着粥能吃两个。   这包子是昨晚苏溪溪和容言初包的,味道不输于外边卖的。   容言初中午不回来,苏溪溪也没太惊讶。   许是年轻是遭的罪太多,温老爷子的身体在今年到了极限。几乎每个月都要进一趟医院,药大把大把的吃。在温老爷子的授意下,容言初顶着压力暂时接手了温氏。   每天不仅要忙着公司的事,着手准备创业的事,还要抽空去应对那一个个心眼子贼多的温家舅舅。   温老爷子频繁进医院的信息,让温政和温非两家明面上彻底闹翻,甚至在暗处使出了一些肮脏的手段。   温凌倒是也想争家产,只是他这些年沉迷于声色犬马中,早就被掏空了身子。唯一的儿子温少维跟他一样没实力,又得罪过容言初。   最后就真的想了想。温凌没有把温氏做大做强的能力,知道他爹留给他的东西,就足以让他保持现在的生活老到死,那就够够了。   至于子孙后辈,才不在他思考的范围。   温老爷子知道容言初志不在此,但眼下这是对温氏最好的选择。   辛苦一辈子打下来的事业,怎么可能甘心让这些不肖子孙十几年就败干净。   躺在病床上的时间多了,越能清晰看到底下儿孙们的小心思。所谓是越老看得越开,只要能让温氏蒸蒸日上,在谁手里都没那么重要了。   容言初是他外孙,算不得外人。   国家经济形势好了起来,他却老了,有心无力啊。   收拾了下卫生,苏溪溪开始准备午饭,想着中午给容言初送去。   容言初的疲惫和劳累,她这个身边人再清楚不过了。   刚择好菜,就听到敲门声。   苏溪溪拧起眉头,在围裙上擦干手上的水,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一个打扮洋气的中年女人,牵着一小女孩。   “您是?”   单倩韵和善的笑笑,“你就是言初那孩子挂在嘴边的溪溪吧?瞧着模样,真俊呐。我是言初的大舅妈,这是我家孙女楠楠。”   不等她说话,又低头对小女孩说:“楠楠,快喊表婶。”   楠楠四五岁的样子,扎着两根小辫子,怯生生的喊:“表婶好。”   喊完就躲单倩韵身后去了,就露出一双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四周。   单倩韵也惯着她:“楠楠这孩子怕生,多熟悉熟悉就好了。”   人都自报家门了,苏溪溪不让进屋倒显得不礼貌了。何况容言初现在在温氏工作。   “是温伯母啊,快和楠楠进来吧。外边天热。”   苏溪溪和容言初去过温家两次,温家人都见过了。但人太多,见过的次数又少,她根本没记住几个。   温老爷子的病情,她多少知道些。从容言初的口中,得知温家这两个月龌蹉事可不少。单倩韵这个时间点带着小孩找上门,呵呵。   苏溪溪面上没变化,笑眯眯的接待这所谓的“大舅母”。还给楠楠拿了一些小零食。   “你这孩子,跟着言初喊就是了,还那么客气作甚。要是没记错的话,溪溪和言初今年就毕业,你俩的婚事该提上日程了吧?”   苏溪溪微微笑,直接转话题:“这事不急,温伯母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要不说稳坐温家大儿媳几十年,单倩韵依旧面不改色:“没什么大事。还不言初他大舅,担心言初接手公司没多久,在公司忙不过来,怕他不好意思说,特地让我来问问你。他大舅在温氏待了几十年,多少能帮着些。”   只差说,温氏是温家人的,容言初这个外姓的就该识趣的离开。   苏溪溪笑得一脸甜蜜,矫揉造作的说:“工作是工作,家是家。言初从不会把工作上的事带到家里来的。温伯母,真不好意思啊,这个忙我可能帮不了。言初就是这性子,一个人扛着,他不想我操心这些不相干的。”   说完,难过的叹了叹气。   这话多欠揍,看单倩韵的反应就知道了。   她一把年纪了,本该在家里养尊处优,闲空时去逛逛商城,买衣服买包包。却因温政的一句话,在三十多的天,带着小孙女来见一个小辈。   单倩韵脸色僵硬了一瞬,这小妮子没想到还有两把刷子。想到温政叮嘱的话,她纵使听得再不爽,偏偏还不能说什么,只得咽下这口气。   “言初是怕你担心,你啊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溪溪啊,你不知道,言言打小就优秀,没下乡前,好些和温家交好的世家纷纷打听他的婚事,有意让温老爷子牵线。”随后似乎不经意的补充说,“说句实话要是他没下乡,这时候怕是都有好几个孩子了。”   “呀,我说这些干什么。这都是过去式了,溪溪你可别生言初的气。要是为了这些往事吵架就划不着了。”   苏溪溪哪能不知道她是故意的,“不会的,温伯母费心了,我相信言初。”   她没了继续和单倩韵斗心眼的心思,直言直语:“温伯母,言初中午不回来吃饭,我想着炖点汤等会儿给他送去。时间快来不及了,我先去厨房把汤炖上。”   单倩韵没捞到好处,不愿待下去,顺势起身说:“也好,我就带楠楠先回去了。言初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和我们说,都是一家人。”   苏溪溪把人送走,一转身脸就耷拉了下来。   容言初接手温氏,看来让不少人眼红了。   单倩韵的到来,仅仅只是个开端。   午饭送去的时候,容言初还在跟一群老头子开会。   这是苏溪溪第一次来温氏,报了容言初的名字,又麻烦别人上去说了一声。   等了二十多分钟,容言初才推门而入。   几乎是看到她的那一刻,眉间的阴郁就散去了。俊脸上的疲惫显而易见。要不是助理说苏溪溪来了,这会议不知道要开到几点。   温政在温氏干了那么多年,公司有不少他的人。   好在温老爷子的余威犹在,容言初是温老爷子钦点的接班人,得到的支持也不少。   “溪溪,这么热的天,你怎么来的啊?你吃了吗?这个月公司的事情太多了,天天都在开会。”   忙到没时间吃饭,要不是苏溪溪来,他想着会开完再随意对付两口。   苏溪溪把饭盒一层一层打开,“坐车来的,我吃了。你快去洗手,来吃饭。幸好这是夏天,饭菜不容易凉。”   容言初洗净手,坐在苏溪溪旁边,家常菜的香味扑面而来,鼻尖酸酸的:“辛苦溪溪了。”   苏溪溪没说什么,等他吃完后起身收拾。   容言初拿过饭盒:“我来。”   一边委婉的说:“溪溪,下午我脱不开身……”   苏溪溪点头:“明白,等会儿我自己回去。晚饭你要回来吃吗?”   容言初拿着饭盒去洗,声音忽远忽近:“要,我尽量早些回来。”   “容言初,上午你大舅妈来找我了。”苏溪溪犹豫了下,“应该是你大舅的授意,看样子是不满你接手温氏,想从我这里下功夫。”   容言初洗着碗的手一顿,垂下眼眸,任凭水流在手背滑过。一瞬间,忽然有一丝后悔接手这堆烂摊子。   “溪溪,不用搭理她们。要是觉得烦,直接不开门就行。”   照目前得到的消息看,过不了几天温政和温非就要窝里斗,想必没那么多闲空惦记着他家溪溪了。   那他帮忙点把火不过分吧。   几个儿子什么德行,温老爷子心知肚明。早和容言初说好了,但凡要插手、影响温氏发展的人,一律自行处理,不用看他面子。   温家几个舅舅包括在内。   容言初和最小的两个舅舅关系不错,巧的是,这两舅舅对温氏没想法。   把苏溪溪送上车,容言初的表情冷淡下来,拐角碰上笑得宛如一樽弥勒佛的温政。   “哟,这是把你对象送回去了?我瞅着那孩子模样挺乖巧的,就是这家世啊不太行,以后给你事业助力就甭想了。”   容言初直直看他,诚恳建议:“大舅,对象和事业都是我的,就不劳您操心。您和大舅妈要是太闲了,就多管教管教您自家孩子。别让生病的外公还要为孙子操心这儿操心那儿的。”   温少游五岁的儿子在玩耍时,把温少瑞不满四岁的小闺女推倒,刚好脑袋着地,额头破了。   当场就晕了过去,现在还在医院里。   温少瑞倒不是多心疼闺女,就是觉得温少游把脚踩他脸上。一来二去的,光是温政这一家就吵翻了天。   一巴掌扎扎实实的打在温政脸上,顿时他的脸色跟煤炭一样黑,语气没那么好了,甩下狠话:“好好好,我就看你一个毛头小子,能有多大本事!老爷子越老越糊涂,这温氏姓温!”   容言初没接话,直接转身离去。   有了容言初暗中的推波助澜,温政和温非两家的矛盾干在明面上来了,并且涉及到了人命。   私底下使出的下作手段,被人做成了文件,寄给了温老爷子。   温老爷子将已经当爷爷的两人痛骂了一顿,随后气进了医院。出院后第一件事就是勒令两家今后要是再不安分,一分钱都拿不到。   为了巩固容言初在温氏的地位,愣是修改了遗嘱,还增添了几例带有针对性的。   这下温家人老实多了,至少表面上没龌蹉事。 第81章 81   ◎重逢,亦或是再见◎   容言初在温氏的工作开展得愈发顺利, 同时,七月底带容父容母去梦云县,见苏溪溪家人的计划也正式确定了。   期末考试结束的苏梧, 一心惦记着半年未见的妹妹,六月中旬带着这消息就回去了。   家里大大小小的孩子, 都放假了。   现在的大山村不比以前, 去年就通电了,今年五月份刚把路修好。虽然是坑坑洼洼的石子路, 但进城着实是方便了很多。   自打苏明家和苏明建冒着风险干上去沿海进货的活儿, 苏家这个偌大的家庭就逐渐分裂了。   贫富差距慢慢的显露了出来。看着有钱的,没钱的多多少少会眼红。强拖着这个大家, 无疑对哪房都不好。   闺女要毕业了, 学校包分配工作,容言初又是个靠谱的, 秋槐花和苏大强不强求那么多了。   两口子为这个家劳碌了一辈子, 对几个儿子不偏不倚, 自觉对得住他们。   于是, 在今年年初,年一过完,苏家就分家了。   苏大强和秋槐花谁都不跟,老两口自己种地吃饭。几家一合计, 将苏家老房子一分为二。   房子有部分是近些年修的,给老两口住。   苏明家没要房子, 说去县城租房住, 好经营他的包子铺。他两个闺女上大学去了, 他一个人占着也没意思。   苏明远本就有分配的房子, 先前是两孩子上初中, 习惯了在老家自由自在的生活。再者,搬到县城里,兰福英找工作不容易,就留在老家帮着下地干活。分家了,孩子去了外面读书,索性就住进了分配下来的房子。   已经在县城生活了多年的苏明建,就更不用说了。   这个家分了,孩子们大了,房子空了。也就寒暑假的时候,才热闹些。   苏梧到县城的那天,在本省上大学的苏桐早就到家了。   苏明家做饭的手艺一般,包的包子胜在个大馅儿足,用的食材新鲜干净。   热气腾腾的包子,白生生的面皮,轻轻一掰开,包子浸满了馅儿的汤汁。一口下去,又软又鲜,一点都不噎人。   包子铺地址在住宅区的门口,价格也不贵,路过的老老少少闻着味儿就来买了。   “姐!你总算回来了,你们放假比我们晚诶。”还在剁白菜的苏桐,瞥见到家门口熟悉的人影,兴奋的放下菜刀就往外跑,一边帮着拿行李,一边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仰头冲在后厨忙碌的苏明家喊:“爸,姐回来了!!”   “姐,路上累不累?饿不饿,爸刚蒸好了一笼包子,我去给你拿两个?”   “你不知道我天天帮爸剁馅儿,爸还嫌弃我包的包子面皮多馅儿少,说这样卖都卖不出去。”   “……”   苏明家端着温水和一碗刚出锅的包子出来,笑着骂道:“阿桐,你那不叫包子,叫馒头了。之前你包的包子你自己都不吃。”   苏桐气鼓鼓的说:“所以,这几天卖的馒头都给我做了。姐,我睡觉做梦都在梦着我做馒头。”   苏明家看出了大闺女的疲惫:“你就少说两句吧,等你姐好好休息一下。刚回来连口水没喝上,就听你在边上像麻雀说个不停。”   在桌上的包子,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苏梧闻着,胃里来了饥饿感,喝了一口水,拿起包子咬了一口。   看着爸和阿桐拌嘴,空气中弥漫着包子的味道,苏梧神情说不出的放松:“没事的爸,我回来了就能帮着做点活儿了。”   苏明家乐呵呵的说:“没什么活儿,阿梧你慢慢吃,阿桐去把你和你姐一起住的屋子打扫打扫,乱的跟猪窝似的。”   说归说,闹归闹,苏桐本就懂事,脆生生的应下:“好嘞,这就去。诶,爸,白菜我还没剁完呢。”   苏梧接话:“吃完了我去剁,坐着也是闲着。”   吃晚饭时,苏梧把小姑姑交代的事说了。   “七月底?这么急啊,半个月都没有了。”苏桐惊讶的问,“姐,你见过容老师的家人吗?小姑姑会不会被欺负呀?”   苏梧:“见过一面,挺好相处的。”   苏明家表情凝重:“这事不能光看表面,你俩还小。要赶紧和你们爷奶说一声,好做准备。容家人是大城市的,来了我们这里,问题多着呢。阿梧阿桐,明天你俩带上衣服那些回去一趟,帮着做些活儿。”   苏梧清楚利害:“好。”   “这几天买的白菜和肉放不得,明儿提一些回去。剩下的包包子,等卖完了,就暂时先不卖了。”   次日,苏梧苏桐大清早就离开了家。等到晚上包子铺收摊,苏明家拎着装好的两袋包子,分别去找了三弟四弟。   苏溪溪是他们从小疼到大的妹妹,这么大的事儿不能少了他们的参与。   他们虽都有家庭有孩子,但依旧是妹妹最坚实的娘家人。绝不能让容家的人看轻了。   三家孩子得了自家爸妈的叮嘱,提着肉、菜和一些营养品,像脱了缰的野马,回到了生长了十多年的地方。   这两年条件上来了,攒了不少钱。为了出行方便,几家都咬咬牙各买了一辆自行车。   空荡荡的苏家老屋,在两天内就变得人来人往。   对孙子孙女的回家,苏大强和秋槐花是高兴的。   对大山生产大队的人家来说,苏家这几年是发达赚钱了。孩子们一个个的上了大学,大人们搬进了县城。不少人拐弯抹角的询问秋槐花,有什么赚钱的路子。   秋槐花嘴闭得紧,愣是一点消息没透露出去。   苏梧这几人的回来,引得大家蠢蠢欲动,心里纷纷打起了小算盘。有的更直接,第二天就让媒人上门给他们说亲了。   把秋槐花气得拿起扫帚将人撵了出去。   更多的人是有贼心没那胆儿,但在苏成越和苏成星两兄弟面前晃悠的小姑娘丝毫不减。   烦的他们待在家里,帮着清理屋子,将角落里、房梁上等地方的陈年老垢清理得干干净净。   苏溪溪提前一天回到家,安慰担忧不已的老两口。   双方家长的第一次见面,是在苏家这座小小的院子里。   一如预料中的顺利,双方都很满意,并趁此敲定了结婚的日期和部分流程及细节。   婚礼在大山生产大队办一次,在京市办一次。   苏溪溪本人是拒绝的,但看到容言初恳切的面上,还是同意了。   两家父母在屋子里商量事情,苏溪溪和容言初对视一眼,悄悄的溜走了。   村子的变化不大。   远远望去,蓝天白云好似画卷,蜿蜒青山依旧翠绿,潺潺溪流流淌而过。   溪水边的老柳树,垂着细细长长的柳枝,在水面上落下随风摇曳的倒影。   “时间过得好快啊。”苏溪溪眺望远方,忽然有丝丝感慨,低声喃喃自语,“来时15,快十年了。”   上辈子的记忆尽数模糊,她已经记不得多少了,仿佛那不是亲身经历的人生。   细细想来,有些说不清的滋味。   容言初没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安静的站在她身边。   苏溪溪侧头看他,开玩笑的问:“容言初,你说要是我们身处的世界是一本书,你有什么想法?”   容言初很认真思考了下:“没想法,即使世界是一本书,但生活是我们自己过的。对我们而言,这就是我们生活的地方。”   鸟雀在林间歌唱,知了在树梢鸣叫。   脚踩大地,头顶蓝天,这再真实不过了。这就是我们生活的地方,才不是一本小说。   苏溪溪释然的笑笑,过了一会儿,语气平淡的说:“言初,陪我去一趟Y市吧。”   或许是该真正和上辈子告个别,她要彻底告别过去,开启崭新的生活了。   容言初没问为什么:“好。”   有去Y市的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   容言初很早之前就发现,苏溪溪的关注点总会不由自主落在南方的一座城市上。   虽不知道她为什么对Y市那么关注,但应该是想去看看的。   大学四年,两人各自忙着,寒暑假要回苏家,没多余的时间去构想这一趟遥远的行程。   Y市是沿海城市,不管是离京市还是老家,都很远。   来回一趟行程远又麻烦,两家商量后决定这几日就把乡下的婚礼办了。   乡下的婚礼简单纯朴,容言初提前做了功课,和苏家人办起事来顺顺利利的。   结束后,苏溪溪执意要带秋槐花和苏大强去京市住十天半个月。要是老两口愿意,住一辈子都行。   将爸妈安顿好,容言初那边迅速处理好了手头的工作。   两人踏上了Y市之旅。   路上,苏溪溪好奇的问什么都不问的容言初:“你不问我为什么要去Y市吗?”   容言初淡淡的笑了:“你不说,是有你的顾虑。我相信溪溪总会有愿意说的那一天。”   苏溪溪:“万一我一直都不愿意说呢?”   她曾有过和容言初坦白她的来历的冲动,但最后都败在了害怕下。   容言初轻轻摸摸她的头,似在安抚她慌乱躁动的心:“不愿意就不愿意,没什么大不了的。溪溪,有小秘密是很正常的事。不过,我还是希望有一天你能完全的相信我。”   苏溪溪不再说话,低着头看着手指发呆。   到Y市时,天色渐晚。夏日的黄昏,燥热悠长。   苏溪溪没和容言初透露到了Y市后,要去哪里。只说一切听她的安排。   上辈子她的家,在Y市的一个小县城里。距离市中心有两个小时的大巴车车程。   在Y市休息一晚上,次日一早就坐上了去小县城的大巴车。   快抵达她上辈子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时,她忽然明白了近乡情怯一词。   八十年代的小县城,规模不大,大多都是低矮的房子。   她的家,现在还是一片荒废的土地,上面荒草丛生,脚印满地。   全然没有模糊记忆里的样子,只有县政府广场建筑的形状,依稀有着大致的模样。   这近乎陌生的一切,苏溪溪恍惚间看到一群面容些许模糊的人,在挥手和她一一道别。   有爸爸妈妈,有朋友,有老师,有同学,有邻居……   鼻尖酸酸的,眼泪莫名的掉了下来,重重的滴落在这片土地上。   似乎在述说着重逢,亦或是再见。   容言初用纸巾擦了擦她脸颊上的泪水,嘴唇动了动,到底什么都没说,默默的陪着她。   当天下午,苏溪溪和容言初踏上了离开小县城的大巴车。   随着大巴车的启动,矮小的县城渐渐被抛在了身后,直至消失不见。 正文完 第82章 番外   苏溪溪不想生孩子一事, 让秋槐花操碎了心。   她以为是说笑的,结果女儿女婿结婚十年,她都没抱上外孙。   从一开始的期盼, 到现在的无奈,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   不生孩子, 对闺女是百利无一害的事, 苏大强才懒得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容言初对有没有孩子没感觉, 更没一定要生个男孩的想法。在他看来, 现在两个人的生活过得就很好,多个孩子怪影响夫妻感情的。   至于容父容母, 容言初是他们唯一的孩子。刚开始和秋槐花一样的着急, 后来被温家那十多个孩子折腾出来的事吓到了,就随他们去了。   温老爷子在两人婚后第二年, 与世长辞。   容言初彻底掌控了温氏, 花了五年时间, 将其抬升到一个新高度后, 就请专业的团队来打理公司事务了。   他开始了自己筹备已久的事业。   苏溪溪是个没事业心的人,大学期间的家教事业交到了苏梧手上,任由她的取舍。   令苏溪溪没想到的是,事业蓬勃发展的苏梧, 单身到了三十多岁。期间就没听她谈过对象,整天就是泡在工作上。   苏桐的孩子都上小学了。   苏溪溪还记得她刚来这里, 答应天道的话。等苏梧三十岁生日一过, 就勤勤恳恳给她介绍优秀的男人, 各行各业的都有, 小奶狗、小狼狗、精致男人、霸道总裁等等应有尽有。   就没一个苏梧看上眼的, 苏溪溪终于体会到秋槐花的万般无奈。   “言初,你身边还有没有优秀的单身男人?”苏溪溪再次把魔爪伸向了容言初那边的人。   容言初扶额:“溪溪,这个问题本月你已经问过我两次了。更新换代也需要时间的啊。”   “阿梧自身有规划,不用我们太担心。人生很长,她很优秀,总会遇到互相钟意的那个人。”   没得到想要的回答,苏溪溪不大乐意的翻过身,背对着他。心底盘算着明天要去哪儿找优质男人。   其实在她看来,苏梧一个人过得不错,要不要男人好像都无所谓。但谁让她答应了别人,失约不太好。   旁边人一贯使小脾气的动静,让容言初放下手中的书,取下眼镜放在床头柜上。   侧过身单手环住身边人的腰肢,低头凑近,含笑道:“生气了?”   苏溪溪拂开他的手,嗓音闷闷的:“没有,我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嘛!”   别打扰她思考,臭男人!   “溪溪,我错了。”嗓音低沉中带着一丝沙哑,动听又勾人。男人温热的呼吸打在耳朵上,让苏溪溪根本没心思想别的事。   这特么谁抵得住。   苏溪溪小脸爬上红晕,小心脏依旧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她猛地一下坐起来,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指责:“容言初,你就会用这一招!”   容言初眼眸带笑,丝毫没有不好意思:“那对你有用吗?”   苏溪溪恨得牙痒痒,直接一个猛虎扑食将男人扑倒,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着:“真想在你脸上咬一口,看你明天有没有脸出去。”   “咬吧,等别人问起来,他们只有羡慕的份儿。”   “容言初!你要不要脸啊。”   得到男人一声宠溺的轻笑。   窗外,皎洁的月亮高高挂起。繁星闪烁,似在说着悄悄话。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